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秀公主-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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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秀正在失落,闻言倒是深以为然。她却没注意到,贺夷简侧过头,看向崔风物一行时毫不掩饰的杀机,犹如冬夜寒星般冰冷分明。
采蓝恰好看见了,她纵然在深宫之中侍奉多年,也不禁为贺夷简这刹那的表情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她赶紧策马靠近了元秀,低声道:“阿家,我们出来已久,还是快快回宫吧。”
“这……”元秀贪看风景,便有些不情愿。
“大娘那边……”采蓝提醒,元秀这才点了头,转头对贺夷简道:“本宫该回去了。”
贺夷简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采蓝,爽快道:“我送阿煌。”
“不必。”元秀漫不经心的道,“本宫从重玄门走。”重玄门面北而开,乐游原恰好在长安东北,由此门进入大明宫,便是无需进入长安城,当然了,重玄门后有夹城,南为玄武门,过了玄武门,就是大明宫的后宫部分,迎面就是玄武殿,所以并不是所有到乐游原上来的人都可以通行。
元秀这样说了,贺夷简却还是跟在她身旁,一直到重玄门外百步方停下,含笑目送元秀一行驰骋至前,采蓝扬声上前表露了身份,守卫的神策禁军上前查看过,恭迎元秀入内,他才对夏侯道:“我们走吧。”
临走前,他若有所感,抬头看向了重玄门上,但见甲士如云、枪戟似林,那重重叠叠的禁军之中,仿佛有一双眼睛在俯瞰与留意着他,但一瞬间之后,却又没了这样的感觉。
高大的宫墙之上,丰淳淡淡问道:“那个少年人就是贺夷简?据说对九娘一见钟情的贺之方独子?”
鱼烃已经年长,虽然还不至于说老眼昏花,到底不同年轻人,即使居高临下,百步外的人就他来看也模糊的很了,因此并不敢回答,倒是一旁的神策统军袁别鹤接口道:“圣人没有看错,那少年郎君正是魏博节度使贺之方独子贺夷简!他身边之人便是号称河北第一高手的夏侯浮白。”
“难怪只带了一个随从,就敢贸然送九娘到重玄门下百步之处。”丰淳不置可否的说道,“贺怀年似乎还在长安?”
“回圣人,贺怀年不久前据说是喝醉酒不小心跌伤了腿,这段时间一直在修政坊内闭门谢客,专心养伤。”袁别鹤道。
丰淳唔了一声:“回紫宸殿吧。”
“恭送圣人!”
待丰淳带了鱼烃离开,一名禁军甲士与同伴对望了一眼,笑嘻嘻的拉住了袁别鹤问道:“统军,难道圣人当真有意将贵主下降魏州?”
“这不是某等该打探的事情!”袁别鹤瞪了他们一眼,训斥道,“好生戍卫,莫要学了女郎们的多嘴多舌!”
那甲士啧啧道:“统军这话若是叫袁大娘子听见了,那可怎么办?”
“袁大娘子最恨旁人瞧不起女郎……”他的同伴嘻嘻而笑,袁别鹤出身平民,起于行伍,因他身材魁梧品性质朴,当初丰淳初入东宫之时,宪宗为他挑选贴身侍卫,看中了袁别鹤的朴实与武艺,自丰淳登基后便平步青云,不多时就成了神策军中要员,官至正三品的统军使,袁别鹤虽然晋升迅速,与从前一起投身禁军的故旧素来交好,这两名甲士本是他从前的邻舍,算得上一起长大的情份,虽然如今地位差距悬殊,倒也并不惧怕他,公然推出了袁别鹤的阿姊来嘲讽。
袁别鹤瞪了他们一眼,却未反驳,只是回北衙去了。他如今的身份早已不必亲自巡视,不过是因为丰淳来了特意相陪罢了。
临走前他皱眉警告:“圣人不喜贵主被议论,你们谨慎祸从口出!”
“统军放心,我等不过随便一问罢了。”两名甲士笑着应允。然而袁别鹤才一离开,就有数人凑了上来:“方才圣人与统军究竟说了些什么?送贵主回来的少年郎君又是谁……”
那两名甲士本来还惦记着袁别鹤的叮嘱,被众多同伴逼迫哄劝,又有数人应允轮值时请他们喝酒……不知不觉,就什么都说了出来。
当晚长安许多望族皆是松了一口气:“如此说来,贵主下降魏州已经有了七八分可能?只盼着贺怀年速速养好了伤,带着贺夷简进宫面圣提亲是正经。”
“圣人疼爱贵主,为此不惜逆了朝臣们的意思,但若贵主自己与贺夷简两情相悦却是一段佳话了。”韦造话是这么说,眉头却皱得紧紧的,“如此一来哪怕是圣人也无能为力,只能让贵主下降了。”
卢确奇道:“如今谣言已成,各家正好趁机辞了九驸马之选,韦相为何还要忧虑?”
“你说杜合欢此举到底有何用意?”韦造眉宇难展,“他本就不得圣人欢心,除了先帝敕封的国公外一应职衔都叫圣人夺了个干净,连着整个杜家的仕途都受了影响,为何还敢插手圣人最疼爱的贵主婚事?他就不怕圣人震怒,使杜家跟着遭殃么?”
“前朝宪宗皇帝何等英主?都对他信任极深,再说贵主下降之事对长安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何必管他用意呢?”卢确不以为然道,“当今的圣人勤政是勤政,只是在贵主这件事情上难免太过儿女情长了些,须知道身为至尊本就不该如此优柔,杜合欢此举等于是帮着圣人下定决心,有什么不好?”
韦造摇了摇头,面色凝重:“世兄,此处没有外人,我说一句诛心之语——我奉宪宗皇帝之命教导当今圣人十几年,不敢说对圣人的心思揣测得剔透,但大部分事情上面圣人是怎么想的,我心里多少有个数,便如上回跪请圣人将贵主下降,杜合欢早提醒过必定引起圣人震怒,而我何尝不知?不过是因为我身为宰相,理当如此,即使为此受辱亦是应该的。杜合欢此计算不得高明,而且贺家那小儿人才相貌固然放在了长安也当得起一个好字,但贵主金枝玉叶,何等眼界?岂会如此轻易的为贺家小儿倾倒?这里面……圣人可不是这么好算计的!”
卢确皱了皱眉,却道:“我也说句诛心的话——圣人究竟还年轻,杜合欢虽然自圣人登基起备受打压,却一直巧妙的保存着杜家,比起当年的郭家来简直天壤之别!有他在,圣人只怕很难翻盘!”
韦造沉吟良久:“我等且都不要插手,看着罢!”
元秀公主
正文 第九十章 杏花深处美人藏
'更新时间' 20120415 21:51:42 '字数' 2920
樱桃宴在三月末于太液池畔举行,彼时杏花盛开而碧桃未尽,太液池上波光粼粼,春阳返照,景色明秀。
从珠镜殿的高处俯瞰下去,可以清楚的看到杏花枝下衣锦云鬓走过的踪影,软风拂来,除了花香水清之外,仿佛还带来了美人身上袅袅幽芳。
“今日五哥散朝之后好像就一直在紫宸殿吧?”元秀饶有兴致的眺望着,看了眼太液池南面的紫宸殿,紫宸殿作为内朝所在,其制自是在珠镜殿之上,虽然隔了一个太液池,但从侧楼上远眺的话,想来也是能够看到宴上一个轮廓的。
采蓝在旁回道:“上回五郎还使了鱼安源告诉皇后,三夫人之位空缺不好呢。”
“因着这个缘故这段时间长安脂粉都涨了价钱。”采绿笑嘻嘻的接过去,“于文融说他上回去西市,看到衣料首饰价格都翻了一番,一问之下才晓得长安各家要为樱桃宴做准备,夫人并女郎们为了争奇斗妍,流水也似的换着最时兴的衣裙钗环,西市那边的胡商可是开心了,他们从大食那边运过来的香料、明珠等奢靡之物,竟被一抢而空!”
“哦?”元秀不由勾起了嘴角,“这么说今日宴上众人的妆扮都是蔚然可观的了?”
“阿家若是感兴趣,不如咱们早些过去?”
王氏是为了什么缘故举办这场樱桃宴,宫里宫外都清楚得很,但到底名头还是蹴鞠并品樱桃,断然没有不叫公主们的道理,所以从一心惦记着出宫修行的嘉城公主起,还在宫里的几位公主统统都接到了蓬莱殿的邀请,就是宫外几位郡主也不例外。
当然了,至于今日究竟要不要去凑这个热闹,王氏却不强求。
元秀眼珠转了一转,却轻笑道:“不,咱们去紫宸殿,瞧一瞧五哥会看中谁?”
“五郎那边还在改奏章呢,你不要去捣乱。”薛氏不高兴的轻斥,“社稷为重!”
“大娘,我这也是怕五哥再选一个赵氏那等的人进宫,那才叫给宫里捣乱呢!”元秀侧身挽住了她胳膊轻轻摇晃,“再说五哥今日好歹也是要亲眼看一回的。”
薛氏可不吃她这一套,毫不动摇道:“赵芳仪是什么出身?今日被皇后邀来的女郎们又是什么出身?名门望族,幼承庭训,而且你以为皇后下帖时会不先着人打听清楚吗?上回李夫人才从太原回来就被召进宫中,难道当真是为了急着叫那那王家大郎的女儿拜见姑母?你啊,五郎的内闱,自有皇后盯着,你插什么手?年初的事情里,叫皇后拿你当枪使得还不够吗?”
元秀很不服气:“我不过是想叫五哥不要太操心,皇后利用我,大娘以为我不知道吗?”
“你若不插手的话,五郎他倒是真的不会太操心了!”薛氏冷笑了一声,元秀顿时无言以对,想了一想才道:“那时候我并不知道穆望子。”
“看那边人来的差不多了,如今也到了辰初时分,九娘若是真的有兴趣,不如现在过去转一圈,回头继续去靶场练习箭术。”薛氏也不理会她的辩解,径自说道。
元秀撇了撇嘴角:“好。”
“今日夫人们且不去说,女郎们都是盛妆严服而来,阿家可也要装扮一二再过去?”采蓝和采绿对望了一眼,询问道。
元秀低下头来看了眼身上的紫棠交领春衫并银泥浅绯藕丝裙,春衫虽然是交领,不及对襟的庄重,但深紫的色泽并襟袖上两寸来宽的藕荷镶边以及胸前精致的缠枝牡丹对绣、袖底一整圈暗色联珠团窠栖蝶图案却将春衫的轻快冲淡,腰上与春衫同色的丝绦下束的一根累丝镂空折枝牡丹玉勾带彰显华贵,今日她梳的照例是垂练髻,簪着栩栩如生的宫花,眉心一张花蕊般的宝钿,轻扫黛眉,早上铜镜里就看过唇不染而朱、粉不施而白的好气色,便摇了摇头:“本宫又不是她们!”
“那可要用公主仪车?”
“自然是不用了。”
换了出殿时着的云头宝履,元秀悠然带着数人往太液池畔行去,太液池边陆陆续续种了一圈的花树,此刻正次第绽放,其中最多的就是杏花,开得累累,许多近水的花枝甚至被压得一路低到了水面上去。
走进杏林,杏花甜腻的香气与女郎们身上携带的各式香囊里的香气混合在一起,只觉说不出的旖旎。
此刻宴会还没有正式开始,应邀入宫的众人三三两两的在湖边信步游览,元秀在林中走了不多久,迎面便看见了一个年约十六七岁模样的女郎,穿一袭海棠红底双肩位置绣有海兽象形的对襟短襦,一条杨妃色罗裙一直系到了腋下,短襦的袖口,露出内里荼白色中衣的一截窄袖,以极为鲜明的石榴红丝线绣着飘散的枫叶,腰间束了嵌宝赤金钩带,双佩比目玫瑰玉佩,右侧另系了一个累丝嵌宝香囊,隐隐传来了荼芜香的气息。
这女郎两鬓发丝薄如蝉翼,正是长安一度时兴的“蝉鬓”,乌鸦鸦的发在脑后挽成了双刀之形,斜簪着三支鲤鱼戏荷的金簪,每簪上嵌着一对黑曜石作为鲤鱼的眼珠,做工精致,那鲤鱼当真有一种意欲游去的感觉。
相比这身装束,女郎的容貌尽管起了严妆,两道蛾眉明显经黛笔精心描出,斜红笑靥无一不是恰到好处,却依旧显得容貌平凡,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缘故,这女郎才故意走出这么远,都快到珠镜殿前了。她看到元秀,先是一愣,随即下意识的停住脚步,上下打量——奈何元秀未穿公主礼服,这女郎并不认识她,又见她年纪仿佛,便猜测也是这回一道入宫的人之一,主动招呼道:“我姓郑,妹妹是谁家女郎?”
“郑?”元秀本见她容貌算不得美貌,有些失望,打算走开去看一看其他人,闻言站住,问道,“荥阳郑氏?你是郑纬的什么人?”
郑疏本以为自己年长些,主动出声,元秀纵然不与她见礼,也该颔首致意,却没想到元秀站是站住了,态度却极为随意,甚至微扬的下颔,还透露出了分明的傲然之色,她也是望族之女,自有一份傲气,便不由自主的皱了下眉……
“这女郎虽然骄傲,倒确实美貌……她为何一见面就问郑纬?难道与他有旧么?”郑疏皱了下眉之后,见元秀还在等待自己的回答,心念转了一转,便试探道:“女郎认识纬弟?他是我的堂弟,我叫郑疏。”
元秀微微一笑,认真打量她几眼,却施施然的走开了:“不,不算认识!”
郑疏疑惑的望着她的背影,她身边的使女忍不住轻声道:“这到底是谁家女郎呀?怎么敢如此对待娘子?真是刁蛮得可以!”
“这女郎固然刁蛮,但以她的容貌,倒确实有这个资格。”郑疏若有所思,自语道,“只是奇怪了,这般美貌的女郎,在长安怎会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