九嶷前传之修罗传说-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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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挥手,电光闪过,所有的呻吟声都在刹那间消失。
她低低吐出一句咒诀,伸手一指,解开夜雪身子周围的结界,将手覆到他额头上,把一股强大的灵力徐徐灌进他体内。经过一圈的导引之后,尸毒收聚在一处,被强于压制于左臂里,连受的那点伤也完全好了。做完这一切,她淡淡道:“如果不想死,就回须弥山吧——这点尸毒,料来还难不住桑先生。”
然后,她伸出苍白纤长的双手,一团青盈盈的光在掌底变幻不定,青光笼罩下,黑袍男子裂开的身体渐渐合在一处。她抱起黑衣男子的尸体,低头瞧了瞧,眼光忽然变得好酸涩、好温柔。亲了亲黑袍男子的脸,轻声说:“我接你回家了。”
看着她转身决然而去,夜雪心知今日一别,相见之期难料,连忙追上去,急叫道:“请等一等。你能不能告诉我,我是谁?”
青衣女子脚步轻轻一顿。其时天色已然大亮,秋山浸在淡白的晨光里,一片冷寂。她背对着太阳升起的地方,微垂着头,背影说不出的孤傲冷冽。忽森然一笑,道:“你……不是叫夜雪吗?”
夜雪一怔,仿佛又听到霜儿轻柔的声音在耳边说:“我知道你,你是我的夜雪哥哥。”他心中一痛,不禁呆了呆,再回头寻时,那青衣女子已然不见了。他茫然若失地四下望去——
突然,他眼光一闪,急掠出去,从伏尸中揪出一名独臂老头,冷笑道:“装死?给我出来!”
二、痛殇
被白亮亮的阳光一映,高耸入云的雪峰折射出眩目的光彩。雪峰之巅捧出一面深蓝色的湖,与湛蓝晴空上下辉映,不知是谁将自己的影子投给了谁。冰风如刀,飘雪如絮,银装素裹的世界里一片静谧。
夜雪回想起那独臂老头的话:“你要的答案就在浮光殿里,但我劝你还是不要去。就算你走得近天雪湖,也闯不过洛迦帝在神殿外设的九层结界,就算你破尽九层结界,闯进殿中,也决过不了九幽众魔九长老这二十七关的狙杀。”说这话时,那双浑浊的眼里隐然有一丝兴灾乐祸的尖锐。
从半空俯瞰着脚下深蓝色的天雪湖,夜雪唇边浮起一抹冷笑——那点威胁,怎吓得住他?
答应老头放过他的,最后却杀了他,谁让他们杀了霜儿呢?想到霜儿,夜雪喉头一紧,老头临死之际说的最后一句话又跳上心头:“不过,就算你要逃也没有用。就算你逃到天边,我王拥有着修罗界最强大的力量,可以调动整个修罗界的力量找到你,杀死你。”
夜雪不禁又冷笑起来——谁杀谁,那可不一定呢!
他摇了摇头,将这些杂念从脑中驱逐出去,落在了湖畔。他向湖中瞧了瞧,暗想:不知道从水上能不能看到那号称修罗界最奢华的浮光之殿。这一望,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深蓝的湖水中竟漂满了浮尸,细一看,湖水的蓝中泛着殷殷的暗红之色。
夜雪微一犹豫,将先天罡气布满周身,纵身跳了下去。湖中甚冷,但有先天罡气护体,倒也不觉怎样。迅速的下降中,四周越来越暗,很快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夜雪打开“心之眼”,除了湖水和不断浮上来的尸体,看不到任何别的东西。不知又下降了多久,忽然现出一点微弱的亮光,他心中一喜,向那点亮光游去。
四周渐渐亮了起来,远远的,一座剔透明洁的神殿巍峨如山,稳稳地悬浮在深蓝色的湖水中,如凝固在时空里的美丽梦境。传说中,这座浮光之殿是用大块的“浮光之石”砌成。那“浮光之石”兼具水晶的剔透与冷玉的明洁,随着季节时辰的变化会泛出不同的光彩。但传说只是传说,却没有人真的见过这浮光之殿。
此时,亲眼所见,夜雪才明白,传说果然只是传说。就算最杰出的诗人用最瑰丽的辞章去形容,也绝不能写出浮光殿一分一毫的瑰丽辉煌。那种“美”,实在是超越一切想象与修辞,要令人呼吸为之窒息的。渐渐游近,只见一具具尸体不断从浮光殿上方浮出。所幸湖水冰冷,尸体并不腐烂,倒没有什么尸臭之气。
夜雪拜在须弥山桑先生门下学习天人道术法,对于三界的掌故听说过不少。浮光殿、幽魅天、修罗星谷、溟花宫、归梦泽、湛碧阁和空相城七股势力并存,号称修罗界七王,其中以浮光殿势力最大,其余六家连纵在一起也拥有着绝大的势力,这两股势力相互制衡,一直相安无事。今日里,却不知他们为什么会自相残杀起来?势力最大的浮光殿居然给人打上门来,连布在神殿外的九层结界都被尽数攻破,可真是件稀奇事。
夜雪满心疑惑地想着,已来到最后一层结界前。这是一道“辟水结界”,只将湖水隔开,人却可以自由出入。穿过这层结界,就来到了神殿前。高大的殿门半掩着,有压抑沉闷的打斗声从门隙里传出来。夜雪刚要伸手推门,沉重的大门却突然被人从里面撞开,夜雪连忙闪身让到一旁,就见一条人影横飞了出去。紧接着,一片刀光跟出来,一刀斩向那横飞出来之人的头。那人一矮头,让过这一斩,从来人跨下钻回,反手一刀钉入来人后背。他分明是杀红了眼,眼角的余光瞟到夜雪,不问青红皂白,抽刀便疾斩了过来。
夜雪皱了皱眉,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刀,将手掌按在他头顶,冷冷道:“我要见洛迦帝。”那人冷哼道:“好。”没想到他答得如此爽快,夜雪不禁微一怔,那人蓦地翻手一掌击向夜雪前胸。当此境地,分不清敌我,夜雪不愿胡乱出手伤人,遂一把推开他,掠进了浮光殿。
殿门后是条被尸体鲜血铺满的深长宽阔的甬道,每前进一步,都要小心翼翼的,才不致于踩到尸体上,然而激烈的肉搏仍在每个角落展开。镶满两壁的夜明珠的珠光与刀光剑光交相辉映,满地伏尸鲜血在这片浮光中逾加诡异莫名。
夜雪见人便问:“洛迦帝在哪儿?”然而每一个人都杀红了眼,向这张陌生的脸孔瞧一眼,随手就送上了要命的一击。当然,凭他们还要不了夜雪的命。
初时,夜雪还能控制着自己,尽量不出手杀人,到后来,那随时随地都可能突然袭来的毒蛇般的攻击终于叫他崩溃。只要一有风吹草动,他就立刻条件反射般的出剑便砍,每一次都是一击致胜,接着往前走。在这样的搏杀中,他的衣襟渐渐被染红,到后来,连他的眼睛也被染成了赤红色,他终于和别的人没什么两样了,他几乎已完全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陡然间,一大片盛开的优昙花扑进了他眼中。那稠密的绿叶、素雅的花朵如寒潭古井里汲出的水,向他兜头浇下,心底尚存的一点理性挣扎着浮出来。一点模糊的、隐约的灵光从脑中闪过,却又教他说不清那是什么。一点迷惘、一点怅然若失从这场狂乱的厮杀里迅猛地泛滥开,一个问题陡然间跳进了他脑中:我在哪里?
他茫然看出去,发现这是一座植满花木的精雅别院,两起小规模的搏杀正在进行,不时有大片的花朵被剑气摧落。他想都没想,挥了挥剑将正在搏杀中的人悉数杀死。在那几个人倒下地去的刹那,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杀他们,竟只是因为那一大片飘零的优昙花……这个发现让他吃了一惊,望着自己的手,他不禁跌进了一片空茫之中。
“停手吧。”一个柔美的声音从殿内传出。
那声音很安详,有着一种强大的镇定力量,连时间仿佛都忽然顿了顿,夜雪的心跳也随着时间的那陡然一顿而陡然一停。这一顿、一停之后,他那颗因疯狂厮杀而渐趋迷乱的心突然静了下来,然而就在转瞬之间,这静又转为一种莫名的紧张,莫名的不安。他说不清这紧张和不安来自何处,他怀着这紧张和不安抬脚踏入殿中——
殿中是两股力量对比悬殊的对峙势力,七八名浑身是血的少年少女被二十余名凶神恶煞般的敌人围困在宫殿中央。夜雪的眼光从包围者脸上掠过,看到“势在必得”四个字,接着掠过被包围者的脸,看到了“视死如归”四个字,最后,他的目光落在被少年少女护在中心的女子身上——
那是张已被岁月的刀雕刻过的脸,然而岁月不曾削减她一分的美丽,反为她将一份淡定从容镌进了举手投足间。那是怎样的一种沉静意态?……仿佛尘埃落定,仿佛空山积雪,仿佛夕阳斜照下无垠的沙漠……刹那间,夜雪的心洗尽浮嚣,彻底宁静了下来。
“我知道你们想要的是什么。”那女子披了一袭宽大的白袍,慵懒地坐在一把宽大的椅子中,目光从敌人凶恶的脸上飘过去,嘴角有缕淡漠的笑,“但你们什么也得不到,除非……”她的眼光停在对方首领脸上,没有说下去。
“除非什么?”首领模样的青面人扬了扬手里的刀,冷冷问。
白袍女子向身前的少年少女看了一眼,“除非你放过他们。”
青面人微一怔,毫不犹豫地说:“好!只要你束手就擒,我就放过他们。”
“你做梦……”“我们不会让你把夫人带走的……”“夫人,我们誓死保卫您……”少年少女们愤然抗议。
白袍女子清冷透彻的眼光从他们脸上一个个看过去,缓缓道:“你们保卫得了我吗?”少年少女们呆了呆,纷纷惭愧地低下了头,一名少女突然弃剑跪倒,伏在白袍女子脚边掩面痛哭。白袍女子叹了口气,抚着她的头发温言道:“与其一起死,不如就这样办吧。何况……”她苦涩地笑了笑,接道:“何况,他们也不会将我怎样,他们只是要拿我去当人质,好让自己放心些而已……”
她话音未落,一名少年突然折身跪倒,用沉痛的声音说:“请夫人收回成命!”白袍女子淡淡道:“身为战士,首先应学会的便是服从——彦。”少年猛然抬头,仰视着白袍女子,一字字道:“夫人的决定不可更改了吗?”
白袍女子嘴唇紧闭,默然无语。
少年瞧着白袍女子决然的神色,忽怆然一笑,沉声道:“有什么耻辱,比身为战士而不能保护自己的主人更甚……夫人,请容臣先走一步。”他叩了个头,倒转剑锋,向自己颈中割去。
白袍女子大惊道:“彦!”然而少年是那么的决绝,那么的不留余地,一剑出手就再无回旋的余地。热泪涌进白袍女子的眼眶,那双一直都清冷透彻的眼睛终于不能清冷透彻了。她猛地站起来,嘶声叫道:“不可——”她身子一晃,向地上直跌下去。
一条矫健的身影冲过来及时抱住了她,与此同时,一声凄厉的叫声在耳边响起——那、那是敌人的声音?她心中一喜,连忙睁开眼睛看去,只见一串鲜红的血珠正受惊般从彦的剑上滚落。
彦的目光凝在青面人身上,傲然道:“身为武士,自刎而死,却不知道拼杀掉几个敌人,才是真正的耻辱吧,青獠?”青獠的脸色本来就很青,现在更加青了,几乎要变成青黑色的了,然而正从他胸前急急涌出的血却是鲜红的。数名属下大吼一声,向彦冲去,被青獠挥手止住。
彦那诡异狠厉的一剑穿透了他的胸,然而他的眼光不在彦的身上,却凝在抱着白袍女子的清俊男子身上。更奇怪的是,他刚才还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眼中,此刻却只剩下深深的惊恐之色了。众人不禁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当看到那清俊男子的面容,青獠那些下属们还没怎样,那群少年少女们却均是脸色大变。觉察到这种微妙的变化,青獠手下一人忍不住问:“总管,他是……”青獠沉声道:“他就是那个人!”此言一出,部众皆大惊变色,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但整个殿中,神色变化最大的,却是那白袍女子。她一瞬不瞬地瞧着夜雪,眼中包含的东西太丰富了,以至于叫人分辨不出来,那是惊喜、是悲伤、是痴迷、是疼惜……也不知看了多久,她伸出一只手,将垂在夜雪脸侧的一络头发掠到他耳后,柔声道:“你……你回来了?”这一句话普普通通、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从她口中说来竟无限缱绻,似是含着世界上最深的感情。
夜雪心中莫名的一酸,道:“您知道我是谁?”白袍女子怔了怔,忽然笑了,眼中流出浓浓的爱怜悲悯之色,柔声道:“我当然知道你是谁。”夜雪眼睛一亮:“您……您可以告诉我,我是谁吗?”白袍女子叹了口气,反手握住夜雪的手,无限感慨无限低徊地叹道:“你……你是夜雪啊……”
夜雪脸上骤然绽出的笑容骤然僵住,猛地甩开白袍女子的手,愤然叫道:“你骗我!”
白袍女子一愕,被夜雪甩出去的手顿在了空中,她怔怔地瞧着自己的手,好一会儿,落寞地笑了笑,轻声问:“你以为你是谁?或者、你希望你是谁?夜雪啊夜雪,这三百年里,你……不快乐吗?”
夜雪冷笑道:“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快乐?你以为,你们什么都不告诉我,我便永远什么都不知道了吗?……哼,待我踏平浮光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