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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湖畔炊烟-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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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2 章

“另一只脚。”他伸出脚,她在脚踝上缠上了红线,林绰低着头,她接着替他穿上了鞋袜,他不解道,“为什么要在我脚踝上绑上红线?”

她拍了拍他的脚,站起身,“买个心安。”

“买?你昨天去哪里了?”

“庙里。”

“你去求来的?”

“嗯。”

“可是你不是不相信这些的吗?”

“我现在什么都信,只要你没事。”其实就连那晚的天灯,写了满满的字,她放了也是为了求得他的平安无事。

“阿朔,你不用这么紧张的。”他站起了身,“我看到你最近在看的那本书了,你是被里面写的东西给吓到了,我不会遇上的。”

“你看到了?你没事干看这个干什么?”她最近看的都是难产的东西,被他看到了那还了得,不会有心理阴影吧?

“那你没事干看这个干什么?”

“我,我就是……”咚咚咚三声敲门声打断了她,“是什么人?”

“不知道。”梅朔走过去开门,却是一个穿着锦衣貂绒披风的中年男子,“梅三少。”

“你是?”她看向他身后的马车,“我们似乎不认识。”

“确实不认识,不过有人花了大价钱请我来,听说你的正君快生产了。”

“你是稳公?”她有些惊喜,不过还是狐疑道。

那男子叹了口气,“算是吧。”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青丝络结,梅朔笑道,“请进吧。”她替他拿过包裹,“怎么称呼?是我大姐请你来的?”

“叫我君夏就可以了。”他走进堂屋张望了一番,似乎完全没有地方他可以睡下。“至于请我来的人,倒不是大少,是大少的奶奶。”

梅朔拿着他包袱的手顿了一下,他回过了身,“我来之前,还听到她和你梅家那位秦管家说的话,你想听听吗?”

“想。”梅朔还没回应,林绰已经插嘴道,君夏走到桌前自己坐下,“她说她错得太离谱。”

梅朔哼了一声,放下了他的包袱,“君夏,我一会和你出去,我这里没有地方住,要委屈你住到附近的空房里,不过东西很齐全,三顿饭便到我这边一起用。”

“她说她已经老了,现在只想孩子们可以承欢膝下,她还说要怎么样才能让你回心转意原谅她。”不顾她的打断,他径直道,“那位秦管家就说,三少的心都在一个人身上,要她回心转意其实也很容易。”

“你是来做稳公的,还是当说客的?”

“有区别吗?”

“要是稳公的,我恭恭敬敬待你,要是说客的,我现在就轰你到外面雪地里去。”

“那我还是做稳公。”

“走吧,我带你出去,很近,离我这里就几步路。”梅朔抓起包袱带着他出去,出了门,她走在他前面,好半晌没有声响,看着结了冰的湖面,走到半路突然停下了脚步,君夏差点撞在她身上,“三少,你这样走路很危险,知不知道?”

“她病好了?”

“好了,多亏了你家正君和大少那个小情人。”

“小情人,老大?”

“你家大少的病也好了,你可以回去自己问她。”

她继续朝前走,君夏勾着唇角跟在她身后。

安顿好了君夏,她沿着原路踩在雪地上走回去,还没到家门口,右眼角抽了一下,她瞬间张大了眼,飞奔推门而入,“小绰儿。”

他微微弯着腰坐在床头,“阿朔,痛,痛。”

梅朔喉口泛起一丝腥味,双手颤抖着把他拉到床上,“撑一下,我马上回来。”她的声音也颤抖着,林绰伸了下手,想告诉她自己只是开始阵痛,没什么大碍,没拉住她,她已经不见了踪影。

似乎只是一晃眼,她提着君夏进了屋,他的貂绒披风掉了一半,露出了里面的堇色棉衣,一手还拿着自己的包袱,“关紧门窗,没有其他人,你给我打下手。”

她机械地点头,飞快地在窗户的缝隙间都塞上了布条,不漏一点风,“烧开水。”

梅朔跑进了厨房,他走到床前,“放松点,别被她传染了,没事的。”

“嗯。”他点头,君夏放下床边的厚实帘帐,大声道,“生火炉。”

梅朔正在添着柴,立马出来在床头生起了铁架火炉,他解开了林绰的衣服,“你穿了多少层啊。”解到只剩里衣,梅朔回头钻回了厨房,君夏朝林绰笑道,“她不敢看。”

虽然小腹的阵痛一阵强过一阵,他也顺着他勾了下唇角,君夏拉开里衣,小腹上肚脐往下一道三寸长的腹沟已经清晰无比,接近下腹的地方开始有了裂缝,像是蛛丝般的粘液粘连着彼此,君夏把手按在他胸口,“深呼吸,等到全裂开的时候我让你用力,你就用力。”

他点头,君夏打开了自己的包袱,拿出一根白色的粗布条,塞到他嘴里,“咬着这个,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伤。”

半个时辰后,腹沟裂开了一半,已经可以看到乳白色带着血丝的胎液,君夏拿着干净的吸水毛毯,按在他已经裂开的腹沟下方,有含着血的胎液在溢出来。

林绰死死咬着布条,嘴巴已经麻木无力,梅朔端着滚烫的开水出来,看到他的小腹,“三少,水晃出来了。”君夏好心提醒她,她把盆放在地上,走到他身边,伸手握住他的手,声音颤抖,“没事,没事的。”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在听。

她双眼发红,君夏推了她一下,“把我包袱里的银钳用火烫一下。”

“钳,钳子?”

“很小的,接生都用,只是以防万一,帮助胎儿出来,快去。”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裂口完全打开,梅朔坐在床边,抓着他的手,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君夏,“用力。”

林绰紧紧闭着眼,梅朔感觉他抓着自己的手也在不断用力,抓得自己生疼,君夏用银钳微微把裂口拉大,“用力,头出来了。”

林绰只觉得自己这辈子的力气都用尽了,就要虚脱过去的时候,君夏惊喜的声音响起,“出来了,是个女儿。”他迅速地抓过在开水里烫过的剪刀,剪断脐带。

他闭上眼,舒了口气。

“三少,你抱抱。”

襁褓里皱巴巴的婴孩紧闭着眼,脑袋上长着一点点软软的淡黄色毛发,脸上还有挤压后造成的红色充血,梅朔站起了身,伸出手,君夏正要递过来,就见她双眼一翻,身子朝前,“三少。”

咚的一声,林绰急急睁开眼,差点从床上掉下来,“阿朔。”

襁褓里的婴孩也开始放声大哭,君夏哭笑不得,“没事没事,你躺着,她晕过去了,过会就醒过来了。”

林绰不安地看着她,君夏抱着襁褓,“裂口已经收合了,不过完全长好还得坐完月子,我会留下来等你坐完月子。”他把襁褓塞到林绰怀里,他无力地抱着这软软的,似乎没有分量的小东西,眼眶湿湿的突然想要哭。

君夏把梅朔扶了起来,“其实我没想到她居然能撑到现在,之前我看她的眼神就已经开始不正常了,烧完水我就估摸着她该晕过去了。”

***

“快回去吧,你刚坐完月子,不该吹风的。”

梅朔拉紧了他身上的大袄,君夏上了马车,林绰大声道,“你告诉奶奶,逢年过节我们有空会回去看她的,和畔儿一起。阿朔,你说是不是?”

“哼。”

“她答应了。”他朝掀开帘子探出头的君夏笑道。

梅朔拉着他回了屋,婴儿床里的宝宝突然开始哭,梅朔拿起桌上的小瓶走上前塞到她嘴里,“再过段时间,就不用给她喝牛羊乳了,改些稀饭米汤什么的,我再熬点鱼汤。”

“嗯。”他站到婴儿床前,伸出手逗她,宝宝含着小瓶,透亮的眼珠开心地追着他的手。

“阿朔,你刚刚真的是答应了,对不对?”

好半晌,她终于嗯了一声。宝宝也喝饱了,打了个小小的嗝,像是在附和娘亲说的话,林绰笑着把她抱起来,一手抱着她的身子,一手小心地托着她的脑袋,“畔儿真乖。”

君夏的马车出了西河村,他放下帘子,心里暗想,梅安这次,算是押对了宝,她让自己来替她的心头肉接生,梅朔欠下了她最爱的一大一小两个人情,怎么会还不松口?不过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不然哪里需要绕这么多弯路,就可以尽享天伦。

***

又是一年春到,草长莺飞,天暖气清,林绰推着小木车走在湖边,梅畔宝宝的双腿从座椅下面伸出来,不住踢着小腿,一手抓着一只木雕的玩偶,一手指着湖边的垂柳,“咿呀呀。”

“呀呀,叫咿呀呀也不给你玩柳絮了,那天弄得家里床上到处都是,小心娘又打你屁屁。”他俯下身子,“还连累我也被她打屁屁。”

他推着小木车回家,还没走到就见到屋门口等着一大拨十几个华服女子,屋门紧闭,那个打头的女子一见到他就欣喜地迎上来,“三少君。”

他愣了一下,“什么?你们找谁?”

“呀呀。”

“三少君,我们找三少,她在家吗?”

“哦,阿朔她出去打渔了,你们有什么事吗?”

那个打头的女人听到她不在,不但没有失望,反倒和身后的女子对视一眼,脸现欣喜,作揖道,“不瞒三少君,我们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求?这么严重。”

“呀呀呀。”梅畔宝宝不住踢着腿,不满爹爹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伸手抓着玩偶一丢,正砸在那女人身上,掉下地去。

那女人捡起那玩偶,摸在手里,感觉甚是润滑,低头看去,是一只兔子的木雕,连毛发、胡须,指甲都一丝丝刻了出来,长耳朵镂空雕花,那么小的地方细看来居然还雕了两株梅花。

她蹲下身笑着把木雕玩偶还给那宝宝,心里暗自叹气,梅三少果然是梅三少,价值连城的木雕,就给自家孩子当玩偶玩。

“三少君,其实是这样子,我家小小姐马上满周岁,我家主子非常疼这个小小姐,特地为她办了百桌流水席,通宵达旦三日不休,这次特地派我来,是想请三少雕一副五女送福图。”

不等林绰回应,她接着道,“我家小小姐身子不太好,这是为了替她祈福,三少君,看在同是爱女情深的份上,还望你可以同三少说。”她双手奉上画卷。

他低下头,梅畔宝宝正仰起脑袋,看到自己爹爹在看着自己,立刻咧嘴笑开来,嘴角淌下一丝口水,他摸着宝宝软软的发丝,“好。”

好字刚说下,那女人脸上的欣喜刚漫开,一道声音传来,“好什么?”林绰抬眼,就见她一手提着鱼篓,裤腿一如既往地被打湿,撩到了小腿上,两只白肩雕飞在低空中盘旋。

“阿朔,你回来了。”他弯着眉眼,那群女人像是没看到梅朔,扭头就走,林绰不解地抓着手里的画卷,“你们,不是找阿朔吗?”

“好了,进去吧。”门口为了梅畔宝宝的小木车,特地做了一个滑坡,林绰推着她进去,梅朔关上了门,“你又答应了什么?”

“这个。”他把画卷递给她,“她说那宝宝马上周岁,身子不好,是雕了祈福的,我想到了畔儿,所以就……”他低下头,“阿朔,你不高兴我答应?”

“没有。”她放下画卷,亲亲他的额头,“你的性子我怎么会不知道,耳根这么软,还是给个和畔儿一般大的宝宝,你会不答应那才怪了。”

“那你答应了?”

“嗯。”她笑着收起了画卷,“你开的口,我自然会答应。”她突然走到门口拉开屋门,“听到了,可以走了?”

“三少。”那女子讨好地笑着作揖,在身后一挥手,一群人朝村口走去,在村口翻身上了马,“一人十两银子,欠我的,记好了。我早说了,找梅三少是没有用的,要找她的正君,一句话就全搞定了……”

未完的话语飘散在马蹄声中渐渐远去,西河的湖水泛着不变的粼粼波光,夕阳下有几尾鱼跃出了水面,尾巴甩出水花,在余晖下泛着耀眼的金光。

渔歌唱晚,湖畔炊烟起,清香袅袅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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