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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将军媚-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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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薄胎瓷瓶摔了落地的声音,我并未叫人收拾,只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暗想,我又失态了。
在偏厅略作休息之后,我们便被领着来到太子府,身着九章盘龙明黄皇袍的太子见了宁王,便迎了上来携了他的手:“二弟,你可来了,来来,我们去单独谈谈,我最近得了一幅军阵古图,其中关键之处却怎么也弄不明白,你来给我看看。”
他被太子拉进内室,我只得在外等着,自有宫人上了茶水点心给我,便将任我独自在此了。
过了一会儿,便有宫人来唤:“皇后娘娘有请花美人来花厅一述。”
我自是不能拒绝的,便随着她来到花厅,皇后娘娘尚是刚刚的穿着打扮,端庄慈和,眼望于我,嫣然笑道:“果然娇怯怯如寒地之花,难怪宁儿会喜欢。”
我自垂首道:“皇后娘娘谬赞了。”
“本宫在想,太子将你送了给宁王,是不是送错了?太子恐也不知,送出的,竟是这么个祸害!”她的声音忽地转冷,仿若冬日门隙之间吹来的冷风。
浅绿的地板之上,我看得清她鸾尾凤头的鞋子停在了我的面前,鞋的侧边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金凤:“皇后娘娘容禀,妾身所做一切,皆是为了太子。”
她冷笑:“别以为入了宁王的府第,便不将太子放在眼里了,妄想攀上宁王的高枝?你别忘了,既送得了你出去,本宫自有办法处置了你!”
我忙磕头道:“皇后娘娘,妾身以银甲作引,引得太后注意,自是有用意的,宁王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更是暗中调查,想来已查出不少蛛丝蚂迹,也因此事,与太子殿下嫌隙日深,妾身来自太子府上,如由妾身提出重织银甲,岂不可以消除宁王对当年之事的疑心,到时候,妾身只要对当年银甲被勾刺箭所破之事做一个合理的解释,想来会尽除宁王疑心的,由此一来,妾身也得到了宁王的信任……”
面前出现皇后小指尾镶了翠玉的金甲,冰冷的尾端轻轻地划过我的脸颊,仿若毒蛇吐信,她轻声一笑,收了金甲:“果真是一张如娇花一般的脸,吹弹可破,想来那宁儿终会被你这张脸迷惑的,我们娘儿俩便不会终日忧心了,本宫虽不是他的亲娘,但皇室至亲,到如今尚未有侧妃,总是要本宫操心的,望你不要让我失望了才好。”
我知道她在向我承诺,只要我忠于太子,助太子将未来的江山稳固,使宁王不会成为其登上皇位的绊脚石,她便可许我宁王侧妃之位,虽是侧妃,也好过没有,那正妃的位置,自是要留给豪门名阀之女,想来皇后也不敢做得太过:虽防着宁王以婚姻联盟增添自己的势力,但到底不能随便塞了个来历不明的给他。
我脸上微露喜色,忙伏地磕头:“皇后娘娘,妾身当不付所托。”
朱红色郁金裙扫过无尘的地面拖曳着缓缓移向门口,鞋面侧边金线绣就的金凤仿佛要破布而出,环佩相击之声终消失不见,我才从地面缓缓站起,揉了揉发凉的膝盖,手拈衣带浅笑……尽去疑心么?他们也会怕吗?
有的时候,我真的很想,像小七那样,剑刺敌胸,直截了当,快意恩仇,但,我不能。
小七说过我:您做事,总是思虑太多,将一件极简单的,便想得极为复杂,弄来弄去,反违了本性,不若小七,直截了当,反而能达奇效。时值西夷领兵来犯,暗中训练的勾刺箭兵士让我军措手不及,一连吃了好几次败仗,最近一次,我带兵突袭,更是损失惨重,皆因那朝廷发放下来能抵御勾刺箭的薄甲原来却是不能抵挡的……而那一次突袭之中,西夷军的勾刺箭不同于以往,忽然间厉害了很多。小七请命:“既如此,不如由我领队,带一路高手,逼近敌营,趁他们欢庆松懈之时,斩其敌首?”我听了小七之言,却是亲自领队,带了北斗七星,经两天一夜急行军,斩下西夷可汗人头,西夷军失却将领,内讧大乱,逼不得已退兵,那场仗,打得极为艰幸,却终是险胜。
可无论什么时候,都有北斗七星陪在身边。
无论遇到什么样的艰难险阻,有他们在,都会不成为艰险。
我终明白,失却了他们,真如吃鱼没放盐般痛苦。





第十八章 罪奴

过了两天,宫内便下了太后的懿旨,着王府之人协助我织出那坚韧的寒蝉织甲,更派尚宫工官协助,拿来图纸材料,派人手相助,宁王便交待总管配合,任我予取予求,自己却不闻不问,重又沉浸在歌舞声乐之中,如此一来,我便得了极大的自由,王府内库之中所以织物可任我随意调动,银钱更是随便支取,为求上好丝线,我甚至可以坐了一乘小轿,来到王府之外的民间织房,细心挑选。
大街之上人流如河,小轿从王府侧门悄悄而出,既便有媚蕊在旁守护,也丝毫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我揭开轿帘一角,望着街上提篮挑担的百姓,脸上带的多是满足挈意的微笑,那样的笑容,实在离我太过遥远,略望之下,我便想把轿帘放下了。
却望见远远地有骑了骏马的将佐率了几名兵士押着一群罪民迤逦而来,那群罪民身着白色麻布囚服,人人脸上皆是菜色,蓬头垢面,被兵士不断地鞭打向前,裸露在外的皮肤皆有鞭痕隐现,远远地传来铁镣叮当作响的声音,媚蕊见我注视那群罪民,悄声道:“主子,那些是要充往边疆为奴的,听闻是蔡志和大人的家眷,才刚判了下来,原本是要全家被诛的,但太后慈悲,只判了个全家流放。”
蔡志和也是当年君家军一案被牵连的,不过为君家军上表奏章,辩解了几句,就被人罗织罪名,以叛国罪论处,蔡志和在狱中自杀身亡,家人侥幸得以不死。
媚蕊的声音之中有少见的悲悯之意,目光更是注视着其中一处,我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便看见了其中被铁镣拴着的一名身形小小的女孩,我自然知道,这个女孩如果被充往边疆,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永远的黑暗,无穷无尽的折磨,生不如死的侮辱和奴役。
可我,已然管不了那么多。
我缓缓将窗帘放下,告诉媚蕊:“走吧。”
媚蕊轻叹了一口气,没有说什么,只挥手让轿子继续向前。
却听到有马蹄声急风骤雨般的响起,轿子便一下子停了下来,媚蕊悄声道:“是墨大人。”
重揭开轿帘,往外望去,那俊目修眼的少年骑一匹白马,神态疏狂,一望过去,仿若极寒之地漫天雪花,吸引住周围人的目光,却也散发出凛凛冷意。
他率着几个轻骑策马而来,摊档小贩避走不及,从背后背着白玉弯弓,欲张弓拔箭,对准的,却正是那一脸无辜的小女孩。
我见媚蕊左手拢在袖中,作势欲发,向她摇了摇头。
黄金小箭呼啸着插在了那女孩的鬓边,黄金的箭尾衬着苍白的容颜,带出丝丝诡异,她尤自呆怔,良久眼里才有了恐慌之色,却被那墨子寒用金丝缠绕的马鞭托起了下巴,打量了好长时间才哈哈一笑:“流放到西疆,可惜了一些。”
看守的将领这才走了上前,向他抱拳寒喧,他指点着那名小女孩,眼见是势在必得。
媚蕊低叹了一口气,将目光转向了我,张嘴欲言,我却垂了眼眸,低声道:“走吧,华叶坊新出品的细绣罗纹纱薄似烟雾,我们去看看。”
小轿继续前行,隔了良久,媚蕊才道:“听闻墨大人在朝阳路有一处私宅,里面有无数他收集来未及弱冠的女子,前些日子,有一名女子逃了出来,身上皆是鞭痕,此案后却虽不了了之,那名女子也作逃奴处置了……”
“媚蕊,我们不能给王爷惹麻烦,这,你是知道的。”她凭什么认为,我会救她?我连自己都不能救护,又怎么能救她?
“主子,我只是,想起了我的妹妹……”
我略有些好笑,打断了她的话:“华叶坊到了没有?”
我不愿意再背负无谓的责任,也不想旁人将无谓的责任强塞了给我,因我知道,这世上有些事情,是任你怎么挣扎也无用的。
来到华叶坊,见我们是宁王府来的,自有掌柜殷勤地拿了细绣罗纹纱出来让我查看,只见一匹薄似烟雾的罗纹纱上,且有仿金银印花彩绘,一匹布拿起,不过几两重而已,如织成罗裙,恐怕不到一两,我啧啧称赞,笑道:“掌柜的,此等物品,几近天衣了。”
那掌柜得此称赞,点头而笑。
却听得门前有金玉相击之声,剑铠相撞之声,从门前进来的几人,一转眼便塞满了整个前厅,从珠帘间隙望出去,我隐约看清了来了,不由暗暗叫苦,怎么今天到了哪里,都遇上他?
那衣衫褴褛的小女孩却被侍卫押着,眼内惶恐之色未逝,跟在了他的身后。
墨子寒,本朝几近妖孽的人物,今天居然一再地了现在我的面前。
掌柜神色有些不安,欲站起身来迎接,我只淡淡一笑,手抚轻薄柔软如烟的织物,安坐未动,他望了望我,虽坐立不安,却也不敢稍动。
我自然忘不了墨子寒在王府之时,那贴在我脸上的冰冷剑锋,而他,来到这里,恐怕也不是偶然。
早就听闻他睚眦必报,性格偏执激狂,连太子都要避其锋芒,果不其然。
他用手里的马鞭随手一挥,马鞭如蛇般婉延缠绕,了下子便卷了那女孩子近前,向掌拒的道:“听闻你这样织纱出名,有薄似烟雾之称,本府着人新排的《寻芳舞》倒正缺少披纱,就以她为模,让本府看看,你家薄纱,是否真轻薄似雾?”
《寻芳舞》却是妓院红楼之间流行的舞蹈,女子常不着内衣,仅以薄纱披身,肌肤可时隐时现,极尽诱惑,此等舞曲,自是一向被人称作淫词艳曲的,却被他当庭提及,那掌柜原本侍候的,都是豪门贵族,风雅文士,很少听见此等污言秽语,如今听了他的言语,连脸都绿了。
就连媚蕊,脸色微红,都露出了不屑之色。
当朝皇帝,所宠幸的,就是这样的人?倒叫我大开了眼界。





第十九章 救人

他手腕灵巧一卷,鞭子便从那尚满脸朦懂惊慌的女孩身上滑下,未等她略松一口气,那鞭子灵巧如蛇,呲拉一声,居然将她身上破乱的外衣卷了下来,露出里面穿着的中衣,那女孩尖声惊叫,却引得周围侍卫哈哈大笑。
他竟然胆敢如此!
媚蕊站在我的身后,呼吸却急促了起来,刚叫了一声:“主子……”
我却对惊魂不定的掌柜道:“这匹布料的确不错,帮我送往宁王府吧。”
沉香织金发出隐隐暗光,我左手抚了上去,却感觉手心隐隐作痛,原来,却是指甲刺痛了手心。
厅外鞭子再卷,那女孩的中衣被撕破衣袖,露出略显瘦弱的胳膊,她却只懂得绻缩在地上,竭力掩住裸露的肌肤。
墨子寒在帘外浅笑:“掌柜,还不拿了那薄纱过来,给她披了上身,让本府看看?”
那掌柜惊慌失措进来,揭起珠帘,我看见墨子寒含笑的双眼斜斜地扫了进来,眼角带起无尽的嘲弄,却随手一鞭,那鞭梢却又卷上了缩在地上少女的肩头,露出一大片洁白的肌肤。
旁边的侍卫喝彩叫好。
我再也忍不住,站了起身,揭帘来到前厅,道:“墨大人,好兴致!”
他收了马鞭,将马鞭折叠放进右手,一下一下地敲打着左手,笑道:“宁王的美人倒真是什么闲事都管。”
屋内虽不明亮,可他的身影却风神如玉,衣着精致,仿如壁人,跟随在他身边的侍卫,也皆是千挑万选出来容貌好的,人人皆身穿一身绿衣,手持金鞭,骑一色的青骢马,行走在街道上,便是一幅美到极致的风景,曾引得街边无数少女以瓜果相投。
可惜的是,虽有玉山倾倒之容颜,却言行可憎之极。
我淡淡地一笑:“妾身奉太后之懿旨,为连缀银丝铠甲采办织物,未曾想竟惊扰了墨大人,当真对不住了。”
他眼神一凝,在手上敲击的鞭子便略停了停,向我拱了拱手,道:“臣自当谨尊太后懿旨。”
室内有些尚倚在柜台边脸带了笑意的侍卫神色便变了,虽不至于马上跪下,却也立刻脸色端正了起来。
果然,这位虽身处深宫的女子,虽只略略提及,依旧能让他人闻之而敬。
“墨大人当日在宁王府惊鸿一舞,真让妾身大开眼界,特别是最后一招,剑尖呈酒,仿若叶卷珠溜,荷香送风,妾身来自西疆,不比中原女子,自幼便游走四方,瞧得墨大人的最后一舞,倒有些眼熟。”
原本淡漠冷静的双眼终露出了些许惊意,他抬眼望我:“花美人当真见多识广。”
珠香劫原是西夷国皇族的武技,甚少外传,近年来西夷国立了金络为可汗,他志向远大,意图染指中原,派了无数细作潜伏各府,在对待此事之上,自太后以下,朝廷倒是上下齐心,不管他的武或舞,与珠香劫有没有关联,但凡能让人怀疑的,都会给自身惹上无穷的麻烦,我想,他不会期望这种麻烦的,既便他是皇上的宠臣。
凡能长袖善舞的,哪一名不精觉乖巧?
张狂跋扈能对待的人,不过是他能欺压的罢了。
例如在地上簌籁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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