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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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也站稳身子,一脸的怒意,看纪萤和纪从善跑远了,咬碎一口银牙指着端木微之道:“好好收拾这些不长眼的!”
“你敢!”
“我怎么不敢?”女子气的瞪眼,尖尖的指甲掐在腰上,喝道:“你以为你的天王老子啊!”
他一口火就堵在了喉咙口,吞吐不上。
纪萤却已经远的快瞧不见了,顿时觉得委屈无比。
纪萤这一闹把芜园里的大多姑娘都闹醒了,各个睡眼惺忪的掀了窗子往外看,满嘴的碎碎,“哪个心急的白日就闯了进来……”
瞧见拉着纪从善跑的小脸绯红的纪萤,立刻一愣,随后抿了嘴喊道:“哟,好俊儿的小哥!”
一路的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纪萤绕过游廊,刚站住脚,便听见身后的一扇雕花红漆门吱呀开了,喘息不定的回过头就瞧见门内走出个上了些年纪的妇人,松松挽着的鬓发都有些花白,眉目却是极美的,也不恼,只是拢着发懒懒的看她。
纪萤喘匀气道:“你是老板娘?”
她也不答话,只冲莺莺燕燕瞧热闹的姑娘们摆了摆手道:“都回去,吵的脑壳都疼。”
“你是不是老板娘?”纪萤又问。
她还是不瞧不应她,只对赶过来的汉子道:“捆了送官府。”转身便要回房。
纪萤猛地道:“绿意!”
她的身子就那么僵在门槛,须臾回过头来,眉目蹙的极紧兜兜转转的在纪萤身上,问道:“你从哪里听说的这个名字?”
纪萤也不答她,挑眉笑了,“原来你就是绿意。”
“你是什么人?”妇人在门槛打量了又打量,又瞧纪从善,总觉得这张面熟悉的很,但就是想不起来,半天,不动声色的道:“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就不奉陪了。”转头要喝来大汉。
纪萤忽然笑道:“你应该听说过荣阳公主吧?”
那张有隐约皱纹的面就凝了住,纪萤瞧见她眼角的每条纹路都在颤抖,不由心满意足的吐出一口气,“不请我进去喝杯茶吗?”
第59章 二十五
绿意的厢房外侧的极大的客厅,内里珠灰纱幔遮掩的是卧房。
梨花木的八角桌子,纪萤坐在旁侧饶有兴致的四处打量,布置的简便又雅致,窗下还种着一盆茑萝开出猩红色的小花,窗户开着,溪流鸟鸣透进来让人心神舒畅。
绿意却直勾勾的盯着她,将一盏茶推到她手边,道:“你到底是谁?”
薄红透香的花茶,纪萤不答她,拂了拂茶末,将花茶塞在纪从善的手里,瞧着他小抿一口,笑道:“你不认识我,该认识他才对。”
绿意错眼去看纪从善,眉目如画的摸样确实是在哪里见过,偏生想不起来,“他是……”
“他姓纪。”
一语讲完绿意撑着桌子猛地站了起来,衣带碰的桌上的茶盏当啷啷乱晃,纪萤扶住茶盏,抬眼看她,啧的笑了,“看来你还记得。”
怎么会忘记?纪从善和纪惠景生的极为相似,眉目间却还有红鲤的影子……她气息紊乱,扶着桌子让自己缓和下来,沉声问:“是红鲤让你来找我的?她……在哪儿?为何还是不肯放过我……”她以前的花名,知道的人并不多,除了红鲤和纪惠景还有谁。
“不是她。”纪萤一瞬不瞬的看她,“红鲤夫人已经死了。”
“死了?”绿意极是吃惊,“怎么会死了?她不是逃出去了吗?”
纪萤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岔话道:“我今日来找你,只是想问你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绿意警惕的看她。
纪萤想了想才道:“关于荣阳公主……”
“我不知道!”她忽然喝止,声音都失控的尖锐,扶着桌沿的手指一颤颤的发抖,“我什么……什么都不知道!请回吧!”
纪萤也不急着讲话,等她略微平静,才道:“不用那么紧张,你先坐下来。”
她依旧站着,脸色惨白一片。
纪萤耸了耸肩,淡声道:“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那就让我来给你讲个故事。”点了点椅子,“坐下来。”
她眸子里星星闪闪,口吻却不容商量,只等着绿意坐下,不知为何绿意瞧着那双眼竟想起了红鲤,她也是这般看着你,不急不躁,但那闪烁的光逼得你不敢直视,强势的吩咐你做什么,是很让人讨厌。
屋子里静的厉害,窗外的溪流潺潺都燥耳,她僵了半天终是坐了下来。
“你不必紧张。”纪萤笑欲不笑的看她,“你也好奇我要讲什么,不是吗?”
绿意僵着脸不讲话,她确实好奇,若不是想知道她来的目的,她大可以让人将纪萤丢出去,可她想知道荣阳……
纪萤托腮想了想,道:“该从哪里开始讲呢……从红鲤夫人这位奇女子开始讲好了。”她瞧见绿意收紧的皱纹,满意的继续道:“十几年的旧闻了,当初在京都之内也闹的纷纷扬扬,说是芜园之中有位极有手段的红鲤姑娘,不晓得用了什么法子将京都第一佳公子纪惠景大人迷的七荤八素,竟然为了一介青楼女子和纪府闹僵了,一连半月都住在这芜园……最后红鲤姑娘怀了纪家的骨血,一朝翻身做了纪家夫人,是不是?”
绿意不答话,一张面白的吓人。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当初她和红鲤一同进的这芜园,曾经情同姐妹,亲密的什么话都讲,也曾一起挨过鞭子,一起逃过,一起挨过饿,再没人比她了解红鲤的性子,倔强又强势,从来不会对谁低过头。
“我还听说红鲤在芜园时有个顶好的姐妹……”纪萤笑看她,“似乎就叫绿意。”
绿意反倒松了神色,疲倦的看纪萤道:“姑娘既然什么都知道,何必说的这样累?不如我们开门见山,你知道些什么?又想知道些什么?”
“好。”纪萤道:“我想知道关于荣阳公主的事情。”
直率的让绿意蹙了蹙眉,“我为何要告诉你?”
“因为我总会有法子让你开口的。”纪萤细白的手指一空一落的敲在桌面,托腮看她,“最好不要逼我出手,我可是心狠手辣禽兽不如。”
绿意顿了顿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纪萤也想了一想,“东厂。”
她果然变了脸色,良久良久才开口道:“你……知道这些做什么?”看着纪萤的一双眼满是担忧,欲言又止几次才脱口,“是荣阳出了什么事吗?还是……你在调查什么?”
“荣阳没事,至少暂时没事。”纪萤毫不掩饰,“不过若你不讲的让我满意,我就不能保证了。”
她没有讲话,只是起身在屋子里来回度步,再转过头来时,低声道:“荣阳其实并不是公主……她是纪惠景的女儿!是红鲤偷偷用自己的女儿将太子偷龙转凤了!”
“哦?”纪萤挑了挑眉毛,忽然笑道:“是吗?”
看她笃定的点头,纪萤起了身,牵着纪从善往门外走,不回头的道:“既然如此,告辞了绿意夫人。”
绿意满是诧异,怎么将将讲了一句她便走了?想追问,纪萤已经推门而出,再没有回头一眼,只余下她一人愣怔的立在屋子里。
端木微之被大汉压在红廊上,额角嗑的生疼,一圈的莺莺燕燕围着他,嘻嘻笑笑的伸手摸的他浑身不自在,心头的火腾腾冒着。
忽听人群之外冷冷的声音递进来道:“滚开。”
抬眼就瞧见纪萤牵着纪从善到了跟前,一巴掌拍开摸在他脸上的手,不知怎么地忽然就觉得委屈,眼眶一红酸酸楚楚的喊了一声:“纪萤……”又别扭的瞪她,“还不快些救我!”
纪萤瞧他额角青紫的一块,禁不住蹙了眉,落在压着他的大汉身上,抬手便是一耳光甩了过去,啪的脆响,直抽的大汉发懵,听她冷声喝道:“松手。”
周遭的莺莺燕燕都被她这一耳光惊的一愣,随后有姑娘横眉道:“反了天了,哪里来的毛头小子!”
大汉也回过神来,摸着火辣辣的脸,登时怒了,“龟儿子!”抬手就要招呼上去。
纪萤也不躲不避,只是抬了袖子里的手指,寒光一线乍闪。那一掌将将要落在她身上,身后便有人喝道:“住手禄子!”
那一掌就停在半空,大汉瞧着纪萤身后焦焦赶来的绿意,怒不可遏道:“夫人这小子……”
“退下!”绿意冷喝,让所有人都激灵灵一颤,悻悻的退了开,绿意快步过去,“姑娘……”
纪萤不待她讲话,伸手将指尖的一物塞在她掌心,“他的手臂就暂且留给绿意夫人。”扶起端木微之便走。
绿意不解的低头,掌心冰冰凉的是一把细长的小刀,寒光凛凛,她一悚,便当啷啷的落了小刀。
纪萤三人上了马车,有侍婢小心翼翼的用帕子替端木微之揉额头的淤青,疼的端木微之呲牙,一脚踹开侍婢,在马车内吼的震耳,“朕要拆了那个芜园!将那些人统统剥皮抽筋!”
纪萤剔他一眼,“行了,那些下三等也值得你动手?”
端木微之越发的生气,瞪着纪萤恨不能咬死她,“纪萤!信不信朕先将你活刮了!朕一定会……”
纪萤拿过帕子伸手按在了他的额角上,疼的他浑身一耸,呲牙裂嘴道:“你轻些!”
纪萤啧的斜睥他,“早叫你不要跟着来,是你偏要来,这点痛都吃不住……”
“我哪里知道你会丢下我!”端木微之咬牙切齿的瞪她,“连陆长恭都不敢这样待我!我是皇帝!是天子……”额角被她压的一痛,哎哟一声就喊了出来。
纪萤跪在他眼前,手指冰冰凉的揉在额角,一手撑着他脑后,忽然叹了口气道:“不要太过信任任何人,包括我。”
她贴的近,呼吸潮潮的全在鼻翼间,端木微之几乎可以瞧见她微敛的眉睫,柔软的像羽毛,明明在叹气,唇角却笑非笑的勾着,幽暗的马车里只有她眸子里的光芒一星星的闪烁。
“纪萤。”
“恩?”她垂下眼看他。
端木微之禁不住攥住了她揉在额角的手,小心道:“你可以试着信任我。”
他黑魅魅的眼睛不闪避的瞧着她,孩子气的天真,纪萤极嘲讽的笑了,“你是在可怜我?”
“我没有。”他伸手环住纪萤的腰,蹙眉道:“我需要你。”
需要她。
纪萤伏在他的肩头一耸耸的笑了起来,在他耳侧吞吐道:“是了,我们现在都需要彼此……”
他青稚的眉眼便蹙了起来,张口却终是什么话都没讲。
回到宫中时天色已经正午。
端木微之回寝宫换了衣服来寻纪萤,她却已经不在殿里了。
青娘跪在眼前禀道:“娘娘刚回来便去向太后娘娘请了安,再回来便吩咐奴婢今晚不必备膳好生照料纪公子,便又出去了……”
“去了哪里?”端木微之蹙眉。
青娘摇头不知,坐在门槛瞧蚂蚁的纪从善却抬头,道:“出宫了。”
端木微之一愣,几步过去蹲在他身边问道:“她说她出宫去了?”
纪从善点头。
“那有没有说去了哪里?”
纪从善想了半天却摇了头。
端木微之满心的烦躁,撩袍回了寝宫,他是再没有的讨厌纪萤,就是讨厌!
第60章 二十六
纪萤敲开门时张妈是愣了一愣,天色昏暗,日暮尽掩,已然是夜了没料到她会夜访而来,还是一个人。
“小公子?”张妈一诧,慌忙开门请她进来,“这样晚了怎么独身来了?”
纪萤进了府邸,止了张妈要插门的手,道:“还有人没来。”
“还有谁?”张妈诧异。
她却未答,自顾自的往里走,瞧见已经开始架的修葺架子,转头对张妈道:“张妈,我有些事要在府里处理……”
“小公子尽管随意,您是纪家的大恩人,这纪府便是您的。”张妈几步上前,有些激动的道:“有什么您尽管吩咐。”
纪萤点了点头,“倒不需要什么,给我一盏灯,我去花园的小室里招待客人,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别过来就是了。”
张妈随是疑惑,却也不敢多嘴问,到屋里取了一盏油灯递给纪萤,瞧她持灯往花园去,忍不住问道:“小公子还没用晚饭吧?需要我去做些吗?”
“不必了。”纪萤持灯转过头来,花木扶疏下浅浅一笑,灯影疏露,“我不饿。”
张妈就那么愣了住,灯影晃晃下,她持灯那么笑着像极了红鲤夫人……若她是女儿身估计是和小小姐那样大的年纪了。
花园里静的厉害,只有树叶骚动的沙沙声,她持灯走过,树叶之下的蟋蟀仓皇而逃。
小室没有上锁,她推门进去,举灯瞧了瞧,四下干净了多,物件也都规整的放着,想是张妈整理的。
她将灯放在桌子上,挑了挑灯芯,荜拨一声火苗亮堂了起来。
旁侧放着未做完的木马,她手指拨了拨,当当的晃悠,饶有兴趣的瞧着,来来回回的拨弄,也不晓得过了多久,房门嗒的一声开了。
她瞳孔一亮,就瞧见有黑衣人扛着个麻袋进来,“顺利吗?”
黑衣人将麻袋靠墙放下,转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