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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有熊-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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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皇的圆圈理论受阻之后,他并没有灰心,而是投入了另一卷书的撰写之中。这是一卷让天下所有人看了之后,都要觉得自己有罪的书,要想让杀猪的、打猎的、种麦子的、说话的、聋子、瘸子、傻子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有罪是很困难的,因此写这样的一本书也是很有难度的。师皇用了十八年的时间,寻访了大陈所有的杀猪的、打猎的、种麦子的、说话的、聋子、瘸子,并总结出了他们的内心的愧疚、自责和后悔,这些都被记在了羊皮上,光写满字的羊皮就多得可以堆满百花宫城所有的屋子。他还给这卷书起了一个很光辉的名字,叫《圣人的经书》。可美中不足的是,他一直没有寻找到一个傻子,大陈不出产傻子,而且在方圆几千里的部落也买不到傻子,这是他的心病,是他一直不能完成这卷书的关键。
我想这也是城主师皇召见我和嫫母的原因。
见到师皇后,我对他说,最让我觉得自己有罪的事就是,我是一个傻子,但这好像也不完全是我的过错,老天爷在没有征询我任何意见的情况下,就武断地把我生成了一个傻子,感到罪恶的应该是老天爷自己,对于我自己来说,我只是感到无比的伤心。
八阵图(2)
师皇摇摇头,在软榻上挪动着肥重的屁股,他的整个身型就像是一只巨大的青蛙竖着塞进了一只巨大的南瓜里面,南瓜两端留着小巧的四肢,还看不到脖子。
师皇淡淡地说,恐怕还有一件很令你伤心的事,在你诉说你的这些罪恶和痛苦时,我已经对此没有太大的兴趣了,我要你另外的东西。
我很吃惊地问,那你要什么?我除了一把石刀和嫫母,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了。石刀我拿来防身,嫫母太丑了,想必你也不会要的,再说我也做不了她的主。
哈哈——这两样你留着,我要的和哀汤要的东西一样。师皇笑着说。
那你要什么?我问。
师皇眯起他的小眼睛盯着我看,那眼睛只剩一条线了,然后他从嘴角恶狠狠地挤出几个字,八阵图在哪儿?
什么八阵图?我觉得好笑起来。
嫫母在一旁帮着我说话,我们没有那什么图。
师皇又艰难地挪动着屁股,晃悠悠地朝我走来,慢悠悠地说,你还不承认,这八阵图可是由战神风后所绘,按八卦方位绘出布兵作战图,共有八张,天下人称八阵图。
师皇说这话时,不停地喘着粗气,嘴角挂起了白色的沫子,他伸手抹了一下嘴巴,接着说,传说得此图者就可以带兵打仗,攻无不克,当全天下的首领,所以后来的各个部落的头人都想得到此图,然后称霸天下,我也想要得到这图,称霸天下。——后来是你的哥哥轩辕,带着他的士兵,在风后的家门口堵了整整三个月,感动得风后不得不献出八阵图,你的哥哥这才离去。可你哥哥倒霉,得到图后没几天就被涿鹿首领蚩尤派他的弟弟蚩木拿带人用箭给射死了。蚩尤也不走运,他只在你哥哥的身上找到了五张阵图,还有三张下落不明。不过这也是在三年后他们才明白过来,于是蚩尤又派蚩木拿去轩辕城寻图,然后就杀了你爹少典,可还是没找到剩余的三张图。
这些可是我从没有听说过的,看师皇的口气也不像是假的,我有些不解,问,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个傻子。
还不明白,轩辕是你哥,少典是你爹,可他们都死了,不见了剩余的三张八阵图,而你还活着,那这三张图只能在你身上。现在蚩尤的将军哀汤在城外等着抓你,而你在我的百花宫,我也要那三张图,这跟你是不是傻子没关系。你要么把八阵图给我,我也不杀你们,我放你们走,要么把你们交给哀汤,那样的话你们最后肯定要死的。
我着急得都要哭出来了,从小到大,我只是在麦田里躲着睡觉,捉蚂蚱,挖蚯蚓,没有人管过我,什么八阵图,什么打呀杀呀,我都不知道。我说过了,我只是个傻子。
我解释着,我真的没有什么八阵图,也从来没有听过这些事。
对,他真的没有那什么图。嫫母也煞有介事地为我争辩道。
师皇很冷静,他用悠闲的眼神盯着我和嫫母,像只肥猫一样观看着一对急噪的小老鼠不安的表演,他早晚是要发怒的。
丞相仲康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胡子扬起老高,朝着师皇大声叫着,城主啊,城外的哀汤要攻城了,你看怎么办吧?
师皇因为没有在我身上得到八阵图,此时正在气头上,于是终于发怒了,说,这事还得问我,让大将军宁封出战啊。
丞相仲康又急匆匆地退了出去。
师皇端起酒杯,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那声音特别响,他刚把酒杯放下,丞相仲康再次跑了进来。
城主啊,宁封打胜仗了,那个叫大鸿的非要和宁封比试说话,结果让宁封一阵鸟语给说死了。
师皇兴奋得拍起了手,高声叫道,好,传我的话,赏宁封将军八袋麦子。
丞相仲康又急匆匆地退了出去。
师皇再端起酒杯,又咕咚咕咚喝上几口,声音还是特别响,他刚要把酒杯放下,丞相仲康第三次跑了进来,这次是哭丧着脸。
城主啊,宁封打败仗了,那个叫哀汤的非要和宁封比试大锤,结果让他把宁封给砸死了。
师皇的面色也显出了几丝哭丧,吼叫道,再派人出战——
师皇刚想端起酒杯,丞相仲康第四次跑了进来,这次的脸更是哭丧着。
城主啊,那个叫武定的孩子非要给宁封报仇,也让哀汤给砸死了。
师皇气急败坏起来,浑身都在颤抖,下令全城备战,和哀汤拼了。
丞相仲康第五次跑了进来,脸上已经没了人色。
城主啊,大陈城的人都跑光了,哀汤的人马快冲到百花宫了。你保重啊,我先走了——
师皇没有再说话,眼睁睁地望着仲康这大陈这最后一个臣民离他而去,他在感叹自己不幸的命运,为什么自己做的每一件事都不能顺利,都不能成功。他南瓜似的身子已经瘫在了地上,再想站起来恐怕是他一个人做不到的。
我和嫫母来到他跟前,伸手抹了抹他眼角的泪水,说,你保重吧,多谢你告诉我们八阵图的事,多谢你没有把我们交给哀汤,我们也先走了——

哀汤的愤怒
当我在桑树下醒来的时候,下午浅黄的阳光已近乎苍白,给人一种惨淡的美感。一阵溶着蔷薇花香的微风,轻拂过我刚醒来的汗涔涔的身体。慈和的老树微微摇动着它的阔叶,一会儿又被阳光照得眼花缭乱。我觉得好像躺在一只摇篮里来回地摇晃,一会儿从阳光地荡进阴影里,一会儿又从阴影里荡进太阳地。
我勉强支撑着的疲惫的眼皮忽然又闭上了,就像正要起飞的蝴蝶,又忽然合上了翅膀。脑海里全是昨天晚上逃出大陈城的情形,房屋在燃烧,映得天空都是火红的,女人和孩子的喊叫,男人的尸体摆满了大陈混乱的街头。
这都因为我,如果我不来大陈的话,武定、宁封,还有那么多的人就不会死了;如果我不是少典的儿子,轩辕的弟弟,这么多的事情就不会发生;如果我不是一个傻子,或许一切都会好一点。嫫母还在我身旁熟睡着,脸上显出几丝安详,她应该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可她也是无辜的。
我再次睁开眼睛,是嫫母把我摇醒的。我们又被围拢起来了,这次的人马要比以前的几次多得多了,无数个人影在我跟前直立着,他们都很安静,似乎是害怕惊扰了我的美梦。
哀汤静静地立在人群的前面,石锤在脚边丢着,也是安安静静的,他的头发已经有了几分花白,面相很和善,像个让人亲近的大伯。
哀汤原来是虞邱部落的大将军,蚩尤部落攻打虞邱时,他见风使舵领着自己的两千人马投降了蚩尤。攻下虞邱城后,蚩尤封他做城主,可他不愿意,还要做他的大将军,于是他又耀武扬威起来,继续带着他的人马替蚩尤征战四方。
其实只要你们交出了那三张八阵图,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哀汤的声音很轻,但有点让人害怕。
我和嫫母沉默着,对八阵图我们真的是一无所知。
哀汤的眉头开始抖动,脸变得通红通红,愤怒已经涌了上来。他接着说,你们怎么就不明白,你们应该好好地待在麦田里,而不是跑到这里来,还有那个什么八阵图,那不是你们的东西,它不属于你们,你们两个傻子,你们两个出来找死的傻子——
我们真不知道什么八阵图——我喊叫道。
我向他解释,我向他求饶,我把眼泪从眼睛里唤出,用它们来证明我的每句话都是真的,我是个傻子,仅仅是一个傻子,我只想和这个丑陋的女人嫫母好好地生活,种种麦子,捉捉青蛙,什么天下啊,八阵图啊都与我们没有任何的关系。之所以离开我们熟悉的麦田,然后在这乱七八糟的地方疲于奔命,不是我们所愿意的,我们也是被迫的,到处有人要我们的命,这跟我是不是傻子,是不是找死没有什么关系。
哀汤抬头看了看西边就要落山的太阳,稍稍恢复了些平静,止住了愤怒,伸手提起石锤,示意士兵将我和嫫母抓起来。
我和嫫母挣扎着站起身来,抽出石刀和石斧,哀汤不相信我们没有八阵图,即使把我们带到涿鹿城,蚩尤也不会相信我们没有,那时蚩尤会毫不犹豫地砸破我们的脑袋。既然都是要死的,干脆现在就和他们拼了,早死些日子也许会少受很多的痛苦。
哀汤的人马呆住了,他们盯着我的石刀,惊惧地往后退着身子。
你——你哪里来的石刀?哀汤的脸又变得通红,嘴角不住地抽搐,握石锤的双手也跟着抖动。
我是西陵氏的徒弟,是他给的。
我的话音刚落,哀汤的人马就开始不安分起来,左右小声嘀咕着,纷纷后退步子,在我们的跟前亮出了很大的空地,只留哀汤一个人站在那里。
哀汤手中的石锤早掉落在了地上,眼神中满是惊惧,嘴唇上下晃动着,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再看他时,嘴角已经淌出了鲜血,像红色的蚯蚓一样向外蠕动。
每个人都拥有他自己应该拥有的麦田,而不能去拥有他不应该有的麦田,哀汤所拥有的麦田只在虞邱的土地上,而不在其他的任何地方,可他现在离开了虞邱。
好多年以前,哀汤也是带着两千人马去攻打大梁城,眼看就要拿下城池了,却不知道从哪儿蹦出一个又矮又小的老头,举着一把黑糊糊的石刀。老头说他是西陵氏,要是哀汤的人马再攻打城池的话,他就把他们全杀了,哀汤不信,命两千士兵全冲了上去,结果,除了哀汤,其他人全死了,都是被一把石刀杀死的。就是我手上的这把石刀。
好多年以后的一个傍晚,哀汤又看到了那把石刀。这一次,除了哀汤,其他人都活着。
夕阳霸占了西边的天空,像血一样的红,大朵的云也都浸泡在这血水之中。荒原上的人马撤去了,干干净净,不留丝毫的痕迹,如果不是那具倒地的哀汤的尸体,谁都会相信这里差点要死更多的人,倒地的尸体中也会有我和嫫母。
紧接着,我听到了马的嘶鸣声,还有男人的嘶喊声,是常先大叔和他的那匹种马。
有熊侄子——可找到你们了。
我和嫫母木木地望着常先,他有点心虚,不停地拨转着马头,为上次在七里庄出卖我们的行为而不好意思。
你得相信我,我是真的被逼的——谁知道你——你有这么厉害的功夫啊。
嫫母看看我,小声问,我们要去哪儿?
常先赶紧接过话说,去云岩宫啊,那里全是我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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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岩宫(1)
大陈城往东南六十里就是云岩宫,云岩宫其实不是什么宫殿,只是一个山里的石洞。轩辕城逃亡的人聚集在这里,就像很多年以前我们祖先的生活一样,白天出去打猎,晚上回来吃烤肉,然后睡觉。即使敌人占了我们的城池,烧了我们的房屋,我们也一样会在石洞里活下去。
轩辕城的人们一直都是乐观的悲观者,有识字的人会给他们生活的地方起个很美丽的名字,就像把那个幽暗的山洞叫做云岩宫一样,用来安慰自己。
我们穿越了一片坟地,然后一片树林,从树林里绕出来,终于发现了那个叫云岩宫的地方。
一道河水从东侧绕过西南流过,在云岩宫前面形成一爿宽阔的湖水,湖面安静,像个将死的老人,没有生气,也就没有任何波澜。湖旁的柳树招摇着它柔嫩的枝条,鸟儿忽上忽下地飞翔,把自己的影子留在湖面上,以为创造了另一个世界,它们乐此不疲。苍松翠柏根入岩石,非要在不属于自己的地方发芽成长,倒也生长得茂盛,绿树成荫,青翠欲滴。湖面上散发着白雾般的水气,水气围绕岩石徐徐上升,把整个云岩宫包裹隐藏起来,使之成为一个安身活命的去处。
浓烟巧妙地从石洞溜出,然后袅袅升起,一些孩子的脑袋在洞口忽隐忽现,顺着洞口往里,隐约看到篝火升腾,传出了许多人齐声诵祷的声音。
常先大叔跳下了马,站在洞口大声嚷叫,快出来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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