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威-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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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方才可配合着郑安侯对宋宜晟好一通羞辱。
但那个男人就像窝囊废一眼怕事,连一句嘴都不敢顶撞。
“你可小觑他了,若真是窝囊胆小的废物,还会与我合作,将上将军柳家一门诛杀殆尽?”郑安侯冷笑,“他是能忍。”
护卫心惊。
难怪侯爷临走都不忘挑拨一下宋宜晟和屋里女子的关系,原来是将宋宜晟定位成了野心勃勃的奸雄。
护卫有些不屑,宋宜晟这样,是积蓄实力还是当真怕了,可不好说。
郑安侯想得当然要比护卫多,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宋宜晟这条狗,还是防着些更安全。
他摸了摸鼻子,回望小院一眼,宋宜晟还恭恭敬敬垂手目送他。
“走,”郑安侯驭马离开。
宋宜晟脸上的笑容似乎定格在这瞬间,机械般转身,走回小院。
“关门。”他声音透着一丝隐忍,周身气压飙升。
“嘭”地一声,他一拳砸在墙上。
“侯爷!”铁甲卫上前,“站住!”宋宜晟厉声喝止。
他双手撑墙,头低着,拳头上鲜血滴落,啪嗒啪嗒,砸在地上。
一众铁甲卫闷不做声。
方才的一切他们都看在眼里,宋宜晟的忍辱负重,他们也看在眼里。
他毕竟是庆安侯。
就是当初在西府受尽委屈的八年,他对外对内依旧是宋家的少爷,也未尝做过端茶递水的活。
可今日却
宋宜晟能忍到这个份上,就连长宁都叹为观止。
郑安侯今生敢这么磋磨宋宜晟,前世的人前人后,想必也没少折辱他。
长宁目光冷漠。
她半点也不关心宋宜晟经历过什么,一码是一码,这是他宋宜晟和郑安侯的仇怨,但宋宜晟欠她的,必须得还。
长宁推开后窗,并没有看到秦无疆的身影。
郑安侯的人撤走,铁甲卫必定要与之交接一番,他惯善于见缝插针,想必已经脱身。
她松了口气,摸着天狮的脊背,若有所思。
三日。
还有三日。
她重生至今已经见到太多变数,这三日里还不知要平添多少事情。
长宁扬了扬下巴,对此怡然不惧。
她已经走到今时今日,前面纵有万丈深渊,她也不会退缩。
院子里,宋宜晟抖动的肩头终于停止。
他抬起头,双目赤红如血。
“侯爷,”铁甲卫上前要给他包扎伤口,宋宜晟抬手推开他。
目光扫过院子,东侧宋宜锦房门紧闭,罗氏图清净住在后院,而前面的莫澄音房门还敞着,依稀可见地上木鸢侍立在侧的影子。
宋宜晟深吸一口气,嘴角上提两次,活动僵硬的面部肌肉,大步过去。
他敲敲房门,木鸢便如受惊的小鸟一样冲进来:“姑娘,侯爷又又来了。”
长宁噙笑,从窗前转身:“慌什么,侯爷当然要来。”
宋宜晟平静下来,还不得赶紧来探她的态度。
“请他进来。”长宁道。
木鸢小跑门前,发现宋宜晟果然还在等着
纵然大门敞着,他依然站在门口不敢越雷池半步。
木鸢心里涌上一丝怪异,和刚才那位中年人在时没什么分别,甚至,更加小心。
春晓比她看得明白,目光复杂地看了长宁一眼。
这位神秘的小姐当真厉害。
同样是受过黥刑的奴隶,她却一步一步走到现在。
从一个人人可以指使,要靠给老夫人做甜汤活命的小丫鬟,走到今天,连庆安侯都不敢放肆,要等候她传召的地步。
放眼长安,恐无一人能做到。
宋宜晟疾步进门,揖礼一声:“贤妹。”
春晓猛地抬头,脸上的惊异错愕自然没逃过长宁的眼。
“春晓,你和木鸢先下去。”她说。
“是。”春晓垂下目光不想让人察觉,端着茶盘低着头和木鸢倒退出去。
长宁收回目光,看向宋宜晟。
他的目光也刚从春晓身上收回。
“世兄是来问郑安侯说了什么吧。”长宁说。
宋宜晟点头。
他刻意瞒下了莫澄音的身份,并没有告知郑安侯,这里面当然也包括了宋莫两家源于上一代的交情。
宋宜晟如今的底牌,就唯有这一张了。
他如此回护,“念着”两家的世交,只要莫澄音还有良心,想来不会弃他于不顾。
宋宜晟望向长宁眼底。
从她不惜得罪宋宜锦,也要护着木鸢的事来看,这位莫小姐还算有情有义。
何况
“郑安侯位高权重,贤妹聪明如斯,应该很明白,他不是你我任何一个人可以抗衡的。”宋宜晟说。
“世兄是想警告我,要想不被郑安侯控制,做一个傀儡公主,就只能和你联手,扶持你,制衡他。”长宁说。
宋宜晟一怔。
扶持,制衡,她概括的精准到位,竟比他还老道。
“贤妹说笑了,哪里是警告,这只是提醒。”宋宜晟噙笑:“贤妹想为父报仇,我亦想为伯父伸冤,但是郑安侯怕是舍不得冒这个险。”
第一六三章:老狗【加更】
长宁轻笑。
分析时事利弊,巧舌如簧,无人能及他宋宜晟。
就是莫澄音重活一次,也会选择他这一方。
她很清楚,这就是宋宜晟敢让她单独见郑安侯的底气。
因为郑安侯注定不能“策反”她。
“你说服了我。”她噙笑,宋宜晟提起一丝精气神,站进一步:“那他都说什么了?贤妹说出来,我与贤妹一同参详,看看如何能让他答应帮莫伯父伸冤昭雪。”
长宁上下打量他,清冷的目光逼得宋宜晟退了半步。
“他说要过河拆桥,打算扔掉一块,”长宁直视宋宜晟眼底,字明声晰:“破,木,板。”
“这条老狗!”宋宜晟嘭地一拳砸在桌上。
他拳上伤口裂开,但他似乎不疼,怒不可遏地骂道:“我为了报仇受他驱使差役,他竟然还想着踢开我,控制你,简直是狼心狗肺!”
长宁看着他一通“真情流露”,微微眯眼。
但她没有戳穿,还道:“世兄为了帮我报仇,真是受委屈了。”
宋宜晟忙道:“这点委屈不算什么,倒是贤妹,可一定要小心郑安侯的算计,这长安,吃人啊。”
“我当然知道长安吃人。”她笑说,站起身。
宋宜晟仰头望她。
长宁回头,脸上红斑密集,在烛火下还有些渗人。
“因为我就是那个要吃人的人。”
宋宜晟一个激灵,仿佛看到了从地狱索命而来的血煞修罗。
再定睛,女孩还是那个女孩,表情温温吞吞,除了身上燃着的复仇火焰,并无多少戾气。
越来越像了。
宋宜晟的心咚咚地跳。
刚才那一瞬,他甚至有一丝错觉。
柳华章从地狱里爬上来,鲜血淋漓地找他索命。
“世兄?”长宁声音凉凉的,“被吓到了吗?”
她噙笑:“你又没有害过我,我自然不会吃你。”
宋宜晟眼神飘忽,连连点头应是。
“我只想吃那些害过我,害我全家的人。”长宁笑容嗜血。
宋宜晟展笑点头,一副支持她的模样。
长宁也笑。
不愧是前世骗了她八年,利用她八年的宋宜晟,这要是宋宜锦,只怕早就吓破了胆。
经历这么多变数,他已经开始成熟。
就是宋宜锦,也知道收敛锋芒。
走到今天,宋家兄妹已经开始长出羽翼,不过很可惜,他们兄妹走向金字塔巅峰的路,怕是要停在此处。
“郑安侯如此说,贤妹又是怎么作答的?可是一口回绝?”宋宜晟问,又略显愁容:“贤妹若是回绝,怕会令他生疑,若是他冒险不用我们,这复仇之事,怕就难办了。”
“世兄真是为我着想。”长宁说。
“贤妹客气,这是为兄应该做的。”宋宜晟谦道,又略有深意且青涩地看了她一眼,触及她目光的瞬间闪电般地挪开。
长宁面上一僵。
“纵是不问宋莫两家的交情,单是为了贤妹,愚兄也万死不辞。”他又转头,目光坚定地盯着长宁,仿佛有一腔深情要诉。
长宁浑然不惧地看着他,却没有给出半分回应。
宋宜晟又开始他的表演了。
只要有需要,他可以让自己爱上任何一个人。
给出诚挚的海誓山盟,不费吹灰之力。
他情真意切,字字句句发于肺腑,所作所为也无一不是爱之入骨。
若长宁还是从前那颗懵懂无知的少女心,焉能不被融化。
便是莫澄音在此,想来也要沦陷在他英俊深情的目光中。
但这一次,宋宜晟屡试不爽的演技碰了壁。
长宁目光清明如水。
“在报仇之前,请恕我没有任何别的想法。”她冰冰凉凉地说。
她可以装腔作势,但这样的虚与委蛇,碰巧是她做不到的。
长宁重活一回,断不会委屈自己。
与宋宜晟这种人多谈一句情爱,她都会觉得灵魂被玷污。
对不起死去的柳家英魂。
“当然,当然。”宋宜晟点头表示支持,善解人意是他最拿手的戏码。
“世兄猜得不错,我非但没有拒绝,还答应他了。”长宁开口,将宋宜晟所有注意力引回来。
宋宜晟心里咯噔一声,干笑道:“贤妹,做得对。”
“郑安侯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踹开你,直接同我联系,不过在大幕揭开前,他不会动你。”
宋宜晟点头:“我是柳华章的未婚夫,她待我情深,陛下自然会要我去辨认真伪。”
“待你情深,”长宁嗤笑。
她当然明白宋宜晟说这句话的意思。
为了演的像,她这个“假柳华章”也要待他情深。
“世兄当日对着秦参谋,可不是这么说的,”长宁扬眉:“你现在反口,就不怕秦无疆到时拖你后腿?”
“秦无疆,”宋宜晟微抬下巴:“他也得有这个机会。”
“何况庆安县上上下下都知道这件事,这是那柳华章做出来的假象,那些记载着柳华章有关事情的册子,你不是都看了吗。”宋宜晟说,表情十分自然。
长宁看着他,也自然而然地点头:“原来如此。”
宋宜晟嗯了声,有些不愿意提到与柳华章的旧事,只道:“那贤妹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长宁看他。
宋宜晟说:“我会装成不知道事情真相,一切等大事举,再议不迟。”目光谨慎地梭巡长宁面上,想找出一丝破绽。
“郑安侯怕你知道吗?”长宁问。
宋宜晟表情一僵。
因为他很清楚,郑安侯根本不怕他知道。
如果怕,郑安侯就不敢这么冒失地直接拉拢莫澄音。
他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
敲山震虎,打草惊蛇,让他宋宜晟怕。
让他宋宜晟生出疑心。
一旦他开始怀疑莫澄音,就是两个人爆发矛盾的开始。
到时候,郑安侯就可以坐山观虎斗,收渔翁之利。
“真是条老狗。”宋宜晟咬牙切齿。
他险些被这条老狗给骗了。
“多亏贤妹提醒,愚兄必不会疑心贤妹,只盼贤妹,不负我心。”他说。
郑重其事。
“愚兄放心,我岂会辜负你的一片苦心。”长宁笑吟吟道,眸子晶亮可人。
宋宜晟现在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他只能选择相信自己的判断。
可出了门,望见宋宜锦紧闭的房门,他突然脊背一寒。
他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别无选择的局面的。
而屋中,长宁目光阴冷下来。
不负?
笑话。
第一六四章:闹事
前世她经历过的欺骗背叛,今生都要如数奉还。
长宁坐在妆镜前,开始拆卸妆鬟。
木鸢也回神,给她端来水盆净面,春晓则帮她铺好床铺。
长宁擦干净脸上的水,转头看到春晓机械地拍打着早已铺好的那床被子。
“春晓。”她声音轻柔,春晓显然是有心事,没应。
木鸢看她一眼,声高两度:“春晓!”
“啊?啊,小姐。”春晓垂眉敛目低头站在长宁面前。
长宁打量她一通,“贤妹,宋莫两家是世交,他这么唤莫澄音,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春晓眼神闪烁,甚至有那么一瞬慌张。
木鸢更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能茫然看着长宁,又有些莫名的着急。
“姑娘,”门外,绮月敲了两下门板,探头进来。
长宁收回春晓身上的视线,点头:“进来。”
绮月进门一礼:“姑娘,奴婢看见了,侯爷今晚还是自己睡在正房,没有去找罗姨娘。”
“嗯,宋宜锦呢,”长宁问。
“绮星一直盯着呢,大小姐房里的丫鬟跑来跑去,似乎在打听什么事,但大小姐本人是没出过门的。”绮月道。
宋宜锦毕竟也算大家闺秀,初到长安,人生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