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破桃花-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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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爷……”赵思徒低低唤了声,似要说些什么,却终归碍着主子的威严没有开口。
楚三笑了笑,道:“这颗金风玉露丸可暂时压制尸毒,你用温水化开令她服下,其后再另寻解药。”
“金风玉露丸?”百里濯缨略微诧异地扬了扬眉,也不推却,含笑接了过来,道:“殿下果然大手笔,烦您费心了。”
“无妨。”楚三面无表情,甩下句“告辞”便转身离开。百里濯缨似是暗自松了口气,抱起凰千寻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脚踝的疼已窜遍了全身,凰千寻在半梦半醒间,感觉有道目光正死死盯着自己。她艰难地转过头,透过百里濯缨肩头的碎发,看向月光下的那道清冷的身影,却见楚三也不知何时停了下来,正目不转睛地回望她。
银白色月华铺洒在他身上,柔和得仿佛妙龄女子的双手,魅惑漂亮的桃花眼中流光溢彩,刹那间,竟仿佛光芒万丈的佛舍利子,散发着可与日月争辉的熠熠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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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千寻不由自主地眨了眨眼,交睫之间,楚三已豁然转身,全不知自己那一个回眸,已在她心中演绎成了勾魂夺魄的惊艳。
“三爷,他们已去得远了。”赵思徒竖着耳朵仔细听了听,在心里暗自斟酌了一番,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三爷,咱们千辛万苦换来的金风玉露丸本是内息提升圣品,又不能解毒,用来压制毒性,未免……”
“未免可惜了?”楚三斜着眼看他,眼底流露出浓浓的促狭。“赵思徒,以往你虽话多,行事却还算老成稳重,如今怎的这般沉不住气,像只猴儿似的上蹿下跳?”
赵思徒正从树林里牵了马出来,看出楚三并非当真生气,便委屈地扁扁嘴,两个酒窝在嘴角若隐若现,戚戚然应道:“三爷教训的是。”
楚三摇摇头,道:“原本也是为她找的。她依仗身手灵活,与人交战时往往暂时得了便宜,却因内息不济而后劲不足,此乃习武者大忌,而金风玉露丸对她增进内息大有益处。”
“原、原来……竟是……”赵思徒瞠目结舌,愣愣道:“三爷,属下这就去抢人!”
“抢什么人?看你去丢人!”楚三翻身上马,声调一如既往的慵懒,仿佛夏日午后恹恹的阳光透过芭蕉树,筛落出的斑驳阴凉。“腿长在她身上,就算这次被爷强行带回去了,也难保不再跑。与其让她没头没脑地走丢了,倒不如跟着百里濯缨,爷心里也还有个数。”
他顿一顿,声线渐渐渗入了凉意。“再者,姚温这些年来暗中为莫亦檀制造尸人,他一死,那些尸人便形同虚设,莫亦檀必不会同爷善罢甘休,留她在爷身边,只怕徒增祸事。姚温受莫亦檀之命抓捕她,无非是为了挟制爷,爷又怎能继续授人以柄?”
楚三射杀姚温,其一是为救凰千寻,其二却是当真要削弱莫亦檀的势力。
臭名昭著的血尸匠与二皇子暗中勾结这等丑闻自然被处理得及其隐蔽,因此便是莫亦檀有心猜忌楚三,也不过以为他是为了个男宠而怒发冲冠,给些教训便得过且过了,断不至于彻底翻脸。
“三爷……”赵思徒眼睛盛满了粉红色小桃心,只差扑倒在地顶礼膜拜,大赞自家主子心思缜密、环环相扣,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步步为营。
楚三无限鄙夷地凝他一眼,又道:“赵思徒,你若能有方玲珑一半的才智,爷也会省心不少。今日爷杀姚温之事,百里濯缨势必大肆宣扬,却宁肯杀了今晚目击的随从,也要守着她的女子身份秘而不宣,你可知为何?”
“这……”赵思徒挠了挠头,试探道:“莫非是为了牵制三爷?”
“这是其一。”楚三点到为止地赞了一句,又道:“百里濯缨怕早已怀疑姚温背后有人撑腰,也迟早能查出那人便是莫亦檀。他在爷与莫亦檀之间挑拨离间,又同时握着双方的软肋,至少能保他一时周全,不用再受莫亦檀胁迫……只不过,姚温死无对证,爷更吃亏一些罢了。”
赵思徒倏然瞪大了双眼,结结巴巴道:“百、百里公子……受二皇子……胁迫?”
楚三眼神暗了暗,想起百里濯缨的那句“赠人玫瑰,手有余香”,喟叹道:“百里濯缨精明莫测,却忍不住说了句不该说的话。也或许……”
他忽的莞尔一笑,冷冷道:“也或许……是这位百里公子对该忘的事……忘得不太彻底。”
第33章 春寒不敢笑东风1
冬日里的第一场雪簌簌落了整夜,次日醒来一派银装素裹,干枯的树干因为堆了厚厚的积雪而有些弯曲。几个孩子在街上追逐着打雪仗,其中一个不小心摔倒,却也不哭不闹,被同伴拉起来,拍拍衣服,嬉笑着跑远。
风雪已停,午后的太阳透着融融暖意,照在积雪上反射出来一道道耀眼的光芒。凰千寻穿一件米白色缎面小袄,腰部以下裹了条厚毯,倚在屋檐下置了绒垫的藤椅上。
她手边一字排开三五把各不相同的木工刀,正在面前那块上好的黄花梨木上雕着什么。阳光打在白净的侧脸上,映出淡而清冷的光泽,黑如点墨的眸子专注温和,似漩涡般诱人深入。
那日诛了姚温,百里濯缨一行人连夜改道涿州,请人解了凰千寻体内的尸毒,又原地休息了十来日方启程返京。凰千寻坚持不入百里府,百里濯缨只得寻了处清净的小院落安顿她,隔日又带来个机灵能干的小丫头。
天蓝得净透,碧朗无云,时而掠过两只寒鸦。小丫头红拂年纪不大,仍是孩子心性,在院子一旁堆了个真人大小的雪人,又风风火火找来黑豆、红萝卜充当眼鼻,嘟囔着那雪人身上还缺了些什么。
凰千寻雕得眼睛累了,又恼她聒噪,直起腰来看了看圆滚滚的雪人,难得心情大好地揶揄道:“缺脑子。”
话音刚落,却听院外有人轻轻叩门。红拂脸一红,跺了跺脚扭身跑去开门,一面笑闹道:“必是姑娘知道少爷要来,心里高兴,便拿人家开涮!”
凰千寻无奈摇头,扯了腿上盖的厚毯罩在面前案台上,见红拂急匆匆走了,又笑吟吟回来,领着一人转过影壁,不怀好意道:“姑娘怕要失望了,不是少爷呢!”
她略侧身,露出身后儒巾布衣的青年男子。那男子面白如玉,剑眉斜飞入鬓,鼻梁秀挺,眼眸淡淡的透着股书卷气,衣角处溅了不少污泥,想是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走得极为艰辛。
凰千寻怔一怔,眼中期冀的光辉不着痕迹地悄然熄灭,微微俯身道:“今日雪天路滑,原以为洛先生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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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手上提了个竹篾编的药笼,神色极为欢喜,在距凰千寻一丈远处停了脚步,中规中矩地作了一揖,道:“雪水阻路事小,病痛罹患事大。洛水寒见过姑娘”。
红拂性子活泼,颇有些百无禁忌,在一旁挤眉弄眼道:“雪水阻路又如何?还不是有人赶着来见心上人?”
洛水寒脸皮薄,抬头看了看凰千寻,又迅速垂下头,嫩白的脸颊微微泛红。凰千寻斜睇红拂一眼,眼眸中寒光乍现。红拂平日只觉得她冷清,并未见过这般凌厉的眼神,一时被震得说不出话来。
“红拂,去烹壶新茶来给洛先生暖暖身子。”凰千寻淡淡收回目光,对洛水寒笑了笑,道:“洛先生莫要见怪,小孩子不懂事。今日路滑,你一人赶路必定多有不便,怎的没叫你那助手跟着?”
洛水寒霍然抬眼,见凰千寻笑容明媚中带着几分歉意,眉目清丽如画,鬓边乌发翻飞,纤细的身子倚在藤椅内,单薄得让人心酸……
“洛先生?”
“啊……那个……姑娘问的是墨斐?”洛水寒回过神,握拳虚抵在唇下,清咳了两声以掩饰自己适才的无状,佯作无事道:“近日天凉,我听说天宁寺主持在城内舍麻黄汤,便让他送些药材过去,大约是被大雪阻在了路上,这会必定也在着急。”
凰千寻点点头,想起那向来脾气猴急的年轻人,不由抿唇笑了笑。洛水寒又险些失了魂,慌忙垂下头,目光不经意扫过她身上的薄裙,旋即蹙起双眉,道:“天寒地冻,姑娘怎穿得这样少,仔细染了风寒。”
他上前两步,顿了顿,犹豫着伸出手臂,脸颊偏向一侧,红得似要滴出血来。“姑娘不便行走,恕、恕水寒唐突……抱姑娘回房。”
凰千寻愣了愣,看他那样子如同壮士断腕,颇有几分悲壮,竟觉得有些好笑。她摇摇头,正待唤来红拂,却听影壁后有人清朗一笑,道:“这等小事,怎好劳烦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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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话音,一人稳步而来,步子不急不慢胜似闲庭信步,全没有雪水中行走的尴尬。竹青色长衫勾勒出析长挺拔的身姿,灿若星辰的眼眸闪着熠熠光彩,温润气韵浑然天成,宛如世间最上乘的美玉。
“百里……公子。”凰千寻眼睛一亮,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百里濯缨含笑颔首,拦腰抱起她,似笑非笑地勾着嘴唇,道:“姑娘穿得委实少了些,此处毕竟不比西域。”
“西、西域……”洛水寒身子抖了抖,惊道:“姑娘……是西域人士?”
说话间,红拂已捧了茶盏出来,见凰千寻乖乖偎在百里濯缨怀里,眼睛顿时瞪得浑圆,暧昧的视线在两人身上兜兜转转了一番,嬉笑道:“少爷可终于来了,姑娘等了您大半天呢!”
“你等我?”百里濯缨也不理会洛水寒,垂眸看向凰千寻,眼底似有波光粼粼。他大步跨入房间,将她轻置在床榻上,随手取了几个软垫枕在她腰部,又摊开被子覆在她身上,细细掖了被角,望着她浅笑不语。
凰千寻直直对望回去,算是默认了红拂。二人间隐有暗潮涌动,百里濯缨心神一漾,似是在心中计量已久,却仍是抵不过眼前如花美眷的缱绻,忍不住长叹一声,低头在她额前轻落了一吻。
柔软温热的触感印在眉心,凰千寻猝然仰头,墨玉般的眸子里说不上是惊喜还是哀凉,仿佛就这样望着他,一直望到了山河颓然、岁月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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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一声轻咳敲碎了室内的寂静。
洛水寒面色有些落寞,提着药笼的身影隐在门后,不顾红拂在一旁拼命扯着他的袖子,只直勾勾看着凰千寻。黯淡的眸子早已没了方才初见时的神采飞扬,踟蹰了很久才呐呐道:“姑娘,容水寒为你换药可好?”
凰千寻默了默,点头应道:“劳烦洛先生了。”
她在西域赤足惯了,哪怕天寒地冻也不穿袜子,光裸而莹白的脚掌因为刚离开温暖的被褥而微微一颤,本能地瑟缩起脚趾,煞是娇俏可爱。
洛水寒心念恍惚,懵懵懂懂地伸出手去,却有人早他一步将凰千寻的脚掌捂进了手心。他仿佛被人窥中了心事,仓惶抬眼,正对上那双一贯温润平和的眸子。
“在下百里濯缨,还未请教先生高姓?”那双眸子里挟带着告诫,又有些不以为意的漠然。
洛水寒一股怒气涌上脑枢,脱口而出道:“百里公子不是早已查遍了洛某九族,又何必多此一问?”
百里濯缨也不着恼,唇角似是而非地一勾,笑道:“在下私自调查先生确非君子所为,不过因姑娘曾遭人挟持,不得不多加防备,还望先生海涵。”
这话一出口,便是坦荡荡地应下了私查之事,也认准了他身家清白、再无嫌隙。洛水寒虽有闷气郁结于胸,却也不好再过分责难,只得拱了拱手,算是将此事揭了过去。
百里濯缨见他面色不虞,忽的起身一揖到地。洛水寒一惊,慌忙侧身避过,皱眉道:“百里公子行此大礼,洛某愧不敢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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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先生但受无妨。”百里濯缨长身玉立,挺拔身姿绰约如竹。“洛先生经营宝林堂多年,医术精妙、悬壶济世,便是百里氏国医堂也自愧不如。再者,这位姑娘是在下极重要之人,承蒙洛先生这几月来风雪无阻,每隔两日亲自登门敷药。在下感激之情无以为表,他日先生若有任何需要,我百里氏定当义不容辞。”
这番话虽恭敬至极,然而深究起来,却颇有刺诘的深意。想百里濯缨一贯谦谦君子,竟也会话中带刺地提点旁人,凰千寻不免有些讶异,然而旋即却又释然。那时他被迫离乡,必定无时无刻不压抑着真性情,而今已焕然新生,恢复旧时棱角只是早晚之别。
洛水寒家世代行医,虽不致迂腐,却另有读书人的锐气,这厢被百里濯缨激得俊脸通红,忍了又忍,终于自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公子谬赞,洛某不敢当!”
百里濯缨浅笑不语,优雅地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