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山河-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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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绰仙被这情况气的差点当场大哭,死死咬住嘴唇才忍住,用微微颤抖的嗓音说道:“邹公子若是不喜我,想要解雇我,原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当初我原本也是揭了贵府的榜文,堂堂皇皇的通过夫人的考核才进来做女先生的!邹公子因为一己喜恶,轻易判断我的水准,岂非过于刻薄了?毕竟自从家父去后,我为了家里人,不得不出来抛头露面。一个弱女子,全靠当初家父还在时,请人教授的一些音律技艺讨饭吃,邹公子空口白牙的坏我招牌,难道是想存心逼死我么?却也不知道,我来贵府这几日,自认为循规蹈矩,没有做任何冒犯贵府的事情,何以就这样被邹公子厌烦?”
她这话说的很是讲究,先点明邹一昂就是想赶走她的用意;末了提醒在座之人,自己的水平是实打实的通过了尚夫人的考核的,绝非邹一昂说的不行;跟着提及家境,主动示弱;最后自陈没有任何对不起邹家的地方,暗指邹一昂如此对待自己,实属理亏。
要是换了尚夫人之流,这会儿说不得已经缓和下颜色,要站到她这边帮腔了。
只奈何邹琼若几个年纪太小,因为尚夫人贤惠宽容,小姐们虽然都很有规矩,却没什么心机,此刻哪里听的出来傅绰仙的苦心?
个个面面相觑之余,俱看牢了邹一昂,等待他发话。
邹一昂倒是知道傅绰仙的小心思,但他就是盯着傅绰仙找麻烦,这会儿自然不会给妹妹们解释这位女先生的伶俐之处。
此刻闻言,左右看了眼妹妹们,就笑眯眯的说道:“傅先生何必动这么大的气?您的水准,我也没说教不了妹妹们啊!只不过觉得比沈先生差远了而已!毕竟您也知道,娘要您跟沈先生教导妹妹们,是希望妹妹们能够在两位的调教下,长成才貌双全的女孩子的。沈先生固然博古通今,才学过人,但傅先生么……恕我直言,技法是不错,这底蕴到底欠缺了些?”
傅绰仙暗自咬牙,她功课确实不如郗浮薇,不然当初也不会应聘教导邹琼若她们音律的女先生了,毕竟这时候的风气,还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相比之下,音律之中固然有雅乐,邹琼若她们既然是女孩子,多少也要学点琵琶、古筝什么的作为日后宴饮、交际时的才艺。
而傅绰仙被尚夫人看中的主要原因,就是她很擅长琵琶。
这番内情她自己守口如瓶,尚夫人家教很严,底下人也不敢随便乱说,所以郗浮薇根本不知道。
傅绰仙也不希望郗浮薇知道。
谁想如今却被邹一昂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她差点就按捺不住要哭着跑出去,立刻收拾东西离开邹府,这辈子都不要过来受这样的羞辱了!
可是正要这么做的时候,到底被理智按捺住了,心念电转之下,傅绰仙身子晃了晃,悄没声息的倒了下去!
这下子轮到邹一昂傻眼了,他虽然是邹府的公子,也是目前唯一的继承人,到底还没到当家的时候。
而且尚夫人由于他的不学无术,自来对他很是严厉,这会儿居然没事找事的将尚夫人专门给女孩子们找的女先生给气晕了,这还了得?
邹一昂踌躇片刻,果断选择了不要脸:他指点邹琼若等人去后面找郗浮薇善后,自己则脚底抹油一溜了之,跑去庄老夫人跟前讨好卖乖,以求庇护了!
郗浮薇接到消息之后不敢怠慢,匆匆跑去看,只是才到傅绰仙跟前,就察觉到她是在装晕,挑了挑眉,心里也是有数,只是故作不知,装模作样的摇着喊着,要绿莎赶紧去找大夫,又要红芝去禀告尚夫人。
尚夫人那边闻讯大为惊讶,很快派了管事姑姑过来询问来龙去脉。
郗浮薇一推二六五,揉着帕子,满脸惶恐道:“当时我正在后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是几位小姐忽然过来,说是傅姐姐好像晕倒在学堂上了,我吓了要命,赶紧过去瞧瞧……看这情形,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除了叫人请大夫,就是想到请夫人做主了!”
管事姑姑不置可否的点头,谢了她之后,留话让人好好照顾傅绰仙,就起身告辞,回去复命。
她怎么复命的郗浮薇不知道,却很快听绿莎还有红芝说,尚夫人亲自去给庄老夫人请安,跟老夫人发生了还算克制的冲突,最终还是将邹一昂拖到祠堂里动了家法……邹琼若几个,则被管事姑姑压着,一块儿到傅绰仙跟前赔礼道歉。
尚夫人又派人专门送了一批衣料,以及几件首饰过来,以示安抚。
傅绰仙见好就收,估摸着面子收拾的差不多了,挨打的邹一昂也需要养伤,正是自己重建威严的时候,便起了身,上了层粉,将脸抹的雪白,做出病容来,去尚夫人跟前谢罪,说是自己才疏学浅,没资格教导邹家的小姐们,请尚夫人允许她辞去西席之位。
这话一听就是场面上的,因为傅绰仙要是当真想走,之前昏迷后才醒过来的时候怎么不走?
拖到现在,邹家都在尚夫人的坚持下,对于学堂风波做出明确的表态了,口口声声的说要走,倒不如说是找个台阶下顺便拿个乔。
尚夫人对此心知肚明,然而也觉得傅绰仙过于倒霉,好好的上着课,偏生叫邹一昂给盯上了,心中多少有点愧疚,也就默许了她这样的做法,非但没有责备,反而很是和颜悦色的哄了一回。
傅绰仙也怕这么好的待遇给飞了,意意思思的装了会儿,也就答应了尚夫人的请求,继续留下来做先生。
这次风波结束后,郗浮薇找借口离开邹府,去寻沈窃蓝。
正文 第二十章 宋稼娘
沈窃蓝似乎才从外面回来,有些风尘仆仆、尚未梳洗的意思,见她过来,一面将斗笠挂到不远处的壁上,一面挑眉问:“可是有了什么消息?”
“傅绰仙背后是否有人,我这会儿还没看出来,但接下来,只怕她要容我不下了。”郗浮薇无心同他寒暄,开门见山的说道,“也不知道邹家那位公子怎么回事,每次挑傅绰仙的不是时,总是要带上我,之前两次我设法化解了,但这次事情闹的有点大,傅绰仙只怕是要迁怒我了。”
她沉吟道,“我就是想问你一下,要是我将她赶出邹府的话,要紧么?”
“你倒是有信心!”沈窃蓝闻言,不置可否的说道,“这傅绰仙的跟脚虽然还没彻查出来,来历却非秘密。她就是济宁府人士,亡父跟邹家还有点七拐八弯的关系,尚夫人叫她进府做女先生,除了看中她的技艺外,也是有点专门照顾她的意思。最主要的是,她家里很是复杂,姨娘什么的一大堆,她自己就是庶出,不过是运气好,叫嫡母养在跟前……总言而之,这位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别没赶走她,反叫她赶了你走?”
郗浮薇不在意的说道:“她家里既然是复杂的很,想必彼此牵掣着,就算她运气不错养在了嫡母膝下,却也不知道,她嫡母对她有没有好到给她请武师教授武艺的地步?”
眯起眼,淡淡说着,“真惹急了我,随便寻个法子送她下去……她那些锦绣心思再多又有什么用?她打不过我的。”
这话让沈窃蓝噎了一下,才哂道:“我要是不知道郗小姐的底细,真要怀疑你是不是郗家的掌上明珠了。”
郗浮薇对他的暗讽浑不在意,坦然说道:“我郗家在东昌府是外来户,哥哥又是难得一见的读书种子,这些年来明里暗里,出于嫉妒或者利益或者其他乱七八糟的考虑,针对郗家的手段多了去了,我从小帮着爹爹料理里外,可不是养在深闺不知世情的娇小姐!”
瞥了眼他,意有所指道,“我亦无大家小姐们普遍有的宽容善良,只要能够保全郗家的一脉传承,我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至于说这样不择手段会不会伤及无辜,我可管不上!”
却是委婉警告沈窃蓝,不要以为抬出锦衣卫的旗号来,就吃定了自己。
不好好照顾郗矫的话,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沈窃蓝听了出来,只是微笑:“正是因为郗小姐的能干,本官才会在当初慷慨援手。但望郗小姐下次过来的时候,能够带来好消息……郗小姐还有其他事儿么?”
这就是赤。裸。裸的敲打跟催促了:如果下次郗浮薇过来的时候,还是没什么进展的话,沈窃蓝就要给她颜色看了!
郗浮薇脸色难看的离开。
她出门的时候走的急,差点跟个老仆撞上了。
见状两个人都有点发愣,还是郗浮薇反应快,朝他点了下头,从旁走了,只道对方是锦衣卫中的密探,乔装去城里哪家做内奸的,这是锦衣卫的本职,也没什么好惊奇,略扫一眼就是。
却不知道她走之后,那老仆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神情惊疑不定,良久才举手叩门。
待服侍沈窃蓝的青衣小厮过来开了门,定睛一看,就招呼着:“宋管事,今日怎么有空前来?可是伯爷有什么吩咐?”
“是我家小姐。”老仆举了举原本在手臂上挽着的篮子,笑道,“前两日在东昌府一家铺子里吃到的糕点觉得很是别致,专门叫我来给沈公子送上一份。”
青衣小厮连忙代主人道谢,又请老仆进去说话。
老仆站着不动,笑:“说起来方才我也是孟浪,光顾着小姐的吩咐,想着早点送过来了,却没想到险些冲撞了沈公子的贵客……也不知道那位小姐是谁?可容我日后登门道歉么?”
青衣小厮闻言怔了一下,就明白过来,笑道:“什么贵客?不过是公子为了大事,临时招揽的一个手下罢了!”
就大概说了下郗浮薇的情况,“今日想是得了什么消息,过来禀告的。因为跟公子对外称是兄妹,来往也不是很避讳,倒是叫您误会了。”
老仆这才放心,笑呵呵的进了门。
他是工部尚书宋礼的家人,宋家跟沈窃蓝背后的沈家素有情谊。
因为宋礼的小女儿宋稼娘同沈窃蓝都到了议亲的年纪,却尚未婚配,两家有意结亲,此番宋礼微服北上,亲自考察会通河遗址,好为接下来的疏浚工程做准备,之所以会将宋稼娘带在身边,除了疼爱女儿、禁不住宋稼娘的一番纠缠外,主要也是沈窃蓝接了差事会在山东这一块活动,打算让俩人多多接触,以便生出情分,如此成亲之后,也能够两情相悦,不至于成为怨偶。
这情况,两家都是心知肚明,沈窃蓝才来山东不久,公事缠身,暂时顾不上儿女情长,也还罢了。
宋稼娘那边,在宋礼等人的潜移默化下,对于沈窃蓝是越发的满意,这段时间,但凡遇见什么好吃好玩的,都不会忘记给他送一份,这心意如此明显,老仆却看见了陌生的美貌少女从沈窃蓝处离开,怎么能不替自家小姐留一份心?
这会儿听了沈窃蓝近侍的回答,方重露笑容,同他寒暄着进去。
里头沈窃蓝不知道外面这一幕,见着宋家下仆,有些意外,还以为是宋礼有什么话传来,待知道是宋稼娘的意思,就微微皱眉,沉吟了会儿,才委婉告诉老仆,他很感激世妹的关怀,但自己如今肩负重任,正是潜伏的时候,没有要紧事情,不宜打扰,以免暴露。
所以,下次宋稼娘再有什么新奇的发现,千万千万不要再惦记他了!
……至少在他完成任务之前,不要惦记他!
老仆闻言不免有些悻悻,但碍着沈家的门楣,以及自家小姐对这位的喜爱,还是恭恭敬敬的应下。
他走之后,沈窃蓝就问小厮:“宋家世妹已经送了几次东西来了?”
青衣小厮不敢看他:“……有那么几次了。”
“这些日子我在外头奔走,不在这边,想是你给我收拾了起来,还跟送东西的人说了什么是不是?”沈窃蓝虽然是疑问,语气却很笃定,“这次过来的老仆是宋世伯跟前的老人,就算宋世妹深得世伯宠爱,也不可能说随便差遣他的。八成是你打着我的旗号许诺了什么,却因为我并不知情,不曾践诺,那边想东想西的,所以派了他过来?”
小厮立刻跪下请罪,解释说他这么做是有缘故的:“家里之所以要公子暂时中断学业,前来此处做事,无非就是希望公子能够抓住天子想要迁都的时机,立一份功劳,如此日后入仕,晋升与重用,都有了底气!”
“而宋尚书如今正得天子信重,既有意与沈家结亲,其膝下小姐又对公子这样牵肠挂肚,若是叫宋小姐失望了……万一这门亲事生出波折来,这?”
“小的绝非故意隐瞒公子,实在是公子才从外面回来,小的不及禀告!”
沈窃蓝闻言只是笑了笑,说道:“怎么我沈家如今的地位,竟然都是靠联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