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一乘风-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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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冷冷地插嘴道:“他对你说了什么?”
我想了想:“割舌头,滚蛋。”
闻言,师傅反而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这样的人哪有理可讲,魔头就是魔头。你以后遇到他躲得越远越好,听见没?”
“哦。”我答。
师傅满意地扬扬嘴角,拉开了门:“那我走了。”
一定要晚点回来,我想。
待师傅出门,师兄便卸掉大侠伪装,一脸期待地坐到床边,打探道:“师妹,天夜武功如何?听说他的九鬼八重很厉害。”
闻着他身上那股浓烈的香粉味,我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打喷嚏的冲动:“天夜,强。”
师兄挺了挺胸膛,尽量使自己显得高大:“比起师兄我怎样,我可得了师父二十四忘魂刀真传?”
说实话,师兄闭嘴装大侠的样子真叫高大魁梧英俊潇洒,特别是眉间那点红痣鲜艳夺目,将整张脸衬托得俊朗无比。可惜,稍稍深入了解就能将他看透,绣花枕头公子哥一只。不过他还嫩,说不定历练一番还真能成大侠呢。
没等我回答,平地里突然插入了一道清脆的童声:“当然是他强!”
我扭头一看,只见先前见过的那个奇怪男孩站在窗户上,双手把着窗框。头发和衣服都湿透了,正稀稀拉拉地滴着水。胖嘟嘟的小脸冻得发青,小嘴唇青紫。双目赤红,一看就哭过。
他是怎么上来的,这可是二楼,难道他会轻功?
见我看他,他一跃从窗户上跳下,带着一身水珠扑到我怀里,搂着我的腰,仰头用小鹿般可怜的眼神泪汪汪地看着我:“姐姐,我被姐夫赶出来了。”
师兄瞪圆了双眼:“师妹你成亲了?”
小男孩又道:“姐姐我饿。”
“师妹到底是怎么回事?”
“姐姐,以后我和你住在一起好不好?”
“师妹……”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根本没管我听没听清。我瞥了师兄一眼示意他闭嘴,然后低头问:小弟弟,你,怎么了?”
小男孩没马上回答,他仔细地看了看我的嘴巴,坐直身体,从袖子里摸出一个黑色布袋,布袋里装着一个黄色木盒。打开木盒,里面是一排口香糖一样的东西。他夹起一片,凑到我嘴巴边,嘟着嘴哄道:“姐姐,张开嘴巴,这是消肿治伤的药片,姐夫给我的。你乖乖吃药,吃了药我再跟你说。”
师兄劝道:“师妹别吃。”
小男孩扭头愤怒地看着他,声调猛然提高:“关你鸟事,猪!”
师兄可能从来没被人这么骂过,瞠目结舌地呆住了。
我觉得小男孩不会害我,好奇地接过药片,试探着将药片放进嘴巴。药片没有味道,但散发着类似兰草的奇异芳香。阵阵热流从药片散开,聚集在伤口周围,麻酥酥的。一瞬间,疼痛大减。
含好药,我磕磕巴巴地问:“谢谢你,小弟弟,发生了什么事?”
小男孩眼圈一红:“姐姐,姐夫说不想再看和姐姐有关的东西。姐姐,以后我住在这里好不好?”
老婆都跑了,有几人会那么大度养老婆的弟弟。这孩子和我一样,都是没人要的。抱着他被雨水浸得冰凉的身体,我心里阵阵泛酸,可我不是他姐姐啊。
好像是看出了我的犹豫,小男孩小嘴一瘪,晶莹的泪珠儿簌簌滚落:“我饿,我想睡觉,”他抽抽噎噎地用袖子抹着眼泪,“姐姐别不要我。姐夫不要我,姐姐也不要我,我没人要了,呜呜呜呜——”
不知为何,看着他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我的胸口堵堵的,恨不得也一起哭出来才好:“小弟弟别哭,你叫什么名字?”
他仰头看了我一眼,小声抽泣变成了张着嘴嚎然大哭:“姐姐,我是莫莫啊,你真的不认得我了,我是莫莫啊——”
凄厉的哭声像针一般,刺得我全身难受,喉咙发疼。
我七手八脚地替他拭眼泪,安慰道:“别哭了,小弟弟。”
他哭得肝肠欲断,连两条清鼻涕都流了出来:“我不是小弟弟,我是你的莫莫,莫莫——”
我不忍心再看他哭下去,一把将他搂进怀里:“莫莫乖,不哭不哭,姐姐以后都和莫莫在一起。”
他将头埋在我怀里,揪着我的衣襟,依然放声大哭,仿佛要把自己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出来。
“师妹?”师兄一头雾水地望着我。
“师兄,你有没有旧衣服,给莫莫找几件来,小孩子老穿湿衣服可不行,有事一会儿再说。”
师兄点点头,忽然又一脸惊讶地问:“师妹,你的舌头?”
我的舌头?我急忙卷了卷舌头,这才发现舌头竟然完全消肿了。
第十二章
莫莫一步也不离地黏着我,就连我上茅厕都在门外等。虽然师兄帮他找了几件衣服,阿勉给他做了好吃的,但他始终对他们爱搭不理,问什么话也不说。
天黑后,我守在他床边哄他睡着,轻手轻脚地出门。
师兄和阿勉等在外边。
“师妹,你真不认识这小崽子?”师兄问。
“我不认识,师兄,爹爹说我一直在昏睡,却告诉你我与他失散……”
师兄打断了我的话:“师父跟我就那么一提,未必是真话,可他对你说的话绝不会有假。我看这小崽子八成是北边逃来的,和家人失散,饿极了,才胡乱叫你。不如把他送到养生堂去。”
这种解释比较可信,近几年大燕国力强盛,又开始蠢蠢欲动。那些敏感的人嗅出了硝烟的气息,纷纷向南逃窜,灵峰城也涌入了不少人。
我点点头:“十有八九是这样,不过养生堂是什么地方,每天都饿死人,不能把人送那。”
师兄笑嘻嘻揽住阿勉的肩:“你放心,灵峰城有元县令在,这里的养生堂不光管饭,还管教人读书写字呢。”
我毫不客气地反驳道:“可灵峰只是一个小城,现在时局不稳,万一有变,谁来管养生堂的孩子。我决定了,先帮他找父母,找不到我就养着他。”
师兄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胡闹,带个拖油瓶你不累?”
我扬扬眉毛:“一个小孩而已,比师傅好养。”
突然,阿勉凝神看着楼下的灯光,插嘴道:“晓一说得对,如今国土沦丧,朝廷奸臣当道,江山社稷岌岌可危。一旦有变,倾巢之下安有完卵?只恨我位卑职低,无法为国分忧。晓一,明日我便去殷门,你好好在家养伤,莫莫的事我会着人给你打听。”说完,转身朝踉踉跄跄地朝外面走去。
我第一次看见温和儒雅的阿勉那么失魂落魄,几天来,他总是淡淡的笑着,原来他的内心并不像表面那么平静。我很庆幸我没有多大理想,所以不用像他那么纠结。
见状,师兄也告辞道:“小崽子的事你再考虑一下。”
送走客人,我回到房间,发现莫莫缩在我的床上睡得正香,也许是趁我下楼的时候跑到我房里的。看着他天使般纯洁的睡颜,我不忍吵醒他,掀开被角,轻手轻脚地钻进被窝。
“姐姐,睡觉觉。”感觉到我靠近,莫莫梦呓一声,搂紧了我的胳膊。
简单的一个动作,却让我心中不可抑制地涌起了一股陌生暖流,这个小小的男孩需要我呢。
我忍不住轻轻抚摸着他那张娇嫩的脸蛋,问:“你是我的莫莫?”
……
秋日的阳光在清澈见底的小溪中跳跃,小溪两岸是一片灿烂的金□花海。我木然地站在齐腰深的溪水中,任溢满菊花香的溪水浸湿我的红色劲装。
一个花篮从远处飘了过来,篮中装满了月季花瓣,鲜红的颜色在一片亮黄中耀眼夺目。我好奇地拉住它,扒开表层的花瓣,顿时呆住了。只见花篮中躺着一个胖乎乎的大娃娃,娃娃睁着水灵灵的眼睛好奇地看着我,鼻翼一扇一扇的,小嘴瘪着,像是很不满被人埋在花瓣堆里。
我放走花篮,小心翼翼地抱起他,学着别人的样子,笨手笨脚地拍着他的屁股。
忽然,背后伸出一双手,将我和娃娃一起搂在怀中。
“谁稀罕抱什么小世子,这是我送你的弟弟,你想抱多久就抱多久。我们可以喂他吃东西,教他说话,走路,喊姐姐……”
……
“姐姐。”
“莫莫!”我猛地睁开眼,扭头往旁边一看,莫莫仍然闭着眼睛,原来是他在说梦话。
刚松了一口气,又觉得脸上一片冰凉,伸手一摸,全是泪水。也许是因为刚才的梦吧,梦中的感情最难控制,可一旦醒来,那种感觉就会迅速退去。师傅说过,我的身体差,所以才会做奇怪的梦。
想虽这么想,可闭上眼却怎么都睡不着,心中像被挖走了什么似的,空落落的。茫然中,我翻身将莫莫拥进怀里。这么不安,会不会是因为我年纪大了该成家了?我胡乱猜着,终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我叫上莫莫一起去阿勉家,我可不想因为脖子和嘴巴上的小伤丢了捕快一职。
走到半路,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男人的声音,冷冽又清脆,水似的干净。
“好俊的孩子。”
我下意识循声扭头,看见了一个身材瘦高的男子。
呼吸猛地收紧,心跳加速,耳边再也听不到其他声响。
一套华丽的淡紫色长袍,外罩淡银色凤凰纹轻纱。脸庞如玫瑰般艳丽,毫无瑕疵。淡灰色的眸子深邃迷离,似笑非笑,透着一种懒懒的妩媚与傲气。微卷的头发松松散散地用淡紫色发带扎在脑后,露出了光洁的额头。
像一只无比俊美高傲的妖,倾国倾城。
来人走到我们面前,眼睛却没看向我。他伸出一根手指,点住莫莫的额心:“我喜欢他,卖给我做徒弟,一千两银子。”
闻言,惊艳的感觉迅速退去。我回过神,急忙将莫莫拖到我身后:“这是我弟弟,不卖。”
他眼睛仍然盯着莫莫:“是么,三千两银子?”语气中带着势在必得的狂妄。
莫莫好像是吓着了,一把抱住我的腰:“姐姐。”
我大怒,对男子吼道:“说了不卖就不卖,滚蛋!”说完,拉着莫莫就走。
这么美丽的绝代佳人,竟是个采买小孩的人贩子。太可惜了,暴殄天物。
这段插曲并没有影响到我的心情。
到了阿勉家,我又保证又拍胸脯,阿勉和师兄终于同意我与他们同行。阿勉的弟弟元路自从那天旅店遇险之后就被阿勉送回了老家,我到了灵峰后就再没见着。
正要上车,平地里一声哭喊:“元大人你要为小民做主啊!”
紧接着,一道鲜红的身影扑到阿勉跟前,款款作揖。低头的瞬间,松垮的领口从肩膀上滑落了一大片,露出了里面剔透的锁骨,吓得阿勉触电般地将正要去扶他的手缩了回去。
如女人般柔美的脸颊,媚眼如丝,妖异的深金色眼影,一脸细腻的脂粉,满身茉莉甜香。如薄纱般轻盈的红衣,妖娆的身段,只有颧骨上才能看见几丝男人的影子。
妖人,不,人妖。
今天出门没有翻黄历,尽遇妖人,我抬头望着天,暗自感叹。
人妖兄施完礼,直起身,楚楚可怜地望着阿勉:“大人,听说大人清正廉洁,不畏强权,小民求大人做主。”
他的声音比女人还妩媚,腻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可怜的阿勉虽强作镇定,脸已变成了青白色:“你,这位兄台,有何冤屈?”
人妖兄蹙眉,缓缓道:“说来话长,我与妹妹听说这里要办群英会,特地从外地赶来做生意,卖点小荷包香粉什么的。不料,前几天,殷门七少爷的小厮元彪,见妹妹貌美如花,便她骗入殷门至今未还。”说到这,人妖兄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粉色手绢,“嗤”的撸了一下鼻涕,“唉,其实能和殷门结亲也不错,可他至少拿聘礼婚书来啊。现在人财两空,算什么事呢?求大人为小民做主。”说着,细软的腰肢就朝阿勉倚了过去。
师兄勇敢地将阿勉拉到一边:“怎么做主?要人要婚书还是要彩礼你得说清楚啊?还有,把人找回来你拿什么跟大人表示?”
阿勉这位大清官竟然附和着师兄点了点头,看来这孩子被吓得够呛,还没回过神呢。
听师兄这么一说,人妖兄一怔,随后翘起兰花指,颤抖地指向师兄:“你?”
“我什么我?“师兄扬扬下巴,满眼不屑。
“死相,不记得我了!”伴随一道孟姜女般悲壮的呼喊,一阵红色的香风从我面前闪过,接着,空气中响起了清晰的一声:啵——
一阵潮湿的风卷着被雨打落的叶子,稀里哗啦地从众人脚下滚过。
人妖兄用手绢点点嘴唇,表情陶醉:“啊,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没人答话,我石化,阿勉石化,师兄嘴上多了一个鲜红的唇印,也石化。
过了一会儿,莫莫幸灾乐祸地拍着手,打破了死寂:“好羞好羞,哥哥被男孩子亲了。”
“呕——”
师兄扭头大吐特吐。
第十三章
师兄和阿勉坐在角落里,望着车顶棚一动也不动。他们都是受过大家人户正统教育的人,哪里受得了人妖兄这种妖人?可阿勉是个好官,当然不能扔下苦主不管,只好硬着头皮带人妖兄一起到殷门对质。
人妖兄坐在我对面,优雅地翘着二郎腿,一双秀气的眼睛不停地扫着角落里的两个帅哥,马车里溢满了他身上清新的茉莉香。
过了一会儿,不知是出于好奇还是其他原因,他一脸坏笑地将屁股往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