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威-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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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郑贵妃还是皇七子的生母,七子年方六岁却天赋异禀,过目成颂,极得上心,这也是郑贵妃荣宠不衰的保障。
如今提起立太子,当属三皇子呼声最高。
礼部侍郎洋洋洒洒说了一通,朝堂一派寂静,群臣都望向朝堂龙座上的那抹明黄。
皇帝头上宝珠帘微微抖动,发出悦耳的碰撞声。
“太傅,”皇帝点名,秦太傅跨出一步。
“陛下春秋鼎盛,太子之事暂缓无妨,不过礼部侍郎所言亦有道理,太子乃国之根本,及早册立有助安抚天下民心。”秦太傅拱手道。
玉笏遮住他面上表情,但群臣心中都撇撇嘴,姜还是老的辣。
既让陛下龙心大悦,又进退得宜,标准的万金油回答。
郑安侯心中鄙夷一句老狐狸,皇帝便叫到他:“郑爱卿。”
“陛下,”郑安侯持笏出列,声音浑厚有力:“臣以为,太傅所言有理。”
“陛下春秋正盛,最小的九皇子才刚满三岁,日后还要再添龙嗣,此时论及太子之位所属,为时尚早。”郑安侯恭恭敬敬道。
皇帝闻之,哈哈大笑。
群臣跟着笑起来。
但人人都明白,郑安侯这只狐狸可不输秦太傅。
皇帝已经五十多岁,九皇子却刚满三岁,若是等他长大再着手立太子,岂不是笑话。
但郑安侯这个醒提的,却偏偏让皇帝开怀大笑,半点儿也不生气。
龙颜大悦之后,皇帝却也明白这个道理。
他沉声:“朕有九子,却无一是嫡出,纯懿走得早,没能给朕留下嫡子。”
朝臣肃穆,纷纷低头不语。
陛下日常追思孝纯懿皇后,但因为出了柳家的案子,如今已经无人敢和。
“陛下,”郑安侯率先开口,众臣随喝:“节哀。”
皇帝叹了口气,按了按眼眶,疲倦地挥了挥手。
礼部侍郎看了看郑安侯眼色,没有再请,退回朝臣之列。
“起驾!”大总管一摇拂尘,就此罢朝。
皇帝坐上龙辇离开,群臣恭送,又议论纷纷。
“这中元节祭祀的事还没奏上,这可怎么办呐。”礼部尚书摊手,又有不少大臣附和,他们也都有事要禀。
此时,自然看向老太傅。
秦太傅站出来:“先呈折子吧。”
“是,”群臣应道,转身告退。
出了朝堂,秦公允上前呼道:“周老大人!”
只见那位周老大人耳背,状若未闻,却健步如飞地走开,秦公允又回头:“刘大人。”
“秦大人恕罪,下官要赶着回去写折子,这税事拖不得。”刘大人一脸歉意,不断点头告退。
秦公允还要呼道,被老太傅摇头制止。
周遭一众人顿时散去,露出其后笑吟吟地郑安侯。
秦公允脸色一凝。
“老太傅,”郑安侯上前唤了声,又道:“秦大人有什么好事,这么急着叫人?郑某人不才,可能作陪?”
秦公允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唇角:“不敢劳烦郑安侯。”
“哎,”郑安侯摆手,笑容谦和有礼:“这哪儿是劳烦,能给老大人和秦大人作陪,是郑某人的荣幸。”
秦公允看到他这幅样子直欲作呕。
还是秦太傅老成,笑呵呵道;“老朽闲来便是约几个老友下棋解闷,不似郑安侯年轻力壮,可以寻欢作乐,这便不劳郑安侯费心了。”
秦公允冷笑一声。
年轻力壮,寻欢作乐。
郑安侯一挑眉,“郑某人再寻欢作乐,也比不上令公子。”
秦公允脸色一僵。
“秦大人还不知道?”郑安侯好不惊讶地睁大眼睛,笑道:“令郎昨夜大闹客栈,险些坏了庆安县主的清白,这桩事,今儿一早恐要传遍长安城了。”
秦公允肩头绷紧,脸上肌肉抽动。
郑安侯却哈哈笑开,转身负手而去。
“小人得志。”秦公允暗中磨牙。
老太傅看他一眼,拂袖出了宫门,他们赶回府中,也派人打听过了。
不知是谁将秦无疆夜闯客栈,骚扰宋宜锦的消息放出去的,现在可真是沸沸扬扬,就连秦大夫人都被惊动,叫来秦无疆责问。
“这个逆子!”秦公允喝道。
现在是什么时候,他还跑去招惹宋宜锦。
“先把他叫来问清楚,无疆不是冒失的人。”老太傅比较冷静,唤来秦无疆想问清情况。
秦无疆只说他是跟踪郑安侯到了客栈,别的什么也不肯说,被秦公允妈了个狗血淋头。
老太傅蹙眉,显然发现孙子是有事隐瞒。
“无疆,你可知道,今天朝上发生了什么?”
秦无疆看向祖父。
秦公允忿忿甩袖:“礼部侍郎突然提议,请陛下早立太子!”
“立太子?”秦无疆眼珠转动,磨牙骂了一声:“这条老狐狸。”
“陛下的皇子中,三皇子呼声最高也最合适,原本透了口风的几位老大人经此一事,又都犹豫起来,躲躲闪闪不肯面谈。”秦太傅坐在太师椅上,也是面容严肃。
原本一帆风顺的事,突然不顺,难免让人忧心。
“我早就说了,这事不好办。”秦公允叹了一声:“太子若立,陛下就是为了太子的出身也会立郑贵妃为后,到时郑安侯就是正经的国舅,与我秦家一样的外戚之族。”
秦公允指着秦无疆道:“朝中老臣可都是人精,谁不懂这里面的规矩,哪会像你一般,为了一个已经灭族的柳氏冒险,得罪权臣。”
他拂袖,显然火气不小。
秦无疆张口欲言,就听老太傅开口:“好了,事情是我决定的,你不要怪无疆。”
秦公允连忙垂头:“父亲,孩儿不是这个意思。”
老太傅摆摆手:“是我疏忽了,没想到郑安侯如此难缠,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釜底抽薪。”
无人敢连名上书,秦家也是孤掌难鸣。
秦无疆也皱起眉头:“祖父,我们又不是没有办法。”
第一六七章:荒唐
秦太傅看他一眼,沉稳缓慢地呵斥一声:“荒唐。”
“祖父!”秦无疆唤道。
秦太傅伸手制止他说下去。
“父亲?”秦无疆看向秦公允。
秦公允摇摇头不说话。
秦无疆急道:“郑贵妃祸乱后宫,迫害陛下龙嗣,郑安侯更是陷害忠良罪大恶极,有这样的母亲舅舅,那三皇子若是继位”
“住口!”秦太傅呵斥:“这是你能说的话吗?”
“若非面对祖父父亲,我当然不能说,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我们若不作为,便是任人鱼肉。”秦无疆说,敏锐地察觉到祖父看他的目光不一样了。
“无疆,”老太傅声音平静而深沉。
秦无疆眉头动了动,上前,“无疆在。”
“是谁让你这么做的?”秦太傅盯着孙子,上上下下打量。
“没有人让我这么做,祖父,您不要误会”秦无疆辩解。
“我没有误会,”老太傅摇摇手:“或许是我说错了,这天底下还没有谁能逼你做什么,我该这么问,”秦太傅浑浊的黑眼珠如鹰隼般犀利,“你是为谁才这么做的。”
秦无疆周身一凛。
“父亲?”秦公允看向老太傅,茫然且疑惑。
亲太傅看向儿子:“公允,你还不了解你的儿子么?他是心有正义,但也知道深浅,更无心朝野党争。现在为了柳家的案子,不惜以身犯险,更开始关心朝局,掺和太子之争。”
老太傅笑着摇头:“这可不像他。”
秦无疆一窒。
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他是从什么时候起,切身关心着柳家的案子。
说白了,秦柳两家非亲非故,秦太傅当初还和柳老将军有些政见不合,颇有争执。
他在知道柳家灭门后,也不曾特意去找柳家无辜的证据,而如今
“因为因为有了证据可以证明清白,孙儿想还铁血老将军一个公道。”秦无疆低头说着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理由。
老太傅也没有追问。
秦公允倒是有些忧心,儿子身边发生了不可控的事情,让他非要去趟柳家这趟浑水,他这个做爹的,当然不放心了。
“好了,”秦太傅倒是帮了秦无疆一把,制止秦公允再问下去的苗头。
“这件事还需从长计议。”秦太傅道。
“从长计议?”秦无疆猛地抬头:“不妥!迟则生变,何况再给他们准备的时间,账簿的优势可就没有了。”
秦太傅伸手制止他:“无疆,你不是一个毛躁的孩子。这样重大的案子,便是陛下要审,没有三五个月也是审不完的,郑安侯想准备,总能准备妥帖。何况,我与你父亲要考虑的东西,远比你想象的多。”
“祖父,”秦无疆唤,老太傅却摆手:“就这么定了,你先出去吧,我还有些朝事要与你父亲商议。”
秦无疆却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
“孙儿不明白。”他撩袍跪下,“姑姑也为陛下诞下了品性兼优的五皇子,为什么祖父偏要纵贼獠猖獗。”
秦公允勃然大怒,一脚踹在秦无疆肩头:“你这逆子,还不退下!”
秦无疆生生受下,又跪得笔直。
秦公允指着他,拂袖嗨了声。
“你这孩子”秦太傅坐在太师椅上摇头苦笑,突然皱眉捂着心口。
“父亲!”秦公允疾呼,秦无疆膝行上去:“祖父!”
“逆子!你是要逼死你祖父才甘心吗?!”秦公允指着秦无疆:“你给我滚!”
秦无疆是真的慌了,他狼狈出门,朝阳洒在脸上,温暖他周身凄寒。
他不明白。
秦无疆纵横长安的脑袋,如今却开始不明白这复杂的局势。
他撩袍,跪在书房门前。
书房里,老太傅服了药舒服很多,望了门口一眼:“无疆还在吧。”
秦公允忧心忡忡地点头。
秦太傅失笑:“这孩子骨头倔,认定了的东西,不达目的不会罢休的。”太傅捋了捋胡子:“颇有我当年的模样。”
“父亲您是深谋远虑,他却是不自量力。”秦公允对儿子是十分失望。
秦太傅摇头:“要怪,也只能怪我们。”
秦公允看向太傅。
“是我们给了他一颗深信光明的心。他生长优渥,纵然知道世有黑暗,能看破黑暗,但他不信,不惧,不服。”老太傅笑容里甚至有些渴望,“多好啊。”
秦公允苦笑。
他却是悔。
秦无疆的不羁是深信光明注定,正义必胜的不羁,这样的潇洒,日后,怕是会害了他。
“仗着自己有几分小聪明便孟浪行事,糊涂!”秦公允骂道,转身出去。
秦太傅也没有阻拦。
“父亲,祖父怎么样了?”秦无疆开口急问。
“用过太医开的药,无事了。”秦公允木着脸,瞥他:“你跟我来。”
秦无疆看了屋里一眼,撩袍起身,揉了揉酸软的膝盖,跟了上去。
秦公允带路走到一处小花园。
“你以为,你祖父真的不想为柳家翻案,为忠臣昭雪吗。”秦公允引路到树荫下,说道。
秦无疆看着他。
秦公允叹了一口气:“我们把你保护的太好了,你太骄傲了,你以为自己想做就一定能做成吗。”
秦无疆闷头不语,眼神不屈。
“哎,”秦公允摇摇头,还是父亲看人准,这孩子嘴上不说,心里却不服啊。
“你祖父与老将军那是数十年的情意,得知他含冤而死,心里有多悲多恼,你根本不明白。”秦公允呵斥,语调悲凉:“但他不能妄动啊!”
“他身上背着的是秦氏一族上千条性命,我们秦家人死国死正义,在所不辞,但族中其他人呢?你娘你妹妹呢?难道你忍心看着她们沦落到当年阮御使家的地步?”
秦无疆周身一凛,目中悲怆。
“所以,我不管你是为了谁,今天这桩事都得给我暂时按下,更不要想着利用你姑姑和五皇子去捅那夺嫡的马蜂窝!我们秦家,绝不参与夺嫡,也不能参与。”秦公允喝道。
“可是父亲,我已经同人说好三日后成事,她自己有安排,不会连累到秦家的。”
“他是谁?”秦公允板着脸问,“你就这么相信他?”
秦无疆一顿,郑重其事地点头:“相信。”
秦公允冷冰冰看着儿子,缓慢而严肃地吐出一声:“荒唐。”
树丛后突然响起异动,
秦无疆猛地回头:“谁!”
第一六八章:花酒
秦公允一把抓住秦无疆的袖子,冷冰冰喝道:“不论如何,这件事,必须从长计议。”
“父亲!”秦无疆惊呼,秦公允已经松开他的手。
秦无疆立刻跳入方才有异动的树后,四下已无人,但他顺着小路望去,抓住了一个路过小厮:“方才过去的是谁?”
小厮哆哆嗦嗦跪下:“回二爷,是是您带回来的那位公子啊。”
“方谦?”秦无疆喃喃,猛地回头。
秦公允板着个脸站在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