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看须眉-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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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知道独孤萧夫妇回来一般，皇帝费力的张开眼。看见床榻上了两人舒了一口气，整个表情都放松下来。
“回来啦。”像是很久没说话一般，皇帝的声音除了虚弱以外还有些奇怪。
两人含泪点了点头。本来还泪是没有伏在床榻上的资格。这里本来只有皇帝的老婆和嫡亲儿子才能跪的。女儿和媳妇按照常理是要跪在后面的。就连太子妃不过也是跪在独孤雪的后面。可是还泪不同，不仅因为她除了媳妇的身份还有爵位和本身的地位在。更因为皇帝对她特别宠爱。
皇帝见到自己的儿子都是既慈爱同时也有着君主的威严，但惟独对还泪语言犀利，三句中必有两句暗含贬义。就是拐弯抹角的教训还泪。但是最终总是自己被气得跳脚，只能时不时找李白麻烦解气。
所有人都知道这不是皇帝讨厌这个媳妇，恰恰相反，那是极度的喜爱。独孤萧的府邸以前还没建好，住在宫里每日都应该向皇帝请安。
太子妃日日请安，皇帝不过淡淡点个头就让她退下了。但是就还泪那懒散的性格，非睡到日上三竿不起床的特点哪里会去请安。其实按照还泪的爵位那是每日都要上早朝的，但是皇帝特别照顾她，没什么大事不会叫她上朝。有些重大事件也只会叫她到御书房商量。这就导致了还泪几个月仅仅上了三五次早朝。幸福得天天睡觉睡觉自然醒。
李白在得知女儿进宫后竟然从来没有去养心殿请过安，气得直跳脚。终于发了大火，把还泪的耳朵拉长了一寸。
第二天，还泪终于早起去请了个安。皇帝激动得要命，连忙让御膳房再准备了一份早点和还泪一同吃早餐。这放在谁身上都要幸福得晕过去，也只有君臣观念淡薄的还泪一边打呵欠，一边往嘴里塞东西。
这件事情在皇宫里广为盛传，听说那天太子妃在自己寝宫发疯似的砸东西。
都知道皇帝宠这个媳妇，没想到宠到这个程度。所以今天还泪挤到最前排没人感到奇怪。
皇帝颤巍巍的伸出他形容枯槁的手，独孤萧急忙握住。
“萧儿，父皇最疼的是你。”此时他不再是个皇帝，而只是弥留的老人，想和刚刚赶到他病榻上的儿子说点话。
萧重重的点了点头，眼泪打在床单上。“儿臣知道，儿臣知道。从小大哥二哥都要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他们必须很优秀才能得到父皇的表扬。只有儿臣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父皇总是很高兴的摸摸儿臣的头。”
皇帝欣慰的点了点头，独孤雪和独孤山看着他们的三弟眼神复杂。儿时多么羡慕这个小家伙，只有他能为自己而活。
“父皇，还记得儿臣六岁那年，父皇过四十岁大寿。儿臣给父皇画了一幅画作为送给您的生日礼物。父皇在收完所有礼物后只有看到儿臣的画才开怀大笑。”韶光易逝，当年的孩子已经长大，当年的皇帝已经即将离开。回首往事，留在记忆中只有春花灿烂的时候。记忆中的美好没有消散，记忆中的人已经老去。
皇帝似乎也陷入回忆中，他的眼光悠远而朦胧，像看到昨日无数个自己。在追寻的路上或困苦，或开怀。
“以后每天开开心心的活着，知道吗？父皇最不放心的还是你，好好享受生活，父皇会在天上看着你的。”独孤萧死命的点着头，因为哭得太急猛烈的咳嗽几声。
“病了？”皇帝问。
独孤萧摇摇头。其实他早上起来不知道是伤口感染还是过度劳累发起了低烧。但此时哪敢让父皇知道。腿上的伤更疼得难以忍受，但是比上心里是伤口，比上将要失去亲人的痛苦肉体的疼痛又算得了什么？
还泪帮皇帝捋开额前的乱发，这个动作做的无比自然。再她眼里皇帝就是个病重的长辈。她所不知道的是皇帝毕竟是皇帝，无论病重还是健康，就算皇帝的老婆又怎么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为皇帝捋头发？
皇帝眼神一暖，高高在上惯了，就算至亲对他都只有敬畏。如盼儿这时候仅仅把他看为一个父亲的天下也只有这么一个。又有哪个父亲不希望自己的子女和自己亲近。也只有皇家才会有这种无奈。天子高高在上，就算子女不过也是臣子罢了。君臣之间永远有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只有还泪不谙世事，或者说视礼教为无物。
人之将死，就算平时高高在上的天子也渴望寻常人家的亲情。但是这简单的一点却对天子来说不可求。
皇帝如此宠着还泪正因为还泪把他当成寻常人，寻常的父亲，甚至几分寻常的朋友的味道。她看似放浪不羁，其实极有原则；她看似很不尊重你，她其实只是觉得尊重这两个字跟本不应该三叩九拜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来表达。
皇帝渐渐喜欢上还泪表达情感洒脱的方式。也渐渐学会用这种方式和还泪交流。这让他很轻松，很满足。
这对君和臣，公公和媳妇有一种独特的相处方式。
“盼儿。”皇帝看向还泪的眼神就如一个平常的长辈。
“恩。”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着皇帝。他和别的老人没有什么不同。除了有皇帝应有的气度和威严之外也有寻常老人应该有的东西。比如和小辈斗嘴斗不过，他会恶狠狠的盯着你好几天。还会给李白小鞋穿。比如对自己的嗓子自我感觉一直很良好，你一说他唱的难听他就会吹胡子瞪眼。还泪的总评价就是年纪越大越像个老小孩。
其实这一切只是对于还泪的，其他人可享受不到皇帝的吹胡子瞪眼。
要是知道还泪对他这种评价不知道会不会回光返照，把还泪揍一顿再继续躺着。
作者有话要说：前些日子找到多年前的读书笔记，现在翻翻仍然觉得感触良多。明天和大家分享一点吧。
父亲 作者没有记录
我真想父亲能对我说：孩子，我想到电影院去看场电影；我想到公园里去看看走走；我想到海边坐坐听听；我想尝尝拌蒜的扣肉；我想喝一点纯正的绍兴黄酒；我想品一品西湖地道的香茶。
直到有一天，白雪飘飘，父亲病了。静静的躺着，淡了一生的喜怒哀乐，像个孩子一样说口渴。在我颤动的目光中，他接过了我端去的一碗清水。
第四卷：平荡天下 第十一章：平胡王
“盼儿，这天下将掌握在你们年轻人手里了。你们西都六少要替我守好这个江山。”确实，江山快到年轻人手里了。皇帝死后独孤雪继位，照例独孤萧和独孤山封王。独孤山的外公已经正式退了下来，现在的边防军大部分掌握在独孤山手里，大概有二十万。而当上皇帝的独孤雪会有禁卫军二十万和全国大小城镇守卫将近一百万的指挥权。
夏子玉现在是户部侍郎。把他放在这个位置的主要原因就是现在的户部尚书年纪很大了，估计没两年就会退下来。而独孤阳现在像火箭一样窜到刑部侍郎的位置，同样，刑部尚书也是个老头。
这天下将来确实是西都六少的天下。皇帝的安排似乎就想把这个江山托付给这群年轻人了。
还泪点点头：“放心，康国有我们几个在，想要守住是没问题的。你就放宽心把！为这个江山操劳了半辈子了，现在生病了还想着，皇上你累不累啊。”
“若是你们早生三十年就好了。”皇帝闭上眼轻轻叹息。虽然病重，但是话到不少，似乎回光返照一般。看到儿子媳妇赶回来，皇帝了却了一桩心事，精神也好了一点。
额，早生三十年？不会想娶她当老婆吧？还泪心里确实难受，但是这句话在思想不健康的某人耳里的确有点暧昧。
“若是三十年前有了你们，这天下，这天下……”原来不是想讨还泪当老婆。作为一个皇帝，心中一直有一个天下。这是执着的，不灭的理想。三十年前若是有了这批少年，他定有逐鹿天下的资本。然而又是何其幸，让康国得到这几位少年。未来、未来。本以为自己还能看得见，但是老天不给他一个福分。
皇帝猛烈的咳嗽了几声，那病态而嫣红了脸更红了几分。“守着，要是你们不在了，以后谁守着。”
这皇帝不仅考虑接班人这一代，还要考虑下下代。
“以后自然会有更年轻的一代，等我们老了他们将撑起康国的梁子。”还泪回答。
“万一没有人有这个能力呢？”当皇帝是就是操心，管了一代还不够，深怕再下一代没了接班人。
再下一代？管好自己就行了，在自己活着的时候保护康人不受胡国的骚扰，使其安居乐业。这已经很好了，死后哪管的上洪水滔天。毕竟当皇帝的不仅考虑一世二世，还要考虑千万世。恨不得一代代传承到地球毁灭。
“盼儿，给朕一个承诺可好？”皇帝像是用尽了全部力气。
承诺？还泪楞了一下。跪在后排的李白眼中的忧色更浓：他还是提出来了。他等了这么久，不就是要等到这个承诺吗？一个他这个当父亲永远不愿听到的承诺。
还泪也是聪明之人，一下子就察觉到皇帝不满意的是自己“守住”这个回答。她对做一个伟人没什么兴趣，心里更是有几分抵触。为何她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这点小小的愿望却难以实现。但是一个疼爱她的长辈临终遗言她有这个勇气拒绝吗？当一个人和“天下”这两个字牵扯在一起的时候就连呼吸都困难几分。
她只是一个人，一个自由散漫的人。当把“天下”这两个字压在身上时，当初的那点小小的理想就会成为可望不可即。
几年来，或者说从北谣被屠，白云在她怀里永远合上双眼时，是她变了，还是这个世界变了。生命像是在唱一首奇怪的歌曲。总是要做一些自己不想做的事情，现在的笑容是否还有当初的影子。
人生来若是没有责任，那他不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但是一个人压在无数的责任，那他自己去了哪里？
她只想享乐，只想自己身边的人过得好而已，她不是圣人，即使达了也不想兼济天下。当初有点小自私的自己是多么无忧无虑。
皇帝一直在等，等着还泪的答案。
还泪深深看了皇帝一眼：“儿臣愿领康国好男儿，剑指西北，荡平胡国。保我们大康百年安乐。儿臣愿用毕生所学，将来辅佐新皇发展大康，使得最贫穷的人也有口饱饭吃。”
她身边的人都非常人，她能一个人独善其身？还泪自嘲一下，这个誓言太重，或许会用她所拥有的一切承担。
后面了李白心情沉重，当年他因为还泪考中进士头名而兴奋不已；当年还为女儿高中状元而两天没睡好觉。看着还泪一步步成长，他这个当父亲的终于解了没有儿子的悲伤。他李白可以很自豪的说：“嘲笑我没儿子，好啊，你有儿子，你几个儿子能比得上我女儿不？”后来望江楼打出名声后有求于他的同僚渐渐多了，他李白天天就飘忽在云朵里。但也是随着还泪一步步的成长，渐渐喜忧参半。作为一个臣子和作为一个父亲两者在互相矛盾。
有一天，他忽然意识到，他李白的女儿应该吵着要零花钱出去买东西。应该比普通的大家闺秀活得更潇洒，更精彩。现在精彩是有了，但是她骨子里带来的自在和洒脱呢？旁人万分羡慕他的好女儿，又何尝知道北谣被屠，当得知唯一的女儿在那场浩劫中丧生后，作为一个父亲，那颗被碾碎的心在哪里哭泣？
得到还泪的回答，皇帝很满意。挥了挥手：“宣旨吧！”
旁边的太监拿出明黄色的圣旨开始读。人们意识到这大概就是皇帝的遗嘱了，急忙振作精神。
啰嗦了一大推，其实就两件事。一件，皇帝死后立太子独孤雪为新皇。太子的地位从来没有动摇过，所以这一点都在意料之中。第二件就吓一跳了，大概意思就是李公爷促进了康国和殇国友谊，给两国稳定和发展带来不可估量的元素。她是一个先行者，也是一个开拓者。不畏艰辛不畏劳苦为两国人民的友谊作出重大的贡献。所以……。封她为平胡王。
满堂大惊。就是李白也眉毛一跳。皇帝这个封赏可没和他透过气。“平胡王”他李家出了个王，老祖宗知道估计都会高兴的从棺材里跳出来。但是他却没有丝毫开心，反而怜惜的看着前面那个有些瘦弱的身子。要知道只有开国的时候才有几位异姓王，由于不是世袭，每过一代就降低一个爵位，所以现在已经没有异姓王了。
康国开国几百年，没有一个皇帝封任何非皇室成员为王过。更何况这个平胡王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小丫头。算一下平胡王的功绩，封个王其实也足够了。但是她现在毕竟年轻，甚至可以说还很小。现在位极人臣以后还拿什么封赏？这不是要让新皇陷入一个封无可封，赏无可赏的地步。
康国多了一个异姓王，这一整片的土地都要抖上三抖。其实皇帝也有他的考虑。在还泪承诺后，也就是在今后的数年里必然会有一次对胡国的远征。皇帝希望这个时候由还泪担任主帅。在自己死后大儿子一定会封王，就算独孤山愿意让出这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战役的指挥权，但是必然不能跟随还泪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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