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独宠-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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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粥,本王吃着十分爽口,以后若是阿绫有空,便多为本王做几次吧!”
萧予绫微微一愣,恭敬应下,而后便俯身告退。
周天行看着她目不斜视的躬身退出,刚刚轻松的心情又开始揪紧。
“阿绫……”
她驻足,抬首,问:“王爷还有何吩咐?”
“本王、我……若是以后无人,阿绫在我面前不许遵守繁文缛节。”
她听了他的话,如同每一个被主上赏识的下臣般,恭敬而谦卑的下跪,深深一拜,道:“绫,谢王爷恩典!”
她这一拜,好似在他脸上重重打了一巴掌,令他脸色十分尴尬。半响,才道:“你……你……还在气恼吗?”
“王爷言重了,绫身为下臣,岂敢与王爷置气?”
砰的一声,桌案前端的砚台被周天行狠狠抓住掷在地上,砚台中的墨汁撒在了桌上,地上,甚至是他的身上。
砚台乃是瓷砚,砚大力撞在地上,破碎四溅,一片利瓷飞向萧予绫的额角,划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周天行自顾自的生气,尚未发觉自己的失手,沉声道:“不敢?口口声声说着不敢,其实心里未必如此想!”
“绫,不敢!”
“闭嘴!你给本王站起来!”
萧予绫依言而行,施施然起身。
周天行这才看见她额角上的划痕,还有已经渗出的鲜血,一时间手脚无措。
“我、我刚才……”
“王爷不必内疚,绫之所以被利瓷伤到,并非王爷的失手,而是绫站错了位置!”
听她好似话中有话,他不敢轻易回答,一双深邃的眼眸直直盯着她。
半响,他起身,上前牵了她的手,往旁边的坐塌上走去。萧予绫并未拒绝,跟着他坐到榻上。
他从怀里拿出一张白色的丝巾手绢,轻轻在她额头的伤口上面擦拭,动作十分轻柔,好似她是上好却易碎的瓷器。
待她额上已经无血,他方才幽幽开口说道:“阿绫,那日香染之事……委屈你了!可你的性子也实在倔强,香染乃是侯府的小姐,又有诸多贵族帮衬,你低个头又有何妨?何苦自讨苦吃?”
她垂首、低眉,抿唇不语。若是重来一次,她必然不会执拗,当时的执拗不过是被感情冲昏了头,幼稚的想试探自己在他心中的份量。
如果,她知道代价是永远失去一个真正爱护她的人,又如何会犯傻?
她起身,深深一拜,道:“王爷教训得是,绫知错,今后定不会再莽撞行事!”
他心里又开始不高兴,她的态度委实令他无所挑剔,可就是因为无所挑剔,他才生出不悦,好似面前的人,已经不是他所能掌握的人!
见他沉默不语,她告退,退到门边,忽听他开口说道:“阿绫,本王今日便让巫师问天,为你我定下婚期吧。”
她身体一滞,转而一笑,问:“王爷可想清楚了?王爷欲立我为妃,还是纳为妾?”
“你的身份现下……恐怕还不能为妃,但以后若是有机会,本王一定不会委屈你的!”
“绫感谢王爷厚爱!可绫以为,若是绫为王爷后院中的妇人,恐怕是个善妒、刁蛮、毫无权势的悍妇。还不如,就让绫做王爷的下臣,或许,还能有所作为,为王爷的宏图伟业尽己之力!”
“但你……终究只是个妇人……难道,要与本王一直置气,做一辈子本王的下臣吗?”
“王爷误会了,绫并非置气,而是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
“哎……罢了,一切随你吧。”叹完气,他有些苦恼的问:“阿绫,你明明就想与本王一起,为何又要拒绝本王呢?”
“绫,善妒,不能容忍与其他妇人共享一夫!”
“你……你……为何就不能如其他的贵女那般,有点容人的雅量呢?放眼天下,除非阿绫可委身下嫁目不识丁的莽夫。否则,有哪个丈夫,不是三妻四妾呢?”
“王爷错了,贵女们若是能容,不是因为度量大,而是不得不容。王爷于她们,非爱人,不过是让她们可以衣食无忧的丈夫。她们仰仗王爷,为生存,为家族利益,或许也为了虚名,所以,她们不得不容!不容,便没有了靠山,断了生计。
绫,有双手可动,有脑子可使,有嘴巴可用,完全可以靠自己而活,可以不贪图虚名。所以,绫没有容忍的必要!
绫若与王爷在一起,只因为绫心中有王爷,绫若离开,也只因为绫心中已无王爷!绫,绝不会如王爷所想那般,为了攀附王爷这棵大树,而折断了自己的双翼,做一株软弱而无自我的蔓藤!”
她这番言论,说得十分轻松,听在周天行的耳中,却好似见了鬼魅一般,惊得他久久不能回神。在他看来理所当然的事情,却被她说得如此不堪!
世间妇人,个个依附丈夫而活;世间妇人,也个个以宽容贤淑为美德!
世间丈夫,个个将妇人的依附看做当然;世间丈夫,个个将美人环绕视为寻常!
他觉得,她的话有些道理,可这样的道理,不能容于世,遂道:“阿绫你年纪轻轻,所以……”
“王爷,圣人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试问,若王爷有朝一日爱慕上一个妇人,而这个妇人却与他人有染,王爷该如何?”
“荒谬!妇人是妇人,丈夫是丈夫,二者如何能相提并论!”
萧予绫不语了,她有些好笑,刚才她竟然言辞恳切的与他理论!
于是,又是俯首认错,道:“王爷恕罪,是绫妄语了!”
第百一章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一)
一大早上,王虎面带喜色,走向萧予绫的小楼阁。见她搬着一个大花坛,吃力的往外走,花坛里面装满了泥巴,却不见有花草。
王虎赶紧上前将花坛接过去,纳闷的问:“小公子这是做什么?”
“前天我在后花园中挖了些泥土,打算栽花,但是那花栽下去,今早就枯萎了,我觉得兴许是这个土不好,打算倒了再弄些!”
闻言,王虎无奈一笑,她的花草没有一样能养成。前段时间,总见她把花养死了,然后把土给搬出去。
后来,王爷受伤,她也没有心思管花草,便消停了一段时间,怎么现下又开始养起来了呢?
想着,王虎边为她搬花坛,边问:“我见小公子有些日子不动花草了,怎么这些天又开始弄起来了?听秀荷说,小公子有时半夜还会起来为花草培土。小公子白日本就*劳,若是晚上不好好休息,身体如何受得了?”
萧予绫神情有些落寞,道:“阿炳进京后,我时常想到他,有时候,还会从梦中惊醒。与其胡思乱想,睁着眼睛到天亮,不如找点事情来做,索性就重新开始种植花草了!”
王虎见她神情怅然,暗道自己多嘴,忙转移话题说:“小公子,我差点忘了跟你说喜讯了!”
“喜讯?”
“阉人周……不,现下该叫做平阳县子了!”
“平阳县子?”
见萧予绫满面疑惑,王虎呵呵一笑,解释道:“周炳进宫后,很快得到陛下的召见。恰逢陛下大病,周炳忠心可嘉,以自己的血肉祭天。陛下知道后十分感动,遂封他为正五品的平阳县子!今天天未亮,京城的来使就到了。陛下亲自下的旨意,说是我王府中的幕僚周炳乃一代贤良才子,堪为大任。特将其留在京城,为朝廷出力!”
说着,王虎微微一听,感叹道:“没想到,如此多的美人皆被遣送回来,唯有周炳一人成功。我刚才一听到旨意,想着小公子定然惦记县子的情况,便跑来向小公子报喜了。”
闻言,萧予绫的喉头好似含了一口血,吐不出也咽不下,只觉得十分想作呕。一个才十五、六岁的孩子,一个原本在淮山侯府被折磨也不愿使手段的孩子,竟然……竟然千方百计的谋取一个昏聩君王的宠幸!
这才多少天?算算日子,周炳进宫才半个月。半个月而已,别人说来十分容易,可萧予绫知道,其中艰辛无人能想!即便得宠又怎样?所谓的宠爱,是丢了尊严,丢了自我,得来的施舍!
她的手捂在心口,好疼,真的好疼。
见她不但不喜,反倒似悲恸非常,王虎忐忑,道:“小公子,你……”
“无事,我无事……”她答着,勉强一笑。
王虎踌躇半响,道:“小公子,我知你心善,挂念县子。但,县子本是身残之人,即便陪在你身边,也终究是个废人,在这王府之中,也只是个被人看不起的下作人。萧公子心疼他小小年纪便在宫闱中侍候人,但小公子可曾想过。此番际遇,于他而言,何尝不是好事一件?平阳县子,正五品的职位,多少丈夫求都求不来的封号。且,爵位日后还可世袭。他原本只是个连入葬资格也没有的阉人,却得此殊荣。百年之后,大可过继一子,为他延续香火。于他周家,于他周炳而已,便是天大的好事。”
萧予绫不答话,冷冷一笑。
见她面带讽意,王虎自觉有些尴尬,却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小公子,有些话,本不是我该说的。但我以为,我与小公子也曾算是推心置腹的朋友,眼见小公子行事有差池,我不得不言!”
闻言,她一怔,不管他的话有几分是真,在这个世界里,她缺少朋友,也缺少关爱,他这样的说法,她无法冷眼相对。
王虎小心瞧她,见她神色缓和,忙补充道:“曲英小姐二十多日后便要进门了,小公子若是不趁着这段时间好好谋划一番,岂不是就失了先机?”
“你的意思是……”
“小公子何不如趁着现下平阳县子的事,在王爷面前讨好一番,以王爷对小公子的宠爱,未必不会先立小公子……”
萧予绫听了他的话,不置一词,道:“莫说了,时辰不早,我需去书房侍候!”
王虎一怔,又笑开,说:“正好,正好,京城来使现下还没有走,小公子若是有什么嘱咐,尽可以写成书信,请来使带给平阳县子。想来……”
他尚未说完,萧予绫已经拔腿向着书房跑去。
她慌慌张张的闯进去,本以为只有周天行和京城来使在,谁知道,曲英和香染也在。她们二人,做了件夏衫,特意给周天行送来,谁知,刚好碰上了京城的圣旨。想到以后便是王府的女主人,便留了下来,与周天行一同招待来使。
众人,不知道在说什么,正是一片笑意,萧予绫突兀的出现,令大家都是一愣。
周天行蹙眉,呵斥道:“怎么一点规矩也没有?”
不及萧予绫说话,曲英身旁的香染已经呵呵一笑,道:“王爷,何必如此苛责呢?有道是,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民!小公子出身寒门,如何能懂得这许多礼仪呢?毕竟……不是贵族中人……”
气氛,因为香染的这些话,而变得异常怪异。
周天行的脸色十分不好看,只是,他的心思一向藏得深。所以,无人知道,他不高兴是因为萧予绫的无礼,还是因为香染的话。
萧予绫先是看看他,后又看向香染,面中有不屑之色,却还是规规矩矩的说道:“绫,告罪!刚才乍听京城有来使,绫一时喜极忘形!”
说完,她也不等周天行发话,径直直起身,走到京城来使面前。
那来使连忙起身行礼,道:“这位,想必便是县子常说的哥哥萧公子吧?”
他的声音尖锐,且下巴上面没有一点胡渣的痕迹,萧予绫心里清楚,这位传旨的人是个太监。
她不知道对方在皇宫的地位,更不知道与周炳的关系如何,为周炳着想,她不敢有半分怠慢。
想着,她微微一拜,答:“正是绫!”
来使呵呵笑,连忙搀扶她,道:“萧公子折煞奴才了,奴才只是陛下赐给县子的一个管事,万万当不得萧公子的大礼……”
来使尚未说完,那边的香染已经扑哧笑出了声,娇娇弱弱的说:“原以为小公子虽然出身寒门,可也是品性高洁的人。没想到,竟然和一个阉人称兄道弟。自古以来,贤人皆不会与下作之人为伍,小公子竟然丝毫不介意作出此等自贬身份之事!”
她说完,曲英皆未训斥她。周天行抿紧了唇,一言不发。
在贵族人的眼中,阉人便是阉人,即便封了爵位,也只是个下作的阉人而已!而他们,是贵族,是祖祖辈辈皆有贤人教导的高尚之人,嘲笑萧予绫几句,本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你……大胆!”京城来使显然很愤怒,可惜他的强调太过*,这话不仅没有吓到香染,反而使曲英也噗嗤一声跟着笑了起来。
萧予绫冷眼扫了一圈,道:“两位贵女是在笑你们将来的夫婿吗?”
她这话一出,曲英和香染皆怒。
曲英冷哼一声,道:“小公子须慎言,冒犯贵女你可吃罪不起!”
萧予绫笑,道:“众人皆知,陛下的圣旨上面写得清清楚楚,王府幕僚周炳乃是贤良才子。他既然是王府的幕僚,便是王爷的下臣,既然是王爷的下臣,便是王爷赏识的人。两位贵女一口一个阉人,一口一个下作,甚至还高声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