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旧事之山河寂廖-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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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微微摇了摇头，如此大的第二集团幕僚设计，完全不符合王者应有的架构。在这个时代，独裁才是唯一可以获得绝对统治权的方式。真正的霸主，是绝不允许过多的人参于最高级的领导与决策的，凯撒之所以那么成功，就是因为除了他自己之外，他不信任任何其他人。
“那位老人，是我们的长老西达。所有元人中，就只有他才认识蒙古文字，熟知蒙古历史。因此族人如果有什么不解不和之事，也多由他来裁决。”
“那他是一位萨满吗？”我忍不住追问。
“他不是。”他微微有些惊奇地看着我：“你也知道萨满这个词？元人里现在没有萨满了，西达说，只有回到中国，我们才能找到萨满请来神灵，让他们带领我们的灵魂去到长生天。”
“嗯 。”我点点头，没再多言。
等到西达长老走下讲台，台下的元人们，就已经有节奏地欢呼着斯蒂文的名字。他立刻含笑向众人挥挥手，圈住我的腰，纵身一跃，已是上了高台。
“各位——“他高举双手，声音宏亮而清晰地回荡在大厅里：“今日，是我们在出发东归的第一天。经过大家的同心协力，万里航程，咱们已经开始了第一步！”
台下一片欢呼叫好之声。
“但是，未来的路途还很艰辛，我们不知要走多少年，多少月。路途上，不但有西班牙人在直布罗陀的拦截，还会有来自突尼斯的海盗以及其他的阻挠！全世界有海洋的国家，都想得到我们宝船的制作技术，所以一路上，一定有不少觊觎我们的宵小！但请大家相信，我斯蒂文·冯·亚谢巴哈只要活着一日，就一定将会把大家带到故乡去！”
所有的人都重重地以足顿地，我在书中看过，这也是蒙古人表达赞同的方式之一。
这时，他转头看着我，伸出手臂，将我引到他的身边：“不过现在，我要向大家介绍一位新伙伴！她的名字，叫做丹青，今后，她也将是我的妻子。希望你们能以最美好的祝愿，迎接她的到来！”
我向台下微笑，但这一次，台下没有传来预想的欢迎之声，只是一片静默无语。
半晌，一个尖利的声音蓦然响起：“我们不欢迎她！她是博尔吉亚家的女杀手！”
斯蒂文立刻猛喝一声：“是谁在说话？！给我站出来！”
人群平静如波，却没有任何人有所动作。
这便是众矢之敌的意思了吧？我轻轻地看了斯蒂文·冯·亚谢巴哈一眼，起身走到台前，将满头碎金似的长发拨到肩后，这才慢悠悠地看着台下：“各位，适才听到有人说，我是博尔吉亚家的女杀手！请问，你们中间有几人，知道博尔吉亚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又亲眼看到过我杀过几人？”
没人有回答，据我所知，元人大多分布在东欧与西欧，而凯撒仅在意大利国内征战，虽然关于他的传闻尘嚣于世，但实际上，他却真正地未对意大利之外的土地，有过一分一毫的伤害，就连对于费拉拉公国，也只是计划在半年后才实施吞并。所以，我敢肯定，在场不会有任何一人，能找出确凿的证据来。
“你们是元人，自称是蒙古人的后代。那可记得成吉思汗曾经说过什么？！”我盯着台下，目光如电：“他说‘没有真凭实据，就诬陷他人的，死后不得上长生天！’大家不欢迎我无妨，但要是背地里说我坏话，就任由天神裁判好了！”
人群开始纷纷鼓噪起来，我却轻盈地立在台前，任凭火把燃烧的气流吹动裙裾飞舞，脸上没有丝毫退缩之态。
“那你能做什么？！我们东归的元人，个个都是有分工的。有的人是捕捞，有的人是铸造、种植或是缝纫，就连首领大人，也要看海图、掌主舵！”说话的是靳光，他仍是一脸不服气的样子。（
“别忘了，我是个药师，同时也是个医生。。”我嫣然一笑：“船上这么大，几年之间，总有人有个病痛的吧？到时候，别说不需要我。”
已有人发出赞同之声。
那尖利的声音还在高叫：“不管你是谁，你怎么说，我们都不欢迎你！”
“你！出来！”一瞬之间，我的怒火如雄焰般暴长，名义之上，我虽然只是博尔吉亚家的女药师，但各国王公无不对我以公主王妃视之。平日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的骄矜，如何忍受得了这种贱民的一再挑畔？于是，冷冷的命令，立刻自最无情的嘴唇中吐出：“靳光！你去把左边第十排第六个人给我拉上来！不得违抗我的命令，如果你还记得你主人吩咐的话！”
他闻言一呆，却还是有如闪电般飞奔了过去，出手就擒住了那个口出不逊的人，如飞鹰般纵身而起，掠过众人，将吓呆了的他重重扔到台下。而段时间里，斯蒂文并没有出言阻止，只是颇为赞赏地看着我发号施令。
“你！还有所有的你们！”我指着瑟瑟发抖的那个男子，和台下所有的人：“我希望你们记住一点！我，丹青·德·布伦瑞克，是威尼斯的女伯爵，不是妓馆里无依无靠、要看你们颜色为生的女人！是你们的首领亲自向范伦提诺公爵提出结婚的要求，要带我回费拉拉！在这之前，我事先并不知道，我会被他带上这条什么东归的海船！”
“如果你们不承认我是他妻子，那么，我将立刻远去，并不希罕你们的收留；如果你们承认我是他妻子，那么记得，从今以后要对我尊重！否则，要是那天夜里我不开心，失手杀了我的丈夫，你们就到茫茫的大海中再找一人，带领你们回蒙古草原去吧！”言毕，我飞脚踢开那个男子，任凭他如爬虫般呼喊着掉落在台下。
啪啪啪，有人在我身后有节奏地鼓掌。我回头看去，是斯蒂文。“说得好！”他也走到台前，与我并肩而立。“丹青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如果有一天，我再看到有谁对她无礼，那么，就有如此桌！”刷的一声，他从鞘中抽出弯刀，只见电光一闪，身边的椅子，已然断成两截。
台下又是一片静默。
这时，西多长老却颤颤巍巍地走到我身边，他静静地看了我半晌，忽然伸双手来，扶住我的额头，在上面轻轻一吻。
“咱们蒙古人中，好久没有看到如此有血性的女孩子了！”他笑着说。台下，立刻响起了一阵欢呼之声，此时，我心中一松，知道这一关，总算是过了。
“谢谢长老帮忙！”我在西多长老耳边柔声说，并且亲了亲他的脸颊。他略略怔了一怔，然后，在那皱纹横生的脸上，慢慢地露出一个沧桑的笑容来。
“我这把老骨头，近来腰腿有些不方便。夫人若是方便，什么时候请过来帮我看一看。”
“您还是叫我丹青吧。只要您随时叫，我随时到。”我微微一笑，心知业已得到了他的好感。
（三）
“丹青小姐！你真行！”刚刚回到舱室，克林特就冒了出来，大眼睛鼓碌碌地转，小猴一般的精灵：“训得那帮人说不出话来！我刚刚在上面和海迪斯玩，没有听到你说了什么，可靳光说，你真是像雅典娜一样的善辩勇敢，他都佩服死你啦！”
我晒然一笑：“他会佩服我？克林特，你说谎可以，但记得下次编得真一点。”
“我说的是真的！四翼将现在都佩服你得不得了！你把大家都震住了！只不过他们嘴硬，不跟你说罢了，不过，我知道。”他笑嘻嘻地说。
我看着他，这个天真的孩子，他知道些什么呢？那种无力的感觉，就像蔓藤一样，渐渐地从脚底生上来，我不能向他解释，就算得到了四翼将的尊敬，我也不会觉得快乐万分，因为那并不是我想要的东西，就如斯蒂文的怜惜与责任一般。
如果……如果能回到那月凉如水的罗马圣安基罗，回到桃金娘树下的石阶，穿过那些黑暗巍峨的宫殿，看着凯撒那双深潭般幽远的眼睛，我想，我是会快乐的吧……适才，我在斯蒂文面前撒了谎……如果说我是凯撒的毒药，那么他何曾又不是我胸中的那一缕心毒？这缕毒，钻心入骨，与我共生共卧几近十年，又岂是一朝一夕的分离，能够将它淡去的？
纵使关山万里，只要他轻轻呼唤一声，我终是会去的，就算是飞蛾扑火也罢，因为，那是我的宿命。
“丹青。”斯蒂文站在舱外唤我，身后的万里霞光映射着，将他照成一个伟岸的剪影。
我走到身边去，他轻轻地搂住我，脸上有着温存的笑意：“刚才，难为你了。”他低声说。
我的鼻子有些发酸，急忙扭过头，看着桌上的一只黄金鹦鹉贝壳，那是克林特为了感谢我让他接近海迪斯，特意送来的礼物。
“有的时候，你不必那么好强的。”他吻着我的发，“虽然我非常为你骄傲，但以后，不要忘了我在你身边，出头的事，以后还是让我来做比较好。”
我低下了头：“算了吧，我的名声反正都不太好，无谓再拖上你。倒是你，无端端地替我背了些闲言，要是人家说我妖女媚主，把你这位英明之君给带坏了，我可没什么好辩白的。”
他笑了：“你还为我担心这个？冯·亚谢巴哈家，从一百年前起，就是日尔曼地区的元人首领。我这个世袭首领之职，虽然不会多英明神武，但这个位置，还是肯定能够坐得稳稳的。所以，你就安安心心地当个首领夫人吧。”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因为，我并不想让他感觉到我对他的关心。
傍晚，我一直站在船的右舷看日落。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一层薄薄地雾笼罩了整个硕大的赤云号船身，让这巨大的海上城堡，有着仿佛不真实的美丽。
天边仍然残留着赤血朱锦的一抹红霞，妖异地美艳着。怪石嶙峋的酁岩高耸着，有如天火烧焦的残骸。风吹着几团云块，飞速地掠过海面。澎湃汹涌的浪花，开始有节奏的敲击着船体。
靳光正在指挥着夜班的船员交接，经过我身边时，有些紧张地看了我一眼，便迅速地跑开了。但刚刚行开两步，又觉得不太合宜，于是又调转身来，重新走到我面前，对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丹青小姐。”他毕恭必敬地称呼：“您有什么吩咐吗？”
我深深的明白，这个简单的举动，对于靳光这样心口合一的人而言，意味着什么。
我将手伸给他，他立即单膝跪下，肃然地在我手背上一吻。
“起来吧。”我叫他：“靳光，我想问问你，听说你们这批元人，是从日尔曼各地聚集在一起的。但看起来，大家却与欧洲各地之人外貌没有太多区别，那么你们是如何相互辩认同族之人的呢？“”
“元人很讲究家族观念，这次聚集，都是一支一族集体迁来的。像我们靳家，从先祖靳鞍起，一共有五十六人，此次全都来了。各族之间，也经常互有联系。就算是有些单独飘零的元人，咱们也能靠这个认出来。“他扯落右肩的衣服，露出肩头上郁青青的一个刺青：”这是元人的标志，每个人从小都会刺上的。“
我悚然一震，那个刺青，只得钱币大小，图作龙凤翻飞之形，间中衔着米粒大小的一粒碧珠，在他肌肉纠结的手臂之上，显得分外的传神——只是，只是这图案——我禁不住倒退了两步，紧紧抓住自己的领口，惊惧得喘不过气来。
“丹青小姐，你怎么了？”靳光担心地扶住我。
“没什么……”我轻抚着前胸：“我只是觉得这图案有些怪异……你们怎么会用这种图形做标志？”
“怪异？”他不解：“这是龙和凤凰，哪里可怕了？说到来历……好象西多长老讲过吧，这是以前忽必烈大帝赐给我们祖上所守护公主的镇魂玉佩的图案——据西多长老讲，公主自小没了母亲，体弱多病，所以在她出嫁时，大帝就赐下了这件宝物——它也是我们祖上守护的公主的印信。西多长老还说咱们都是大帝旗下到欧洲征战的后代，所以，要牢牢记住祖先传下来的宝物。”
“是吗……”我微微失神，原来，这竟然就是镇魂玉佩的图样，那么刚才我所猜想的，竟然是真的了……定定神，我向他微笑道：“对不起，靳光，我胆子太小，让你取笑了。”
“丹青小姐，你的胆子一点也不小。”他正色说，又匆匆地向我鞠了一躬，这才去了。
第二日清晨，克林特来敲我的房门，说是受首领吩咐，要带我去参观各船。我换了衣裳，随他出舱，这才发现，甲板上已是繁忙一片。
“丹青姐姐，你看！”克林特指着船尾聚集的一群人说：“他们是渔夫，咱们航行中吃的鱼，就是靠他们每天捕上来的！”不知不觉之中，他已把对我的称呼，由“小姐”变成了“姐姐”。
甲板中间，则整齐站立着近千名名男子，他们全都精赤着上身，在四翼将中的法兰克和靳光带领下，手持弯刀，呼喝着向空中虚劈。晨曦之中，只见刀光雪亮，映着海面的波光粼粼，也是一番气势雄壮的景像。
“这是咱们的赤云军！等到长大了，我也要加入他们！”
孩童小小的心里，对于威武雄壮的军人，有着说不出的羡慕。
“昨天在会场上，我听大家说，船上的每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