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红颜劫-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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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柔软的头发顶着他的下鹗,那样绵软像一直触到了他的心底。他抱紧她,跟着成眠。
夜正静好。相拥的两人呼吸平稳,正自好眠。
幽暗中,耶律赦的眼睛蓦地睁开。
细而悠扬的古怪乐曲仿佛似远而近地响起。常年在营里练就的警觉让他在听到声响的那一刹便已起床。前一次,他听到的也是这种音乐声!
之后晓霜便直直从床上弹了起来,试图掐死他。
听起来似乎有些无稽,但他不能不将这两者连接起来。他直直看着染晓霜,仿佛她一瞬便要清醒。
他侧耳听着那音乐,似有时无,有时候突然去了声音,但不要一会儿,乐律又会重新响起。乐调十分古怪,似喜非喜,似悲非悲。听了让人有些犯迷糊和惆怅。
身边的人,终于有了动静。
染晓霜蓦地睁开了眼睛,她直直看着耶律赦,“有音乐声。”
他的眸子紧锁着她的脸。她是清醒着的?不会像上次那样听到乐曲便发狂吗?“嗯,不知道是谁,大半夜地这么吵。”
染晓霜点了点头,复又躺下。
耶律赦密切关注着她的状况。在静静过了半个时辰,他都几乎睡着的时候,忽然间听到染晓霜发出了一声闷叫。
他吓了一跳,立刻起身推她,“怎么了?”
染晓霜双手抱着肚子,整个人蜷成一团。耶律赦说道:“哪里不舒服吗?晓霜?”
“痛……”她的齿关蹦出这个字。
耶律赦立即翻身下床点灯。幽亮的烛光可以看清染晓霜脸上的汗珠,尤其是额头上,密密麻麻地覆盖着一层。鬓角都被打湿了。她面色苍白,身子绻成一团的样了看起来很可怜。他心揪疼,忙让她躺好,“怎么了?哪儿痛?”
“到……处……”染晓霜喘着气,“我快要死了。”
“胡说!”耶律赦说道,“我叫人去喊大夫来。”她怎么了?之前不是都好好的么?不知为什么,他突然就想起了一年前她高烧不退的情况。他已经迈出屋了的脚步又收了回来。万一他离开这里,她又会消失不见怎么办?
他不能冒险。
他朝外面大喊道:“来人!”
接着开了门,去看床上的染晓霜。她看起来痛苦极了,事实上,她也真的很痛苦。仿佛万箭穿肠,痛得排山倒海。晓霜只能大口喘着气,她真的觉得她就快要死掉了,可偏偏又死不成,还得继续着这样可怕而钻心刺骨的疼痛!
耶律赦从未见过她颤抖得这么达成,汗珠好像下雨一样从额上滴落。脸色苍白似白纸,他感到恐慌和害怕。万一她有什么事,他要怎么办!不由又往外吼了声:“来人!”他抱着晓霜,让她靠着自己,“你究竟怎么了?怎么会到处痛?”
“不,不知道。”她咬牙切齿地说,声音已经很小很虚弱。
“以前有过吗?”
她思考着,“好像……没……啊!”她猛得揪成一团,捂着肚子的手更加紧了。“好痛……”
染成业最先听到耶律赦的叫唤声,连忙跑来,见晓霜绻在耶律赦怀里神情痛苦,便问道:“发生什么事?”
“她说全身都痛。得叫下人赶紧去请个大夫来。快!”
染成业慌忙去了。耶律赦看着染晓霜,柔肠百结。难道真的红颜多难?染晓霜这几年来,有几天是过得平顺的?尤其在跟了他之后……胸膛里聚积了太多的责备,他拥住她,“晓霜,你千万不能有事。你忘了我和骏儿了吗?”
染晓霜的喉头突然一甜,猛得推开耶律赦,朝地上吐出一大口鲜血来。耶律赦大赅,连染晓霜也被吓到了。好多血……眼前一黑,整个人便栽到了枕头上。
“晓霜!”耶律赦如遭电击,简直不敢去伏软到枕头上的染晓霜。她,不会是……心狂跳,手在颤抖着。时间漫长得像过一万年,他才猛然回神,伸手探到她的颈动脉,确定它微弱的跳动,悬在半空的心才坠落。那一刹,有强烈的热意冲上他的眼眶。原来,他也会有如此强烈害怕的时候。
他迅速将她扶起,她的头发散在脸上,嘴角有血迹,看起来可怜极了。软绵绵地倒在他的怀中,他鼻子发酸,“晓霜,你醒醒!”
她悄声无息地昏迷,还好还有气息。他将她抱起,往外走去,与其在这里等着,不如他直接带着她去找大夫。他的叫声已经惊醒了几个下人,尤其是流香,她刚跑出来就看到耶律赦抱着晓霜往外走,晓霜脸上还残留着血迹,不禁吓呆了,“将军,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耶律赦没有空解释,飞快地往外面奔去。他时不时看一看晓霜,月光下她的脸色看起来不但苍白,还有隐约的青色,让他胆颤心惊。
夜无比寂静,只有他的脚步声和漱漱风声。染成业刚安排了人去叫大夫,见他们这样,心已经凉了半截。晓霜软软地被抱在怀中,看起来……一点生命迹象也没有……
他颤抖,怔怔地看着耶律赦从自己身边跑过。等回神之后,连忙追了上去。知道他们肯定是要去找大夫,忙说道:“我知道城北有个大夫口碑不错,正叫家丁去请了,如果实在等不及,我们现在就过去。”
耶律赦和染成业各自上了马,朝城北直奔而去。耶律赦的眉拧得很紧,胸腔绷得更紧。染晓霜,你一定不能有事。我不能让你有事!
到得城北的大夫家,他正匆忙准备出门,手上拎着药箱,见耶律赦已经将人带来,连忙迎进屋内,命内多点了几盏灯,将染晓霜放到床上。
耶律赦一直注意着大夫脸上的神变化。直到他脉诊的手离开晓霜的手腕,他才问道:“大夫,怎么样?”
第一零八章
那大夫神色古怪,“她咯血,但肺无疾病。要么就是虚热,或是内伤。但这几样从脉像来看似乎都没有。但,她体内定有蛔虫。”
“这不会是让她吐血的关键吧?”谁体内还能没有蛔虫啊?耶律赦现在最想知道的,当然还是让她吐血的本质原因!是让她昏迷不醒主要原因啊!
“也并非没有可能。”大夫捋着胡须道。
耶律赦有些儿急躁,连忙问道:“那究竟她现在怎么样?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我现在先用针将她几个穴位封住,稍等片刻看看她能不能醒。从她的脉像来看,是没有大碍的,虽说如此,最好还要开几剂驱虫的药打打虫。早年老夫游历四海的时候,曾见过一个年青人因为体内长了种奇怪的寄生虫,不曾及时发现,结果长到了脑子里,痛苦而亡。”
耶律赦的眉皱得紧紧的,心里发怵,“有这种事……”
“是啊。”大夫一面说着一面取来银针。
耶律赦看着平躺在床上的染晓霜毫无血色,心里一阵疼痛。究竟是什么病,能叫她这么折腾,这么受罪啊。然而连大夫都诊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张脸,在初见的时候多么美丽,虽然也因生活不好而略显憔悴,但白皙中透着健康红润!而现在,却死一样的苍白。“死”这个字,像毒虫钻进他的心,放肆地啃咬、嘶蔑着。
在大夫这儿什么法子都用尽了,一直折腾到天亮,染晓霜都没有醒来。
大夫将银针从她的头皮里拔出来,摇头道:“老夫医术有限,实在也诊不出个所以然。能肯定的只有,贵夫人暂时没有性命之忧。既没有性命之忧,那醒来也就指日可待,需放宽心等候。”
听到这句话,耶律赦的心略宽了些。染成业无比疲惫地拍了拍耶律赦的肩膀,“先将霜儿带回家去吧。”
回到家里,一众家丁都围着窃窃私语。耶律骏从一旁窜出来,看到耶律赦抱着染晓霜,脸上的神情有些茫然,拉姑连忙抱起耶律骏,问耶律赦道,“将军,夫人怎么样了?”
“不知道,大夫也诊不出个所以然。”
“啊,这可怎么是好啊,年纪青青的。”拉姑愁道,“屋子里的血我叫下面的丫头们都已经清理好了。”
耶律赦点着头,先将染晓霜抱回屋里,将她置到床上。看着她无声无息的,苍白的脸色,鼻头涌起一股酸涩。她究竟在受怎样的煎熬?现在尚是如此,那这一整年呢?想必没比现在少受苦!
那个万恶的家伙,若叫他查到,定要亲手送他去地狱!
门被敲响,拉姑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她手上空空,耶律赦问道:“骏儿呢?”
“他外公抱着。”拉姑看着床上的晓霜,有些犹豫地说,“将军……”
“有什么话要说?”
“嗯,早先骏儿还没醒,我进来看过地。结果发现了这个东西。”拉姑伸出手,粗糙厚实的手掌上,有一条很细小的虫子,几乎透明,但绻在一起,像一丝白线。
耶律赦拈起这东西,早已死了。“从哪里得来的?”
“就是夫人吐出来的血里。”
耶律赦大吃一惊,“血里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我也正纳闷呢。”
耶律赦盯着它半晌,忽然想起了一样只有苗人才会的用的东西:盅!
不知道为什么就冒出来这个念头,也许是因为这只虫子在晓霜吐出来的血液里,也许是暗夜里古怪的音乐声。耶律赦没有犹豫,对拉姑说道,“你们好好照顾晓霜,我出去找人。”
“去找大夫吗?”拉姑忙问道。
耶律赦应了,立刻从小厮那里牵了马,飞快出了家门,往城郊急疾而去。盅!若晓霜真是中盅!天,晓霜怎么会中盅?若不及时盅,他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但愿久未联络的人还在。但愿。他在心里默默祈祷关。
他的心咚咚直跳,慌乱让他的四肢冰冷。这种感觉,还从未有过。那是一种深切的无奈,知道死亡在靠近,却又没有能阻止死亡靠近晓霜的办法。
马蹄声在耳边回旋不已。从刚开始的四蹄声,渐渐变得多重。那马蹄声越逼越近,耶律赦陡然回头,发现,有人在跟踪他!
拉马回头,那人也不闪躲,骑在马上,拿着把亮闪闪的刀直直朝耶律赦砍来。那人身材高大,遮着一个黑色斗蓬。不必多费心思,耶律赦就已经猜到他是谁。已经消失了太久太久的人,终于又冒出来了。
“古毅风,要决斗下次再来。现在我有急事。”
“哼,纳命来!”古毅风哪里管这么许多,挥着刀就逼近。
耶律赦冷然道:“我说了有急事!你少他妈废话。要是因为你的拖延,染晓霜有丝毫损伤,我就宰了你!”
古毅风听到染晓霜的名字似乎怔了一下。“她?她不是死了?”
“谁和你说她死了?”这么不吉利的话,听得耶律赦心中冒火。
古毅风也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她怎么了?”
“盅。可能是被人下了盅。”耶律赦简单地说道,“所以你若是还有一点良心,不要拖延我去找沐易。”
“沐易?”古毅风冷笑,“不知道吗,他一年前已经死了。他喜欢的女人死了,他就抱着她一起跳了崖。英雄气短!”
耶律赦忙勒住了马上就要飞奔的骏马,心内一颤,“真的?”
“有骗你的必要么?”
沐易死了,那他还能去找谁!耶律赦一时有些茫然。沐易是早些年偶然认识的一个苗人,擅用盅,能知下盅的人肯定知道解盅。可,现在沐易死了。他不认得还有谁知道这些……总不能跑到云贵一带去吧?那样一来一回时间花得太多!他怕回来的时候,能见到的只有染晓霜的……
他全身一抖,不敢再往下想。
他望着古毅风。这个人虽然从来和自己势不两立,但常年在江湖游走,指不定能知道一些法子。
古毅风仿佛也看出来他在想什么,“要我帮你?行。但,你这条命要给我。”
耶律赦紧抿着唇,随即鞭马就要走。古毅风未必能解,他为什么要搭上命?他的命赔了,晓霜怎么办,骏儿怎么办!他不需要做牺牲,他要的是两全!若他没了,换得晓霜性命,母子俩会过得有多孤苦?!他不能这么做!
他才起步一会儿,就听古毅风说道,“算了,跟我来。”
耶律赦冷冷地问,“去哪里?”
古毅风只说,“带你去找个人。你不必如此戒备,若不信,就别来。”
耶律赦仍然有些担心。古毅风与他向来是死对头,能有好心吗?可似乎,认识这么多年,他也没有骗过自己。但那前提是,他们交谈的机会不多!值得信吗?这是耶律赦经历的一场最大的赌局!
古毅风抛下一句,“爱信不信!”就策马走了。
耶律赦在沉默了会儿之后,终于策马跟上。且就信他这一回。反正,若是沐易死了,他一时半会儿也找不着办法。二人一前一后地往前疾驰着。古毅风朝着一条山路往上,到马不能往上了,方才跳下来,将马拴到树上,和耶律赦说道:“上面的路不好骑马,走着去吧。”
耶律赦和他走了一段,才问:“答应帮我,你想要什么?”
“人情。将来你必要还我。”
耶律赦点了点头。两个人都不说话,一直默默往上爬。直到走路过半,耶律赦终于忍不住,“他会用盅?”
“是苗疆一个部落的族长。”
“会答应救人么?”
“他欠我一条命。”古毅风简短地说。过会儿,他才问道,“染晓霜,前年逃掉之后,就是去找你了?”
耶律赦嗯了声,“她在你的竹院里住过一小段时间。”
古毅风若有所思,“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