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栏已朽-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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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故意抬高的腔调依旧没能拉回喻尝祁的神智,片刻后不禁无奈的撇了撇嘴,似是撒了气也跟着一言不发起来。
不过,这种令人窒息的现状很快就被打破了,远远便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散乱的脚步声,接着一个身着辎衣素孝的女人有些步履蹒跚的走了进来,面目苍白眼圈泛黑,虽然青白枯槁,但是在场的不少人还是一眼认出了她来。
此人正是林辞镜的生母慈均云,自当年她与慈家别离关系后,便和林凫结发为夫妻,生育了一子一女,而林辞镜自小养尊处优,如同掌上明珠,想必慈均云和林凫夫妻二人平日里定是将林辞镜宠之爱之惜之如宝。
只是如今出了这般事故,一向温柔娴静、寡言少语的女人也不禁有些急躁了起来,失去了家风的礼仪教养,趴在灵柩前哭的天昏地暗。
“夫人,您快些起来,天寒地冻的伤了身子就不好了……”跟在后面气喘吁吁的侍女,连忙扑到慈均云的面前,一张稚嫩的面庞似要愁出苦水。
慈均匀却不闻不问,兀自哭了半晌不禁看见了一旁静站着默声不语的喻尝祁,心中似有火焰烧灼,烧的半点理智不剩,起身扑到喻尝祁眼前,揪住衣襟扬手一个耳光便要下去。
站在一旁的少年眼见不妙,刚准备上前拦住,另一只有力的手却一把截住了慈均云的手腕,一双俊毅的眉目□□依旧,“夫人自重。”
慈均云毕竟是个妇道人家,力气到底奈何不过一个成年男人,想着力气敌不过,便站在原地开始冷嘲热讽了起来。
少年站在一旁,作壁上观的瞧着也想笑,这女人倒不愧为林辞镜的生母,母女俩冷嘲热讽的本事是无人能敌,偏偏一个脏字不露也能骂的你连连求饶。
只是喻尝祁却依旧跟块儿木头似的无动于衷,而晋元毅力气大嘴却笨实,不能贫嘴,便只能看着那女人指着自家王爷鼻子唾骂。
*
“你便是欺负王爷嘴皮子利索不过你,左右说道一句便当过了,如今滔滔不绝的你当是念着经文度你女儿超生么?”
一句嬉笑应声入耳,慈均云被截断了话,不禁有些怒上心头,转眼一看过去,便见一个少年靠了过来,桃目似秋水,簪衣连裳,样貌虽然看着得体出众,可那副轻佻却又玩世不恭的样子着实让人眼缘略为不适。
慈均云一眼瞪了过去,“你又是哪家的?大人说话小孩子竟也敢跟着来插嘴?”
那少年却笑了笑,眼睛眯成一条缝,一手握着扇柄搭在了喻尝祁的肩膀上,“我是他家的,眼睁睁看着你欺负我兄长,我这个弟弟若是不来帮衬一把,岂不是要被外人安上个吃里扒外的罪名?”
“你……”
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门外却再次传来一阵脚步声,众人循声而望,便见林将酌黑着脸色走了进来,伸手一把拉过慈均云,“母亲,今日不宜动怒,我们还是先回府吧……”
慈均云却甩开他的手,“你妹妹尸骨未寒,今日便来了个没皮脸的闹得她不得安宁,你这个做兄长的不想着替你妹妹讨回公道,竟还……”
“母亲!”林将酌看着她忽然变了脸色,语气却轻柔下来,“你若是真为辞镜着想,便先安安静静的离开这里,等到一切结束,别的事情再说也不迟?”
说完,似是意有所指的看了喻尝祁一眼,接着转头对着一旁的侍女道:“你,将夫人带回去安顿,下次若是再出了这般差错,我饶不了你!”
那小侍女颤巍巍的应声道是,便拉着一脸怒意未消的慈均云走了出去。
“呵,倒是不知道武冠侯家的郎君竟然也会来参加舍妹的小殓?”林将酌笑的一脸阴阳怪气,“真是荣幸之至。”
像是没听出来林将酌的讥诮,少年却哈哈笑了两声,“客气客气,不过我可不是来看你妹妹的,原意来京城也只不过是想来王府叙旧罢了,谁知道今日甚是不巧,恰闻你妹妹出丧,林公子节哀啊……”
“……”
见得气氛有些不对,一直站在一旁未曾作声的晋元毅终于有些忍不住的扯了扯少年的袖子,“你少说两句会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最近笔力跟不上剧情了,我可能要咸鱼了,介意的同学求轻拍T^T(抱紧狗头jpg。)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我知晓你心里难过,若是不愿意说出来,我们出去喝一杯倒也行?”
章岁辛亦步亦趋的跟在喻尝祁身后,眼瞅着这人又要一言不发的躲进别院不出,不仅有些着急了起来。
“你若是想吃酒何必找我,能陪着你的人多的是?”
终于忍不住的,喻尝祁顿下脚步。
章岁辛却一脸无奈,“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人这么不解风情呢?”
“……”
不解风情么,他可从来都不知道风情是什么。
撞见那人眼底突如其来的笑意,章岁辛突然觉得有些惊悚起来,和喻尝祁认识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可是很少见过这人这么笑过,心底不禁有些担忧起来,拉住眼前人的袖袍,“你可莫要吓我,我胆子一向小的很,经不得这么惊吓,只是想来安慰你几句的,怎么……”
喻尝祁却拉住他的手腕,突然正色,“说吧,去哪里?”
“啊,啊?”
“去哪里,若是喝酒但求能喝个痛快,否则日后我再不见你!”
“真的?”脸上喜色揭然,手中扇柄一敲,章岁辛立马转过圈来拉住喻尝祁的胳膊,“既然你能想开,小弟我自然是十分高兴的,老地方走吧!”
*
“可还有印象么?”
章岁辛坐在桌对面,手中揽着一只酒壶,兴冲冲的看着对面一杯接一杯却还依旧醉眼清明的人。
嘴角沾满了酒液,连带衣襟也湿了不少,喻尝祁微眯着眼睛,看了看四周,一团明媚耀眼的颜色撞入视线中来,明明辉煌的夺目,却在他眼中悉数凝落成茫然,摇了摇头,“不认识,没印象……”
章岁辛却看着他得意的勾了勾唇,“没印象就对了,看来号称海量的王爷居然也会有醉眼迷蒙的一天。”
“哼。”伸手直接勾起瓶颈整壶倾倒入嘴中,喻尝祁挑了挑眉,“这点儿酒量便想喝醉我,你未免太过小瞧我了……”
“得,你高兴就好!”伸手仰倒了一杯酒,章岁辛笑道:“那你可还记得当年你和我大哥打马长街名醉京城的事儿?”
“元孝么?”
章元孝是章岁辛的同胞兄长,两人俱是武冠侯的亲子,而武冠侯章林的姐姐又是当朝的皇后魏琊,魏琊与章林虽非同姓,却是异母同父的亲姐弟,盖因当初魏琊的父亲章丘当年是入赘的魏家。
按照大周的习俗,凡是男子入赘的女方,生下的孩子均是随母姓,不过魏琊的父亲在主母去世后,念及夫妻情深,自觉除服三年守期,待到年后服阙已满,便又娶了另一方妾室,生下来了章林,而魏琊平生心性温和,平易近人又通晓事理,所以与章林自幼手足情深。
及至那年周立宵登位不久,便选上了早已钟意已久的魏琊,做了一国之母时至今日,而章林又因随军平叛有功,加官进爵,被封为武冠侯镇守西峡关的渠田。
渠田历来为国之将要,此地关门险要,山谷悠长崖岸陡峭,每至春夏之季水流暴涨,大溢悬流和浑洪,而四面三山五岭,渠田大江天隔大月氏,西岭郭戎,虽犹患洪水之灾,却因为地关险要易守,进而避免了不少历年而来的纷争。
如今这渠田受章林镇守多年,足以看得出来周立宵对章家的看重。
章岁辛点了点头,笑的越发得意,“当年你与我大哥遍游京城酒坊,我哥这人向来争强好胜,那年与你斗酒没能喝过,反而喝的醉意醺然,待到回家后被父亲狠狠教训了一顿,还禁罚了三日哈哈。”
经他这么一提起,喻尝祁倒是迷迷糊糊记起不少,章元孝与他是在那年周立宵随军亲至渠田时相识的,那年发生了不少事,他被周立宵带至军营随军统练,意外结识了章家的两位小郎君。
那时都是少年心性,平生知己相逢,话语投机,没多久便拜了把子结了金兰,而他年纪相较于这两兄弟较长,所以算是三人中的老大,那个时候一起来到京城随肆风流,便是他在那人走后,过得最为快活的一段时光。
只是那日章元孝虽然吃酒输给了他,被带回去罚禁了三日,他也没落到多好,周立宵一向管他甚严,不许他放浪形骸过于无止,那晚雪偏又大的出奇,被刑司监抽了三十顿鞭子浇了盐水后便又在雪地里跪了一夜。
他还记得宫里的老嬷嬷曾跟他说过,翌日天亮,被宫婢发现他时,整个人几乎没了鼻息,受了风寒高热不退,明明已经坚持不住了偏还死犟着身子跪的笔直。
之后被宫里的太医续命整整照顾了半个月才完全好转,他也一度以为自己会就此摆脱,随着那人远去,只是周立宵却偏偏要他死不得。
虽然他恨过周立宵,也一心希望那人命不久矣早死早超生,现在想来却只余一笑而过,不过是些年少时的气话,心性刚烈正是不服输的年纪,犯了许多错说了许多大话,若是早知周立宵在刻意磨他的心性,便想着早点软嘴服输,也免了这些苦头。
眼里浮上了些往事,很快却被一笑泯而过,舔了舔唇边的酒渍,喻尝祁道:“倒是不知道你兄长如今可还好?”
章岁辛抬头,“他还是老样子,只不过这次来京我爹把他一个人扔在了渠田守关,而我和爹则专程来京城看看姑母!”
“嗯。”一声低吟之后便又没了声。
楼阁外人语声与各种丝竹之声此消彼涨不曾间断,楼阁内却万籁俱寂。
*
“兄长!”章岁辛突然站了起来。
“嗯?”喻尝祁有些晕厥的抬起头来,一手支颐,一手举杯,眉眼像是映在酒缸里的醉月,明亮却又沉静。
一双桃花眼狡黠的转了两圈,章岁辛走至喻尝祁身边,俯身在他耳边道:“我看今夜时候也不早了,外面风雪天夜寒深重的,不如我命小二在此处收拾间房,你休息一晚,我就……”
“说吧,你又想做什么?”喻尝祁头也没抬的晃动着手里的酒杯,语气脱落了几分醉意。
“呃……”章岁辛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两声,坦然道:“看来还是兄长懂我,其实……我这次来,是想见既回姑娘一面的……”
“既回……是谁?”
章岁辛露出些忸怩作态,“这里的红牌二娘子,柳既回……”
这话一说完,喻尝祁便明白章岁辛的用意了,敢情这人一开始把他带到欢宜坊来居然是这个目的,那柳既回他初时也有所耳闻,原是欢宜坊里的红牌二娘子,相貌算不得倾国倾城,可却有一副饱读诗书的好才情,最爱与人评诗作游,只是如今年纪已经过了嫁娶之龄,也退居了当年欢宜坊红牌的位置,红绳系发束了高髻,做了未嫁娘。
眼里笑意阑珊,喻尝祁举目看他,“我不知你口味如今这般独特,人家竟是未嫁娘子,你又何必自讨没趣?”
那柳既回脾气生的倔,性子也颇为刚直,每每与人亲近相谈便让人有一种刚骨文人的风相,原本退守了红牌,做了未嫁娘后,还有不少秀才豪员慕名而来,只可惜,最后都耐不住她的毒舌,竟被言语一一羞辱走。
而章岁辛这般毛头小子,正是涉世未深的年纪,如今相眼柳既回,不用想也知道最后是什么结果。
章岁辛却悄咪咪看了周遭,附耳过来道:“兄长可知那既回姑娘为何红绳束发做了未嫁娘?”
喻尝祁看他疑有内情,不禁道:“为何?”
“因为她是为我而留,做了未嫁娘等着我有本事的时候回来娶她……”
话音未落,喻尝祁差点儿一口酒呛声而出。
“你……什么时候?”
章岁辛喜色逐然,一副得意忘形的样子,“很早之前的事了,跟你讲你也记不清!”
“哦。”喻尝祁没再看他,径自看向一旁。
“所以……我想……”
“我知道了。”喻尝祁放下酒杯,“你放心去便是,你爹若是日后问起,我便说你整夜与我在一起,如何?”
“可以可以可以!”章岁辛不禁笑出声,片刻旋身出至门旁,俯首向喻尝祁行了一礼,“那我便先行谢过兄长了,今晚你也别急着回去,若是困了我会安排……”
喻尝祁朝他摆了摆手,止住了余下的废话。
*
夜深人静,天色慕晚,窗外纷雪旋落两三,檐廊上悬挂着的竹席随风而摆。
红廊外探头望去,有行止的客人与游女攀谈逐笑,或抱琵琶或鸣琴弦,一副醉生缭忘的样子,好不快活。
起身行至屏遮旁,望着窗栏外雨雪纷纷的街道,纸括的红烛灯笼在夜间散发出幽幽光芒,旁人皆有所念所想,唯他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