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芳歇-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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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两人,才没被拦在城门外。
到了建康时候,郗道茂眼睛都睁不开了,可两人回到家里之后,一个不速之客让王献之和郗道茂都吃了一惊。
噩耗
“阿母!你怎么来了!”郗道茂吃惊问道,睡意全消。王献之也微微诧异,但还是给崔氏上前行礼后,去了书房,留下母女两人说话。
“阿平呢?”崔氏不答反问道。
“留在会稽了。”郗道茂说,“阿母,你什么时候来?吃过没有?”她关切问道。
“我三天前就来了。”崔氏见郗道茂满脸风尘,忙轻拍额头说:“我给你们烧了热水,你们先去梳洗一下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郗道茂见崔氏无意跟她说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过来,就顺了她心意,先回房休息了,反正人已经在这儿了,有是时间慢慢套话。
第二天郗道茂醒来时候,王献之已经不在了,“夫人,你醒了。”青草卷起床帘说道。
“什么时辰了?”郗道茂打了一个哈欠,懒懒躺在床上,觉得浑身无力。
“快巳时了。”青草笑盈盈说道,“老爷特地吩咐婢子不要打扰夫人。”
郗道茂闻言笑了笑,青草问道:“夫人,要不要婢子去喊疾医过来给你看看身体?”郗道茂有身孕事情她也早知道了,赶了这么多天路,她也担心夫人身体会出问题。
郗道茂想了想说道:“等下午再说。”她觉得自己身体还行。
青草一边伺候郗道茂穿衣梳洗,一边低声说道:“夫人,我刚刚跟珊瑚闲聊了几句,老夫人这次过来可能跟老大人纳妾有关。”
“纳妾!”郗道茂震惊了,“你说什么?”她第一次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我听珊瑚说,老大人前段时间被陛下召回建康,回来时候带了一名叫——”青草顿了顿方道:“叫‘阿纪’女子。”
“阿纪?”郗道茂眉头皱了皱,这名字隐约有些熟悉。
“夫人,先头夭了大少爷……”青草隐晦提醒道。
郗道茂恍然,怪不得她觉得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原来她前面夭折哥哥小名就叫“阿纪”!
“那女人今年几岁?”郗道茂问道。
“听说有四十多了,可看上去还跟二十七八岁少妇差不多。”青草说道。
郗道茂坐在胡床上暗暗思忖,生漂亮,也叫“阿纪”,年纪又和阿父差不多大……希望不是自己想象那样。
胡乱吃完早饭之后,郗道茂来到崔氏房里,崔氏爱怜轻嗔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晚才起来?”
郗道茂讪讪一笑:“这一路过来,我们都没休息过呢。”她瞄了崔氏书案前堆成一堆画轴,好奇问道:“阿母,这是什么?”
崔氏闻言笑着说:“来,你一起来跟我挑挑,看看哪家女儿合适。”
“挑……女儿?”郗道茂怔了怔,“难道是给阿乞……”
“是啊,阿乞今年都十四了,是该考虑他婚事了。你跟献之也是十五岁成亲。”崔氏喜孜孜说道:“这些孩子都是我托你大嫂选,全是才貌双全士族贵女。”
郗道茂瞄了那画像上人物,各个画脸如银盘、眉如柳叶,哪里好看了?“还不如看真人呢!”郗道茂嘟哝说道。
“你阿父觉得谢家女儿不错,可我觉得庾家女儿不错。你见过这两个孩子吗?”崔氏把两人画像单独挑了出来。
郗道茂瞅了一眼,摇了摇头:“没见过。”画得这么抽象,又不是什么熟人,她怎么可能记得呢?她提议道:“不如让阿乞来选吧,毕竟是他成亲。”
崔氏皱了皱眉头道:“这孩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我跟你大嫂好容易挑了些女孩子去让他选,他看也不看一眼,整天就在军营里混。”
郗道茂嘴角扯了扯,想起“阿纪”事情,她迟疑了一下,吞吞吐吐说道:“阿母,我听说——”
“你是说阿兰事情吧?”崔氏淡淡问道。
“阿兰?”郗道茂糊涂了,怎么又冒出一个阿兰了?难道她老爹突然间老树发芽,一口气纳了两个妾?
崔氏嘴角轻挑:“她原先名字跟你哥哥重了,我让改名了。”
郗道茂见阿母如此态度,心里放心了,看来阿母不是跟父亲怄气才出来。
崔氏好笑道:“不过一个妾而已,我难道还为了一个奴才跟你阿父怄气不成?”
郗道茂笑嘻嘻说:“阿母,阿父来时候,我帮你出气!”
“鬼丫头!”崔氏点点她额头,“这事你别管,哪有当女儿管父亲事?你管好献之就够了。”
郗道茂松了一口气之后,觉得自己又饿了,就让青草再去厨房拿些点心过来。
崔氏惊讶问道:“你还没进朝食?”
“刚刚吃了一点,现在又饿了。”郗道茂笑着说道,“阿母,你陪我吃一点?”
“又饿了?”崔氏怀疑打量了女儿半晌吩咐道:“青草,把疾医唤来。”
郗道茂暗暗吐舌,她就知道这事瞒不过阿母,“阿母,陛下为什么这个时候把阿父召回来?”
崔氏见她还要喝茶,忙伸手阻止,让丫鬟给她端热牛乳过来,“你这丫头,一点都不当心!”她恼怒瞪了女儿一眼,迟疑了一下,低声说道:“桓济死了,所以……”
“砰!”精致陶碗落地砸在青砖地面上,摔得四分五裂。郗道茂茫然望着母亲,声音极轻问道:“阿母,你刚刚说什么?”
崔氏见女儿那模样,叹了一口气,将她搂在怀里,“阿渝,忘了他吧……”
“阿母,你说阿钺……”郗道茂无论如何都说不出那个字。
“阿渝,他是军人,马革裹尸……”崔氏斟酌着说道:“也算是死得其所吧……”她轻拍着女儿背,柔声劝道:“阿渝,忘了他吧,你不要忘了,你是有夫君。”
“阿母,我不是忘不了他,我只是听到他……心里难受……”郗道茂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桓济居然会死,他才二十五岁啊!他甚至还没有孩子呢!这个消息太突然了!郗道茂想起了她跟桓济第一次见面,她四岁,他八岁,他在马车教自己玩摊戏……他们长大之后,桓济在河边帮她抓鱼、剔鱼骨……甚至——甚至她生阿平时候,他都让人送了礼来。
崔氏摇了摇头,“阿渝,你要记住,你现在是献之妻子,你有阿平……”
“阿母!”郗道茂打断了崔氏话,“我从来都记得自己身份,可撇开其他不说,桓济也是我从小就认识朋友……”她自嘲说道:“我们都活着时候,也没做什么事,他现在都走了,难道我还会做傻事不成?”再说现在做傻事也太晚了!
崔氏见女儿如此说话,不由放心说道:“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你阿父就是因为桓济阵亡了,才被陛下招回来。”
郗道茂暗暗思忖道,桓济算是桓家这一辈领头人物之一了,连桓熙都逊色他许多,桓济这一去,桓家损失一定很大吧?皇帝突然把父亲找回来,难道想让父亲管理幽州?可青幽怎么办?对了,阿乞也不小了,难道阿兄想让阿乞出仕?可他资历这么浅,又能做什么呢……郗道茂突然摇了摇头,暗笑自己冷血虚伪,前面还在为桓济死伤心,后面又开始计算家里得失了!
崔氏见女儿神色抑郁,轻拍她手,这时候青草带着疾医进来了,不出崔氏意外,女儿果然有身孕了。崔氏半恼瞪了女儿一眼,郗道茂明智保持沉默。
王献之回家时候听说妻子有孕先是欣喜若狂,随即想起自己这些天赶路,吓得脸色发白,也不管跟着一起回来郗恢和郗昙,直接往内院奔去。郗超在一旁看得摇头叹息,郗昙在一旁满意含笑点头。
崔氏和周氏两人让郗超和郗昙先去梳洗,周氏笑道:“叔母太好了,阿渝这次一定能生个大胖小子了。”
崔氏对周氏说道:“马头,你过几天有空吗?我想去道观给阿渝求个签,你去吗?”
周氏道:“好,我也想给阿奴他们求个平安符。”
两人正说话间,王献之扶着脸色有些苍白郗道茂出来了,周氏笑着迎了上去,“献之、阿渝恭喜你们。”
“多谢大嫂。”郗道茂微微一笑,拉着周氏,姑嫂两人亲热进了饭厅。郗超和郗昙已经落座,两人关切问了几句之后,就同王献之商议起朝政来,崔氏有些担忧瞄了郗道茂一眼,见她神色如常,心里暗暗松一口气。
之后日子,王献之、郗昙和郗超三人忙得连府邸都不怎么回,郗道茂除了给三人送些饭食和衣服之外,就安心在家闭门养胎,崔氏干脆就不回京口了,留在女儿身边照顾她,有时候还同周氏一起去参加些贵夫人见宴会,见见各家闺女,日子到也过悠闲。
阿纪
兴宁元年,青幽刺史桓济亡,上诏赐赙布六百匹、钱十万、蜡二百斤、朝服具、衣袭,助其厚葬,又追赠其平固县侯,桓济无子,以兄子谦嗣。
郗道茂站在阁楼上,远远望着桓家把桓济灵柩接回家门,沉默不语。周氏轻轻叹了口气,“人都已经不在了,弄这些虚礼又有什么用?”
“但凡葬礼都是做给活人看,那需要死人知道呢?”郗道茂轻声说道。
周氏怔了怔,“说得也对,葬礼都是做给活人看。”指了指外头声势浩大丧事,“只是不知道桓家这场戏到底是做给谁看?”
“看得人多去了……”至少王、谢、庾、郗还有皇室都在看吧?郗道茂突然觉得有些累了,“嫂嫂,有点累了,想去睡会。”
周氏见神情恹恹,关切问道:“好,快去休息吧。要不要叫疾医过来看看?”
郗道茂摇了摇头,“不用,去睡会就好了。”
周氏便携着郗道茂下楼,才下楼就听到阵凄婉哀怨琴音,听得两人怔,周氏不由微微蹙眉。
郗道茂偏头吩咐青草,“去问问是谁在弹琴?”听着那哀婉琴音,郗道茂没有来感到阵厌烦。
周氏劝道:“身体不好,先回去歇息吧,左右不过是些歌姬在买弄而已。”
郗道茂有些疑惑,当初先帝薨逝时候,已经把家里姬妾全部卖了,怎么还有呢?不过目前也没什么心思管这些事情,回房之后,躺在榻上合眼就睡了。
等再次醒来时候,天已经全黑了,房里铜灯已经点亮,王献之正坐在胡床上专注看着手上文书,薄唇紧紧抿着,眉心微微拱出个川字。郗道茂趴在床上,望着他俊脸发呆,心里不由浮起了个不知道是真是假传言,听说嘴唇薄人都比较薄情……
“阿渝,醒了?有什么不舒服地方吗?”王献之见郗道茂望着他发呆,不由好笑问:“怎么了?”
郗道茂摸了摸咕咕叫肚子说:“饿了。”
王献之忙让丫鬟把饭食端了上来,“阿渝,有了身孕,桓济丧事就不要出面了,让岳母和大嫂去吧。”
郗道茂迟疑了下,点了点头。
王献之喟叹了声,“他也算是桓家这辈数得着人物了,只可惜死后都还得不到安宁……”
郗道茂疑惑问:“怎么了?”
王献之嘴角轻扯,“还不是因为过继事。”
“不是过继了桓熙儿子吗?难道还出了什么问题不成?”郗道茂惊讶问道。
“司马夫人想要嫡子过继。”王献之淡淡说。
“嫡子?记得桓熙就个嫡子吧?”郗道茂愣了愣,不可置信问:“难道还想要争那个世子之位不成?难道准备守寡辈子?”郗道茂想了想,“不对啊!就算肯守寡,桓大人就许这么胡闹?南康公主不管吗?”
王献之摇了摇头,无不嘲讽说道:“桓家男人战场是英勇,可那后院——”死者为大,王献之没有多说什么。
郗道茂也不好同王献之说别人家后院事,再说对桓家女人没兴趣,突然想起中午听到琴声问道:“是不是又找了个琴姬?”
“琴姬?”王献之怔了怔,“哪有空去找琴姬?怎么了?”
郗道茂嘟哝说道:“今天中午跟阿嫂去阁楼上说话时候,听到有人再弹琴,还以为新找琴姬呢!”
“弹琴?”王献之闻言面露古怪之色。
“怎么了?”郗道茂见他神色有异,不由疑惑问道。
王献之缓缓说道:“要是没猜错话,弹琴人应该是岳父大人带来。”
“是说那个叫什么来着?”郗道茂只记得原先叫“阿纪”。
“那知道叫什么名字。”王献之刮刮鼻子,“要是嫌烦,跟岳母说声,让岳母去处理吧。”毕竟是郗昙姬妾,他们做晚辈总不好随便处理。
“哼!难道阿父还会为了个琴姬对生气不成?”郗道茂轻哼,“阿父也是,好端端找个女人回家干嘛?”
王献之轻咳声,“听说这位——这位原是谢仁祖爱妾。谢仁祖去世前,生怕无依无靠,才托付给岳父照顾。”
“谢仁祖?”郗道茂想了会才迟疑问:“谢尚?”
王献之点点头,郗道茂冷笑道:“他爱妾,干嘛给阿父照顾?难道他又立下什么誓言不成?”
谢尚是谢安从兄,说起来也算是谢家实权人物之,撇开其他不说,谢尚为人还是非常受人尊敬,比谢家另位活宝谢万好上不知道多少倍。不过让郗道茂能记住他,不是因为他政绩,而是因为他桩八卦!据说谢尚年幼时候,为了诱惑名婢女跟他私|通;对那婢女发誓说;定会娶,结果美人到手之后,他就把人忘记了,那婢女投井而死。后来大家都传言,谢尚辈子没儿子,就是因为他违背自己立下誓言。
王献之闻言轻咳声,“阿渝,死者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