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旧事之山河寂廖-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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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总算知道费拉拉候爵为什么没心思去吃女伯爵的醋了，他原来一直在等着看我的好戏呢！当那位黑心肠的金发美女还在船尾向渐渐远离的码头百姓们挥手之时，他就已经笑嘻嘻地站在我面前了。
“航海愉快！”他高兴地对我说：”欢迎来到赤云号！”
我的眼前一阵发白，要扶住栏杆，才能稳定我摇摇欲坠的身体：“为什么我要陪你们去中国？“
“很简单啊，丹青说的。“他一脸的无辜，“我们船上没有人会说印度语，你又是我们意大利人，又会讲当地的语言，所以，来当我们船上的翻译，真是太适合不过了。”
天哪，这恶毒的夫妻，就为了满足他们这点小小的愿望，就要把我从那三层小楼的豪宅和无数的美女中劫走？我的脑子晕得更利害了。
“真实原因是，”女伯爵的语音漂在我的周围：“虽然你说你没有帮葡萄牙传递什么消息，但是我们收了大君的礼嘛，就不好不为他办事。他希望你远远的不要出现在他的视线中，反正你走之后，印度那个国家，就是被葡萄牙侵占了也好，把葡萄牙侵占了也好，都不关你事，对不对？我们这也是为你好嘛。“
我已经无力回答这种强盗似的逻辑了了，用最颤抖的脚步转向栏杆边，孟巴那金色的沙滩离我已越来越远，视野之中，是脚下一片碧蓝的海水，它是那么的美丽，就像大君宫中那个最漂亮侍女艾莎温柔的双眼。我探出头去，那片海水在吸引着我……猛然间，有人抱住了我的双腿：“不行啊，罗兰大人！现在你想回孟巴也回不去了，千万不要想不开！”
“我……我不是想不开！”我用尽全身力气才都无法将那倔强的小子掀开，一丝无力感突然从我脚下涌出：“放开我啊！！我想吐，我晕船！！”
把头伸向海面，胃中的一切东西，便入潮水般涌出。
平静如镜的海面上，我咳得几乎断气的呻吟声，和赤云号上船员们愕然的大笑，久久回荡在天际。
船队向南而行，不到两日，就看到了古里港。地处南印度的古里，由当地另外一个王公统治，虽不用停靠港口，但仍有官员上来盘查。元人的船队之上，早有印度船员的水手长莫罕上前交递了大君亲笔写就的文书。于是官员立刻微笑放行，我上前问他盘查这么紧的原因，他看着我灰色的头发，狐疑地审视了半天，说是近来有小支的佛朗机人前来骚扰，所以陛下下令关防紧闭。
看来，我那些胡说八道的东西，胡安二世还是真相信了啊。我无聊地耸耸肩。来就来罢，我不相信那些穿着灯笼一样衣服的葡萄牙人越过了千山万水，到了印度，还有力气和聪明得可以和狐狸一样狡猾的大公斗得赢。再说，这位大公早就修好了文书，请费拉拉候爵带给中国的皇帝大人，要两国共同小心提防这支佛朗机人。这等国家大事，是不需要我们这些升斗小民担心的。
如果按我的意思，离开了印度，又为瘟疫忙了这么长的一段时间，最好就应当好好休息一下，在海上慢慢地航行，沿路看看风景，可费拉拉候爵和女伯爵不这么想，他们下令扯满船帆，以全速前进，说是既然西班牙人既然已有侵略中国和印度之心，就要早点把大君的信交给中国的皇帝，让他早作准备。只是船一走得快，颠簸就是难免，这一路航程，我就几乎是在恶心和呕吐中度过的。
足足花了七天的时间，我才克服了那要命的晕船。自从那次出发的事件发生之后，我已成了元人最大的笑话。我只能无言以对，一有时间，就躲到长老西达的房间里去，这个老头子擅长棋术，还会讲中国话，是我在船上最瞧得起的人，像我这样绝顶聪明的人，跟着他学了十几天，中国话已经说相当顺畅了。再加上他最大的优点是，什么都看得到，但什么都不说。据克林特讲，他原来也不是这样的，据说还带领过一班人反对刚上船的女伯爵，但是经过她的辣手征服之后，从此就变得这样的与世无争了。
这样也不错啊。记得我听了这个故事后，不由得赞赏地点了点头，想要不再被女伯爵迫害，唯一的方法就是躲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比如西达长老的舱室一类……不过，我真是低估了她的记忆力，她怎么会忽略船上还有一个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我呢？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她居然派人宣召我到她的房间里去了。
不知她是不是和候爵大人同居一室？在我心中，不由自主地作着这样下流的揣测。比起英俊得象月神一样的凯撒，她嫁给候爵，简直就是……但是，当我看到她略带忧心的面容时，那种嬉笑的心情，立刻消失在我的脸上。
“罗兰，你来。”她招呼我过去，给我看一张用淡墨绘成的海图：“刚才水手告诉我，我们的船队，在这个海域已经打着转航行了半夜了，仍旧是开不出去。候爵和文森特他们都睡了，我只能找你商量。”
我定睛一看，海图上赤云号的航行路线，竟然赫然呈一个交叉的十字形！
“这莫非就是那个著名的死亡十字……”我的头皮一阵发麻。
“看来，你想得和我一样。”女伯爵沉声说，随手束起了金色的长发，秀丽的脸上，已是带了些严肃：“当初听热那亚人讲，在通往亚洲的航线上，有一个只在夜晚出现的死亡十字，是死神的灵居之地，能让海水反复回流，将船只困在十字路线之中，永不得脱身。我们原以为只是传说而已，为了早点到中国，就没有听孟巴水手的建议晚上停泊，只在白天航行。没想到运气这么不好，居然就被我们给碰到了。”
“我不相信什么死亡传说。“我摇了摇头：”海流一时出现变异我可以理解，至于死神，那是另外一回事，在我没看到它之前，一切都只是传说而已。而所谓传说，大部分都是我这种人编的。”
“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啊。”她微微地笑了笑，还是命令我：”既然你也认为是死亡十字，那就快去通知船员们，特别是叫来莫罕水手长，或许他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刚出舱门，我就听到了一阵低沉的巨响，初时，还以为是天边的闷雷，但随着一声呼啸的锐音，刹时间，在我们赤云号的前首，突然爆烈起几人高的雪白浪花。接着，船身就剧烈震动了一下，大浪猛地扑上了甲板，差点冲走了值夜的船员。
“海盗！！”桅杆上了望哨惊惶地大叫，警钟没命地响了起来，我放眼望去，乌黑的海面上，有三艘黑影绰绰的纵帆船在向我们急速驶来，漆黑的船帆上面，隐隐约约地画着些白色的物体，不用看，那一定就是骷髅了。做海盗的人，通常都没有什么艺术细胞，我无奈地想。其实海盗船的帆上可以画很东西，不一定要固定是骷髅的，死神的镰刀一样也可以啊，又或者是魔鬼身材的女妖也不错，至不济写两三个字母嘛……像是“SEX”或是“BT”“YY”都不错……不过，那些海盗们认不认识字，这又是一个问题……
“小心！”我被猛然推到了甲板上，一发炮弹呼啸着从头上飞过。
“克林特！”我回头教训那个毛手毛脚的小子。“下次不要这样随便推人！我这把琴，可是价值上千金币的。刚才那一发炮弹，飞过的时候是闷响，就表示它离我们的距离很远，根本不用躲……”
又是一阵火光，我们已经看得到有一粒火红的炮弹向我们飞来。
“那这一颗声音尖锐的呢？”这傻小子居然还有时间问我。
“这一颗，就是要砸到我们头上来了！”这一次，是换我把他猛推到地上，炸弹转着圈砸向右舷，还好的是，只擦碎了栏杆。
“大家向船室集中，升满帆，全速向前方前进！”候爵一把拉起了我们，飞快却不失慌乱地命令。
“不行！我们现在陷在死亡十字里，水流不前，就算再全速也躲不开！”女伯爵的声音在滔天的浪花里传来。
“死亡十字！”听到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但现在，也没有时间来考虑它有多么吓人了。好在海盗船现在为了追上我们，只是用了船首的主炮向我们开火，侧舷那一溜黑洞洞的炮口还没有对准我们。于是，候爵立刻命令，既然无法驶离死亡十字，那么索性就降下船帆，让船队的所有船只都随着海流漂浮。这样，就算是海盗船追来，它同样也会陷入死亡十字，始终和我们的船队有一定的距离。
“为什么不打！？”我问候爵：“两千多个元人，难道怕区区几条海盗船吗？”
“从埃及离海的时候，我们能换的只是商船，不能配备强力的火炮，不然就会引起当地人的注意。除了船首有一门小炮，根本就没有大的火力配备！”他沉声注视着远方，在失掉了动力的猎物面前，那骷髅旗的海盗船已经越驶越近，渐渐看得清船上跃跃欲试的海盗，他们正挥舞着抓钩和登船斧，大声叫嚣着要我们投降。
“那么用一艘船当诱饵，其他十四艘船围攻，这样也可以了！”保命在前，我当然不会吝啬我的建议。
“不行！一是在死亡十字里，我们不可能摆得出任何的阵形。二是我不能损失任何一艘船只，我们东归的船队，每个都是至亲的兄弟亲人，不是可以随便用来牺牲的军士！”回答我的，居然是女伯爵。而候爵大人赞赏地看着她。天哪，她不是凯撒手下最心狠手辣的女药师吗，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优柔寡断的样子了？
“可是，你以为我们不牺牲一条船，就能保得住全部船队的安全吗？”我不禁大声喝问，真的完全无法理解这对夫妻是怎么想的：“最要紧是全部船队的安全，而不是哪一条船！”
有亮光在女伯爵的眼中一闪而过，我无比熟悉她这个表情，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还好，冷静决断的她又回来了。
这时候，孟巴人的水手长莫罕冲了过来，他向我大喊，说有唯一让船队能驶出死亡十字的方法，就是将帆升到两格，利用斜风和十字交叉处的海流，再加上船员的奋力划桨，就能逃脱困境。放眼望去，海盗船和我们的距离又远了一些，船上的人跑来跑去，显得异常慌乱，看来，死亡十字的水流起作用了。
“斯蒂文！”女伯爵转头向候爵说：“现在距离交叉点，大约还有5分钟的路程。看要是我们抗得住火炮的袭击，整个船队就有救了！”
费拉拉之狮微微皱了一下眉，猛然向他的手下们挥动手臂：“传令给各船！赤云号殿后，其余船只向十字交叉点全力进发，按照孟巴水手的指挥冲出死亡十字水域！”
赤云号殿后？！那不就意味着可怜的我们就要完全承受三艘海盗船的重炮袭击。我几乎要晕倒了，我的本意，可不是想牺牲自己来拯救他人啊。
还是女伯爵最了解我，看了一眼我无比痛苦的表情，她的唇边扬起一抹别有意味的微笑，我知道，那是豹子看到猎物时，最爱露出的表情：“少装害怕的样子了。你在葡萄牙见过的海上利炮，恐怕比我们船队所有人见过得都多。呆会和海盗正面交锋，你帮我狠狠地杀他们几十个，否则，我绝对饶不了你！”
小生怕怕，小生怕怕。我连忙从七弦琴里抽出一根银丝般游动的长剑，以示一定完全遵从她的意旨。
“逃走就算了，为什么还想跟海盗们打一架？！”我看到她的眼中泛着冷光，又用丝绢擦拭着雪亮的剑锋，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
“我说我跟他们有血海深仇，你信不信？！”她横了我一眼。
信信信，我哪敢不信。不过，白刃战总是呆会的事，还是先躲开凌空飞来的炮弹要紧。现在身处于船队最后方的赤云号，后部几乎完全没有防备，由于和海盗船距离太远，连火枪也不起什么作用。倒是赤云军的几十张强弓，箭矢如雨地不停射出去，还能够勉力命中敌人，听说蒙古人的强弓箭术天下第一，倒真的是名不虚传啊。
但，冷兵器时代的光荣，毕竟不能持续到火药时代。突听一抹尖利的声音迎面冲来，抬眼望去，竟是一颗带着高温的铁弹从空中急速坠下。接着是脚下如地动山摇一般猛烈震动，赤云号的船楼处瞬间升腾起一从巨大的火焰，海员们立刻大叫着四散躲避，全船一片混乱。
“损失情况如何？！”候爵沉稳的喝问声，对于稳定突发的状况，有着奇异的功效。
“船左舷有一个大洞，底舱进水很快，我们排水的速度跟不上！”
向那巨大的洞里看去，海水汹涌地正猛灌进来，底舱甲板已经积起了一层水。
“文森特，你认为船保住的希望还有几分？！”
“不到五分之一！死亡十字里水流很急，我们的船又在进水，要是再有一发炮弹打中赤云号，结局就只有沉船了！”
“那现在我们就是尽力调转船尾，以船头的重炮还击！水手们，转舵、降帆！”
舵轮在一瞬间被转到了极致，我几乎可以听到船身龙骨轧轧的裂开声。在艰难转身之后，赤云号终于可以打出复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