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漏无声阶已凉-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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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帐中到处都是劝酒声,欢笑声,甚至还有些不着调的曲声,很是热闹。
容然为了躲避彭樾热情的敬酒,不得已从那军帐中避了出来。
夜风飒飒,昭示这还未过去的寒冬依然有着它强劲的内里。容然伸手捂了捂有些被冻红的脸颊,暗自叹了口气。
今日建州城内的景象她不是没有看见,这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的残酷和血腥,也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杀人是如此的容易。
虽然是胜利了,可想到那些无辜死亡的建州百姓,想到这所有残酷的一切也许也有着自己带来的一份,她的内心便升起一种无法抑制的自责与内疚。
容然叹了口气,轻轻地阖上了双眼。
“不要自责了。”一道熟悉的声音自容然身后响起,“这不是你的错。”
容然回头,正对上那双凝望的眼眸。
从那双眼中,容然看出了很多。有理解,有心疼,还有,那一闪而过的灼热。
夜色将两人都隐藏在暗中,明亮的只有双眼。
也许还包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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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四十五章 。。。
“子介?”容然从刚才的晃神中回过神来,有些掩饰地笑了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然而顾璟言却是早就知晓了容然这种防备式的转移话题,却不说破,只是继续道:“相信我,这不是你的错。”
容然没想到他会继续刚才那个话题,有些被看穿内心的尴尬,只能低头不语。
顾璟言亦没有再出声,只是静静地走到了容然身边,抬眼望向那阗黑一片的夜色。
半晌才言道:“战争就是这样,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而我们都没有能力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只有尽力而为。”
顾璟言的话在容然心中绕了几绕。的确,战争是残酷的,却也是不可遏制的。也许唯有胜利才能暂时停止杀戮。
“回去休息吧。”顾璟言转身离开。
若是容然此刻对上他的双眼,必然会发现他眼中竭力的压抑。
“嗯。”轻应了声,容然慢慢跟了上去。
“……现今我们仍然探查不到他们的去向,如果再这样下去,我们将会处于不利地位。”
“固守不攻确实不行。”顾璟言听了彭樾的话,点了点头,烛影下眸光渐沉,“北罗能够迅速从这围城中消失必然是有密道存在。为今之计只有派人秘密探查这密道,说不定能找出些蛛丝马迹。”
彭樾拱手上前,“末将愿前往城内探查。”
“还是由彭楠去。”彭樾的鲁莽让顾璟言不大放心,他一句话拒绝了彭樾的请求。
“将军,我——”
“不要再说了。”顾璟言伸手制止了彭樾接下来的话,看向彭楠道,“此次任务不可忽视,你务必要做到隐秘,不要让建州城内百姓察觉出你的真实意图。”
“是,将军。”彭楠上前领命。
顾璟言吩咐完此事,恰巧容然掀帘进帐。
“你们在忙?”因为昨日顾璟言的开导,容然心中轻松不少,是以今日经过,不知为何想进来看看。
“不过吩咐了些事情。”顾璟言看上去倒很吃惊容然此时过来,不过他也正好有事找容然,“你们先下去吧。”
见将军已经打定了主意,彭樾这才心有不甘的同弟弟一起出了营帐。一时间,偌大的军帐中只剩容然与顾璟言两人。
容然此时才惊觉已过戌时,两人独独相处似乎有些不大妥当。不过到底是进来了,也就不再想那么多,就着木椅坐了下来。
见容然已坐定,顾璟言即开口道:“其实我正好有些话想对你说的。”
“嗯?”容然有些好奇他要说什么,对上顾璟言的双眼,偏又想起昨日的情景,便故作无意的低下头去。
“我想,你明日便同夏珂一起离开吧。”
容然没有料到顾璟言所想说的竟是这个,她不可置信地抬头。愣了许久,才有些干涩地开口:“为什么?”
顾璟言看出容然心中的疑惑和不解。若这里不是战场,他也希望容然能这样留在自己身边。然而——
“战前毕竟危险。”
“可是这是军营。”容然大声反驳。
“军营亦不安全!”
“你——”容然气辩不过,更气顾璟言不顾自己的感受便做了这样执意的决定,站起转身便要离开。
“少澜!”顾璟言不想事情变成这样,上前急急拉住容然,“你真那么想呆在这里?”
“我——”容然不知如何解释现在的心情。
其实论理来讲,她确实不应再留在军中。除却诸事的不方便,她亦需要回京都复命。也许是顾璟言仓促的决定激怒了自己,也许是——容然不敢再深想。
“看着我!”顾璟言突然明白了什么,他有一瞬的欣喜,握紧容然便不松手。
“放手!”容然拼命挣扎被顾璟言困住的手。事情已经向着她越来越不能控制的方向发展而去,此刻她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看着我!”不顾容然的挣扎,顾璟言双手将容然强转了过来。
容然被迫这样转身过来,对上无处躲藏的顾璟言的灼热双眸。她知道她若再不说些什么,顾璟言势必不肯罢休。慌乱之间,容然随口便扯出一句:“只有我知道北罗军中之事,我留下自然是想帮助玄泽快些赢得胜仗!”
“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像是为了使顾璟言信服,也使自己信服,容然再次重复了一遍,“只是想要帮助玄泽赢得胜利。”
“如此,你便留着吧。”失望地松开手,顾璟言有些自嘲地想:哪能真如自己所想呢。说完,便不再看向容然。他不想让她从自己此时眼中所泄露的情感中看出丝毫,仿佛刚才自己那样的执着与强硬是个笑话。
隔日清晨,鸡鸣之时,彭楠带了两个手下进建州城内。借口以寻找前日军中逃兵,在城中百姓家挨家挨户的寻找。
然而一日下来,竟一无所获。
彭楠和手下们只得暂时坐在城东一座茶馆中,歇息片刻再做打算。
建州城中百姓对玄泽军队实在带有很强的敌意,然而迫于大军在外,并不敢表露什么。但彭楠还是能从那些龟缩在墙角的人们的眼中看出深切的仇恨和杀戮的冲动。
斜阳已落过城墙,建州城内逐渐显出了一丝晦暗与沉重。前几日的残垣废墟并没有人去整修,而流离失所的人们也不动声响,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彭楠一口饮尽杯中茶,叹了口气,抬头望向远方。
好久没能这样,悠闲惬意的坐下来只是为了喝一杯浓茶。彭楠这样想着,嘴角露出了若有似无的苦笑。
彭楠正感叹着,一位身着青衣,面带薄纱的年轻女子袅袅亭亭地向他们坐着的茶馆走了过来,却在快要靠近时,被裙摆绊了一下。就要摔倒之时,彭楠一个箭步上前,伸手扶住了那位姑娘。
“没事吧?”彭楠关切地问道。
“没事了。”那位青衣女子借着彭楠的力站起了身子,“奴家谢过这位军爷了。”
彭樾自小便跟随哥哥在军中长大,甚少与女子接触。此时一个这样柔弱女子曲意道谢,竟使他浑身不自在起来,连连摆手道:“不用不用!”
彭楠的反应倒似乎很让那位青衣女子吃惊,不过她没有继续表示什么,只是微屈膝行了个礼,便径直向茶馆里间走去。
彭楠猜想这位青衣女子应是这茶馆老板的女儿,只是不知婚配了没有。
又坐了半晌,直至天几乎完全暗了下去,彭楠等人这才离开茶馆,向城郊军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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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四十六章 。。。
“今日在城中,末将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彭楠回营复命,却不知为何隐去了那青衣女子一事。
顾璟言闻言皱眉。他如今确信这建州城内必然有什么隐蔽的密道,只是怎会连彭楠这样心细如发的人都发现不了:“你都搜了哪些地方?”
“沿路将每户人家,每间商铺都搜寻过了。便连一些残垣都一并看过,并没有什么密道入口。只是一个地方尚未搜过。”
“什么地方?”
“城东的一家茶馆。”
“为何不搜?”
“那家茶馆十分简易,不过是在外间搭了一个棚子,里间又搭了一个棚子,如此而已。我问过茶馆老板,他说那日战时先前的铺子被烧毁了,只能先暂时搭成这样。”
“铺子烧毁了何故桌椅俱全?”顾璟言心底对这间茶馆起了些怀疑。
“我也觉得很是疑惑,便询问了一下。不过老板说,这桌椅都不是他先前自家就有的,而是向城西家茶馆暂借的。”
“那么城西那家又当如何经营?”
“那老板说,城西家前日战时亡了一子,全家居丧,歇业了。”
“哦?”那老板的话处处有理有据,然而却更使顾璟言感到怀疑。如此对答如流,淡定不惊之人在此时确实显得有些怪异,“你明日进城借故再探探那茶馆。”
“将军这是为何?”
顾璟言将自己所虑说了出来,彭楠一听,脑中却浮现出了那位青衣女子。他摇了摇头,直觉认定她与此事并无关联,然而还是应了下来。
彭楠走后,顾璟言便早早熄了烛火。
躺下去的那刻,他脑中又回想起昨夜容然离开前的那句话“明日我再来。”
不知何故,顾璟言却怕再见到容然。这样的日子如今对他来说仿佛煎熬,他不想让自己看上去像个傻子。因此一早他便将彭樾叫至帐中,名为议论军情,还嘱咐帐前守卫不得有人打扰。可是哪有什么军情可聊呢?他不过照旧问问彭樾军中的大小事宜罢了。
然而更让他煎熬的是,容然却一直没有再来,仿佛昨夜他听到的不过是自己的幻觉。
顾璟言烦躁地翻了个身,了无睡意。
同样了无睡意的还有容然。
自昨夜从顾璟言帐中出来之后,容然只觉这辈子的力气都用尽了。她从没想过顾璟言会那样抓住自己,会用那样的眼神看向自己。心中有个答案呼之欲出,只是她从不愿意正视。
可今晨还是去了顾璟言的军帐,却没料到他正同彭樾商议着什么,吩咐没有重要之事不得打扰。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隐隐有一丝失落。
“或许并不是我想的那样。”容然喃喃道。转了个身,闭上眼,眼前浮现的却是昨夜离开前顾璟言那难以掩盖失望的背影。
“这位军爷,您今日要喝什么茶?”
彭楠一早便听从顾璟言的吩咐又来到了城东的那家茶馆。茶馆老板瞧见彭楠过来,便随手将汗巾子搭在肩上,很热情地迎了出来。
“沏一壶龙井吧。”
“好嘞,军爷您先坐着,老小这就给您沏壶酽茶来!”
“多谢了。”彭楠掸了掸木凳上灰尘,坐了下来。
四处打量着这座临时搭起来的茶馆,彭楠并未发觉有何不妥之处。但为防万一,当老板将茶壶拎上来的时候,他还是装作不在意似的与老板搭起话来。
“您这茶馆开了很多年了吧。”
“是啊!”那老板叹了口气,“老小在这建州城内倒也呆了足足有十年时间了。”
“这么说,您不是本地人?”
“老小祖籍云玥。那儿可是个好地方,山清水美,一点也不像建州。”
“那怎么会迁过来了呢?”彭楠有些诧异。
“唉。”老板叹了口气,索性也坐了下来,“还不是因为我那闺女。”
闺女?莫不是昨日那青衣女子?彭楠起了好奇:“这是怎么回事?”
“说起来也是老小命不好,壮年时候便丧了妻,好在家里大小事都还有这个闺女操着心。可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哪里能让闺女有个好些的归宿,使她不至于吃苦受累呢。”老板像是想到了什么,眉间浮起愁云,“若是我当初安心些,把女儿嫁在本地倒也就罢了。可两年前这建州城内一个大户人家去了云玥,不知怎的,那少爷便看上了我家闺女,硬是要娶她去作妾。当时我想着虽然是妾,但好歹是个正经人家,也就答应了。谁知在我闺女出嫁前一天,那少爷竟然无故暴毙身亡!”
老板顿了顿,又道:“我闺女被那大户人家污作是身缠了妖魅,硬是活生生将她送入了官府。我远在云玥无从着手,只好盘了那边的铺子来建州再想他法。可这人也求了,银子也给了,官府却迟迟不肯放我闺女出来——”
“怎会有这样罔顾王法的官差!”彭楠听了茶馆老板的叙述,亦觉愤愤。
“是啊。民跟官斗,吃亏的还是我们这些百姓!”老板说着,忆起往事的辛酸,竟跌下了几滴浑浊泪水,“最后我的闺女,最后我的闺女也惨死在狱中,老小真恨啊!”
“死了?”彭楠惊异,既已死了,那昨日自己看到的青衣女子又是何人?
“是啊,死了。”老板抹了抹泪水,晃悠悠站起身来,“老小还要去后面收拾收拾,就不陪军爷您啦!”
“好。”彭楠看着茶馆老板蹒跚着离开,心绪一时有些混乱。
自己本以为昨日那青衣女子是这茶馆老板的女儿,可原来竟不是。想到将军昨夜的推测,彭楠心中也隐隐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
“老板!”
“军爷您还有什么事?”那老板听到彭楠叫自己,便又转过身来。
“您昨日可否见过一个身着青衣,面戴薄纱的妙龄女子走了进来?”彭楠急切问道。
“青衣女子?”那茶馆老板想了一会儿,才道,“昨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