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步一宅-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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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了,怕就怕哪天有人跳出来说她恃宠而骄,依靠着霆岚的不懂事,随意摆布,到那时候,她想解释都来不及。
三太太在她脸上看不出波澜,见她低头不语,大概猜到几分她的心思:“老爷只有岚儿一个独子,多疼岚儿些,谁也不好说什么的,爱屋及乌对你必然也是好的,要是真的有人说你闲话,别说是老爷,我也会替你说话的,你已经这般小心谨慎做人,再要得罪到谁,那也不是你的过错。”
九如想起放个风筝都能惹怒到二太太的事情,拿年幼的晴芸做幌子,将她告到老王爷面前,这种事情第一次老王爷看在她初来乍到不过是嘴上责怪几句,一而再再而三的,怕是就没有那么简单了事。
除非是她躲在沁月阁里,陪着霆岚吃喝玩乐,再不踏出门外,做人微小谨慎,放低姿态这样子的话,与她在沈府被关小院子又有什么区别,抬起头,每每能够看到的天空,只有那么大的一片,犹如井底之蛙。
筷子在碗中拨动,赵凌琪的话,总是不能忘却,外头的世界很大,九如,你不能一直做被困住不能展翅的鸟儿,你可以更加自由的。
这种自由太难能可贵,怕是要用自己的更多所有去换取。
三太太仿佛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饭后喝盏茶就走了。
送到门口处,三太太想一想还是回头来说:“我过来吃饭的事儿,老爷都是清楚明白的,这王府上下,没有老爷不知道的事情。”
也不管九如是否能够听懂话中的涵义,她走得有些匆匆。
九如站在沁月阁的台阶处,看着三太太的背影渐渐远了,再仰头看着门匾上的三个字,面色微冷,嘴角轻轻一抽,她是那门外的人,门里面的世界不知何时才能容许她进去,她诸般的努力,希望不会有朝一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空山凝云颓不流
76:陀螺
一大清早,海棠带了人进来,说是要见她,九如见那人走到身前,没有招呼,有些奇怪,仔细看认出来的人是大太太身边的碧痕,碧痕已经给她默默行礼,冲着她笑。
“大太太招你来找我的?”
碧痕点点头,做了两个简单的手势。
“让我现在过去?”
碧痕见她能看懂,笑得更欢,点头点得和拨浪鼓似的。
“你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取了一些东西,再随你走。”她返身进去,径直进屋将藏在暗处的两本账册取出,还没有走出门,见到霆岚立在门边看着自己,“相公怎么站在那儿不出声。”
霆岚问道:“九儿,一大清早,你要去哪里。”
“去见见大太太,很快回来。”
“我看到她的那个小哑巴丫鬟在外面,就知道是来找你的,每天总是这个找完,那个找,让你像个陀螺似的没个停。”
九如走上前,手指拂一下他鬓角的发,柔柔笑着道:“说得真好,都把我比作陀螺了。”收了手往外走,霆岚跟在她身后,她笑着要去推他:“你这是要跟我到什么时候。”
“你到哪里,我跟到哪里。”霆岚双手背在身后,微微仰着头。
“相公喜欢听大太太说话叨念吗。”
“不喜欢,她和父亲一样,说起大道理来就是没完没了。”霆岚皱着眉道。
“大太太也知道你不爱听那些,所以才招我一个人去,也是为了你好。”九如十分耐心,停下脚来解释给他听。
“你也可以不用去听的。”
“大太太说的都是薛家的家规家法,我要是不去听,以后万一触犯,就是罪过,到了那时候,相公想包揽着我,怕也不行,不如啊,我现在识趣地去听听,听完就回来了。”
“九如说的是,霆岚不能一直跟着她不放,大太太找她,也有些女人家的事儿要交代,你真的跟了去,九如反而不方便。”赵凌琪笑吟吟地从门外进来,“你们小俩口堵在门槛,你拉我扯的,说个没完,外头那个丫鬟还眼巴巴地等着,你们好歹也可怜可怜人家。”
九如见他像是见到了救星:“表少爷来得正好,老爷才看了相公的功课,说他的字有进步,要再接再厉,让表少爷督促才好。”
“父亲有说过这样的话吗?”霆岚侧过头来问道。
“怕是没有对你说,直接对九如说的。”赵凌琪也不揭穿她,摸着鼻子笑道,“做学生的成亲,做先生的又出了次远门,九如虽然能够教你,不过你性子顽劣,必然不肯好好听她的话,九如自去忙你的,霆岚过来书房,我想着有两句话要教你写。”
这句话一出,霆岚的整张脸都快皱到一起了:“九儿,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念书写字的。”
九如想到两个人练字时,她见霆岚握笔的手势有些偏差,想握着他的手,替他纠正,不知怎么三俩下的,她的手反而落在霆岚掌中,变成他从后面环抱着她的亲昵姿势,他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发顶,两个人哪里还能写得好字,结果是墨汁滴落在纸上,糊作一团。
抬起眼时,眉梢眼角都似覆了一层薄薄的粉纱,目光与正好看着她的赵凌琪碰触到一起,她赶紧地退后一步,落下眼帘来:“表少爷辛苦,碧痕还在外头等候,我先行一步。”
77:猫腻
碧痕走在前面,不时回过头来看,像是怕她跟丢了,样子十分稚气,九如走快两步,索性与其并肩而行,碧痕十分聪慧,立即明白她的好意,一双眼笑得月芽儿般。
有着碧痕带路,俩人径直进门,大太太依然在里面处理家事,早晨大概是最忙的时候,丫鬟老妈子穿梭进出,好不热闹,九如依然找个静僻的位子坐下来,碧痕给她倒水沏茶,她环顾四周,有脸生的,有脸熟的,偏偏没有春琴在场,抬眼问道:“你有没有见过春琴?”
碧痕像是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侧过头去很是认真地想了一想。
“春琴,原先是我的丫鬟,圆脸,年纪有些大,喜欢穿蓝色的褂子。”九如耐心地说给她听,自从大太太带了春琴走以后,她问又问不得,讨又讨不得,心里面隐隐的不安着,碧痕的样子又是从来没有见过春琴,那么春琴去了哪里。
大太太手中不紧不慢地翻阅着传递上来的账册,有些看过,执笔写了几个字,有些留在手边,是要再详细看的,突然扬高声音道:“九如,你过来。”
九如赶紧放下手中的茶,走到大太太身边,手中被塞过一本账册,大太太漫不经心地说道:“你将这几条看看,是不是合适。”
她站在那里,还来不及细看,耳边就听到几声吸气,是身边的几个老妈子发出的,似乎能够看到账册是多么令人诧异的事儿,九如也没有抬头,手指着账册,一个字一个字都看过,只是很寻常说要采办府中正厅摆放时令花卉的花梨架子,一共是四对八件,所需用的银两数字写在后面。
“看明白了吗。”大太太见她的手指点住不动,轻声问道。
“看得明白,只是……”
“只是什么。”
“我不知道上面所写的银两数字是否属实。”九如淡定地回道,“上面只写了梨花木的花架,我也不能看到实物,不知市价。”
又是一片倒吸气的声音,九如当做没听见,大太太既然在众人面前让她直言,她也就没需要躲闪回避:“其他的,也就没有什么了。”
大太太抬手将账本接回到手中,似笑非笑道:“除了你说的,当然还有其他的问题,九如,你去过正厅没有。”
“去过几次,都是去见长辈。”
“那你有没有注意到正厅原本是否有花架,有的话,又是几对。”
九如显然没有被问到,吐字清晰朗朗:“回大太太的话,正厅中,原本共有六对花架,四对花梨的分置左右两排,主位旁的两对花架要大些,颜色也重,应该是紫檀木所制。”
这一回,大太太才是确实地笑了:“我见你每次进得正厅,都是规矩低头,目不斜视的,没想到已经看得这般仔细,那么对这账册上所写的,你还想说什么。”
“我想说,既然已经有了六对花架,何必要再添置费钱,这一项,可以暂且圈开了。”
大太太点一下,用笔将账册上的这一行字给划掉,扔给了递账册上来的老妈子:“听到小王妃的话没有,以后要添置东西,想清楚明白了再来。”
78:推拿
后面的账册都是大太太亲自来看,九如站在跟前,不说坐,即不可坐,旁边的人都察觉到大太太有些火气,说话的声音都压着嗓子,生怕惹事上身。
约莫站了大半个时辰,大太太才重新抬起头来,伸手捶捶后腰:“年纪大了,身子总不太好,才坐了这么会儿已经累得腰酸背痛了。”
因为要来见大太太,九如穿的是一双新鞋,原地站着不动,时间一久,脚底像是有针在密密的扎,她有些明白大太太的态度是怎么回事,不过该说的话都说出口,想收也收不回来,只能心甘情愿受罚。
有人在她背后轻轻推了一把,九如觉得那人手劲不大,略微诧异,偷偷转眼去看,却是碧痕正站在那儿,左右再没有旁人,她突然明白了,低声问道:“我在家中也学过些推拿的手法,大太太要是不嫌弃,可以试试。”
大太太挑高眉毛看着她,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原来你还会这些,试一试也好,我今天乏了,其他的人都退下,有事儿明日再来。”
一屋子的人很快退得干干净净,九如接过碧痕递过来的热手巾,将双手仔细擦拭,含着笑道:“还是第一次给大太太推拿,力道大小要告诉我才好。”
大太太在软榻前伏了身子,抱着一只软枕:“女人上了年纪便是容易腰背痛。”
九如打足十分精神,她原本就会些门道,小心伺候下更加显得拿捏到位:“大太太,这力道会不会觉得痛。”
“痛倒是不痛,就是酸得厉害。”
“酸才是显出效果,我稍微再加重一份力道,你再试试。”
“嗯,刚刚好,对,对,就是这个位置,多给我揉揉才好。”
推拿十分耗力,等大太太舒坦地吁出一口气来,翻转过身来,看见九如已经是一额的汗,正细细而喘,一张俏脸泛出蔷薇的颜色来,笑着嚷道:“碧痕快去给小王妃斟热茶来,还有热面巾。”
九如拭去汗来,依然呼吸急促,平静不下来,低头笑道:“有段日子没练习,才给大太太推拿这一会儿,就这般了,让大太太见笑了。”
大太太此时才是和颜悦色地握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前的座位:“你哪里学来这样好的手法,果然舒服许多。”
“家母略通医术,她的腰背在生我的时候,落下病根,每逢刮风下雨时节也是会隐隐作痛,我学了是想替她分忧的。”
可惜手法是学会了,她却只为母亲推拿过一次,那天母亲很是欢喜,直说以后都不必为腰酸背痛而烦忧,谁知母女被生生分隔开,母亲有生之年再无相见
“真正是好孩子,又体贴,又孝顺。”
九如赶紧从思绪中回神:“大太太要是觉得好,以后腰背不舒服只管让丫鬟过来唤我便是的。”
“前头,我让你在人前站了这么久,你心里有没有怨气。”大太太一脸和善地看着她。
九如却知道和善背面一定还藏着其他的,大太太面前不能说假话,又不能实打实的说真话,每一句话出口,她都需要想清楚才可以:“是九如做错事,大太太才处罚的,只是九如不太明白错在哪里,还请大太太点明甚好。”
79:痴情种
大太太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手背,但笑不语,九如也没有要急着催促的意思,两个人都是安静地各自想着心事,碧痕垂手而立,屋子里一时是鸦雀无声。
“九如,你进薛家的时候,我就说过,你聪慧过人,我很是喜欢的。”大太太像是找到了话题,“交给你看账册,也是要你明白,我想你过来帮我的忙。”
“大太太对我的好,我都明白的。”九如尽量卑谦地回道。
“九如,你在薛家也有段日子了,府中原来是有四位太太的事儿,你很清楚,岚儿的娘走得早,她过世后,老爷也再没有娶过。”
“是,这些都知晓了。”
“丫鬟,老妈子都称呼你小王妃,对我们三个人的称呼却是太太,你不觉得奇怪吗。”
九如心里咯噔作响,她确实是觉得薛王府的称谓上面有些说不出来的古怪,因为在沈府,下人也是太太称呼,她一时竟然也没有想到这一层,被大太太如今一提醒,各种疑惑都从心里浮了上来,又不知道大太太怎么能从账册扯到称谓,究竟要同她说些什么。
大太太的笑容变得苦涩:“你应该是早早想到,但是无从去问,与其以后背后打听,不如我今日说给你听,老爷平日里冷面冷语的时候多,骨子里头却是个痴情种子,他与岚儿的娘,也就是薛家的四太太,年幼时有过段渊源,可惜不能娶来做正室,于是在府里头下了规矩,对四位发妻只许一视同仁,按照进门的顺序喊大太太,二太太,三太太和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