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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邪王的逃妻-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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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宣闭着眼睛,深深的呼吸着。

不一会,他终于平缓了喘息,硬是把那口鲜血咽了回去。

张了张嘴,司马宣低低地,无力地,干哑地,带着一种疲惫入骨的怠倦说道,“情已入障,朕也不能自主。家国帝业,虽然难舍,无奈朕现在胸中血气鼓荡,无法自制。”

他居然说,他已经入了情障,明知道家国跟祖宗的基业都需要他,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胸中血气鼓荡,控制不住想要吐血。

具公等人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之间,都是苦涩万分。

在四位老臣的无限悲苦中,司马宣慢慢睁开眼来望向众人。他的眼神恍惚迷离,这样的目光,哪里还是从前那个精干勇武的司马宣所有?

四位老臣看了,心中又是一酸。

司马宣缓缓收回目光,闭上双眼,直过了许久许久,他才低低说道:“家国尚在,宏图未展!”

这句话,含了一份决意,一份苦涩。

他仿佛是在告诉自己要振作,要为了家国,为了那称霸天下的宏图而振作。

司马宣这样自我勤勉的话一出口,具公等人便是一喜。他们抬起泪迹斑斑的老脸,看向司马宣。

却见他挣扎着坐了起来,吐出一句浊气,低喝道:“来人!”

“诺。”

“朕要进食。”

“诺。”

司马宣要进食的指令一出,具公等人面上已是漾起无边的狂喜。

皇上终于振作了!

医官说了,只要他自己愿意振作,皇上才能恢复过来。现在,他愿意振作了!

饭食很快送来了。

看着司马宣虽然形同嚼蜡般地努力吞咽着食物,具公等人又是一阵心酸。

直到将满满一碗饭食吞咽完了,司马宣才极度疲乏地挥退众人,又沉沉睡去。

具公率领三公,小心退出司马宣的寑殿。

一出殿门,具公便转头看向邪、盿、疍三公,沉沉说道:“诸君,当今皇上,是我北国百年来少见的英主。我与诸位一样,深信在皇上的治理下,不出十年,我北国必成霸主!”

具公严肃地说到这里,声音一沉,又含着浓浓的无力和隐忧,“经此一事,诸君应该都已知道,皇上对夫人,情深至极,已然成障!”

他吐了一口长气,声音放低了些许,“现如今皇上对夫人尚活在世上还抱有一丝希望,我等便尽全力去寻找夫人的下落,若是夫人确实过逝,我等也尽力拖延,休要太快让皇上知道。老夫实是惧怕,实在惧怕……”

惧怕什么,他已说不下去。

三公也感觉到了稳公语气中的凝重和担忧,跟着严肃地点了点头。

他们向着具公躬身一礼,朗声回道:“我等明白,夫人过逝之事当尽力拖延,或许时日久了,皇上也就不会再如现在这般悲伤了!”

突然,盿公似想起什么,上前一步,低声与众人商议道:“皇上现在意气消沉,老夫想,是否早日为他另纳新妇。这种时候,如果有美人在侧相伴,或许会让皇上的伤痛稍减。”

具公略一沉吟,便点头道:“这样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在三公的连连点头中,具公声音一提,急切地说道:“围猎之前,盿公曾向皇上提起过向燕国求娶公主之事,而皇上原来便应允过围猎之后可着手此事。现在既然围猎已经结束,盿公,便有劳你前往燕国一趟,代我皇求娶燕国公主罢。”

盿公闻言,朝具公等人一揖,郎声道:“老夫自当尽力。”

望着匆匆而去的盿公,具公又回头望着司马宣的寑殿,良久,方相顾无言地与疍公等人长叹一声,垂着头走了出去。

第二天一大早,当具公与一众朝臣来到司马宣的寝宫时,竟然发现司马宣已经起榻了。

头发梳得一丝不乱,黑袍玉带,巍然如山的北王,正沉着脸看着纱窗外。

此时的司马宣,跟往日的他,没有任何不同。

今天各位番王便要离京,在这之前,司马宣必须要主持一个送别的仪式。

因为在昨天夫人出事之后,司马宣不再现身,已经让诸位番王诸多揣测了。今天这等重要的场合,如果他还不出现,必定会让众番王生疑。

现在司马宣不仅起了榻,而且看起来还精神奕奕的,这确实让原本提着心的北国朝臣们松了口气。

在众人的狂喜中,司马宣缓缓回头。他用那双深沉不可测的双眸,缓缓扫过众人,语气森寒地令道:“摆驾和殿。”

不一会,司马宣在众臣的簇拥下出现在和殿的门外,和殿中,早已济济一堂。

司马宣身姿挺拔地走向主榻,望着他跪坐在榻后的身姿,威严而沉稳,原本还在不时揣测打探的各路番王,一时之间,便嗖然安静了下。

便是那些有心之士,此时亦惊出了一身冷汗。心想:世人都说司马宣其人,心思百变,行事果决,又是无情之人。其所思所想,无人能窥知一二,为人最是难懂难缠。甚好,此次不曾冒然出手,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在众人的沉思中,司马宣双目如刀,森寒地缓缓扫了大殿中诸位番王一眼,沉喝道:“宴始!”

“宴始!奏乐!”

在寺人尖利的高喝声中,一时乐声四起。殿中的诸人,也俱松了口气。

随着美酒与美姬们陆续入场,殿内的气氛真正放松下来了。

只有具公,望着那个主榻上傲然挺立的身影,暗里连连摇头。

他知道,此时的司马宣,不过是强撑着在尽一个“王”的责任,如果他不是北王,如果他不是皇胄,此时,司马宣早便倒下了。

猎地,是北国近效的一片茫茫的原始山林。

猎地本身山高林密,天高日小,一座又一座绵延的山峰纵横百里,历年来便是秋季围猎的必然场所,更皇胄世族的守猎之地。

只是此时,整个猎地俱被层层甲士剑客包围着,一层一层地,自断崖之处向四面扩散着进行搜救的工作。

在搜救的队伍中,一个披甲之士的动作特别的漫不经心,特别的随意。

他随着众人装模作样地寻找了一会儿后,趁人不备,将身子一低,便躺在长着浓密禾草的地上,不管不顾地睡了起来。

其他搜寻的甲士越走越远,只有那个趁机偷懒的甲士,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摊长了手脚睡得香甜。

就在这时,一条甩着响尾,色彩斑斓的大蛇,吐着腥红的信子,朝他欺近。

就在那大蛇嗖然立起,准备进攻之时,一只大手准确地握住了它的尺寸。随即,一只大脚不客气地踹向那个睡得云里雾里的甲士,没好气地低喝道:“钟无双,你是真的想死了么?这种地方你也敢睡!”

钟无双嘟嚷着翻了个身,嘴里犹嘟嚷着:“别嚷嚷,小娘我已经两天没睡好了,你丫就让我好好睡一会吧。”

“睡睡睡!这里蛇蚁到处都是!再睡下去,你便是不想死,这条蛇也不会放过你的了!”

十七朝着钟无双的屁股,又是轻轻一脚。

“要疯了!十七,你丫还让不让人活了!!”

钟无双怒发冲冠,一跃而起。

“啊——”

在看到十七手中的蛇时,钟无双的怒吼便变成了惊天长啸。

随着十七将手中的大蛇一把扔出老远,他另一只沾满泥的大手,不怀好意地捂上了钟无双的嘴。

压着嗓子,十七望着一脸嫌恶,瞪着他的手似要晕过去的钟无双,小声警告道:“如果想让皇上知道你还活着,你便只管大声嚷嚷罢。”

手慌脚乱地拍开那捂着自己嘴的巨灵神掌,钟无双连连用袖子擦拭着自己的小嘴,一边气得跳着脚连连说道:“要疯了要疯了,这种日子到底有完没完呀!司马宣那厮是傻的么,那么高摔下去肯定是连渣都没有了,还找找找,找个毛!”

十七用充满血丝的眼睛瞪钟无双,没好气地说道:“你还好,只是快疯了。我看我们皇上是真的疯了!居然会爱上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妇人。”

十七话音一落,原本满地乱跳的钟无双便是一怔,随即沉默下来。

望着突然安静下来的钟无双,十七长叹一声,走到她面前,不解地问道:“皇上对你如此痴情,妇人,你又何必借死逃循?你可知道,皇上已然下令,便是那断崖的谷底也不容放过,说若是妇人已死,也要寻回你的尸骨,日后与他共葬。”

树林中,随着十七的话音一落,便嗖然转为安静。

半刻之后,在一片虫鸣鸟叫声中,钟无双垮着双肩,神色平静地,沉默地朝前走去。

在经过十七时,她挣了挣被十七突然扼住的手臂,仰头望了他一眼,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你不会懂的!你们都不会懂的!!”

大力摔开十七,钟无双朝前冲去的步子,骤然加快了许多。

“林深枝密,你休要走得太快,离得太远,以免迷途难返!”

在十七的大声提醒中,钟无双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一边走,她一边在嘴里喃喃抱怨道:“司马宣,你是傻子么!你丫是北王,你丫要什么样的美姬会没有?钟无双只是个寻常的妇人,死了便死了,你还找她作甚?你还要她尸骨作甚……”

碎碎念着的钟无双嗖然停止了抱怨,顿住步子,一双墨眼比平时突然瞪大了几倍。

随即,她急急回头,飞奔至尚在怔仲中的十七面前,拉着他的手臂,气喘吁吁地问道:“尸……尸骨咋办?”

“什么尸骨咋办?”

十七被钟无双的行为整糊涂了。

钟无双调息着自己的呼吸,努力用正常的语速,快速地说道:“你不是说司马宣派人下至断崖谷底去找我的尸骨了么,当时我只是驱马跳崖,若是叫他发现谷底没有我的尸骨,可如何是好?”

十七拧着眉搔了搔头,犹犹豫豫地说道:“谷底终年无人可至,又是野兽出没之地。皇上派出之人能不能安然到达谷底且不说,便是到了谷底,别说是人的尸骨,便是马的尸骨,只怕也多被野兽吞噬而尽了。”

“如此说来,司马宣必然不会生疑了?”

钟无双松了口气。似乎想说服自己一般,她又重重地重复了一遍:“定然不会生疑了!”

十七望着在一旁信誓旦旦地给自己打气的钟无双,心里却在想:要换了别人,定然是不会生疑无异。但是皇上么,却难说了。

一想起那为数不多的几次面君,一想起司马宣那犀利的眼神,那让人无法逃循的盯视,十七的后脊梁便嗖嗖发冷。

望了一眼放松下来又陷于沉默的钟无双,十七无力地牵了牵嘴角,苦着脸说:“夜色将至,返罢。”

北王寑殿。

“夫人的下落,可有消息了?”

司马宣闭着双眼,声音沙哑地问道。

一个剑客向他上前一步,迟疑地说道:“围山而寻不得,具公已经加派武功高强的剑客前往谷底,明日应有消息传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 闻讯而来的南宫柳

司马宣听了,薄唇动了动,半晌,他低低的声音才缓缓传来:“已经两日了?怎么还没有消息?”

顿了顿,他又叹息道:“这两日,怎似经年!”

司马宣的声音很低,很低。舒虺璩丣

那叹息,化在风中,随着床榻前的帐纬,轻轻飘动,起落之间,已不再可闻。

那日他吐血昏厥后,后来再也没有吐过血嫦。

第二天,他如常主持了欢送的仪式,送走了各路番王。

接下来的两天,他每顿饭都照吃不误,一到晚上,也如常上了床榻,闭目安睡。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精神就是一天疲惫过一天,人也一天消瘦过一天。每次睁开眼来,司马宣现在最喜欢做的事,便是怔怔地出神燃。

看得出来,就是处理国事,他也是强行支撑着,有时说着说着,便呆呆地突然不再说话,脸上露出悲伤的神色来。

尽管除去下至谷底的剑客尚未有消息传回来,受命搜山的甲士,在将整个猎地梳了一遍,又毫无所获后,终于获令撤退了。

虽然,无论是在众人的眼里,还是在司马宣的心里,都知道一个存在的事实,那就是钟无双,或许真的已经不在人世了。

可下至谷底的剑客一日不返,司马宣的心里,便总还有丝期盼。现在的他,精神也恢复了一些,已能处理一些轻松的事务。

这一天,北王书苑。

司马宣笔直的跪坐在榻上,低着头翻看着竹简,他的动作从容和缓。

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

原本静静翻看竹简的司马宣嗖地一下,抬起头来,他子夜般的双眸一瞬不瞬地盯着门口。

一个剑客走了进来。他形色虽然疲惫,但双目却极有神采。

他在司马宣的盯视中来到他的榻前,双手一拱,朗声道:“皇上,我等奉命下至谷底,经过一番探查,虽然发现了夫人的坐骑被野兽吞噬的痕迹,但并无发现人类的躯体遗骨。”

“说下去!”

司马宣的双眸灼灼,变得异常晶亮,便是声音,也因为太过振奋,而带着些微的颤抖。

那剑士朝他叉了叉手,又恭敬地禀道:“属下大胆揣测,夫人极有可能在坠崖之时,已弃马而跳,并无坠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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