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嬗变-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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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寂一愣,额前垂下的一缕鬈发随风扬起,扫动他深邃的眼波。片刻的失神,他抬手亲昵地揉了揉君敏心精美的发髻,他释然叹道:“傻丫头……”
君敏心抱着陈寂的双臂紧了紧。她发现自己真的没救了,她沦陷了,越来越深……
……
次日皇帝宴请百官,君敏心跟着父亲赴宴,被宫内女眷闹着灌了两杯酒,头有些昏沉,便悄声同靖王告退,去寻陈寂一同回驿站歇息。
偌大的皇宫九曲回廊,三步一阁五步一景。杜康酒的后劲很大,君敏心本就微醺,此时更是转得晕晕乎乎。飘乎着走到殿门口,看到几株嫣红的梅花树有一长椅,君敏心实在撑不住了,便摸到那椅子上坐下,打算醒醒酒再出宫。
她一手提着裙子,一手枕着脑袋斜倚在长椅上,只觉眼皮越发沉重,眼前的片片落红越发模糊……一不小心眼一闭,竟是枕在椅子上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君敏心隐约听到耳边有男子交谈的声音。她心里一警,立刻就醒了。
落梅如雪砌,面前嫣红的梅花树下,一黄一蓝两位锦袍男子倚树而立,正言笑晏晏地低声交谈着什么。蓝袍的那位她不认识,黄袍的那位却是认得的,——正是姜朝太子。
君敏心惊得立刻酒醒了大半,猛地坐起来,一双迷蒙的大眼睛倏地瞪着来人。身上一件柔软温暖的狐裘滑落在地,君敏心一愣,弯下腰捡起狐裘,却不知是何人何时为她披上的。
“啊,靖公主醒了。”那蓝袍青年侧过身来,遥遥施与一礼,谦恭道:“下官苏还,给公主问安。”
君敏心点头回礼,心道:这件狐裘也是他们为自己披上的?
苏还……这个名字很是熟悉呢,好似在哪里听过。
“苏大人乃我朝中书舍人,方才与我散步至此,见到一美人醉卧梅树下,立刻惊艳得走不动路了!”大冷天,太子依旧纸扇轻摇,负手笑道:“落梅树下睡美人,倒是今年宫里最美的一道风景了!只是今日天冷,小公主酒后吹风,莫要冻坏了才是。”
君敏心道:“不胜酒力,倒叫殿下和苏大人见笑了。”
太子折扇一手,抬扇在苏还额上一拍,翘唇笑道:“我们也走吧,苏舍人,可别叫父皇等急了。”说罢,负手转身,朝殿门内走去。
“请留步!”君敏心忙起身,抱着狐裘有些无措地问道:“这袍子是……?”
太子‘噢’了一声,淡淡道:“那不是我们的。”
君敏心一愣,心下茫然道:不是他们的?难道还有别人来过?
正疑惑间,却见苏还欲言又止地望着自己。君敏心抬眼看他,苏还这才施礼道:“公主,下官有一事相问。”
君敏心点头,“请问。”
“下官有一沈姓故人,不知公主是否认识?”
沈姓……?君敏心眼睛一亮,心中顿时豁然!
前些日子从靖国出发时,沈凉歌便神神秘秘找到自己,再三叮嘱道:“若是在姜朝有一青年问您是否认识一位沈姓故人,您就说‘多年未见,吾甚为思念师侄,师侄娶亲否’!”
现在君敏心终于明白为何觉得苏还的名字耳熟了,他可不就是沈凉歌那冤家的同门师侄么!又叹:那沈凉歌果然不简单,连自己会遇上苏还、以及苏还要问什么话都算计到了!
想到此,君敏心仔细瞧了瞧苏还的面容,只见他相貌平庸,身量倒是极好,一双桃花眼温温如玉,看上去极为温和亲近,想必是个好脾性的人。
“自然认识,那沈姓故人还让我给大人托一句话呢!”君敏心轻轻一笑,模仿着沈凉歌的语气道:“多年未见,吾甚为思念师侄,师侄娶亲否?”
闻言,苏还的面容微微泛红,诧异过后,却是摇头自语道:“倒像是她的风格……”又再施一礼,“多谢公主!”
说罢,便追着太子的脚步远去了。
君敏心又抱着狐裘呆呆站了一会儿,也不知该将它还给谁家,只好将狐裘折叠整齐了重新放回椅子上,理了理衣裳便准备出宫。
谁料才走了几步,却见斜地里闪出一人,正冷冷地瞪着她。
落长安。
君敏心顿下脚步,静静地回视他。
静了许久,落长安调开视线冷哼一声,没好气道:“二哥是个笑面虎,你少接近他!”
君敏心淡淡道:“不过是偶然碰见而已,谈不上接近不接近。”
落长安抱臂,弯出一抹讥讽的笑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女人就是想方设法地往上爬!堂堂一国公主,在人前庭下媚睡,真是什么不知廉耻的招数都使出来了!”
君敏心抿唇。并没有落长安预料中的恼羞成怒,她只是似笑非笑道:“就算我在人前庭下媚睡,太子殿下尚未说什么,九殿下却是因何生气?”
“你……”落长安凤眸一眯,缓缓拧起剑眉,瞪了半响,终是一挥玄色衣袍,一把抓起长椅上的狐裘披风,气冲冲地越过君敏心。
那狐裘难道是……君敏心心里一个咯噔,下意识问道:“狐裘是你为我披上的?”
落长安脚步一顿,双手一抖将狐裘展开披在自己肩头,以一声冷哼作为答案,然后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开了。
君敏心呆呆地望着那件狐裘披风,不长不短,显然是为落长安量身定做的……也不知自个儿睡着时,那人在暗处偷站了多久……
她抱了抱双臂,微微战栗:今儿个天气,确实很冷呢……
作者有话要说:忽然感觉。。。偷偷给女主盖狐裘披风,然后莫名其妙生气什么的落长安,也很可爱嘛。。。可惜了
、第28章 宫变
姜朝老皇帝身子日渐枯衰,已是风烛残年。靖王述职完毕,次日便带着女儿返回靖国。
在经过落霞谷时,君敏心命马车停下来歇息一番。趁着众人生火打食的间隙,她一人来到落霞谷的断崖边,望着那一片蓝的深沉天空发呆。
秋冬的阳光薄薄地洒下,带着微凉的气息。君敏心披散着黑发坐在枯黄的草地上,下意识地捂住胸口……她记得,那是一个阳光明媚、姹紫嫣红的春日,她永远不会忘记,曾经有一个傻姑娘死在了这儿,——在她出嫁的日子,被她的未婚夫一箭射穿心脏,绝望而凄惨地死在了这儿。
天空偶尔有几只孤雁飞过,发出阵阵悠远的哀鸣。不知呆了多久,身后传来轻微而沉稳的脚步声,继而陈寂的嗓音随风飘来:
“敏儿,该吃东西了。”
君敏心往后一倒,双臂枕着脑袋躺在草地上,乌黑的秀发如黑色牡丹绽放在一片枯黄中。她漆黑的墨眸怔怔望着天空,半响才道:“阿寂,给我挖个坑吧。”
陈寂似乎被她没由来的一句话吓了一跳,嘴上哭笑不得道:“你要坑做什么?”
君敏心淡淡一笑,没有作答。陈寂在四周环顾一眼,在累积的石块下找了个背风地方,拔出随身的短剑乖乖刨起坑来。不一会儿,一个不大不小的浅坑便形成了。
陈寂还剑入鞘,拍了拍手道,“挖好了!敏儿,你要玩什么?哥陪你玩。”
君敏心坐起身,手脚并用地爬到坑前看了看。她嘴角一直噙着一抹虚无的笑容,淡的像一缕轻烟,透着淡薄的哀愁。凝视浅坑半响,她阖上双眸,似是祈祷又像是哀悼。
然后,她淡淡道:“填掉它吧,阿寂。”
陈寂望了敏心一眼,一边填坑一边问道:“敏儿,你这是……?”
君敏心捡了一堆小石块盖在上面,形成一个坟冢似的小包。她说:“这是我一个故人之墓。很多年前,她被人杀死在这里,尸体从悬崖上扔了下去……”
陈寂沉吟半响,方拔出短剑在坟冢边的岩石上比划一番,道:“她叫什么名儿?我给她刻块碑吧。”
君敏心仰起头,眯了眯眼,将眼眶中湿热的液体倒了回去,轻笑道:“她很可怜,她没有名字……”
陈寂点点头,腕上用劲,锋利的剑刃在岩石壁上几番划动,刻上四个小字:故人之墓。
洒落的石灰落在草地里,薄薄的一层灰白色,像是遗落荒野的骨灰。
陈寂收剑,抱拳朝坟冢恭谨地拜了三拜。
见状,君敏心唇角弯起一个弧度,道:“阿寂真是个温柔的男子。”笑着笑着,又觉得无限心酸起来……
造化弄人,时隔八年,她竟会再次站在这一块悲凉的土地上,为当年惨死的自己亲手建一座坟茔……谁拗得过谁?谁扳得过命?
“回去吧。”她说,第一次主动牵了陈寂的衣袖。
碧云天,黄叶地,少年的鬈发和少女的墨发随风交织,衣袍相触,定格成一道飘扬的剪影。
君敏心永远不会知道,两年后有另一位男子也同样来到了这断崖边,摸着那坟茔上“故人之墓”四个字,呜咽着潸然泪下……
……
十二月回靖,宫中大变。
君敏心这些年最担心、最心痛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王妃柳氏趁靖王上京述职,联合王守德策发宫变,一时间血洗靖王宫!
出门不过短短二月,宫中易主,已是另一番千秋。
靖王和君敏心的马车在宫门外被拦截,陈寂怒斥道:“靖王和公主回宫,尔等何不开门迎接?!”
宫城上,几个小兵的脑袋伸出来看了看,又缩回去。很快,宫门‘吱呀’着被打开一半,一身戎装的王守德提刀带枪,领着一行骑兵策马出了城门。
见了靖王,王守德既不下跪也不行礼,只按着腰间的大刀粗声喝道:“王爷见谅!近日宫中不甚太平,请让臣护送你回宫!”
说是‘护送’,但他眼中的杀气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君敏心从车帘处看到王守德紧按在腰侧大刀上的手,心顿时凉了半截。
靖王缓步下车,凌厉的深紫色凤眸从王守德一行人身上一一扫过,这才问道:“大将军君闲呢?”
那队骑兵皆默默垂头,无一人敢言语。王守德梗着脖子粗声道:“君闲恃宠而骄、以下犯上,企图趁王爷不在逼宫篡权,已被王妃下令处死!”
听到这消息,君敏心更是心如死灰。
此时,靖王身边一位亲卫拔刀指着王守德破口大骂:“泼贼!分明是你与王妃乱政逼供,何以污蔑我大将军!”
话音刚落,王守德一刀劈下,将那亲卫的脑袋连根斩断,断颈出的鲜血喷泉似的喷出一丈多高,血染宫门……王守德握着染满鲜血的大刀,煞气腾腾道:“王爷身边不干净,臣替你清理门户!”
靖王皱眉抹了抹脸上溅着的血渍,气定神闲地负手而立,泠然笑道:“那便请王副统领开路吧!只是敏儿身子弱,副统领可别吓着了她。”
说罢,他竟是孤身一人朝王守德走去,被一行人半押着进了宫,也不知会被囚往何处。
事出紧急,陈寂下马上了马车,坐在君敏心身边,握着她的手安抚道,“敏儿莫怕!师父身手那般厉害,定不会有事的!”
陈寂的手劲很大,掌心因高度紧张而渗出微汗。君敏心紧紧回扣住他的手掌,十指紧握。
“女眷内宫,外人不得入内,请陈公子即刻下马车!”外面,王守德令人憎恶的声音再次响起。
“敏儿,我……”
“哥,你听我说!”君敏心打断陈寂的话,深吸一口气道:“你虽功夫极好,若想孤身一人带着我杀出重围,那断是不可能的!但若没有我这个累赘,你一定能安全逃出去……”
陈寂倏地瞪大了眼,急切道:“敏儿!”
“你逃出去后,想办法将逼宫的消息送去俪郡,姑姑和姑父的人马多少能解燃眉之急……”
话还未说完,车外王守德催魂似的声音不耐烦地响起,语气十分强硬:“陈寂下车!”
君敏心继续道:“小叔生死未卜,你若是能打听到他的消息便好,若是不能……你是小叔徒弟,与他军中部下甚熟,想办法联系漠北精兵,让他们回京勤王!”
陈寂神色一动,随即坚决道:“我不能离开你!”
“陈寂!”君敏心又急又怒,心口一阵闷疼,“与其我们两个一起死,我宁可等你带兵来救我!阿寂,我是娘亲的女儿,她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她仰起头,凑到陈寂的脸颊旁,轻轻吻了吻他刚毅的唇角,轻声道:“……我会坚强的活下去,等你来救我。所以,阿寂一定要活着,带人来救我。”
那一个薄如蝉翼的亲吻,让陈寂瞬间失了神。直到王守德不耐烦地捅了捅马车壁,他才如梦初醒,带着三分苦痛和七分决然,大步j□j马车。
他掀开门帘的那一瞬,君敏心隐约看到宫门的高楼上已是埋藏了一大批弓弩手,显然是等陈寂一出马车,便及时将他射杀!
君敏心瞳仁瞬间一缩,她怎么就没想到!陈寂是自己和靖王的心腹,武力超群,王守德怎么可能放过他!
想也未想,她尖叫着冲出马车拦在陈寂身边,大喊道:“不许放箭!”心力交瘁之下,她胸口一阵尖锐的疼痛,气血翻涌,竟是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
“敏儿!!!”陈寂惊痛万分,忙扶住她细瘦的腰肢。少女衣襟上的鲜血染红了他的眼,墨蓝色的眸子一片肃杀!
君敏心是王妃亲女儿,王守德虽不喜欢这女娃儿,但顾忌王妃的命令,不敢贸然下令放箭,生怕将她与陈寂一同射杀了。
君敏心看出了王守德的忌惮,忙低声朝陈寂道:“带着我后退,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