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在红楼-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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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厅中布置的雅致。正中挂着一幅书法。写着:藏得下古今往来,读不尽春夏秋冬。字体舒缓、沉稳。虽然没有脱离柳体的范畴,但已有飘逸之姿。
贾环微微沉吟几秒,想到拒绝的理由了。他心中对那位只见过两面的林姑娘还是很有些好感的。可惜,襄王有意,神女无心啊。他的年龄是硬伤。当然,即便林姑娘对他没好感,他也不会帮公孙师兄去追求她。
贾环开口道:“公孙师兄,我见过林姑娘一面,对她颇有好感,这绝妙好词,怕是不能代笔。”
公孙亮正满心期待着佳人过来,听贾环这么一说,顿时哭笑不得,道:“贾师弟,你今年多大了啊?诗才天授,我可以理解。但你确定你懂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贾环嘿然一笑,道:“公孙师兄,我的本经可是诗经,怎么会不懂?”
公孙亮无语的翻个白眼。这种妖孽的事情出在贾师弟身上,他还是觉得可以理解。实在是贾师弟身上不合常理的地方太多。他已经麻木。
但是,公孙亮并不将贾环的话放在心上。废话。贾环才九岁,那个女子会选择九岁的孩童托付终身?他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真不帮大师兄这一回?”
“写不了。”
公孙亮长叹一声,道:“贾师弟,你我友尽啊。”
贾环笑起来,喝着茶。公孙亮,温润君子。不可能因为他不帮忙写“情书”就和他绝交。他是半真半假的找个借口而已。
当枪手写情书的事情,最好不要做。因为很多小说里面,悲剧、惨剧、狗血剧、虐心剧往往就是这样开始的!
公孙亮见贾环态度很坚决,有点郁闷。贾环的诗词是真的好。他要是能拿到手,转送给林妹妹,估计能赢取美人放心。可惜这小子不肯帮忙。
公孙亮想了想,对着贾环笑了笑,循循诱导道:“贾师弟,要不这样吧?你我做君子之争,谁能赢取她的芳心,就算谁的本事。但你要是输了,写诗词给我做彩头。”
这是摆明了欺负贾环。
但公孙亮自忖贾环未必不肯受他的激将法。
然而,贾环笑而不语。
公孙亮继续激将,“贾师弟,你要是觉得不行,就认输。大师兄我同意你换一种比法。”
贾环还是笑着不说话。
公孙亮再追问道:“贾师弟,如何?”
贾环肚子里都快笑死,实在有点崩不住了,指了指公孙亮身后。公孙亮背着门口。这时,回头一看,登时傻眼。
偏厅门口站着一位白衣胜雪的姑娘,身姿高挑、婀娜,有回风舞雪之姿。此时带着洁白的面纱,看不到她的面貌。但谁都会认为面纱之下绝对有着令人赞叹的绝美容颜。
林姑娘来了!
公孙亮嘴角泛起苦笑,起身致歉道:“林姑娘,在下和师弟说笑,若有言语冒犯,望勿见怪。”说完,愤愤的瞪贾环一眼:贾师弟,你竟然不提醒我?你我友尽了啊!
贾环心里爆笑。这真不是他故意“害”公孙亮。实际上,在公孙亮开口“循循诱导”他的第一句,林姑娘就来了。她给自己做了一个不要做声的手势。
公孙亮的运气,实在太诡异,太糟糕!从科场延续到情场。没有哪个女孩子心里会不在意公孙亮说的话?还君子之争,鬼的,你把我当货物吗?
贾环预计公孙亮在林姑娘这里好不容易积累的好感点数全部清空。
林姑娘带着面纱,令人看不到她此刻的神情,清声吐出两个字,清澈动听,“无妨。”走到圆桌边坐下,带起微微一阵香风,“公孙公子此次来购买布匹,不知道要买多少呢?”
这是要公事公办。
公孙亮悔得肠子都要青了,苦笑道:“在下想要购买2o匹布。”
林姑娘道:“6两银子的生意,你在前面和舒儿谈就可以了。恕小女子不奉陪了。”
公孙亮急忙道:“诶,林姑娘,在下这次来,还带来了解决贵店亏损的办法。”说着,对贾环使眼色。他只会经义文章,对经济之道根本不通。只能寄希望于贾师弟了。
大师兄,你拿我当机器猫吗,有求必应!
贾环虽然对生意很在行,甚至比他当嘴炮党还要在行。但问题是,他根本没有做过大周朝布匹市场的调查,怎么可能拿得出可行的方案来。
贾环不语。
公孙亮焦虑无法。
林姑娘立即就知道公孙亮在骗她,只为了和她多说一会话。但她不想再和公孙亮继续来往。那些话,实在让她反感。沉默了一会,然后,轻轻的解开了她的面纱。露出她的玉容。
贾环和公孙亮将目光落在林姑娘的脸上,然后,齐齐震惊的呆住。
这是怎么样的一张容颜啊!
她美丽的脸蛋上布满一个“井”字型的伤痕。本来俏丽无双,清丽动人的绝色美女,因为她这张被毁容的脸蛋,径直跌落在凡尘。
贾环心中有种“亮瞎眼”的感觉。真是日了狗了!这是从95分偏上直接跌到及格线以下。用“卧槽”这两个字实在是难以形容他此刻的心理落差。抑郁的想要吐血。
很明显,林姑娘这是被人毁容了。这比杀了她还令她痛苦吧?贾环心中禁不住涌起对她的同情。真是令人感慨。容貌,是女人可以拿生命去换的东西。
公孙亮放在圆桌上的手一直在抖。就像是吴孟达演无厘头的戏一样,抽筋般的抖。可见他此刻的心情,激荡起伏。他有些绝望。女神,被毁!
林姑娘平静的道:“我家里在去年陡逢大难。我被从小订婚的夫家退婚。我自己毁掉容颜,立誓不嫁。让公孙公子失望了。”说着,站起来,重新带上面纱,准备离开。
贾环懂这位林姑娘将面纱揭下来的原因了,这是要和公孙亮绝交。看公孙亮的样子,估计,绝交很痛苦,但绝对可以接受。实在是,林姑娘这张脸,太恐怖。
林姑娘离开后,公孙亮抑郁的长叹一口气,“贾师弟,哀莫大于心死。我们走吧!”他再也不会来了。
贾环点点头,跟着公孙亮离开布匹店。公孙师兄这是累觉不爱。他倒没有看不起公孙亮的意思。毁容的林姑娘真不能叫林美人。很惊悚。
而且,公孙亮估计是剃头挑子一头热,真要和林姑娘有点进展了,不可能因为几句玩笑话,就要绝交。
贾环心中还是有些感慨:家中突逢难,巨富变赤贫。悔婚,毁容,店铺亏损,督促不上进的兄长学习。
这姑娘还能顽强的活着,性子还是蛮坚强的啊。
布匹店后的小院正房内,梳妆台前,侍女舒儿正在帮林芝韵卸妆。轻笑着道:“姑娘这是何苦呢?”
林芝韵笑了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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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人或为鱼鳖(一)
一场小雨侵袭妙峰山脚下,带来久违的清凉。下午时分,贾环拿着两本书从书院的藏书阁返回寒梅书屋苦读。
时间匆匆,转瞬就过了六月中的朔考。
那日在东庄镇见过毁容后的林姑娘,就像是一滴墨汁染在清泉中,初时浓郁,染墨心绪,再想时,慢慢的淡去。
在夏夜的星空下,贾环也曾感怀,也曾推敲其中细节。比如:公孙师兄连林姑娘的真容都没见过,关系怕是比他想的还要浅;林姑娘抛头露面的经商,毁容也好,免得别人对她起坏心思。但终究是渐渐的忘却了她的事情。
随着八月院试的临近,贾环身上的压力渐增,每日在八股文的题海中训练,磨砺,提升。心无旁骛。
这天下午,贾环在叶讲郎的住处做了一篇时文。叶讲郎在书桌边圈点后,温和的笑道:“不错。进入内舍后,你的时文水平大有长进,理、气、辞三道已经入味。再磨砺数月,过院试不难。唯有破题中规中矩。在科场上怕是难得好名次。”
贾环心里苦笑。八股文,真没那么好写的!他以写议论文的方式来写八股,算是契合八股原意。但要他代圣人立言,在论点上写出惊人之句,实在有点难。
比如论语题: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
明朝会元、探花王鳌破题句为:民既富于下君自富于上。这篇文章曾经入选高中语文课本。论点极其精彩。他绝计是写不出来。要他写,论点肯定往《国富论》那个方向飘。
说笑几句八股的话题,贾环担忧的道:“先生,本朝并无褒扬神童的风气,弟子担心年龄太小,被大宗师刷下来。”
叶讲郎点点头,打趣道:“尔欲为权相耶?”
贾环汗颜道:“弟子不愿。”
他哪有那么高的志向?他最大的想法不过是:脱离贾府,赚钱享受人生和生活而已。权相,那种风光就算了。勾心斗角,怎一个“累”字了得?
叶讲郎看着他得意的弟子一脸尴尬,呵呵一笑。他这个弟子,做事功利性很强,但偏偏对最顶级的名利场:官场又不向往。挺有想法的。
贾环和叶讲郎笑谈了一会,告辞离开。
这段看似不起眼的对话,随着叶鸿云的笔记为时人所知。在辛亥年夏季某日的下午,轩窗幽静,雨落无声。先生和弟子的一段对话,带着戏虐、玩笑的意味,却是重重云层中划过的一道耀眼的闪电。
生活总是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
…
二十七日晚,暴雨雷鸣。临近月考前夕。书院的气氛又变得凝重起来。考试,是学生阶段都需要经历的事情,是一道紧箍咒。
回廊中,书院外舍弟子易俊杰、都弘和贾环同寝舍的秦弘图说着话,脚步匆匆。
“秦兄,怎么回事,书院里到处传言贾兄因为年龄太小过不了院试。贾兄过不过院试,没碍着姓陈的马脸什么事吧?”
“他和姓马的是好友。姓马的不要脸,明知道贾兄病着还出言找贾兄比月考成绩。”
“tm的。这两个王八蛋,蛇鼠一窝。我见一次打一次。”
…
七月初,大雨不止。
一身白袍的公孙亮正在寝舍郁郁的吟诗,“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朝如青丝暮成雪…”六月月考他只考了第三名,
一名蓝衣小童敲门进来,打断公孙亮的吟哦,“大师兄,山长找你去寒梅书院的小舍议事。”
“哦,我换身衣服马上就来。”公孙亮洗把脸,换了衣服到寒梅书院的小舍中,山长张安博正在泼墨写字。
山长张安博穿着儒衫,一名很和蔼的老人,坐在榻椅上,道:“文约,近日连续大雨,你可去镇中多购些米粮,用作储备。”
公孙亮,字文约。
公孙亮答道:“是,恩师。我立即让人去办。”
山长张安博看了这个关门弟子一眼,知道他最近有些心思,多半是和男女之情有关,问道:“近日,书院中颇有流言,最后如何?”
公孙亮虽然消沉,但消息灵通,说道:“马同学与贾师弟相约比试八股。贾师弟月考内舍三十八名。胜出。”
山长张安博捻须微笑,轻轻点头。
非缘果报方为善,岂为功名始读书。他破例同意贾环参加县试,但并不会在好友沙叔治面前为这小家伙美言。取与不取,尽由北直隶提学自决。
…
七月中旬,朔考刚过。阴雨连绵。
贾环六月底因天气炎热,晚上读书偶感风寒,至今仍旧有些咳嗽。中午在厨房吃饭时,恰巧罗君子返乡归来,一桌十名同学闲聊。
计有:贾环、罗向阳、乔如松、许英朗、张四水、秦弘图、卫阳、柳逸尘、姚纬、庞泽、林心远。
些许日子不见,小胖兄有点消瘦,皮肤变黑,他面露愁容,忧心忡忡的道:“诸兄在书院读书,或许没有觉察。连日大雨。京师左近已经是江河泛滥。田野、村落被淹没。农户损失惨重。今年秋季的收成大受影响。我家里的田地都全部歉收。我八月院试若是不能进学,家中就要破产。”
罗君子家中是宛平县的小地主。他家中都破产,可见灾情相当严重。生民流离失所。卖儿卖女的场景恐怕将会在秋冬时出现。众同学脸上都有戚戚之色。
柳逸尘道:“我家中来信,提起过此事,永定河、北运河、泃河都是水位上升。溃堤处有十几处。朝廷拨下的款子都被贪污。今年雨大,至有此祸。”
柳逸尘家中世代是大兴县衙小吏。这些官场消息的可信度有些高。
容貌丑陋,大鼻子的庞泽慨然的拍着桌子,恨声道:“贪官污吏害人。若我有朝一日为刑部尚书,尽诛天下硕鼠。”韩秀才跳河,为河堤贪…腐案奔走的事情,他们这些内舍生中的佼佼者都是知道。
柳逸尘尴尬的笑一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