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一乘风-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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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你,我怎么向老爷夫人交待哦。”福贵叔痛心地拍着胸口。
偏生这个时候,霜奴还火上浇油:“一一,既然你福贵叔已经来了,你跟他辞了捕快一职,咱们今天就启程去京城找你师傅。”
不光福贵叔愣住了,连阿勉都愣住了。
“晓一,你要走?”阿勉问。
反正迟早是要说的,我想了想,挣开霜奴的手,恭恭敬敬地将雀灵捧到福贵叔面前:“福贵叔,晓一生性懒散,有负福贵叔所托。”
一阵狂风刮过,飞沙走石,吹得人睁不开眼睛,雨已经很近了。
福贵叔沉默了半响,忽然挺直腰杆,一甩衣袖,脸上的表情变得无比严肃:“丫头,接了我的雀灵刀便是我司啸铭的传人,我的医术刀术以后都将传与你,你还要走吗?”
“狂刀”司啸铭!
我一惊,他是江湖上刀术排名第一的刀客,出生名门贵族。一生行侠仗义,行医济世,曾参加过抗燕大军。是爹爹唯一敬佩的武林同辈,难怪师兄在他面前丝毫不敢造次。
霜奴轻轻一笑:“管你是谁,你的功夫我家一一不想学,我要带她走……”
“霜奴,”我打断霜奴的话,郑重其事地朝福贵叔行了一个礼,“莫晓一愚钝,无法领会前辈高深的功夫,只能略尽绵薄之力帮前辈分忧。其他事,等群英会结束后再谈。”
人在江湖,自然要守江湖规矩。
并不想学他的本事,可尊敬他就是在尊敬爹爹。
霜奴呆呆地望着我,嘴唇轻轻抖了几下:“一一。”
这孩子受不得委屈,一会又得哄了。
福贵叔得意洋洋地瞥了霜奴一眼,灿烂地笑了起来:“还谈什么,刀出鞘无法收回,你这个弟子我是收定了。少爷,你不是有事和我家徒弟说吗?”
这慌撒得很没水平,您老刚到这,怎么就知道阿勉有事对我说?
“嗯?”阿勉一怔,满脸茫然,显然对福贵叔的即兴做媒没有丝毫心理准备。
“有事说,有重要的事。”福贵叔一边比划一边挤眉弄眼,哪里看得出是一个声名赫赫的大侠。
阿勉还是一脸茫然,疑惑地眨着眼。
师兄看不下去了,插嘴道:“师妹,莫莫的家人来接他,正在院子里等你回去。”
第二十六章
莫莫的家人?我的心脏猛地一抽,像被什么勒住了一样,有些隐隐作痛。莫莫的家人来了,莫莫要回家了。
定了定神,朝他们几个行了一个礼:“我先去瞧瞧。”说完提起裙摆朝后坛走去。
“花花公鸡,你多什么嘴,能滚多远滚多远。”
背后,福贵叔又开始骂师兄了。
不想让来人多等,我连走带跑,恨不得肋生双翅。不料,慌乱中,竟然被一颗小石子绊了一跤。
一双手伸过来,扶住了我的胳膊:“一一,别急,别跑。”
“不急不急。”我气喘吁吁甩开霜奴的手,脚下依然健步如飞。
走到院子门口,我停住脚步,做了一个长长的深呼吸,这才慢慢地走了进去。
莫莫坐在院子中央的石凳上,噘着嘴唇,像是要哭出来的样子。看见我,委委屈屈地喊了一声:“姐姐。”
他身旁坐着一个外表普通的中年男人,见我进来,起身给我做了一个揖:“想必这位就是莫晓一莫姑娘,在下路涵,受我家主人之命,来接莫少年回去。这些时日多亏姑娘好意收留我家莫少爷,我家主人给姑娘备了些谢礼,已放在姑娘房里……”
我没理他,扭头问莫莫:“他是你的家人吗?”
莫莫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忽然跳下板凳,扑进我的怀里,搂着我的腰小声哭了起来:“姐姐,你也跟我回去吧,你也回去吧,我想你,呜呜呜呜——”
这孩子又在说傻话了,我努力一笑,想再问他点什么。没想到一开口,鼻子却一阵发酸,喉咙也堵得慌,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正在这时,霜奴伸出手,一手揽住我的肩,一手轻抚着莫莫的头,平静地问中年男人:“你家主人真的要你接莫莫回去?”
“是。”
“不会再赶他出来?”
霜奴和我心有灵犀,替我将想说的话全说了。
路涵微微一笑:“这事我已和孟少侠解释清楚,莫少爷淘气离家出走,还编谎话欺骗莫姑娘,我代他致歉。我家主人要我转告莫姑娘,他以后一定对莫少爷严加管教,绝不会再发生此事,请姑娘放心。”
“最好如此,若他真的发疯赶莫莫出门,我们绝不会让莫莫受委屈,养个把人我霜奴还是养得起的。”
路涵眨眨眼睛,没接话。
霜奴又低头望着莫莫,温柔地说道:“莫莫,你愿意回去么?不回去也可以,霜奴哥哥和一一姐姐会好好待你。”
不曾想,莫莫突然抬起泪流满面的小脸,凶巴巴地吼道:“与你无关,肮脏的猪,离我姐姐远一点!”
“咳——”路涵轻咳出声。
我一头雾水,说实话,这些天霜奴将莫莫照顾得无微不至,比我还上心,我不明白为什么莫莫还是这么讨厌他。
可霜奴只是慢慢地收回手,转过头,满目柔和地看着我,嘴角的笑容透着几丝无奈。
来接莫莫的马车很华丽,车夫小厮一见莫莫便恭恭敬敬地喊莫少爷。看来莫莫家确实不简单,只是莫莫不说,我也不便打听得太清楚。
送走莫莫,回到院子,我伸了伸懒腰:“照顾小孩挺麻烦,这下妥了。有点困,睡一觉先。”
说完扔下霜奴,拖着极其沉重的脚步走进房间,也懒得看桌上那堆礼物,疲惫地倒在床上。
我想过送莫莫上学堂,想过让他拜师学艺,甚至还想过攒钱给他日后娶媳妇。可一切只是想想,莫莫毕竟不是我的弟弟。虽然我曾经以为他无家可归,今后只能做我的弟弟,但他的确不是我的弟弟。
躺着躺着,我突然烦躁起来,跳下床抓起桌子上的一个礼物包使劲朝门框上抡去。“哗啦”,包里的红色干山梅像火焰一样散开,滚落一地。
我更加烦躁,又抱起一匹布狠狠地摔在门框上,然后冲过去抬脚大踩。
我才不要这些东西!
“一一!”霜奴推门进来,一把将我从身后锢住,“冷静,冷静。”
我使劲地跺着地上的山梅,歇斯底里地吼道:“我心里憋屈,我想打人,啊——”
他一用力,拥着我一起倒在床上,大腿紧紧锁住我的腰:“嘘,冷静,嘘,别怕,还有我在呢,我不会离开你的,嘘。”
他的力气出奇的大,我徒劳地挣扎了一下,眼眶一热,眼前腾起了一滚朦胧的水汽。
霜奴叹了一口气,将我搂得更紧,仿佛要把我镶进他的身体:“难受就好好哭一场,女孩子有心事别憋着。”
我努力一笑:“我才不哭,我从来不哭。”
说完,忍不住抓着他横在我胸口的胳膊,嘤嘤地哭了起来。
……
家里吵得一塌糊涂,爹爹的怒吼声,娘亲的哭喊声,瓷器破碎声,还有窗外淅沥沥的雨声,阵阵闪电爆炸声,一样比一样大声,吓得我缩在被子下一动也不敢动。
“哐当——”,爹爹又像往常一样摔门而去。
我松了一口气,爹爹往常出门至少都得几个月才回来,这下不用天天听他们吵架了。
不知过了多久,娘走进里屋,坐到床边,抚上了我的脸蛋。
黑暗中,我看不清她的样子,只知道她的手很凉,像冰一样。
“晓一,我和你爹离婚了。”
娘总喜欢说一些很奇怪的词。
我迷迷糊糊地问:“什么是离婚?”
“离婚就是我不要他了,你爹这个所谓的大侠,以为有了你,他就能随意作践我,做梦。晓一,你的名字娘以前也用过,就当娘留给你的念想吧。”
我听不懂她的话,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应道:“嗯。”
她哽咽了一声:“你别怪我,在这个狗屁时代,你会连累我的,乖,睡吧。”
我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娘没叫我起床。我舒舒服服一觉睡到大中午,等肚子饿得咕咕直响才起床穿衣。收拾好走出卧室,大厅里一片狼藉,家什扔得满地都是。房门大开着,门口散落着一些被风雨卷落的树叶。
我屋里屋外,前前后后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娘。也许她出门摘菜去了吧,我坐在门槛上,静静地望着门口的小路,准备等她回来时扑到她怀里。
湿漉漉的风冷飕飕地从我身上刮过,冻得我双脚发麻。可我不想动,因为肚子好饿,没力气。
……
睁开眼,霜奴正拈着发梢拨弄我的鼻子,清秀的容颜上挂着调皮的坏笑。
“摆弄这么久你才醒,吃饭了。”
我打了一个打哈欠,起身坐到桌子旁,木然地看着霜奴给我盛饭夹菜。
娘亲离开时的场景在我的记忆中已经模糊了,没想到在梦里竟然那么清晰。那次娘亲离开之后再也没回过家,虽然后来我们见过面,但……
我突然心念一动:“霜奴,等我解了蛊你陪我去看看我娘吧。”
霜奴头认真地挑着火爆腰花里的腰丝:“好啊,一一的娘亲在哪?”
“算了。”我抬起碗,认真扒饭。
只是说说而已。
吃过晚饭,我们一起赶往前坛。今天晚上群英会第三轮比赛即将开始,在比赛开始之前会举行一个重要仪式。
到地方后一看,前坛广场上人山人海。阿勉和福贵叔他们站在比武台最前面,正帮助殷门的人维持秩序。等我和霜奴好不容易挤到他们身边,比武台上已经开始各门派武术表演这一项了。
看到我,师兄问:“莫莫回家了?”
我点点头。
这时福贵叔拉着阿勉挤到我和霜奴中间,笑嘻嘻地说道:“晓一,这回我家少爷真的有事跟你说。”
在这种环境下福贵叔竟然有心情做媒,真佩服他。
我无奈笑了笑:“什么事?”
福贵叔继续道:“回灵峰后我家少爷想请你看灯会。是吧,少爷?”
还没等阿勉肯定,霜奴就像懒蛇一样搂住了阿勉的脖子,娇滴滴地说道:“灯会?我的小人儿,我也要去灯会嘛。”
第二十八章
不知睡了多久,睁开眼,窗外太阳西斜,阳光刺眼。
所有的肌肉都酸酸的,透着剧痛过后的疲惫。身体虚虚浮浮,提不起一点力气。
“咯吱——”门开了,一脸倦容的霜奴端着药汁走了进来。
他脸上的妆有点花,眼睛下黑糊糊的一片,想必是没有梳洗的结果。
“我睡了多久?”
闻言,霜奴抬起头,眼神迷离地望向我,露齿一笑:“一一,醒了。你睡了一天,快喝药吧。”
我撑起身体,问:“什么药?”
他坐到床边,轻轻将药吹了吹,凑到我嘴边:“这是福贵叔给你配的药,能暂时抑制住你的病。”说到这,他犹豫了一下,“一一,我和孟知寒特地赶回灵峰城给你取药,没找到。不过你别担心,福贵叔说,只要一直喝他配的药,暂时没危险。”
我僵住了,愣了愣地看着他,喉咙里泛着比药还苦的味道。
没有药,我随时可能生不如死。还有,平白无故的,我竟给周围这些无亲无故的人添了这么多麻烦。
师傅以前说过,我的存在是一个毫无意义的悲剧加错误。
我很怕她说的是实话。
接过药碗,将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微微一笑:“我还想睡,霜奴你忙去吧。”
“你想吃什么?”他一脸关切,“我去给你做,一天没吃饭身体会撑不住的。”
背对着他侧身躺下:“什么都不想吃。”
“不吃不行,鲜鱼粥如何?我去码头给你买条新打的鲢鱼做。”
“太腥。”
“那酸汤蹄髈火锅,你喜不喜欢?”
“太腻。”
“童子鸡炖蘑菇,这是我的拿手菜,不远处有一片山林,如今正是长蘑菇的季节。你喜欢哪种蘑菇?鸡枞菌,香菇,草菇,还是猴头菇?”
也不知一个大男人为何如此婆婆妈妈,看来得不到答案他是不会罢休的。
“草菇吧。”我小声道。
“唉,好,你等等啊。”他欢天喜地地应着,朝门口跑去。
“霜奴。”我扭头叫住了他。
“什么?”
“你对我这么好,会被误认为有企图的。”
他笑得越发妖娆,竟然让我有些心神荡漾。
“当然有企图,我想和一一在一起啊。”
还有想和我在一起的人?不过是孤寂难耐,互相依靠罢了。
待他走远,我起身下床,穿好了衣服,拿起雀灵出了门。还没出院子,想了想,又回到房间,将雀灵放好再次走了出去。
我不能给别人添麻烦,也不愿靠福贵叔的好心施舍苟延残喘。
偷我药的,除了天夜,我想不到还有其他人。
因为我害他散功,所以他奸了我,现在又拿走我的药。
不过即使知道是他也没办法,他是大魔头,变态,我根本没有对抗他的能力。
去求他吧,也许他会觉得我卑微,把药还我。
毕竟,我真的非常卑微。
幸好自己的记性不坏,还依稀记得那夜霜奴和我出树林时的方向。虽然不能确定他在不在那里,但总得撞撞运气。
沿着小路模模糊糊地向前走,明月偏西时,我终于看到了那挂娟秀的瀑布,以及瀑布旁那幢精致的小木屋。
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我呼呼气,鼓起勇气地走了过去。
快走到大门前,一道身影从天而降挡住了我的去路。
碧绿的衣衫,温婉的发髻,发钗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