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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妻威-第1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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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苍白怨愤的双目瞪得奇大无比,青黑的脸写满阴森怨气。
    长宁面无表情。
    彭嬷嬷看了看珠儿又看了看她。
    “你想问谁?老婆子收尸的人太多啦,多得老婆子自己都记不得了。”
    “这个你一定记得。”长宁说。
    彭嬷嬷将珠儿绑回床板上的动作一僵。
    “十五年前,有没有被匕首刺死的人。”
    哐当一声,床板再度摔在地上。
    珠儿的尸体滚了出来,停在长宁脚边。
    彭嬷嬷赶紧上前,长宁却挡在她面前:“有一个人是死在匕首下的,对不对。”
    “没有,没有,没有,”彭嬷嬷疯狂摇头,她喃喃:“没有人,都是刀伤,都是刀伤。”
    彭嬷嬷焦急地将珠儿翻过身拖到床板上,可原本能熟练迅速系好的绳子这一刻却说什么也不听话,游蛇似得左扭右扭,就是系不上。
    系不上。
    长宁站在彭嬷嬷背后,也如尸体般僵硬。
    “是谁。”她问,跨前一步。
    “真的没有。”彭嬷嬷辩解,一回头,寒光凌冽。
    彭嬷嬷吓得跌坐在地。
    长宁已经抽出藏在靴中的匕首。
    这是方谦送她防身的那把。
    不是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却是一柄标准的匕首。
    长宁盯着彭嬷嬷,一只手毫不迟疑地戳进珠儿的胸口:“是谁,死在匕首之下。”
    彭嬷嬷吓得三魂没了七魄,只有哆嗦。
    长宁拔出匕首,再捅一刀。
    珠儿的尸体早就没有了知觉,血液干涸没有喷涌而出,但顺着伤口蜿蜒流出的乌黑血迹更加渗人。
    彭嬷嬷和尸体打了三十年的交道,也从没见过长宁这样阴狠凶悍的。
    她浑身颤抖,不敢说话。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长宁自然不会停止恐吓。
    她握刀的手稳如泰山,转头看向珠儿的尸体,那脖颈上的勒痕太过显眼。
    她高举匕首,瞄准的正是那勒痕。
    一刀下去,足以断喉。
    “不!不要!”彭嬷嬷突然大喊出声:“我说,我说!”
    长宁刀锋顿在珠儿喉前半寸。
    她转头盯着彭嬷嬷。
    嬷嬷跪倒在地:“是娘娘,是娘娘,只有娘娘是被刺死的,是匕首刺死的娘娘。”

第二六三章:不臣
    匕夜风呼啸而过,在长宁耳中嗡嗡作响。
    “是娘娘,是娘娘死在那把金刀匕首之下。”
    “我当时是在外边伺候,风吹开帘子,我才看到那把匕首刺穿了娘娘胸口,被封在娘娘棺椁中陪葬。”
    “当时负责为娘娘收殓的宫女都为娘娘守灵去了,这辈子都见不到外人,只有我,因为我是在外面伺候的,所以没被送去,留在宫里一辈子给宫女太监们收尸。”
    彭嬷嬷老泪纵横,不住叩头:“殿下,您一定是殿下,殿下明鉴,这件事跟老奴没有关系啊。”
    长宁没说话,一步一步,走出了院子。
    彭嬷嬷像是见鬼了一样,疯了似得拖着珠儿往里面躲去。
    长宁走出院子,在空旷的宫道上游荡。
    漫无目的。
    宫墙血红,两侧摇曳的宫灯并不能驱散黑暗,反而衬得那眼色红得发黑。
    像尸体里流出的血水,蔓延在整个宫廷。
    匕首。
    金刀匕首。
    祖父送给她的生辰贺礼,怎么会成了置母后于死地的凶器。
    长宁盯着地面,灰地砖缝里的青苔湿滑黏腻。
    “图穷匕见。”她喃喃,双目中光彩熄灭。
    除了这个,她想不到别的理由。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这一个结果。
    母后掉包她,也是担心父皇会因行刺之事迁怒于她,故而将她托给柳大夫人,顶着柳家嫡系的身份,外祖父不会亏待她的。
    “轰”地一声。
    天上雷霆乍起,淅沥沥下起小雨。
    长宁湿漉漉地沿着宫道走着。
    是外祖父。
    当日宫中行刺的人,是外祖父。
    是她忠心耿耿的。
    外祖父。
    长宁猛地睁眼,雨水顺着她的额头留下,打湿睫毛。
    不可能。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祖父镇守庆安十五年,柳家军骁勇如斯,如要造反,她怎么可能十五年都没有发现半点端倪。
    “不可能的。”长宁双手捂着脸蹲了下去。
    这个真相对她的打击真的很大。
    八年前世和今生步步的谋算,为的,竟然是一场骗局。
    “祖父,你真的有不臣之心吗”长宁狠狠皱眉,却忍不住眼眶的酸涩。
    她双手攥拳,抵住眼睛。
    雨水冲刷而下,夜里风雨交加,她也不知道自己早已干涸的眼眶是否湿润。
    长宁不信。
    她能够回忆起柳家的一切细节。
    便是以她现在的眼力来看,柳家也没有半点不臣之心。
    为何十五年前的真相会是如此。
    “殿下?”有人惊呼,长宁木然抬头。
    “殿下怎么在这儿,伺候的人呢?”秦妃拎着裙角匆匆过来。
    她的宫女紧跟着撑伞,秦妃却接过伞亲自挡在长宁头顶,难免数落一句:“你这孩子,怎么这样不爱惜自己。”
    长宁不习惯仰头看人,她站了起来。
    “我没事。”
    秦妃却不由分说地拉着她走,就近来了处偏僻宫殿躲雨。
    “去沏两杯热茶,在叫太医院抓两副驱寒的药送到殿下宫里。”秦妃忙里忙外的吩咐,殿里很快生起火炉,三个宫女围着长宁,为她烘干衣裳头发。
    此时,她才打了个寒颤。
    一场雨就是一场寒,她夏衫单薄,自然受凉。
    “多谢秦妃娘娘。”长宁道。
    “谢什么,这都是应该的。”秦妃贤淑一笑,也没打听长宁为何穿着宫女的衣服出现在宫道上,还淋着雨。
    长宁也没说话。
    良久,她开口。
    “娘娘怎么在这儿。”
    “我们娘娘是在这儿等五皇子殿下的,殿下出宫去了,回宫的时候,在这儿就能见上一面。”秦妃身边的宫女道。
    长宁眼珠动了动。
    五皇子已经开始上学堂,自然不能像公主一样和母妃住在一起,平时如非节日想入延禧宫,都是要先请旨的。
    秦妃想见儿子,这途中偶遇倒的确是个好办法。
    “让长宁见笑了。”秦妃略显羞涩地笑笑。
    “娘娘是个好母亲。”长宁说。
    秦妃一怔,幽幽叹道:“姐姐若是还在,一定比我会做母亲。”
    长宁垂下眉眼。
    “娘娘,我想知道,当年行刺父皇杀死我母后的刺客,到底是谁?”
    秦妃正要端盏喝茶,就听茶盖哗啦一抖。
    她的宫女立刻来给她擦手。
    “长宁,这桩旧事已经过去十五年了,你问本宫,本宫也不清楚的。”
    “娘娘当时,是什么位份。”
    秦妃眼神闪烁。
    她以侧妃之身入太子府,初封婕妤,有孕晋昭仪。
    康晋四年诞下五皇子,晋妃位。
    出事那年,她就已经是秦妃,是延禧宫的一宫之主了。
    彼时郑贵妃还只是郑淑妃,与她不相上下,这后宫之中,秦妃即便是聋的瞎的,也该对那么大的事有所记忆,怎么可能不清楚。
    “长宁,那批刺客都已经亡命殿前,陛下深爱先皇后,她的仇,陛下岂会不报。”秦昭宁拉着长宁的手,语重心长地交代:“你还是不要过问这些了。”
    长宁扬起下巴。
    “有刺客,便有刺客身后的人,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我为人子女,岂能不知杀害我母亲之人姓甚名谁。”长宁盯着秦妃脸色,“除非,这幕后之人,就连父皇也不能轻动。”
    秦妃慌里慌张起身:“长宁!这话岂能乱说,这江山天下是大楚的,是陛下的,天底下哪有陛下不能动的人,便是从前有,现在也该死了。”
    长宁猛地抬头。
    秦妃略显慌张地喝茶,眼神飘忽。
    从前有。
    外祖父活着的时候,柳家军声势浩大。
    若真是外祖父行刺的父皇,即便事败,皇帝也不敢轻举妄动。
    难怪当夜外祖父突然离开长安奔往边疆,从此以后,十五年里不曾离开边疆半步。
    原来当年并非什么紧急军情,而是谋反事败,逃离出长安。
    柳家根基在庆安,又有忠义之名,外祖父更是小心谨慎,父皇也拿他没办法。
    所以。
    行刺的事才会不了了之。
    并非父皇不想为母后报仇,而是当时这仇。
    没法报。
    长宁盯着地砖失神。
    如果一切属实,那柳家,还算冤吗。
    她腾地站了起来。
    “殿下!”秦妃唤道,长宁全做没听见闷头就往外跑。
    “殿下带着伞呐!”秦妃拿着一把伞追到外面,长宁已经没了踪影。
    “娘娘,您别淋着雨啊。”宫女忙给秦妃撑伞,“瞧那方向,殿下应该是回宫了,您别担心。”
    秦妃眨了眨眼:“她有不臣之心,我怎能不担心。”

第二六四章:三司
    &;t;宫女不解,不臣之心。
    难道长宁公主还想当皇后,压咱们娘娘一头?
    秦妃看她,叹了一声:“牝鸡司晨,既为不臣。”
    她非要用大公主的身份,活成大皇子,秦妃岂能安心。
    宫女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对了娘娘,五殿下身边的人来报,说是巡完城宫门就落锁了,会到太傅家中落脚,您就别再等了。”
    秦妃嗯了声:“承延勤奋是好事,但他初涉外世,还需小心谨慎呐。”
    “娘娘您就放心吧,有二爷和睢安侯世子爷辅佐,咱们殿下错不了的。”宫女劝说,又笑道:“对了,今儿下午,好像说咱们殿下跟世子爷骑马的时候,还邀了大殿下。”
    秦妃猛地一僵。
    皇长子早夭,如今能被称为大殿下的,可就只有长宁一人。
    “长宁和曹彧骑马?没有别人?”
    宫女摇头。
    秦妃按了按眉心:“速回秦家,将这件事告知昭宁,让她自己拿主意。”
    “是。”宫女传话出去,这边秦妃回宫休息。
    另一边,长宁冒雨跑回未央宫,银乔正急着找她,虽然没惊动多少人,但近前的几个宫女都是知道的。
    未央宫的下人房里,程嬷嬷哎呦哎呦地装病,今儿听了动静立马精神起来,鬼鬼祟祟来到长宁寝殿之外。
    “娘娘说了,只要你能找到大公主的目的,之前的事就既往不咎了,否则”程嬷嬷耳畔回响这样的话,也没了装病的心思。
    长宁刚换好衣服,银乔在为她烘头发。
    “殿下,您的那头天狮不肯吃东西。”有宫女禀报道。
    自从前天晚上春晓突然失踪,昨儿木鸢也不见了,这天狮就不肯再吃东西。
    “准备好生肉,我去喂它。”长宁说。
    程嬷嬷从后窗偷偷听着,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处。
    长宁瞥了窗口一眼,转身离开。
    程嬷嬷什么都没发现,但还是急着去钟粹宫一趟。
    “娘娘饶命,老奴忠心耿耿啊。”程嬷嬷纳头就拜。
    “看来,那丫头的防范之心是真重。”郑贵妃冷笑,揉了揉因抄写经书累得酸痛的手腕。
    “不过她想得也太天真了,这六宫,还是本宫的天下。”
    她身边的蔷薇站出来:“程嬷嬷,还是让娘娘告诉你,这大公主方才去了何处吧。”
    蔷薇附耳,程嬷嬷打了个寒颤:“这这公主会跟那个死人婆打交道?”
    郑贵妃理了理袖口。
    “旁的公主自然不会,但她就不一定了。”郑贵妃转着镯子,给屋外使了个眼色。
    程嬷嬷回头,就见紫荆进屋,屈膝一礼:“娘娘,那姓彭的老婆子自尽了。”
    “这晦气事也要同娘娘说,丢个就近的井里就是。”蔷薇嬉笑,还不忘瞥了程嬷嬷一眼,“这彭嬷嬷给人收了一辈子的尸,到了,却没人给她收尸,真是可怜人。”
    “娘娘,娘娘饶命!娘娘饶命!”程嬷嬷连忙叩头。
    她岂不知,这是杀鸡儆猴啊。
    “程嬷嬷这是做什么,你是我跟前的老人,柳氏在的时候为本宫立过不少功劳,一双儿女也都在我娘家当差,本宫岂能亏待了你。”郑贵妃笑着站起来,她繁贵的衣袂从程嬷嬷眼前拖动。
    程嬷嬷跪着转动,视线跟着郑贵妃裙角的雀鸟图案。
    “老奴一双儿女都蒙娘娘照顾,娘娘但有吩咐,不敢不从。”程嬷嬷忙道。
    郑贵妃只要吐露半点她当年出卖柳后的事,那大公主就能放出天狮活吃了她。
    她没有退路。
    “本宫这儿,有个天大的秘密要说予你听。”郑贵妃眼珠转了转,眼角的细纹随着笑意更加深刻。
    程嬷嬷跌坐在地。
    她久在深宫,最明白所谓的秘密才是杀人利器。
    不论最后结果如何,知道秘密的人,一定会死,就像那个珠儿。
    珠儿被挂在未央宫后花园的枝头上,还不是因为,她替郑贵妃给春晓带了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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