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芊芊-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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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置可否,光是表情就能说明一切。
弯弯向着郭嘉解释道:“芊芊不是要赶你走,她肯定是自己不想练舞了才这样说的。”
我说哪有,我怎么会是这种只顾自己不顾苍生的人呢?你看外头兵荒马乱的,我们在这里悠哉过活,但凡是个汉人就都该有点骨气。董卓都这样嚣张跋扈了,要是我有力,肯定会帮天下所有受苦受难的百姓了结了他。话到末尾再加一句,我习武就是为了能报效国家,做个巾帼英雄。
师傅直夸我有志气,郭嘉道:“是吗,那看来是我多虑了。董卓这等奸人,就等着你去收拾吧。”
弯弯拉不住离席的郭嘉,我在背后蔑视他几眼。
同年十月,曹操到陈留后,“散家财,合义兵”,且首倡义兵号召天下英雄讨伐董卓。我拍案而起,道:“看,果然有人来收拾董卓了。”
师傅道:“先前你和弯弯还觉得他不是好人,怎么如今都向他那边靠了?”
“收拾坏人,他就是英雄。”
郭嘉道:“未必,说不定是第二个董卓。”
我气不过就跟他打赌,说曹操灭了董卓之后必是治国能臣。郭嘉不屑,他如今地位不高,要扳倒董卓谈何容易?
师傅也道,还是需要一个忠于汉室的能臣啊!
初平元年,各路诸侯起兵反卓,董卓令李儒毒死弘农王,卒十五。
我和弯弯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异常震惊,原来生在帝王家虽能享荣华富贵,但死得早也不是一桩好事。
同年二月,出了件令全国民心共愤慨之大事,那便是董卓焚京。由于联军的逼迫,董卓不得不迁都长安,洛阳如今成为一片废墟。
当下民心正热的乃是联军盟主袁绍,以及领袖大将军曹操。
我和弯弯正激烈的褒奖着联军之际,莫想消息又传来说,关东联军以袁绍为主领的选择囤积不动,任董卓造次;而曹操作为奋武将军,竭力一战,却因敌我悬殊,惨败而终,如今他自己也是下落不明。
我还记得几天前大家还在学着曹操的口号,说什么董卓“焚烧宫室,劫迁天子,海内震动”应当一举歼灭,不留后患。可是如今,我无语叹焉,这个天下难道真的是等着我去拯救吗?
看来当初郭嘉和师傅的认为是正确的,寄希望于关东联军身上果然不可靠。关东诸军名为讨董卓,实际各自心怀鬼胎,意在伺机发展自己势力。不久,诸军之间发生摩擦,相互火拼,联合军至此解散。
我今年十二了,春天刚过,我的及笄之礼就要到来。
我也不再听外头的流言蜚语,只闻郭嘉和师傅饭桌上谈两句,说什么孙坚起兵反董卓,董卓授予太师之位,曹操很庆幸的活了下来云云。
这两年来,练舞已经到了一定火候,差不多该到学棋的时候了。郭嘉说棋艺不比跳舞,只要牢记动作,有点姿态便可。下棋能看出一个人聪明与否,所以我还要先把一些书籍好好吃下去才行。
他这是在变相的说我傻。
我瞪着铜镜里的自己,戳戳脸上的肉,果真被郭嘉嘲笑多了,饭吃不下,人就瘦了。以前戳一下还软软的,现在戳过去就是颧骨,留下一点指甲印。
我随意扎了两下头发,换上舞衣出去,郭嘉和弯弯已经静候多时。今日是检验我这两年来的学艺如何,所以我一定要好好发挥,省的将这时间延长,就要多受郭嘉的折磨。
可是我越这样想,偏偏越是紧张,久旋之下,竟有些头重脚轻,郭嘉看我状态不对,伸手一下示意我停。
这曲《倾国色》里的九转回环,我果然到死也转不过最后一个弯。
我保持着动作僵在原地,郭嘉走过来看着我道:“弯弯,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去忙别的吧。”
弯弯向我投一记眼神,悻悻离开。
我扭着脖子看郭嘉站我身后,他将我的手往下拍一点,又是按着我腰际道:“过去一点。”
我顿时觉得一股刺激从腰间滋生,他的手挪开了,我的心却狂跳起来。
他伸手在我后下方,我等着他的指示,他却犹豫一阵道:“臀部下去一点,不用翘那么高。”
我登时脸红,连忙挺腰收屁股。
他又道:“头别这么低。”
他停手在我脖颈,我觉得心里乱窜的热气就要将自己蒸发了,他硬要抬我的下巴,我就是不肯,咬着嘴唇。
我不想让他看到什么,想到什么,只能假装扭了下脚,他立马托住,我埋头在他怀里,不敢露出一点颜面。
他就这样托着我道:“怎么了,芊芊?”
我吸一口气镇定道:“我…我有点累。”
他就要推开我,我却死抓着不放,道:“你扶我一会就好,我马上恢复。”一边自己伸手摸着脸,暗自挣扎,怎么到现在还是这么烫,我总不能一直在他怀里窝着吧。
他察觉我的异样,还以为我出了什么大事,一把捞着我的胳膊将我抱起来看看,我一惊,连忙挣扎着打他道:“别看别看!”
他原地一愣,动作停滞,我一把打开他捂着脸跑远了。
第4章 颍川阳翟四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没出去,一直在房间里呆着,直到弯弯进来告诉我郭嘉走了,我才敢出去瞧瞧。弯弯以为我又跟他吵架了,我也没多做解释。弯弯又说郭嘉太严格了,这么难的舞我能跳成就已经不错了,怎么还能要求跳得完美呢?这转八圈和转九圈,难道还真有人傻到去数?
我还是默不作声,把饭吃完。
到了黄昏的时候,郭嘉和师傅回来了,那时我正在院子里练舞,因为太专注了也没注意到他们过来,等到跳完转身,就看到不远处郭嘉一个人,静静的站着。
他穿着白色质朴的长衫,夕阳的光辉染红衣襟,风轻轻吹起他的墨发,我就觉得自己的头发是否也跟他一样乱了,伸手抓了抓。
再看他,他却依旧站在那里,长风把他那里的落花吹到我的衣袖边上,绕了几个圈又飞远了。
我歪过头轻轻笑起,他先是一怔,继而也笑开一点,仿佛春回大地,漾起我心里一层层涟漪。
我踩着小碎步跑过去,谁知舞裙太长,都走到他跟前了还被绊了一下,整个人直接扑到了他怀里。我原本不想给他这么大一个惊吓的,可是当我抬起头来,他整个人已经没有反应了。
我也呆滞的看着他,然后瞬间神魂归来,侧头看到他的手正巧一只揽着我的腰,而另一只…摸着他从来都不曾碰过的臀部。
我攥紧他的衣襟,不懂该怎么开口才好。
突然身后传来什么声音,他立马扶了我一把推开,我转头看到师傅发愣的看着我们,继而有些不自然道:“…该吃饭了。”
我连忙提着裙子先一步奔过去。
茶饭期间,聊到了朱悟。听说他半年前偷偷跟着他兄长去京城了,朱先生生了好大的气。我不好意思说当初他是被我气走的,那天他兄长要去京城谋职,我就说了几句郭嘉的坏话,不务正业什么的,然后看看朱悟也十四五的年纪了,可别以后跟郭嘉一样,让老人和女人养着。谁知隔天他就不见人影了,直到朱先生来找,才知道他连夜赶去京城了。
如今京中传来消息,他已经跟他的兄长会合,入了孙坚帐下。
朱先生总算放心了点,还好他们没跑去长安找董卓。
在所有的英雄中,弯弯就最喜欢孙坚,她总觉得孙坚正义勇敢,有胆挑战董卓,并且自己也算立于不败之地。
我问师傅向谁,他总是撑着下巴道,若我是董卓该有多好,想来金钱美女,此生享用不尽哪!
弯弯骂了他几句之后就问郭嘉,若他出仕,他会选择谁。郭嘉停下筷子,左右思量一阵,谁需要就效忠谁吧。
我道坏人也无所谓吗?
郭嘉反驳,乱世沧桑,所谓正邪并不重要,关键还看成王败寇。只要输了,那就是非正义一方。
反正我每次都被他反驳得没有余地,只能对他吹胡子干瞪眼。
近来郭嘉回来得越来越晚,有时甚至好多天都不回家。师傅说他和朋友在外头有事,我和弯弯不信,一致认为他是去幽会女人了。因为他这个年纪,再不对哪家的姑娘动心,连我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男人了。
并且具弯弯描述,她收拾郭嘉房间的时候看到一支白玉簪子,以前没见他用过,敢情是外头的姑娘送的。我顿时大喝道:“这个混蛋,有发簪居然还送我们发带,实在太小气了。”
事后我在弯弯的帮助下,把他的发簪偷走了。
发簪没了,郭嘉很愤怒,问了好多遍弯弯,弯弯也无动于衷,两手一摊道:“我说没拿就没拿,不信你去我房里搜?”
我以为郭嘉生生气也就罢了,可是近几日他的好友亲自找上门了他也不再出去,就一直在房间里、院子里找发簪。有一次我去房里给他送饭,如今他见弯弯就愁,弯弯也不敢跟他讲话,这种事就只有落在我身上了。
他让我把饭放着,我好奇道:“那个发簪,是你相好送的吗?这么重要。”
他停下动作,眉目紧蹙:“谁告诉你的?”
我不以为意道:“看你这么紧张,一定很重要喽。”
他抿唇,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说,而后又开口道:“那上面刻着我的字,奉孝。”
我点点头,“弯弯告诉过我了。”
郭嘉又道:“那是师傅捡到我的时候,我父母留给我唯一的东西。这奉孝二字,也是唯一的礼物。”
我就觉得他在胡说,反问道:“那以前怎么没见你拿出来过。”
“这么重要的东西,我怎么会轻易拿出来。”
“那肯定是你忘了自己藏在哪儿了。”
“我前几天才拿出来的……”他看我若无其事,知道跟我讲也是浪费唇舌,就道,“你先出去吧,我自己再找找。”
我看他的焦急不像假的,正犹豫着要不要拿出来,外头弯弯喊过来道:“芊芊,你及笄的衣服镇上给送来了,快来试穿一下。”
郭嘉回头看我一眼,我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下午没看到郭嘉,我穿着新衣服坐在房里半天,本想给他看看,可是再去找他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
晚上听说他回来了,但没来吃饭,师傅去房里劝他了,我怕出什么事情就偷偷躲到窗台下偷听。
却想师傅根本不是在安慰他发簪的事,只问侯说:“听闻你过几日就要出去了?这一去,恐怕要很久才能回来了吧。”
我心里头一咯噔,继续偷听。
郭嘉也停下忙碌,坐到书案边上,饮一杯茶,“也许不回来了。”
我又是一惊。
师傅道:“是否时机到了?你这回真舍得离开这里了?”
我捂着嘴生怕自己叹出声来,听郭嘉继续说:“再留恋也是要走的,如今局势混乱,我若一味在这里等待时机,也着实不妥。兴许真如荀彧所说,不尝试一下,又怎知自己是否能遇到伯乐。”
师傅道:“一个人出门在外,一定要注意好身体,你出生就受了寒凉,一定要妥善照顾自己。我还记得捡到你的时候,天寒地冻,雪这么大,你父母怎么忍心。”
郭嘉苦涩一笑,师傅继续唠叨:“你腿脚受了风寒,小时候整整七年不能自由走动,若我早一步将你从领养的人家接回来……兴许也不会落下旧疾了。只怪我当初有了弯弯,就顾不得你……”
郭嘉道:“师傅还放在心上,都过去了,如今我能跑能跳,全凭师傅的医术。”
我从来不懂,原来郭嘉的童年竟会如此惨淡。他身体不好,原来是出生造成的,也难怪到现在也无法痊愈。
师傅转折道:“你能这么想,我实在欣慰……倒是——”
郭嘉“嗯?”一声,师傅道:“你真的打算带芊芊一起?”
我猛的抬头,差点撞上窗框。
“她以后若是知道了,定会怨你的。”
郭嘉模棱两可道:“师傅,她是你算过的命,出嫁之前克尽家人,但及笄之后时来运转,必得良人……只有带她出门,才有机会得见这天下英雄吧!”
师傅不做声,良久道:“奉孝,我知道你出仕之心已经迫在眉睫,但你的用心为师又怎会不知道?芊芊所得的良人与能重用你的贤人并非等同,你这样给她草率寻找,她日后一定不会高兴的。”
郭嘉振振有词的反驳:“师傅,我怎么会草率呢?我寻觅贤臣,不但是为了芊芊,有大半也是为了自己啊。”
师傅似乎有些动气:“这便是我生气的地方,我以为你看着她长大,教她这样那样,是出自内心的关怀,到头来也只是你自顾自的铺路而已。”
郭嘉无奈叹气:“师傅你怎么能这么说,若非我的调教,芊芊今天得以这般?”
我伸出自己的手,看上面没有一点老茧,再摸摸自己的脸,却只摸到一把泪水。
我还在想,为什么郭嘉对我好,教我那么多东西,虽然我表面怨他,但心里却是喜欢他的。他不给我像弯弯那样大吃大喝,也不准我出门到处乱走,他给我买诗词副本,给我胭脂水粉,原来都是别有用心。
我一边走一边哭,弯弯问我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