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红尘-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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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此话,慕容听雨脑海中灵光乍现,她想到当初魏伯所说:我的那位兄弟与心上人生了间隙。又想到李怡言笑晏晏道:此番前来受人所托,但所托何事却是不知。慕容听雨脸上逐渐染上惊讶神情,轻启双唇:“难道魏伯口中的兄弟,是圣上。”
慕容季微笑不语。
慕容听雨看着他的模样,心沉了下来。
真的是圣上。
她突然不声不响下床,随手拿件衣物披在身上,在桌前坐下:“圣上欠了那名女子的情义,又为何要偿还与你?其中内情一两句话恐怕说不清楚,若不嫌弃,不妨将一切说与我听。”
慕容季见她认真神情,轻声一叹,柔声道:“如此,我出门稍等,待你将衣裙穿好,再一一说与你知。”
慕容听雨一拉他衣袖:“秋夜露重,我至屏风后便可。”说罢在屏风后稍作打理,又坐回原处。慕容季拉了把椅子在她对面坐下,握着她的手。慕容听雨下意识要抽出,但瞥见慕容季那深沉目光,不知怎么,竟由着他握着。只是手心因慌乱生出的薄汗,如何也掩饰不住了罢。
二十余年前的故事,魏伯说的一点不错。只是有些,他说得不够清楚。康业帝做齐王时常在边关锻炼,即便即位后还屡次御驾亲征。二十余年前,交到刚即位的康业帝手中的国家边患不断。那时的太子太傅因为先太子争位失败,本因同先太子一同流放远地,但康业帝却表现得颇有容人之量,不但将太子太傅留在京中,竟然还为他升官。
自然,京中的另一种说法是:与其放他离去留下后患,不如留在身边随时监视。只是任谁都未曾想到,康业帝将前太子太傅留在京中,是真心想要重用他。他封他为太傅,并多次表示将迎娶太傅的女儿为皇后。
如此宠冠京城,令很多人想不通。
那便是名噪一时的季太傅。
季太傅家中一儿一女,女儿是京城名姝,琴棋书画无所不通。最难得的是,虽然身为女子,却是一代将才。她深知党羽一旦定性便难以获得其他人的信任,为了博取信任不顾女儿之身,向康业帝自荐作为随军军师。为了方便,便改穿男装。
二人虽然身份特殊,但皆不过是青年男女。长久相处,相互欣赏在所难免。正所谓树大招风,朝中早有大臣与季太傅一向不和,如今本想看他笑话,不想反而看到太傅春风得意。人心不平,难免捕风捉影。若康业帝是普通人,他定然不会轻易相信这些。但他是一国之主,不得不慎之又慎。正巧那时季太傅被人揭发仍与先太子有来往,因为此事,康业帝和季小姐大吵一架,自此生了间隙。季小姐只觉得人生难得一知己,如今却连知己也不过如此,一时不免心灰意冷,独自去了边关。
“随后之事,便是你所听见的那般。”慕容季起身走至窗前,轻轻一推,月华便落满身。“重无怨而生离兮,中结轸而增伤。”这便是季小姐最后所说的话。
慕容听雨觉得心酸,蹙眉轻轻叹息。
一次又一次地想着,明明没有过错,二人却生生分离,内心不禁绞痛,悲伤难抑。
半晌她望向慕容季,心中已经有底,柔和说道:“那么,季太傅的儿子又如何。”
慕容季侧脸,月光在他脸上留在莹白痕迹,如白玉一般柔和动人。他的嘴唇稍稍扬起,又道:“季小姐死后又过几年,圣上终于下定决心,夺去季太傅一切权利,官职贬了又贬,季家就此衰落。季太傅年事已高,不久便驾鹤西去,留下一个七岁孩童,便是季家独子,不久也不知所踪。”
“若是有一位公子,富甲天下,模样才气也自是不错。如果有这样一个人,你嫁不嫁?”慕容听雨微笑着说出当年慕容季曾对自己说过的话,走至窗前与他并肩而立。“如此说来,你是姓季名苏了?”
“是夙夜的夙。”
“夙夜惟寅,直哉惟清。倒是个不错的名字。当年太傅如何唤你?是阿夙,还是小夙?”
慕容季深深看一眼慕容听雨,那一刻眼神柔和的能掐出水来。“最喜欢的,莫过于听你唤我季儿。”
慕容听雨看着他的眼,怅惘逐渐漫上心头。那是一种明知最想要的人近在眼前,却不能伸手抓住的心情。她别开眼,只心不在焉一句:“原来你与萧姑娘早就认识。”
“这些年萧子夜一直在找我,只不过,并非纯粹的关心,而是另有目的罢了。”慕容季自然知道慕容听雨虽然善解人意,但好奇心不小。他伸出食指轻点上慕容听雨鼻尖,万分亲昵,道:“此事,不可说。”
第 21 章
第二日早晨慕容听雨看着池中锦鲤,荷香摇摇晃晃走来,见慕容听雨便眼前一亮,来了精神。她快步走来,上下打量慕容听雨一会,连连点头:“果然,小姐今日的气色好多了。”
慕容听雨转身端了茶杯在手,茶香扑面,她微笑,“睡到日上三竿,你的气色也不错。”
荷香听了绞着手中帕子,有些不好意思:“我认床嘛~往日都替小姐守夜,昨儿夜里好不容易睡着,今早死活未曾听见鸡鸣。”她自然知道慕容听雨不会摆主子的架子,嘻嘻一笑又道:“少爷过些日子便要赴京,小姐何不收拾东西同去?”
慕容听雨瞥她一眼,又垂眼只看池中锦鲤。“此话,由不得你说。”
荷香眸子滴溜溜一转,“至亲一别数年,小姐可舍得?”
慕容听雨突然轻笑,将茶杯放回原处,用帕子擦了擦嘴角。“你今日的话怎的特别多,也尤其古怪。”
荷香咬了咬嘴唇,“这个嘛,天机不可泄露~”
慕容听雨道:“我不走,并不是因为放不下那一桩桩生意,不过是想,或有一日能等回爹罢了。虽然我心里明白,他大约不会回来了。”
荷香伸手,自然地挽住慕容听雨的手臂,坚定说道:“总之呢,小姐在何处,荷香便在何处,一辈子替小姐守夜!”
慕容听雨笑她犯傻,并未再说什么,只是心中一声长叹:一辈子,太遥远了。
慕容季临行的前一夜,慕容听雨原本早早睡下,哪知如何都睡不着。她静静看着床帏,不知过了多久,荷香均匀的呼吸声传来,慕容听雨便披衣下了床。这夜秋风急劲,晃动的灯影在秋风中好似鬼魅。慕容听雨走至莲池边,环视这座偌大宅院,不知不觉想起儿时与父母赏莲的情景。触景生情,不免悲从中来,双手盖在脸上坐着不动。
突然而至的松香气息却驱走秋夜的萧索,一双手臂圈过来,身后的胸膛有着令人贪恋的温暖。耳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温柔道,“这便是所谓的伤春悲秋么。”一双手覆上她的手背,将她的手握在手心。
“……秋日难免如此,我回房了,你也去睡罢。”慕容听雨立刻平静下来,开始觉得不好意思,便想敷衍慕容季一番,免得尴尬。双手刚挣脱,就听慕容季道:“袖子都湿了,未免太过。”说罢不顾慕容听雨反对,将她送回房。
荷香再一次迷迷糊糊醒来,见又是慕容季,不满地嘟囔了几句。耳边听见屋外疾风声,下意识将身上被子裹得紧了些,翻身又睡死过去。慕容季瞥她睡姿一眼,轻笑起来。
“明日还要赶路,还不回房歇着。”屋内烛光昏暗,慕容听雨努力将自己泛红的双眼藏在暗处。慕容季拧了块干净帕子给慕容听雨擦脸,待她接过帕子时,道:“可是想起义父义母大人了。”
慕容听雨只觉得,二人之间隔得太近,他身上的气息让自己恍惚起来,于是低声说:“你退开一些。”
慕容季也不恼,转身走至桌边坐下,理了理衣摆,微笑道:“你非拒我于千里之外不可?”
慕容听雨迅速抬头看他一眼,只见那双漂亮眸子中的光彩,又立刻别开头,若无其事道:“你多想了。”
慕容季听后站起身,只是说:“夜深了,早些睡。”便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门。慕容听雨看见他衣阙消失在门后,敞开的门又被人关上了。她站了好一会,突然入魔般坐在方才慕容季做过的椅子上,手指抚过沁凉桌面,半晌喃喃一句:“舍不得。”
第二日天色发青之时慕容听雨便醒了,院中的动静她心里明白,是慕容季赶早准备启程。她费了半天的劲总算将荷香弄醒,梳洗过后正要向大门处行去,却见荷香磨磨蹭蹭许久也未出房门半步。慕容听雨蹙眉道:“小丫头还在磨蹭什么?”
荷香的声音从房里传来,似是慌慌张张手头在做许多事:“随后便来,随后便来~”见此情景,慕容听雨便先行一步。走至大口,慕容季正负手而立,这一日他穿得绿湖衫,外面一件黛线滚边白袍,在纷纷落叶中回身一望,她竟看痴了。
慕容听雨送他出城,走至半路,见一辆马车停在路中间。随从刚准备上前请马车让一让,却见车帘掀开一点,露出王曦的脸。慕容听雨半惊半喜,下了自家马车又上了王曦的马车。“曦姐姐也来替季儿送行?”
王曦看她一眼,那目光莫名的熟悉,恍惚间慕容听雨好似回到十七岁那年萧锦衣初来时,王曦似笑非笑对自己说:傻姑娘,我不过是给你提个醒。她回过神,却见王曦递来一个梨花木匣,“看看喜不喜欢。”
慕容听雨边笑边将木匣打开。“多少年了,也未见你送我东西,我倒要看看是什么稀罕物。”木匣里是一对通体莹白的玉镯子,不带一丝杂质,十分温润的玉质,虽然难得,却也并不是稀罕物。慕容听雨自然喜欢,合上匣子笑道:“古古怪怪,无事献殷勤,小妹在此谢过了。”
马车突然停了,想是城门已至,熟悉的声音在车外响起:“姐姐,该走了。”
慕容听雨应了一声,刚掀开车帘,又突然猛地转身。她看见王曦含笑看着自己,突然间心中通明起来。“你是来送我的?”荷香的古怪,王曦的古怪,如今连成一线。
王曦笑道:“还是没变,总是比别人晚些知道。”
慕容听雨变了脸色,一下掀开车帘,顾不得被别人看了笑话,匆匆跳下马车。她走至慕容季身前,定了定神,道:“谁许你自作主张。”
慕容季只微笑着说了一句话,就彻底击败慕容听雨的决心。他那双秋水般的眸子看着慕容听雨,缓缓说道:“你舍得,我却舍不得。”
一旁离得近的慕容府家丁都不约而同在想:诶,这一幕怎么这么熟悉呢,久违了的感觉啊~城门送别了这么多次,终于把小姐送出去了。
第 22 章
慕容听雨再次来到京城,是康业帝齐裕三年,这一年,她虚岁三十二。这年的冬日是百年不遇的寒冷,每州每府都有冻死之人。车行一路,慕容听雨偶尔看见衣不蔽体瑟瑟发抖的人在路旁,便觉得心痛难忍,千丝万缕常常忧虑:慕容连现在在何处,是否有食果腹,有冬衣可穿?他离家时并未带多少钱财,他会否也如路边这些人般正为寒冬发愁?
荷香见慕容听雨又望着窗外灾民,于是打开包袱将银钱数了一番,道:“小姐,就剩下这些了。”
慕容听雨出神一会,道:“此地荒凉,又遇雪灾,有银子也未必多有用处。你将碎银分发便可,另外拿了车上备的干粮给他们。对了,前日我令人传信,让各地分店开仓赠米,现下行进如何?”
荷香道:“慕容家存米再多也填不满这个无底洞啊,少爷早已上书皇上,现下恐怕个州府都已开仓赈灾了。唔,若是再减免赋税,我爹娘可要乐坏了~”顿了顿又笑说:“慕容府好风水,出善人的宝地啊~”
慕容听雨微笑,“此行不会在京城停留太久,回来后你也可多去看望父母。”
荷香皱皱鼻子,“我都卖死契给小姐了,你可不能赶我走啊~”
“那可得看我心情。”慕容听雨笑说,又掀了车帘向外张望。
那日她随慕容季上车后才知晓,他早已将一切安排妥当。慕容府和生意都有可信之人打理,只消她每月过账便可。荷香姗姗来迟,带了一辆装满物什的马车,看见慕容听雨便飞扑过来,嬉皮笑脸的赔罪。
慕容听雨见荷香无赖模样,娥眉一挑,淡淡道:“无妨,正巧也想进京看看,顺便打听药材生意经。府中管家年迈,这段时日你便助他一助罢。”
荷香一愣,转脸便向慕容季求助,哪知慕容季微微一笑,道:“却该如此。”
荷香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少爷变脸真是太快了!她脑瓜一转,露出楚楚可怜表情,“好小姐,荷香都发过誓这一辈子不离开你身边的,怎能违背誓言。京城与徽城天壤之别,小姐难免不习惯,荷香不在你身边照料又如何能放心。再说,荷香还没有去过京城呢!”
“说了这些,重点只在最后一句。”慕容听雨看她一眼,道:“今日磨磨蹭蹭,我倒要看看你都收拾了些什么。”她走去一看,眉蹙了起来。荷香此刻只觉得喜上眉梢,道:“很齐全的!小姐惯用的碗筷、茶杯、房里的被褥、铜镜、拂尘一个没落下!”
“……我的衣物首饰带了多少。”
“自然带的齐全,都在那箱子里。”
“那么,你的东西呢。”
“……呃……我好像忘了……”
再到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