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宛香-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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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是活水映莲，要夏日里莲花都开了才好看。大少爷和大少奶奶的朗日居就在旁边，一推开窗户就可以看见大片的莲花，幽香阵阵。”蕊儿道。
“大少爷是个怎么样的人啊？”宛宛问着。
蕊儿笑了一下：“我们做下人的怎么好私下议论主子的好坏。”
宛宛道：“你只跟我说，我又不会说出去。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若是犯了他的忌讳岂不又是失礼又是遭罪。你放心说吧，就算你们三小姐知道了，也定不会怪罪你的。”
蕊儿想了想：“大少爷是唐家的长子，夫人最是溺爱，从小舍不得打骂，所以就养成了一副谁也惹不得的少爷脾气。可是老爷不看中大少爷，只说他是绣花枕头不中用的。”
“那大少奶奶呢？”

14。第一卷　初来乍到第十四章　时事（二）

“大少奶奶的父亲是太子太傅闵大人，大少奶奶是嫡出的大小姐。自负满腹诗书，才貌双全，所以待人便有些傲气。其实以前的时候她不会跟八小姐九小姐走到一处的，都是最近这一两年，夫人专心礼佛，府里的事情便没有再过问，全部交给了三小姐打理。大少奶奶心里不服，认为就算夫人不理事，也该轮到她这个少奶奶。所以就怨上了三小姐。眼见三小姐对七小姐好，便时常找七小姐的碴。”
宛宛点头，她也觉得大少奶奶对她看不顺眼有些奇怪。她毕竟是嫂子，按理说不会跟小姑子过不去，何况是个最卑微，无权又无势的小姑子。原来她是成了府里争权夺利的牺牲品。
“大少奶奶嫁过来有几年了？”
蕊儿想了想：“有四五年的时间了。”
“可有子嗣？”
“有一个姑娘，快两岁了。小名叫望儿。”
宛宛停下脚步，抬头望见前面有一处亭子，正是建在莲塘之上，上题“映翠”二字。
“这字可写得真漂亮！”宛宛赞了一声，却见蕊儿笑得开心，面有得色。
“这是二少爷九岁那年写的，人人都赞字体饱满丰润，力透纸背，不知道还以为是几十岁的书法名士所做呢？老爷喜欢得紧，逢人便夸。”
宛宛眼一转：“哦？方才听唐智云的语气对二少爷很是敬佩，你说他是大宛最年轻的将军，他又写得这样一手好字，岂不是个出类拔萃的人物？”
蕊儿头一扬，一谈起唐子琮就滔滔不绝：“二少爷三岁能断文，四岁能吟诗，五六岁上通读史书典籍，诸子兵法烂熟于胸。文武兼修，圣上赞他百步穿杨，皇太后更是夸他一人能当百夫之勇。十四岁上，第一次随老爷出征胤阳，驱逐外寇，战功赫赫，名声威震边陲。外寇一听平延将军之名，便是闻风丧胆，不战而溃。此次和老爷一道出征，又立下大功，听说马上就要凯旋而回了。”
宛宛失笑：“哪有这样完美的人，听你说得都跟天上的神仙有一拼了。”
“我说的可都是真的。你随便在大街上拉着一个人问，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那照你这样说，这天底下可就没有女子能与二少爷匹配了？”宛宛笑着。
谁知蕊儿却叹了一口气：“要说二少爷唯一的缺憾便是在姻缘上。”
“这怎么说？”宛宛起了兴致。
蕊儿摇了摇头：“这是府里的禁忌，我是真不能说了。被人知道了会被杖责三十大板，拖出府去的，三小姐都救不了我。”
宛宛见她那副坚决的模样，也不再追问，只是自己心里打了个问号。

15。第一卷　初来乍到第十五章　时事（三）

“走吧，不是说去看梅花吗？这唐府可真够大的，走了大半天还是望不到边儿。”
一路上蕊儿又讲了好些事情，宛宛看似不经意，心里都一一记着，听着听着不由得蹙起眉头。听蕊儿的意思，当今大宛国的皇帝崇灏帝可不是什么好鸟儿，昏庸无道，宠幸奸臣，现在年纪大了，成天钻研上了道术，一心想飞天成仙，请了一大帮子道士成天的在宫中炼丹讲经，至天下苍生于不顾。朝政大权旁落打了一个叫樊希同的人手上。这樊希同原先是名不见经传的一个小吏，后来经人推荐一步步青云直上，尤其投崇灏帝所好，穿着道袍在宫中妖言惑众，前不久刚刚被封为宰相。也不知是他自封的，还是威逼崇灏帝下的旨。总之，现在连裕德皇太后都见不到皇上，崇灏帝已完全成了樊希同的傀儡。
此番外寇骚扰大宛边境，作为胤阳留守的唐峋斯带兵出征，没了这位皇亲国戚、重兵在手的大将在朝，樊希同更加肆无忌惮。辽江发生大瘟疫，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樊希同置若罔闻，只一心加重税赋，搞的途有饿殍，名不聊生，百姓于水火中挣扎，苦不堪言！
宛宛仔细看了看蕊儿，没想到她小小年纪，知道的居然不少：“蕊儿，我可是小看你了，虽然足不出府，却是天下事皆知啊。”
蕊儿垂首一笑：“都是三小姐平日里说起，我听着听着就记住了。”
“三姐？她又是如何知道？”
“老爷一直将三小姐做男儿养，什么事都会询问她的意见。这次老爷远征，三小姐虽未同行却时常有书信往来。而且唐家自有人收罗外间的事情，三小姐会将这些事情书信转达给老爷和二少爷。”
宛宛吃了一惊，蕊儿的话说的风情云淡，却包含了很多内容在里面。唐峋斯虽然征战在外却仍然心系朝中政事，看来他于樊希同的举动是知道得清清楚楚，唐家三小姐充当了中转站的作用，将信息转达给唐氏父子。另外，唐家很可能有一个神通广大的情报机构，遍布朝中和大宛朝上下。
“七小姐，前面就是梅林了！”蕊儿笑着道。
宛宛一抬头，便见层层叠叠花海一般，矮枝繁花，一簇簇一枝枝开得极为繁密，香气悠悠一阵阵扑鼻而来。这一片梅林占地很广，置身其中，仿若花海围绕，实在美不胜收。花枝树影中，宛宛真想躺下来，尽情呼吸其中的芳香。她不由自主地旋转起来，玉色的披风微微扬起，像是被梅花同化了，有芬芳的气息绵延。
“你是谁？”
枝影后突然走出一个墨衣男子，比宛宛稍长一些，面若冠玉，唇若涂朱，丰神俊逸，两眼炯炯有神的看着宛宛，带着一抹惊艳。

16。第一卷　初来乍到第十六章　美男（一）

“你是谁？”墨衣男子向宛宛走过来，梅花点点飘香，男子俊秀无匹的脸庞比梅花还要清幽浅淡，比梅花还要拥有致命的芬芳。
宛宛立在花丛中，一动不动地看着男子修长的身影，尤其那眉峰间的一抹忧郁，让人不得不生怜惜之心。
“你是哑巴吗？我问你，你是谁？怎么会在唐府的梅园里出现？”男子的声音带有一种天生的低沉磁性，让人陶醉。
梅花丽影，娟洁万芳，脉脉馨香，疏影横枝。宛宛有些搞不清此时身在梦中还是梦已化为现实，眼前谪仙般的男子那一双水玉般清亮上挑的丹凤眼看着她，像是要将她看透。
蕊儿跑了过来，看见男子也是呆了一呆，随即忙上前行礼：“三少爷，这是七小姐！”
三少爷！老天爷，这样的美男居然是这七小姐的哥哥，浪费了浪费了！宛宛惋惜的摇摇头，忽视了唐三少爷眸中的一缕微光。
“七小姐？”
蕊儿颤颤巍巍着：“刘姨娘的女儿，七小姐。”
唐曜山明白过来，眼中疑惑却更重：“就是那个痴儿？”
蕊儿看了看宛宛，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只好沉默不语。
宛宛总算了回了神，朝唐曜山一笑：“可不就是那个痴儿嘛，？”
唐曜山嘴角现出一抹讥诮的笑意，转身离去，墨衣轻扬：“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好好回你的‘离居‘呆着，免得惹出事端。”
宛宛不明所以：“好笑，这里有立一块牌子写‘禁止唐家七小姐入内’吗？”
唐曜山的脚步顿了顿：“我是为你好。莫要以为我是在笑话你。”
“恕我愚钝，还真是听不出三哥你的话不是在笑话我？”
蕊儿拉了拉宛宛的袖子，轻摇了摇头。
唐曜山没有再停步，墨衣翩翩出了梅园，小径幽香，杳无芳踪。
宛宛摇摇头：“唐家的人真是一个比一个怪！”
蕊儿叹了口气：“三少爷也是个苦命人。”
“哦？怎么个苦命法？”
“三少爷的娘亲是夫人的亲妹妹，阖兰族五公主萧月。当年夫人怀着二少爷的时候，五公主来府里探望，一住三个来月，便和老爷日久生情了。夫人很生气，然而五公主已有了身孕，只得作罢，娶进门封了如夫人。可是这位如夫人刚生下三少爷来就难产死了。三少爷随着夫人身边长大的。夫人自然不待见他，七八岁的时候就送回了阖兰族都城庆临交给他外祖代养。几年前才回来，跟着老爷在胤阳驻守，这次出征他也去了，为了救大少爷受了重伤，被送回来疗养。”
宛宛一想，果然见唐曜山方才脸色白得异常，没有一般人的红润健康。
“难怪他不认识我！”宛宛一笑。
“三少爷在府上日子短，夫人对他不冷不热。回去庆临，外祖家那边又嫌他娘做了有伤皇室门风的事，待他也不好。这些年三少爷随着老爷南征北战，也算有了些威信，夫人对他才又好了些。”
这大宅门里的事情可还真是够复杂的！宛宛摇摇头，为七小姐生在这样的府第感到不幸。
“七小姐，咱们差不多也回去了吧。待会三小姐让人传午膳过来怕会找不见人。”
宛宛也没了游园的兴致，点头应允了。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行到回廊处却听见前面传来吵闹声。宛宛和蕊儿都觉奇怪，刚进了屋，便见一抹红影窜上前来，不由分说便甩了宛宛一巴掌。

17。第一卷　初来乍到第十七章　美男（二）

“小娼妇！我们智云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不跟你拼命去！”红衣少妇看似颇为激动，甩手又是一掌要打过来，宛宛先前吃了亏早有提防，轻轻一闪躲了过去。只是左边脸上火辣辣地，痛得眼皮子都跳起来。
蕊儿忙挡在身前：“徐姨娘，出了什么事？怎么怪到七小姐头上来？”
徐姨娘一听蕊儿这样说，立马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手上帕子抖开，坐到椅子上便呼喊起来：“我的心肝儿哦，你是造了什么孽！受这些小蹄子的欺负！横竖老爷不在家，你们就欺负到我孤儿寡母头上来了！”
旁边徐姨娘带来的丫鬟仆妇都在一边帮腔，霎时间屋里像是炸开了锅。女人的哭号声听得人心惊。
蕊儿急得不知怎么是好？又不清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只能愣愣地看着徐姨娘。
宛宛在一边冷眼看着，这徐姨娘莫不是演戏的出身，这演技一准儿是科班出来的，唱念做打样样俱佳啊，明明帕子后面的眼睛里没有一滴泪，愣是能让人看起来像长江黄河发了洪水。她摇了摇头，向蕊儿使了个眼色，说了个三小姐。蕊儿立马会意，转身跑了出去。
那几个女人哭了一会，见没有动静，回过神来看宛宛，却见宛宛靠在一边墙上正喝着茶，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徐姨娘更来了气，长长指甲指着宛宛就开骂：“好你个小娼妇！害了我们家智云，自己倒没事人一样，多狠的心啊！智云才六岁啊！他哪里得罪你了，你要和他过不去啊！我的智云啊！！”
“智云到底怎么了？请你慢慢说好不好，你这样又哭又唱的，我实在听不清楚。”宛宛无奈地看着徐姨娘。
徐姨娘手上帕子一收：“今儿早上智云是不是上你这来了？”
“对！”
“那他手上的伤是不是你划破的？”
宛宛每一挑，原来就为这事啊！
“不是我划破的，是他自己。”
徐姨娘一双细长眼恶狠狠地瞪着她：“我们智云打小身上没破过皮，可是唐家最金贵的小少爷，你倒好，让他去地上捡碎渣子。你安的什么心啊！？自己是个奴才，还要把我们智云也拉着陪你不成！这事儿要是被老爷知道了，还不把你这个娼妇往死里打。现在老爷不在家，我就去告诉夫人，让她评评理，早些了结了你，唐家落得清静！”
宛宛却笑：“徐姨娘，前几句话我听着别扭，后几句才是你想说的吧？”
“呸！你个小蹄子，你娘是个失心疯的蠢婆子，你有种替种，活该被人糟践！也不知你赖在我们唐府里安的是什么心，总有一天要害的这些正经的少爷小姐们都遭了秧，你才安生！你们几个，把她给我押起来，我们夫人面前说话去！”
几个丫鬟婆子得了令，一撸袖子就上前来。
宛宛没想着她们真敢怎么样，喝了一声：“你们想干什么？”
“干什么？！哼，把她的嘴堵起来！”领头一个年长的婆子凶神恶煞地冲着宛宛阴笑，后面的仆妇丫鬟一拥而上，把宛宛的手扳过来，用麻绳子系上，又不止从哪找来的破棉花塞在宛宛嘴里，惹得她一阵恶心。正在挣扎之际，却感觉背上一痛，火辣辣的灼热感烧起来。那恶婆子手里拿着大指粗的藤条往她背上抽打，宛宛冷汗直冒，又呼不出声音，只焦急着蕊儿怎么还不回来？
徐姨娘打鼻孔里冷哼了一声，细长眼里有了一丝冷笑：“看你还猖不猖狂！走，给我押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