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漏无声阶已凉-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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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璟言？”容然在口中默默念着这个名字，只觉得熟悉，好像是一个对自己十分重要的人。然而再想，确是一点头绪也无。
小九没有察觉到容然的反应，还在一旁絮絮叨叨地说着：“……就这么定了，容姐姐现在先跟小九回北罗，这样容姐姐也可以边看看北罗的风光，边等着他们来接你。”
“小九姑娘——”这突来的热情让容然有些不适应，毕竟在她看来，小九只是个陌生人，“我想我还是不麻烦了。”
“不麻烦啊。”小九看着容然，像是她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小九一点也不觉得麻烦啊。”
容然原本还想推辞，但想了想或者借着小九的帮助，自己找到过往认识自己的人兴许更为容易些，也就答应了下来：“只是在离开前，我还得先同带我来这里的宁叔屏姨打声招呼，免得他们担心。”
“这当然没问题，反正小九还要在朔方呆上一阵子呢。”小九甜甜一笑，上前挽住容然，“小九突然觉得有个美丽姐姐其实也很不错。”

当天容然回到客栈便向屏姨说了这件事情。
屏姨起先是问了问小九长生的来历，而后又听容然说出自己的考虑，认为这的确是一个帮助容然找回记忆的法子，也就没再强求，只是嘱咐她凡事要留个心眼。末了，又将一只小型烟花塞进容然手中，说是只要碰上危险便将这只烟花点燃，到时自会有人前来相救。
别过宁叔屏姨夫妇，容然没几日便来到了北罗。此时她正坐在小九的采薇宫中，由小九带着细细介绍这宫里的布局。
“安姐姐，这几日你便暂时居住在我的采薇宫。我已经派人将房间打扫好了，你就住在小九的旁边，这样也有个照应。等哥哥一回来，我马上就同他说这件事。”经过一路上的交谈，小九知道了容然原本叫安然，自动地改了称呼。
“嗯。”容然为小九的细心周到而感动，“小九，谢谢你。”
容然脸上的微笑，仿佛四月里的春风，明媚而温暖。而那明眸皓齿，和着流云般的青丝，竟让身为女子的小九也不由看呆了。这样细腻的美好是小九从未见过的，她不由痴痴道：“小九若是有安姐姐半分的美丽就好了！”
小九的反应让容然不禁失笑，却也有些微微的羞赧，转过身去扯开了话题：“不知慕容首领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哥哥啊——”小九这才恍如一梦惊醒，因自己刚才的反应吐了吐舌头，“哥哥出去打猎了。不过最慢这两日也该回来了，安姐姐不要心急。”
容然点了点头，笑道：“我确实有些心急了。”
“对了，安姐姐这几天不如就在离这儿不远的云玥城里逛逛吧。那里草丰水美，可谓是塞上江南呢！”小九兴冲冲地提议道，“或者去兰络也可以。不过一来一回应该会花上不少时间。”
容然也觉得就这么呆在宫里有些无聊，想了想，答道：“那就去云玥看看吧，只是倒麻烦小九了。”
小九满脸不在乎地挥挥手：“安姐姐别跟我客气了。小九平时没有什么事情，闲着也是闲着，能够陪陪安姐姐也很不错啊。”
小九的天真活泼愈发让容然喜欢，同时也渐渐地消融了容然在陌生地方的孤独与恐慌。
刚醒来时那种一片空白的彷徨感从容然心底消弥。她开始安下心来，不再对自己的未来感到迷茫和无助，开始期待起云玥的景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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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第七十章　。。。　
　
　
这一趟去云玥，容然不禁赞叹起造化神奇。明明是四周皆为荒漠、草原的地方，偏偏出现了云玥细流涓涓，和风拂面不觉凉的江南景象。
回到宫中，说来也巧，正碰上打猎归来的慕容晟。
慕容晟知道自家妹妹在宫中是呆不住的，因此看见她并没有什么惊异。况且他早把长生派在了小九身边保护，也不会出什么差错。只是妹妹身边这位颜如舜华，似乎从未见过却又异常熟悉的姑娘，不由问道：“这位姑娘是？”
容然因失去了记忆，自然是不记得慕容晟的，因此神情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恭敬地答道：“小女子名叫安然，见过慕容首领了。”
容然的不卑不亢让慕容晟愈发起了好奇，面向小九：“小九？”
“哥，她就是先前来过我们这儿的容哥哥啊！”小九解释道，“只不过容哥哥变成了安姐姐——但是现在安姐姐失忆，什么都记不得了，你可不能欺负她！”
容然竟是女子？慕容晟掩住心里的惊奇，绷着脸道：“哼，不知安然姑娘来北罗有何贵干？”
“哥！”小九不满哥哥的口气，当下变了脸色，“说了不准欺负安姐姐的！就算之前有什么，现在安姐姐都不记得了啊！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这么小心眼？”
容然哪知道小九话中浓浓的保护意味是为了什么，有些不解不过还是感激地浅浅一笑：“安然不知道之前都发生了什么惹得慕容首领不愉快，我也不敢妄加猜测。只是安然此次来只有一事相求，希望慕容首领能书信京都顾璟言。”
若说慕容晟知道真相后，想起容然之前骗和的所作所为，心中确实有几分气怒；那么他现在看到了现今的容然，想法倒全变了。一个人就算失去记忆，也不可能失去她所拥有的一切。想起当日建州容然与自己机智对答的样子，慕容晟血液开始加速流动——这的确是上天赐给他的一个好机会！
收起自己的心思，慕容晟面上却做出不为所动的样子：“我凭什么要帮你？”
“慕容首领是统帅过千军万马的将军，相信不会连一个弱女子的小小请求都不答应的。”
“看来安然姑娘这是要威胁我了？”
“小女子怎敢？”容然低了低头道，“只是望首领看在安然如今孤苦无依的境况上，稍起些怜悯之心罢了。
容然把这两句，把话都包圆了。
慕容晟本就是有心拿乔，免得容然反而不信自己会那么轻易地答应帮助她，现在正好顺着台阶下来。
“安然姑娘既如此说，我倒不好不答应了？”慕容晟背过身，隐起眸中深沉目光，“这样把，我今夜便书信于顾璟言——至于他来或不来，则另当别论了。”
“安然先谢过慕容首领了。”安然朝着慕容晟的背影微微行了一礼。
虽然她不知道这顾璟言与自己是什么关系，但不知为何，心里却有一个声音一直告诉自己，他绝不会丢下她不管。

慕容晟前脚刚至书房，便听见门外李冽求见的声音，眉间一沉，声音也低了下来。
“进来。”
“臣弟前来，是有一事相问。”
“说吧。”面对李冽的开门见山，慕容晟面上闪过一丝不耐。
虽说李冽自听闻京都李澹李淮起事失败后，在北罗已安分许多。然而慕容晟却对他始终不放心。每每看见李冽阴霾眼神，心中就会升起一种养虎为患的感觉，却没有合适的理由能除了他。
“臣弟听闻，容然近日来到了北罗，请求皇兄能替她传信于顾璟言。”李冽说着低垂下眼，不想让慕容晟察觉自己心中的蠢蠢欲动，“不知皇兄有何打算？”
他竟然连容然的事都探听的如此清楚？慕容晟心中再一次敲起了警钟。原不想把实情告诉他，可一转念，却又觉得这也许是一个能够一举抓住李冽把柄，从而以除后患的好机会。因此，慕容晟想了想，半真半假地参杂着说了出来：“我自然是不肯放过容然，又岂会帮她传信？”
“皇兄此言差矣。”李冽别有深意地看了慕容晟一眼，“臣弟倒以为可以好好利用这个机会，给玄泽一个重击。”
“哦？”慕容晟脸上露出一抹兴味，“你倒是说说看。”
“若是以容然为借口诱顾璟言上钩，到时候他还不是任凭我们处置？少了顾璟言，玄泽自然是元气大伤，待我们北罗重振旗鼓再战时，也多了些胜算啊。”
“可是你如何能确定顾璟言能如期而来？”
“这个皇兄大可放心。以顾璟言对容然的感情，相信他不会不走这一趟。”
一来慕容晟只想容然安心呆在北罗，为自己所用。而招来顾璟言只会使自己的计划变得复杂；二来他早已看透李冽此举乃是复仇心切，其实对北罗并无甚好处，反而会招至玄泽的怒火。
因此他只是微微颔首道：“你先下去吧，此事我自会考虑。”
慕容晟的反应显然并不在李冽计划之中，可现今的他在北罗需得小心行事，方为生存之道。
于是李冽敛了眉，不再开口，退了出去。

李冽不笨，从刚才慕容晟的反应，他便看出慕容晟并不想采纳自己的意见。甚至于，慕容晟根本就没打算写这封信。李冽并不关心慕容晟为什么执着于把容然留在身边。但既然慕容晟没有这个意向，那么由他代替又有何不可？
想至此，李冽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李湛，你等着！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尝到失去身边人的痛苦滋味。

容然在这皇宫中住了也近半个月，然而却无一点儿从玄泽传来的消息。每次托小九去问，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信已寄出，只是没有回音。
当小九第三次这么告诉容然的时候，容然心里已起了疑惑。
小九见容然不言语，便安慰道：“安姐姐，你不要着急，哥哥答应的事就一定会做到的——说不定是那个顾璟言路上有事耽搁，所以来晚了啊。”
容然不想让小九为自己担心，只好开口道：“嗯。也许真是这样也不一定，我再等等吧。”
但她心中却不这么想。
从这几天在与小九的对话中，她已大致了解了自己当初与慕容晟之间的过节。倘若她是慕容晟，面对一个欺骗过自己的敌国女子，怎么会开口答应帮助？而现在慕容晟不但口头答应，还对自己相当礼遇，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内情。
容然皱起了眉，一时猜不透慕容晟心中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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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第七十一章　。。。　
　
　
入了四月，空气中似乎都带着春天微微湿润而又清新的香气。
容然在花园中缓缓漫步。
呆在北罗的这一个月来，她一直在思考如何从如今相当于被软禁的状况中脱身离去。虽然慕容晟目前并没有显露任何目的，甚至表面上看来也确实是一副信已寄出只是无人回复的样子，但容然就是直觉这一切没那么简单。
这是她头一次后悔自己当初的轻率举动。单凭一人之力，她显然无法从北罗回到玄泽。而自己被宁叔屏姨发现的地点既在即墨，那为何小九却肯定自己住在京都呢？小九不会欺骗自己，那么则很有可能是自己在京都遇到了什么危险，才会只身一人逃往即墨。而若是她的猜测正确，那么回到京都真的是一个好主意吗？
“咯噔”一声，正在沉思中的容然突然被脚下石板一绊，这才发现自己竟已不知不觉走到了这花园的尽头。
而靠着花园的那边，容然从未去过。
也许是慕容晟的寝宫吧。容然在心中暗想。收住脚步正打算回去，却被脚下刚才那块绊了自己的石板上奇特的花纹吸引住了目光。
这花纹不像一般的石刻纹饰简单，而是相较于它周围的其他石刻都复杂繁琐的多。容然顿时起了兴趣，抛开之前心中的那些烦忧，轻巧地蹲□来准备细细查看。
这上面似乎是龙的纹饰，但却又有些虎的形状。因有些地方被土灰遮住了纹路，容然便伸手去拂。哪知手指刚轻轻拂过，却发现这石刻竟像是后来才放进去般，并不与周围的石刻镶嵌紧密，甚至可以轻轻晃动。
出于好奇，容然将那块与众不同的石板一点一点搬了出来。

顾璟言在这黑不见五指的屋子中已被吊了将有大半个月，此刻似感受到头顶有光线一丝丝透入，竟有些不能适应，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而他现在这样的境地，还要从三个月之前说起——
自那日他从别院中离去，心中便一直隐隐不安。等到安澜的头七一过，顾璟言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急切，匆匆来到别院。哪知等待他的却只有空寂冷清，容然和夏珂皆不知所踪。无奈之下，他只能四处打听容然的消息。可容然却像是就此人间蒸发了一般，他竟无论如何都得不到一点线索。
日复一日的焦躁终于在李冽的一封书信到来后得到了安抚。
虽然不能确定李冽信中所讲是否属实，可是就算是刀山火海，此刻的他也必须得走这一遭，才可以安下心来。
然而此事他又无法对皇兄直说，唯恐他会以事情危险而阻拦。因此，他便假借疲累，上奏请求休息些时日，趁此偷偷赶往北罗。
可顾璟言没想到的是，自己一时不察着了他的道，醒来后就已被□在这黑暗之中。
而每日，李冽都会亲自前来，对他施以酷刑。透过烛火看向李冽扭曲变形的脸，顾璟言才察觉到李冽的仇恨已达到了如此深切的地步。
李冽很狡猾。他并不将刑一次用尽，而是每天变换不同的酷刑，总是在顾璟言快要昏迷撑不下去的时候，以一盆冷水浇醒他的理智。
铁烙、竹签、针尖、鞭笞……李冽几乎将每一种刑罚都试了个遍。甚至有一次，将水拼命地往顾璟言口中灌下。直至水充满了胃袋、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