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媚-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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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三无法,还想再劝,我却不再看他,他只得半跪行礼:“将军,保重……”
他的身形刚消失在屋宇残瓦之间,三重门前,就拥进来了九匹骏马,其中通体黑色,背上坐了位紫绶舒袍的王者,便是夏候商了,看在我站在院子中间,他一挥手,那八匹马便四散消失在每扇门后,显是去查找劫持我的人等。
淡淡的月光照在他身上的紫袍之上,让他如一块紫玉,在夜色散出毫毫之光,他脸上表情未变,眼里却有丝焦急之色,跳下了马,来到我的身边:“凝昔,可有受伤?”
我这才发现,他话语不多,可却不知不觉之间便让人生了好感,他见了我,其他什么都不说,却先问我是否受伤,如在平日,我必会微微有些感动,可今日却只感厌到了极点,望着他俊美如昔的面庞,却生起一种无法言说的疲累,我这才明白自己的心,原来,我却是在心底里不愿意与他为敌的,什么时候开始,他孤寂萧索的身影便停驻在了我的心中?
我独自一人被留在这里,说什么也是一个极大的破绽,可此时,我却想看看,他会怎么样处理这个破绽,是否还象以前一样不动生色?
“妾身被人骗出了后门,一醒来,就发现到了这里了,妾身在这里走了许久,也没有走出去,王爷,幸而你来了……”
他眼中疑惑未散,却道:“他们没有为难你?”
我笑望他:“王爷以为他们会为难我什么?”
冷风从屋宇野草之中吹过,揭起他鬓边的浅紫束带,他的眼瞳之中,却是我含笑的脸,春若桃花,他伸手携了我的手腕,道:“那我们回去吧。”
果然,既便是怀疑致深,他也不会将道之于口,我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其实,他的城府之深,甚过太子许多?
也许,是他掩饰得太好,在西疆之时,他是端正而谨守本份的皇子,对下属的捉弄犹可一笑了之,来了京师,变成荒唐一心只求平安的王爷,所以,才让我以为,他本性如此?
依旧倚在他的身前,可感觉不到了他身上的热力,骏马飞驰过,只觉手臂两旁冷冻如冰,连他喷在我头顶的热气都变成了淡淡冰凉。
我们从侧门进的王府,进入门内,他便谴散了八骏,将我打横抱起,送进了住处,长廊两边艳红的绸花在黑夜之中却变成乌紫之色,仿如凝固已久的鲜血,我默默地依靠着他,看清院子之中透出窗棂的橙色灯火,待婢恭敬行礼,橙黄的灯光照在她们纱裙之上仿如蜻蜓的羽翅,脸上透出浅浅的红润,从她们半垂的脸宠看过去,瞧清楚了她们眼角眉梢流露出来的淡淡向往。
我只在心中苦笑,如若我是她们之中的一位,那该多好,忧虑愁惧的,只是这位天潢贵渭偶尔漫不经心的一瞥,就能事后脸红心跳半日,只要他在我面前维持这样如神祗一般的完美面孔,不让我知道其实他是怎么样的人……日子也就如此慢慢地过去了,可我不成,既便闭了眼,碧草之上的鲜血总是突忽其来的映入我的眼帘,让我感觉满目的和煦微笑都夹了淡淡的冷意。
他一路将我送至庭院之内,屋内早就暖上了火炉,是银松炭的味道,无烟而有淡淡的松香味,入得屋来,那淡而不烈的暖意便从衣领襟开之处浸进我的全身,让我浑身有如温水包裹,而转过玉制的屏风,我闻到了淡淡的酒味,桌上放了一个琉璃瓶子,比安逸王带给我的大得多,浓黄的酒液在灯光照射之下发出淡淡微光。
他挥手让侍婢退下,从衣架上取了披帷覆在我的肩头,披帷内有薄软银貂底皮,两根绣着九枝缠花的带子在他灵巧的手指带动之下,在我的下巴之处打了一个结,我朝他嫣然一笑,缓缓地走至桌旁,拿起那樽浓黄的酒液,道:“这想必是安逸王送来的吧,王爷如若有空,可容妾身陪您共饮一杯?”
他侧头望着我,眼中疑虑之色尽消,笑意从眼角之处展开,如冬日春水消融,冰凌消散,那一瞬间,竟让我倏地失魂,此时的他,脸上只余纯净的笑意,那种喜悦竟如贫穷的孩子偶尔得到了父母余钱买下的糖果。
我心中微微有些酸意,不敢望他的脸,顺手取了酒樽旁的两个细瓷杯盏,帮他倒了半杯酒进去,自己重又倒了半杯,将那半杯酒送至他的唇边,看着那素白的酒杯衬弄自己纤长的手指,他的手覆了上来,握住我的手,将酒杯往自己的唇边送,嘴唇的棱角原是冷硬如岩的,此时却带了些微的柔软,酒液浸润了他的嘴唇,让他唇线如玉般地润。
第一百一十九章 前途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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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金制的镯子还带在我的手腕,小七告诉过我,那里边除了使人制幻的妙药,也有杀人于无形的毒药,只要将手腕抬起,借着帮他拭去嘴边的酒浸,轻轻一按,手腕处的缠枝金花便会悄悄地裂开一道缝,无色无味的药粉就会沾上了那杯子。
我要用了全身的力气才能控制住自己不这么做。
将手放下的时候,却觉手心已冒出冷汗。
我一向善于布局,不会简单粗暴地截杀,可如今,我却差点止不住自己的手,是不是因为有些微希望之后的失望,已让我失去了控制?
是什么时候,我已然对他有了希望?
“本王让人妙了嫩藕肺片,是使人挖了离宫荷池里的新鲜藕茎所制,你尝尝?”
融融的笑意依旧浮在他的眼底,如这瓶内醉人的酒,让人一望而熏然,我瞧见了他对面那名侍婢脸色更红,可我却只觉厌烦,几乎忍不住想将这满桌的佳肴掀翻了。
我夹了桌子当中那个藕片入嘴,细细地嚼了,笑道:“王爷对妾身真好,是否因为妾身和君少有些关联呢?”我眼里露了缅怀之色,“如果君少还在,他定会感念王爷这片心的。
他的笑意在眼中凝止,渐渐冻成哀意,慢慢地道:“不光如此……
本王其实……”
我与他之间,各自表演,沉浸于自己的剧情,以为对方不知,可其实不知道的,却是自己而已。
我浅饮了一杯琼浆,看见窗外的明月干净得如用水洗过的镜面,轻声道:“我带齐部落人马将他从马下救起的时候,以他如此高的武技,无比的忍耐之力,也忍不住痛得出了声,我将他抱上我的马背,听到他咬牙笑道:落日霞,如果你一刀刺死了我,便什么仇都报了……他痛得在激我杀了他,我尤记得他额头冷汗如浆,片刻之间便浸温了整件衣裳,原来,他中的,并不是什么蒙汗药,却是连草石部落都查不出来的奇毒,王爷,您说,阿玉这样面对着如林敌手都会笑着的人,临死却落得这样的下场,他可不可怜呢?”
“咔”地一声,酒杯在他手里捏得粉碎,他尤不觉,只呆呆地望着窗边雕红镂空花纹,刚刚的眼底尚有的笑意如春雪般消融,只剩寒冷,我恍若不知,只道:“王爷,别谈他了,听闻王爷近日便要大婚,妾身在此预祝王爷从此圆满幸福。”
他倏地回过头,眼神犹疑不定地望定了我,道:“凝昔,其实本王……”
“王爷,不知皇上找到草石部落的人没有呢?妾身希望他们没有被找到,妾身闯下来的祸,便由妾身一人承受吧,只希望,皇上仁慈,能留妾身一个全尸……”
我堵住了他所有没说出口的话,浅浅而笑,告诉了他我所有的打算,就让我以落日霞的身份,消失于人们的视线之中吧,如果他对当年的君辗玉还有些微的愧疚,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让我“死”去……这是我对他最后的一线期望。
他抬头望我,眼眸坚如磐石,神色之间一瞬间有唯有独尊般的执着:“凝昔,你放心,本王将一切都打算好了,没有人会知道你是草石公主落日霞,皇祖母会让宁家的人收了你……这场婚礼,只是为你举行,你将成为本王的正妃,凝昔,没有人再伤害得了你。”
心中仿佛有一块地方碎裂了,崩得粉碎,让我的心一阵阵地绞痛,他终究是彻底粉碎了他在我心中的影子,那独自居于高台饮酒的皇子,却始终只能居于高台,既使那高台只剩凛凛冽风。
我浅浅地笑着,眼露了惊讶之色:“王爷,妾身真值得你如此?”
他握住我置于桌面的手:“凝昔,你值得本王用整个江山去换……”
我垂下眼,看清他小麦色的手覆盖在我的手上,只能看清他手掌底下一抹浅浅的柔白,低声道:“王爷欣赏的人,不是君辗玉吗?”
我很期望他能说出:你不就是那君辗玉?让我感觉,他尚有说真话的时候,他对于我,不总是欺骗。
可他却道:“本王总是要成亲的,与其是别人,还不如是你。”
我唯有叹道:“王爷总是将阿玉的一切,假设在妾身身上,可王爷忘了,妾身只当阿玉为我的夫君。”
他覆盖着我的手的手掌不由自主地握紧,将我的手捏得生疼,见我皱了眉头,才又松开了,道:“草石部落与朝廷早已达成睦邻友好协议,父皇也不想因此发生冲突,如果草石部落愿意走出沙漠,父皇应承,愿给他们划出一块丰美之地,如若你留在本王的身边,成为本王王妃,你的父王母后会以你为傲的。”
不动生色的要胁利用……也许,这才是他真正的面目吧?
在轻言浅语之间分析得失厉害,让人不自觉地想按他的要求行动,原来,我怎么就完全看不清他的本性呢?
我不由自主地想起当年,既使是朝廷派下了太子之时,他对君家部将仍是多加维护,使人全感觉不到他的恶意,在太子下手之时,他已被调离了西疆,收罗的证据,都只以为是经太子之手曹德宝之辈而为,我不是没有想过,他恐怕会参与,但经过多我方查证,却找不出证据,当年之事,竟被他遮盖得这样的严。
我低声道:“可我的父王母后,已认不出我来了,改名之后,我还是落日霞吗?”
“无论你姓什么,你还是你,至少在本王心中,从来如此。”
他轻声而坚定的言语让我终下了决心,他与我之间,最终解决的办法,也不过两军对峙你死我活的手段而已,却抬起头来笑了,伸手帮他将额前一缕头发抿向脑后,道:“王爷,大婚的日子既然已经快到了,可妾身却没有准备嫁衣呢。”
他整个人忽地放松下来,靠在了椅上,眉眼之中俱是欢喜,向我笑道:“别急,本王叫十二家作坊的人连夜赶工,司制局的人也会帮手督工,到了那一日,你一定会穿上最华丽的王妃服……不过,过几日,你便要搬去宁家了,我会派四骏暗中保护的,你放心。”
第一百二十章 言语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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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骏?比两骏多了二人,我暗自盘算,看来他防守甚严,四骏刚好可组成“四海承风”之阵,就算七星尤在,用北斗七星阵,瞬息之间也不能将他们一举击溃,何况如今七星之中只剩三人,小六重伤未食,再加上我这个武功尽失的,有四骏守着,真可谓万无一失。
我虽然嘴里已经答应了,可是,我看得出,他并不相信我的话……
怕是从来就没有相信过我吧?
“那妾身可要瞧瞧这王妃的婚服,是不是可衬得妾身容颜若花?”
他眼里露出了欢喜之色,眼波之中鳞鳞而光:“你定会喜欢的,制这婚服之时,本王叫人用了蹬山所产翡玉雕成凤形,嵌在腰带之上,又用杜青山粉金染了丝线,用此绣以缠枝花胜压缀裙边,绣鞋本要内加木底,因本王想你或可能惯了在草原之驰骋如风,不喜如此拘束,因而叫人剔了一截牛筋,用金线贯穿,以充鞋底,如此,婚礼如时间过长,你的脚也不会疲累……”
我笑了笑,道:“王爷当真细心,可婚礼不一直都有王爷陪在妾身的身边吗?有王爷扶着,妾身怎么会感觉疲累?”
他便笑得有些腆然:“这些日子,本王总是不能入眠,每一次被窗外风声惊醒,总感觉你仿佛要消失不见……本王与君将的唯一联系都会断绝……还好,你答应了本王。”
烛光将廊柱的暗影投射于墙上,烛影晃动,那暗影便婆娑舞动,将满屋的富贵荣华衬得暗影森森,我垂眸浅笑:“妾身怎么逃得过王爷的掌心呢?”
他闻言大笑,揽住了我的腰:“不错,本王与你终会白首不相离的。”
我本来身形就不高,被小七重连经络换血之后,更是矮了两分,被他一揽,额头便撞上了他的锁骨,不自觉地轻呼了一声痛,他忙放松了我,一手尤揽上我的腰,另一支手却抚上我的额头,轻声道:“怎么样,没撞痛你吧?”
没等我答话,他的嘴唇便贴上了我的额头,轻轻地吻了上去,头顶的呼吸却渐渐地粗重起来,身躯僵硬,虽隔着厚厚的衣裳,我也感觉到了他身体的变化,我忙想推开他道:“妾身有些疲累了,在这样的好日子里,可还有一大堆事儿等着妾身呢,妾身可不能病倒了。”
他却未放开我,低声道:“今晚,本王就不走了,本王想你……想得入了骨髓……”
他的脸贴到了我的脖子上,原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