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秀公主-第2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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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话音方落,余者也纷纷答应,却见一间间原本灯火通明的雅座中次第熄灭了灯火,元秀轻轻咦了一声,正要去吹灭灯火的采蓝以为她有意见,忙站住了脚步,却听元秀问道:“采蓝你听方才那个人……”
“奴听着像是司徒。”王展是昭贤太后的族弟,又是皇后之父,昭贤太后当然是见过他的,元秀养在了昭贤身边,也遇见过他两次,昭贤丧仪上面,她还与王展彼此劝慰过几句,如今便立刻听了出来。
元秀不由看了一眼杜拂日,却见后者正襟危坐,神情清淡,一派打算专心聆听的模样,洗砚上前笑嘻嘻的道:“贵主,不若咱们也随众罢?”
采蓝因为回答元秀的话便先住了动作,如今却看外面几乎都灭了灯,只余他们这一间雅座,虽然有珠帘遮蔽视线,但附近都有人窃窃议论,元秀不欲引人注意,便点一点头。
灯火被吹灭,只留了四面回廊里的几盏纱灯,大致照出雅座外的路径,雅座之中却是一片昏暗,几乎不辨轮廓。
但听一串弦音,犹如一把玉珠滚落金盘,干脆、利落,昏暗里煞时响起一片雷鸣般的叫好声!
元秀把身子略向后靠了一靠,轻笑:“起身就不俗。”
今晚迷神阁各雅座里的客人,大半还真是为了听琵琶而来,都是识货之人,内中又有不少人是强自按捺住期待之情,如今乍听这串试音,回想秋十六娘昔年所奏之曲,竟隐隐有百尺竿头再进一步之态,众人都叫了一声好后,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出,惟恐惊扰了秋十六娘。
好在秋十六娘无论在教坊里为部头时还是这些年来主持迷神阁都是见惯了场面的,叫好声固然突兀,弦声却未受打扰,清清脆脆的弦音犹如泉水也似,一个一个的蹦了出来,渐渐转急,仿佛急泉猝涌,又如暴雨忽来……
昏暗里,众人逐渐心神俱醉。
元秀公主
正文 第三百十七章 再遇
'更新时间' 20120629 22:06:32 '字数' 2719
高台上灯火复明后许久,四围雅座之中依旧一片昏暗,一直到屏风后鼓声再起,激越之声惊醒众人,方一个个如梦初醒,元秀拊掌而赞:“此乃国手耶?”
“昔日曹裴市中一曲,余音回荡三日未绝,听者无不如痴如醉,如今秋十六娘纵然有所不及,想来也相去无远了。”杜拂日亦叹息道。
这时候两人才发现雅座中灯火尚未点起,元秀轻声道:“采蓝,点了灯。”
借着外面漏进来的灯光,四角纱灯复明,元秀转过头来,正欲说话,却猛然发现杜拂日身旁不远处多了一个人,正笑吟吟的望着自己,这一惊让她差点叫了出来,燕九怀看她这个样子乐不可支:“公主居然如此惧我?”
元秀以手抚胸定了定神,怒道:“你如何在这里?”不等燕九怀回答,她复怒视杜拂日,“燕小郎君出现在这里,你竟也不告诉我一声!”
“他刚来,我正要说。”杜拂日好脾气的笑了一笑,上回在高冠瀑布下,两人明显不和,但如今看着两人倒也不至于立刻就要动手,杜拂日对元秀解释了,复看向了燕九怀:“你来寻我还是贵主?”
燕九怀斜睨了他一眼,这时候雅座里一片彩声如雷滚滚,其中一人高声叫道:“十六娘蛰伏十年,欲为国手耶?”
“我等之生未见曹裴,如今得闻十六娘一曲,死亦无憾!”另有一人长吟赞道,燕九怀听到这两人所言,到嘴边的话便变成了:“秋十六娘当年在长安居然这等声名?”
杜拂日对洗砚道:“东西送出去吧。”
元秀诧异道:“什么东西?”
“自然是给秋十六娘的东西。”燕九怀接口道,外面已经传出一个清亮的嗓音叫道:“王司徒以白璧一对、紫檀如意一柄贺十六娘此曲!”
燕九怀面现忿然之色道:“我辛苦刺杀一人才得几金?秋十六娘今晚只这一曲就财源滚滚了,也不怪她一直做着这迷神阁的阁主!”
元秀睨他一眼,淡淡道:“燕小郎君自来爱财,无论给郎君多少,郎君总是觉得不多的。”
燕九怀嘿嘿一笑,道:“公主你这么说了,我倒有点后悔当年不曾跟着秋十六娘学琵琶了。”
司徒王展一带头,顿时众人纷纷拥上,一时间贺者如云,但听各家小厮高声唱物,皆是出手不凡,其中甚至还有许多连元秀也觉颇为不俗之物,却听方才被打发到外面的迷神阁中女婢隔着珠帘笑问道:“阁下可有什么贺仪要代与阁主的么?”
元秀看向了洗砚,后者正从身后不起眼的地方捧出了一斛珍珠,给杜拂日过了目,从燕九怀身边走时,燕九怀忽然伸出手来,在最上面抓了一把……元秀颇为无语,杜拂日倒不意外,只是平静道:“你若想要,回头我给你送一些,今日既然是贺秋十六娘的,岂可如此?”
燕九怀依依不舍的放了回去,末了又抓了一颗道:“只一颗也看不出来。”
杜拂日见状,淡淡道:“这一斛珠的数目是叔父所定。”
“那个老狐狸!”燕九怀似对杜青棠颇为忌惮,想了片刻,到底悻悻的丢了回去,洗砚忙重新将珍珠整理了下,一溜烟的端出雅座,似惟恐被燕九怀再次拦住,外面的使女引他往台边去,不多时便听洗砚扬声道杜家十二郎以一斛珍珠贺秋十六娘一曲,如今众人还沉浸在了秋十六娘方才之曲中,心绪未平,也未注意。
燕九怀却笑着对杜拂日道:“虽然如今其他雅座不动声色,但究竟是注意到了。”
“这又如何?”杜拂日一哂。
“自今上登基以来,杜老狐狸与你几乎是足不出户,鲜少与各家往来,连和你们家长房都不太走动了,今日忽然出现在迷神阁中,焉能不引人注意?”燕九怀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杜拂日的面色,见他神色不动,不免有些沮丧,复将注意力放到了元秀身上,笑吟吟的问道:“公主的伤可全好了?”
他不提受伤之事,元秀还能忍耐,一提之下,元秀的怒气便勃然而发,只是正欲发作,想到此处地方又生生按捺住了,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他,燕九怀见她不语,越发张扬,笑着道:“若是留下了伤痕,我那里倒有些坊间的偏方,说起来总是我的不是,还请公主莫要放在心上。”
采蓝在旁皱起了眉,虽然受伤之语都是燕九怀说的,可瞧元秀的样子竟未否认,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燕郎。”杜拂日出了声,燕九怀嘴角依旧挂着促狭的笑容,却到底住了口,元秀忽然道:“说起来燕小郎君虽然卑鄙无耻,不守信诺,可本宫瞧着对门规似乎还是看重的,连本宫都敢言语无礼,究竟还是十二郎开了口便言听计从了。”
燕九怀脸色顿时一僵,他一向不服杜拂日,上一回一战大败后更是引为平生大耻,如今被元秀公然提了报复,想动手又知道杜拂日定然不会旁观,何况今日薛娘子也在不远处的雅座里,略一思索,暧昧的笑道:“所以公主是为了借师兄来辖制我,这才特特弃了薛娘子的雅座,到了师兄这里来么?”
薛娘子也在这里,元秀并不惊讶,薛娘子对秋十六娘的琵琶之技倾慕已久,就算秋十六娘不特特给她送帖子,得到了消息也定然会赶回长安不肯错过的。
她似笑非笑的看向燕九怀:“燕小郎君可是有什么话要单独与十二郎说,打量着本宫在这里碍了你的眼?”
“公主如此知情识趣那是再好也没有。”燕九怀笑眯眯的说道。
谁知元秀先坐直了身子,正当众人以为她是要起身去薛娘子那边时,连采蓝都已经准备去拿帷帽,元秀却一把抓住了杜拂日的衣袖,冷笑道:“本宫偏不走!不但不走,十二郎你也不许跟他单独出去!我瞧你怎么办!”
燕九怀目瞪口呆,见杜拂日眼中微露意外,神色却已经平静,忽然一击掌,低叫道:“师兄果然厉害!”
他心悦诚服的望着杜拂日道:“当初贺夷简为了能够与公主一诉相思之情,不但以百金求公主之名,千金求与公主一晤,那一次也是在迷神阁,就是后面的俯仰楼中,因知道公主身边侍者众多,贺夷简还买通了我的几个同伴,扮作刺客,趁机拉着公主进了密道……又让秋十六娘拖住了薛娘子等人,与公主单独相处多时,便是如此,公主后来都不曾对他和颜悦色,师兄居然能够叫公主当着我的面拖住了你袖子纠缠……我终于知道为何高冠瀑布下一战,我会输与师兄了!”
燕九怀杂七杂八说了半晌,杜拂日却只淡然道:“那一战你输在了心性上,你畏惧我箭技天赋过人,心中本就存了担忧落败之心,因此提前前往紫阁别院,做好了利用贵主的打算,然而你一向又期望能够光明正大的胜我一场,以至于后来虽然占了先手,但心中已存疑虑,你我原本各有所长,真正论起来不过在伯仲之间,自然会败。”
元秀依旧拉着他袖子,冷笑道:“他这话说的不是与十二郎那一回约战,而是特特说给了十二郎听本宫先前被算计,被贺夷简带着从迷神阁中密道离开之事,燕小郎君这是以为我与十二郎你有情,故意挑拨离间呢!”
“公主可不要冤枉我!”燕九怀眼珠转了一转,笑眯眯的喊冤道,“我这个师兄心志之坚韧,犹如铁石,他若是当真爱慕公主你,任凭我如何抹黑,想来都是不会相信与介意的,若他不那么爱慕你,我这也算帮了公主一把,难道不是么?”
饶是元秀深知他的秉性,也不觉被气乐了:“燕小郎君这话里的意思,莫非还想着要本宫给你一份好处作为报偿?”
“若是公主愿意,我也不贪心,我瞧公主今儿脖子上挂着的璎珞圈上宝石甚大……”燕九怀还没说完,元秀已经抓起手边茶碗,连其中茶水一起砸了过去……
元秀公主
正文 第三百十八章 迷神引
'更新时间' 20120629 23:14:51 '字数' 3711
元秀打定了主意要捣乱,任凭燕九怀如何挑衅,始终坐着八风不动,也不许杜拂日离开,如此纠缠到了秋十六娘却不过众人热情,宣布片刻后复献第二曲时,燕九怀忽然想到了一件:“公主今晚难不成打算在宫外过夜?此事不太好吧?若是平常也就罢了,最近听说因为中宫的皇后殿下与韦华妃都有了身孕,如今六宫之务都被交给了公主处置,一夜不归,恐怕六宫就要积压下来许多事情。”
“燕小郎君身在坊间,对宫廷却原来也是极为关心的?”元秀冷冷瞧了他一眼,燕九怀若无其事的笑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孟小斧乃我知交之弟,他瞧中的长嫂恰是公主近身侍者,我总要多多少少、关心一二。”
元秀冷笑道:“古话常言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燕小郎君的知交怕是本宫身边侍者嫁不得的,再说当初孟家小郎本也只是玩笑之语,燕小郎君难不成还要趁机赖了上来不成?”
“公主这话说得可真让人伤心!”燕小郎君一脸失望道。
杜拂日忽然开口:“燕郎你究竟有什么事?”
“师兄,常言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如今师兄尚未为英雄,难道就打算效仿贺六第二了么?”燕九怀立刻换了一副惫懒之态,斜着眼睛瞧他,撇着嘴角道,“门中之秘岂可让外人得知?哪怕是公主殿下?”
元秀一脸怒容的瞪着他,杜拂日淡然道:“你几时告诉够我门中之秘?”
“我现在就打算告诉你,不过自然不能让公主听见!”燕九怀一本正经道。
杜拂日冷静道:“你若是无事,还是回薛娘子那边去罢。”
元秀差点没叫了出来:“他刚才在大娘那边?”
燕九怀朝她扮了个鬼脸,得意笑道:“你的大娘可是极喜欢我的,若是叫她能够做主替你选驸马,我看我这师兄未必比得上我得大娘喜欢。”
“你定然是设法哄骗了大娘去!”元秀怒道,“你这人当真是卑鄙无耻!”
燕九怀悠然笑道:“这话公主早便说给了我听过,只是公主到底还是奈何不了我,莫非当真是打着下降杜氏的主意?唉,不然你怎与他走在了一起?只是听说今上对杜氏可是很不喜欢的,公主你这么做就不怕今上为难么?堂堂公主总不至于与人私奔了罢?”
元秀忍无可忍,却见杜拂日已经敛了面上淡笑,指了指珠帘,平静道:“出去!”
燕九怀笑容一僵,随即转为了悻悻之色,半晌才哼了一声,却当真走了出去。
元秀怒气不减,对杜拂日道:“此人性情如此顽劣,听说你们的师父燕侠为人重义任侠,如何会收下了他?”
“他是师父知交之子,其父临终前托孤于师父,而且根骨奇佳,师父待他亦徒亦子,那时候师父尚未完全归隐,常有人寻上门来欲投师学艺,师父烦不胜烦,便干脆公然立誓说只他一徒,再不单传,世人都知师父言出必行,这才没了人纠缠。”杜拂日慢慢说道,“后来因他重病,师父带了他到长安寻医,那时候叔父也正为我寻访名师教导箭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