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别庄晏-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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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之后是我第一次给大学生上课，紧张中带有一丝期待，期待中又带有一丝紧张，怀着这样缤纷的心情，我抱着教参资料，奔向第三教学楼401教室。
打开教室门的一刹那，我愣住了，教室里黑压压的一片人啊，大家对这门课真是有热情。正当我信心满满准备迈上台阶，直通讲台时。一声熟悉得声音蓦然响起：“你来旁听我的课啊？”
我脚步一滞，闻声向左前方看去，庄晏正直起腰，放下手中的铅笔，应该是在给学生指导专业课。他从容不迫地看着我，我也看着他，这是久别第二逢，我心里纳闷他怎么在这个教室，还先发制人说我是来旁听的？而且他的学生也都转头看我，人多就是有气势，把我看得心里发毛，于是语气也弱了下来，“这节课不是毛概吗？你们不是广告系的学生？”大家一副‘呵呵，走错教室了吧’的幸灾乐祸的眼神看我。庄晏抄着手打量我，我今天还特意整理了一下仪容，但也经不起没完没了的打量，我只好问离我的最近的女生：“这间不是401吗？”
女生说：“401在隔壁，这是402教室的后门。”
说话间，庄老师发话说：“开学一个月了，你连教室还找不对。”
我也不是找不对自己的上课的教室，只是第一次来代课不太认路罢了。于是义正言辞地强调：“我是来代课的！代课！”
他说：“哦。代课。”他看了一眼腕表。
我心里暗叫一声糟，既然是替导师代课的，岂有上课迟到之理……在众多学生的注目下，连忙华丽丽地退出了402，小步跑进401的教室。
我代的课是下午七八节的毛概课，方才被他一耽误，险些迟到，好在今天的讲课的内容是小组展示各种红色的诗歌朗诵或者理论与实践的调研，有展示任务的同学都来齐了，所以我省去了点名这一步，直接开始上课。大学生们纷纷热情洋溢的高扬着红旗，高唱着一腔热血，还有男生围绕当前政治局势，国际问题头头是道的分析。有一名叫郝建国的男同学，是第五小组的小组长，他们的课题好像很宏大来着，展示之前就私下和老师沟通过很多次。我由于没怎么听懂但是感觉精神可嘉就打了九十分，郝建国慷慨激昂的劲头不减，下课后还要跟我深入探讨一下。
他和我从讨论伊拉克战况，一直到徐志摩的情诗，看样子是一位文艺男青年。可我对文艺男不感兴趣哎，倒是能另外抓住一些重点，八卦的重点。我颇有兴致的惊叹：“什么？徐志摩是金庸的大表哥！”
大……表……哥…………三个字在我脑海里弹幕出来。
目光放远的时候，一不留神就看见庄晏玉身长立在401教室门口。
他下课还真是够早的。
郝建国这边跟我说：“关于大表哥还有很多可讲的，温老师晚上有时间一起吃……”
“没时间。”庄晏直接打断他的话，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但又不如反驳的笃定。郝建国看向门口，以为自己是幻听，刚要再跟我重复一遍，庄晏走过来盯着我说：“她晚上跟我一起吃。”
然后他状似无意的示意我把衣服往上提了一提，我在那道炽烈的目光下，愣了好半天，才讷讷地发出一个音节：“啊？”
我今天特意穿了比较成熟的紫红色的七分袖T恤，这件衣服唯一一个亮点就是领口特别随性，一改温宛保守的穿衣风格。没节操没下限地敞开着，没注意到自己锁骨以下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意识到之后，我整理了衣服站起来说：“郝同学，今天就探讨到这里吧。”郝建国心有不甘，但依然笑笑说：“好，那就下节课再说。”
下课已经有一阵子，学生都作鸟兽散，只有零星几个学生为了错过吃饭高峰而在上自习，郝建国一走，空荡的教室前排就只剩下我和庄晏两个人。
他说：“走吧。”
我鬼使神差地跟在他身旁，心里打着鼓，尽量把每一步都走得很平稳，但越是极力走得平稳越是轻一脚重一脚。所以步调走得有些心不在焉……敏锐如庄老师，他察觉到步伐不对，微微蹙眉，一直走到三教转弯的尽头，终于开口打破沉默：“这段时间，你在学校里过得很逍遥啊。”
逍遥？我心里咯噔一下，何出此言？
我谨慎地回答：“还……可以吧。”
“那件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当我助理那件事。”
不用补充我也知道是哪件事，但是他这么直截了当地问，我连一点回转打马虎眼的余地都没有了。
我最近来大姨妈肚子里特别疼，中医说是气血虚需要好好调理一下，所以开了一个疗程的中草药天天煎着喝，我琢磨着这事不适宜跟他说吧。
“嗯……那个……”我正心有戚戚焉思考该怎么开口，胳膊被突兀地拉一下，魂儿都吓飞了。
我睁大眼睛看向他：“干……干嘛呀？”
这荒郊野外的……在荒僻楼道里你为人师表，可不能图谋不轨。
他说：“你说干嘛？”
我说：“你要是做出什么邪恶的举动，可别怪我……”
别怪我跟着邪恶。
事实证明，他没给我图谋不轨的机会，而是提醒我要把教参和学生评价手册送回办公室去。
我啊呀一声醒悟过来，不提醒还真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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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晏带我到学校附近新开的一家小餐厅打牙祭，我吃了这么久的食堂饭菜，着实愿意换换口味，不管三七五十一就跟着来了。
服务生问：“您二位有什么忌口吗？”。
他朝服务生说，不放香菜
我紧接着说，不放姜。
服务生记下不放香菜不放姜，过了一会儿又折回来说：“不好意思，这道菜和这道菜都不可避免的有姜。”
我一看正是招牌菜小牛肉和茶香鸡，我硬着头皮问：“姜的块儿大么？”
服务生看着我。
我近一步解释，“能挑出来么？”
服务生摇头，“不是整块的，是碎末……”
庄晏说：“那就换别的菜吧。”
我摆摆手说：“不用不用，就是它了。”对于挑姜丝我还是很有自信的，连饺子馅里的姜末都能挑出来。”
他喝了一口茶问，“你不吃姜到什么地步？”
我说：“吃了会吐。”
他点点头，半响，才漫不经心道：“你之前倒掩藏得很好。”
我语塞。
之前怕他嫌弃我事多，一直没敢说。
一时间相对无言。
我见他杯子里的茶已经见底，趁机道：“我再去添一杯茶。”
迂回曲折的走廊小路，我端着茶杯姗姗来迟回来，菜已经上了三道。
搪过了等菜期，边吃边聊气氛融合了许多。
其实离开庄晏黯然伤神几天后，我的情绪就不得不被学习和作业牵着鼻子走。我读本科的时候本就是学渣，对付研究生的课程更显力不从心。最力不从心者，当属叫嚣着高考取消的学科——英语。
我抱怨：“每次上英语课简直就是磨难啊，外教在讲台前面嘚嘚嘚个没完，我还一句都听不懂，第一次去上视听说课，我以为走进德语教室了呢！”杵下来一块鸡腿放在碟子中。
庄晏当我是在谦虚：“不至于吧。”
一石激起千层浪，我煞有介事地说：“我就特想把你变成橡皮大小的小人儿，放在我的口袋里揣着去上课，每次做quiz的时候把你掏出来，让你站在鼠标上，给我挨个指答案。”
庄晏的嘴角抽动。
“你们这个外教老师叫什么？”
“英文名忘了！中文名叫石富贵！”
庄晏若有所思地点头“哦，是石老师啊……”
我问：“他怎么样？”
庄晏说：“他教得挺好的。”
我立刻脱口而出：“好什么呀，上课老叫人站起来role　play。我们都特烦这个活动。上次按座位号点名，点到“I　four。”大概点了三次，座无虚席的教室里愣是没人站起来。石富贵当时可尴尬了！最后绿着脸说，I　four没到，记一次旷课。”我哼了一声，“估计I　four都傻了。不过她也挺有骨气，都记两回旷课了。记够三次平时成绩就没了，唔，”她一挑眉：“这点庄老师你最清楚了是吧。”
庄晏问：“你能听得懂旷课这句话？”
我说：“听不懂，我同桌15翻译完告诉我的。”然后吃着牛肉粒庆幸地说：“还好从来没叫我站起来回答过问题。”
庄晏说：“你同桌15号？你座位号多少？”
我说：“14啊！怎么了？”
他突然低声笑出来，笑完抽了一丝凉气，收敛了笑容，眼睛里还映着笑意，端起茶杯缓缓道：“谁告诉你4前面内个字母念1的，难道你就没怀疑过14就是I　four吗？”
14就是I　4　……
我在脑袋里把这两个字母写出来，冷汗唰就冒下来了，泫然欲泣地几度欲扑过去抱庄晏大腿：“庄老师救我！我们DD7班……”
庄晏一口茶水差点没喷出来：“DD7？温宛，你都分到D班里的7班去了？！”
我坦白，“是的。”
庄晏鲜少这样大惊小怪，Z大英语班按成绩高低分为ABCD四类英语班，分层分流更方便老师有针对的教学。可是研究生一般都在A班和B班里，最不济也是C等班里的1班。D班是为在职研究生里的老干部、少数民族学生和学习小语种兼辅修英语的学生开设的。而在D班里排第七，也是一件春风沉醉的事情了。。。
他消化了一会DD7班这件事，说：“还好你及时弃暗投明来来当我助理，不然……”
我打断他：“我什么时候说同意了！”
“当我助理不是管饭吗？”他扫了一眼风卷残云的饭桌。“看你吃得多开心。”
当助理管饭是不错，可是吃完饭就等于同意当助理？
这是什么逻辑推理啊？来吃饭之前也没说啊！
我说：“不算不算，庄晏你这是欺负我逻辑和英语一样差吧！”
他嘴角现出一个似弯非弯的弧度，打眼看我：“就是欺负你了又怎么样啊。”
这可真像一个无耻之徒的口吻，但依旧被他说得文质彬彬。
我……确实不能怎么样，勉强装出被欺负无力反驳而且很委屈的样子，其实心里一百个愿意，巴不得继续黏在他身边。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好开心，和好多人喜欢的男神在一起这份开心翻着番地往上涨！她们因为不了解而近乎迷信的喜欢，让我的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满足就容易冲昏头脑，他正赶着我气血虚的时候来请我回去当助理，我觉得这就叫趁虚而入。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八章　清风明月（下）
吃完饭他送我回到学校的北门，北门正好离宿舍楼下很近。
“你的车不是停在南门吗？绕这么大远干嘛？”我说完就后悔了。
他沉着回答：“我想散散步。”
我不知自己心里为什么会有一种蠢蠢欲动的感觉，类似种子要破土而出的瞬间。
以前上课迟到来不及的时候总觉得从北端的宿舍奔到南面的教学楼很远，今天和庄晏一起散步走回来，突然觉得这条路很短很短。短到不太想说再见。我放慢脚步，提议说：“要不要去倚秀园散步？”我想说那里有花草树木空气很清新来着，但是不经意一瞄就瞄到了树影下卿卿我我的一对对小情侣，画面太美我不敢看，立即以最快的语速说：“你要是散够了就算了，其实今天星星也没有很圆。”
说完舒一口气，不过，我望了一眼多云的夜空——今天阴天……
庄晏说：“你要是想再走走，我可以陪你。”
欸？不是他最开始提出来的吗？
我汗：“……谢谢你哦。”
倚秀园的气氛在晚上莫名有些尴尬，万一有他的学生认出庄晏来怎么办呢？影响不太好吧？至于影响哪里不好了我也没想明白，但转念一想学生也是在谈情说爱，这种情况下应该也没什么好寒暄的。
我吃完回味这顿久别重逢的饭，还打包梳乎厘回来。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一时间觉得自己甚是满足，不仅胃满足，心里也是满满当当的。如果牛肉粒配红酒吃最合适不过了，我猛然想起来，服务生说那有姜的两道菜，怎么一点姜都没吃到？我重新回访了一遍吃饭的过程，其实是看不出任何破绽的，唯一有些不对头是——我端茶回来，他已经动筷子开吃了。我心里倏忽一跳，难不成，他替我把姜都挑了出去？！
他说我隐藏的很好，指的应该是我与他共同生活的时候，每次都不漏痕迹的甩出了姜丝……我还暗暗为自己的细心窃喜，却没想到我们在这一点上我们居然势均力敌。
“你在看什么？”
我对上他探究的目光的时候，才惊觉自己在他脸上流连太久了。
我说：“今天什么日子呀？”
他说：“九月的最后一天。怎么了？”
我说：“你看，你请我吃饭我都没有好好谢谢你。”
他说：“是，你准备怎么谢？”
我只是客气一下而已啊。
月光下的树影斑驳，微醺的夜晚，倚秀园里情话此起彼伏。
我说：“……国庆节快乐。”
他反应了一下，说：“同乐。”
散来散去又回到了宿舍楼下……突然发现Z大好袖珍啊。
庄晏没提住宿的事，我也没问，依旧是回宿舍住，我看破红尘的想，由奢入俭难，自己先尝了甜头难以自拔，才有了后面的可耻的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