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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红枝闹-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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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
 

作者有话要说:刘义真原来是一枚小受~~~而且会反扑。
(^o^)/~




24

24、【二四】 重回建康 。。。 
 
 
一路南下,风亦逐渐自肆虐转向平和。
从穷山恶水到鱼米之乡,从雪窖冰天到春寒料峭,这一番颠沛,我与刘义真吃尽了千般苦万般累。眼下我望着南衮州的通衢广陌,不免有些感慨。
一路行来我二人兄妹相称,穿的是短袍夹袄,吃的是粗茶淡饭,接触的是升斗小民,听的却尽是些家国大事。军事与宫闱秘事往往是平头百姓最热衷的谈资,我便是不想知道,也无法置若罔闻。

昨年十二月,黄河防线彻底崩溃,泰山、高平、金乡等郡均为魏军所得。宋军退守虎牢城,宜都王刘义隆领一干大将苦苦抗敌。
今年年初,少帝刘义符改国号“景平”,一面以子嗣为由广纳后宫,一面大兴土木修缮皇家园林。边疆战火到底烧不到建康的繁红倚翠,百姓处于水火,建康宫内自顾歌舞升平。
唯独没有听到一星半点关于徐淑妃的消息。
他们早将我忘了,我却只能回去。

“穿过南衮州,便是建康城了。”刘义真吐出几个字,大概是呛风的缘故,又低低咳嗽起来。那一刀到底是留下了症结,此刻他咳得背也有些佝偻,本是苍白泛青的脸上浮起两抹潮红。从前风度翩翩的逍遥王爷,却叫这朝不谋夕的日子折磨得颓靡不堪。
委屈了他这么些日子,我深知这辈子都还不了他的情。
我道:“义真,底下应该不会再有危险。银两还够,我们去置办一辆马车和几件新衣,好不好?”
他的咳嗽才好一些,温言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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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寻了一家客栈,沐了浴又换上新衣。初春时节人最是渴睡,我一沾了床便不愿爬起来,待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午后。我只觉从未有过的神清气爽,竟想起要抹点胭脂。对镜一看,才发觉镜中人都有些陌生了。这三个月来,哪里有机会临镜贴花呢。
心情忽然大好,我细细描眉擦粉,又想着挽个好看的髻。谁料手生得厉害,愈是心急愈是弄不好。耳听得外面有叩门声,我便蓬着头发去开门,也顾不得要遭刘义真笑话。

他看见我的模样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变得笑盈盈的,就那么一直在门口杵着,也不提要进来。
正是百卉含英的日子,三月的阳光照在庭院里的苹果花上,那点点碎白的花边上泛着轻倩的红,幽香丝丝缕缕荡过来,叫我的心愈发变得柔软。
我望着眼前长身玉立的刘义真,忽然想起昨年六月的一个午后。那时候他也穿着这么一件玄青的袍子,身后是一架开得正好的丝瓜花。

我道:“你生得太漂亮,总叫花做了陪衬。”
“恩?”他显得有些不解,“什么花?”
我指着满院的苹果花给他瞧,“像不像下了雪?我小时院子里有一株梨花,开花时也像这样。”
他笑了几声,“我说它们才不像雪。”
“那你倒说说像什么?”
“这苹果花白里泛着红,倒像你现在的样子。”
我面上一窘,抬手将他拉进来,“那梨花呢?”
“梨花比雪轻飘的多,”他顿一顿,声音那般干净空灵,“梨花的花瓣子——是月亮做的。”是月亮做的?亏他想得出来。

他又看了我一会儿,边看边笑,“你该不会要这样出去?”那样的神情,分明是拿我打趣。我弄头发本就有些着急了,索性道:“我反正是弄不好了,要不你来试一试?”
谁料他真的将我推到梳妆台前,一手执起那只牛角梳子。他道:“从前我经常给娘亲挽发。”语气和缓得要把人腻住。
他说从前——他的从前?刘裕是晚年才登基为帝。他小时并没有身在皇城,想必是过得平和安稳。

他一下下梳我的头发,手法很轻柔,就像是三月的清风拂面。我道:“你的娘亲肯定很温柔。”
“你怎么知道?”他正低着头,想了想嘴角却又浮起一个笑,“不过,生起气来就会很像你。”
“……”
我被他呛得脸上一热。他已经将我的一绺头发握住,小心地弯一个圈,又自案上捡起一支古拙的白玉钗,摆弄了几下后插在耳后,道:“好了。”他挽得那样快,我都来不及看是怎么弄好的。
我只能呆呆望着镜子,镜子里有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坐着的羞红了面,挽着隽秀的螺髻,似一支含苞的新荷。站着的笑脸盈盈,垂下去的眼光中全是柔波,似一株挺拔的白杨树。
我几乎看痴了。
他正好抬起头,撞见镜中的景象,似乎一同痴了。手也忘了从我的肩上滑下来,他痴立不动,同镜中的我面面相觑了好久。
然后他轻轻垂下头,低低道:“红枝,留下来罢。”
我一颤。
留下来罢,留下来罢。
可是——
留不下来的。

我将他的手拨开,站起来朝他绽一个笑脸。
“走罢,郊外踏青去!难得天气晴好,便多在南衮州留一天。”
他将眼底的落寞小心掩藏好,亦回我一笑,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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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有意放慢行程,可是这般走了十日,建康还是迫到了眼前。
马车“笃笃”地晃荡着,我掀开窗帘子,看见建康的城楼于朝霞的红晕中迷迷蒙蒙。几个月前我离开了一座城,放下了一段竹马青梅的恋情。如今我又奔赴到另一个城,去陪伴一个全无感情的男子。我的命数亦似这城楼一般迷蒙,不清楚过去,亦看不到未来。

马车却停了。刘义真在车外掀开幕帘,道:“让我载你最后一程,好不好?”
我望着他这副样子,却又有些想哭了。最近几日我似老了,总是不自觉想起过去一年里发生的事情。我猜那些大概会是我此生最奢侈的经历了,以后我只能在建康宫里慢慢腐化,守着这一点回忆,慢慢等死。
我道:“恩。”
于是刘义真便朝我伸过一只手。
我记得这一只手。
我做了徐红枝以后,第一次记住的便是这一只手。
——
指甲还是剪得秃秃的,泛着可爱的粉红。无名指的老茧磨平了一些,掌心又新生了不少茧子。然它还是好看的,安稳人心的。
刘义真,刘义真。
我忆起大婚的时候,他伸过一只手来,叫我“别怕”。
后来是在滑台城下,我伸过一只手去,要与他做知交。
如今重回建康,他又伸过一只手来,要载我最后一程。
……

我同他共骑一匹马,马蹄儿“得得”地响,身后是马车“咣当咣当——”地摇。建康的三月正是草长莺飞,游郊的人们穿着薄衫,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浓情蜜意里,并未注意到我二人的存在。
我却在努力记住现在的每一刻,记住耳畔他浅浅的呼吸声,记住他胸前淡淡的皂荚香,记住他掌心的温度与指尖的触感。
我只能记住。
待行到城楼的时候,他扶我下马。我被他搀着,慢慢地跟他走,走到马车跟前,坐回到马车里。他的神情又回复到初识时那样,仍旧是笑,却总叫我觉得少了什么。

马车一直在走,一直在走,我觉得我浑身的骨架都要被颠碎了。
停下来罢,停下罢……
我听见他说:“庐陵王刘义真,恭送我朝徐淑妃回宫。”
“滴——答——”
我的眼睛好疼,我的心口也好疼。那一刻我直想,死了罢,死了好了,为什么不死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好难过~写得我好难过~




25

25、【二五】 欲加之罪 。。。 
 
 
我跪在显阳殿里,满鼻子都是瑞麟香的馥郁气息。
上首坐的是皇后司马茂英,她今日一袭盛装,旁边围坐着几个面生的妃嫔。她们都少不得费尽心思装扮自己,个个丰姿冶丽。整个殿里只有我是布衣荆钗,很是刺目。
刘义真将我送到西止车门后,便有管事太监上前迎接。我自马车里下来,又换乘步辇入宫。待进到西中华门内,辇车拐了个弯便直往皇后寝宫去了。我才知道,原来司马茂英早邀了一众妃嫔摆好阵仗,要给我个下马威。

这个礼已经行了足有一盏茶的功夫,司马茂英仍旧没有回应。我只好僵持着不动,耳听几个妃嫔在小声议论,无非是品评我的样貌打扮。
她们言谈中多有不屑,尤其是最靠近司马茂英坐着的那一个,已将我从头到脚批了个遍。那女子百般的挑剔,我亦免不得多看了她两眼——
委实是当中最出挑的一个,年纪不大,生得又粉雕玉琢的,纵是戴了满头的花钿珠翠,也未掩盖天生的眉眼风流。身上是一件湖绿的纹罗衫子,不单颜色鲜亮,样式制的也极大胆。她是仗着年华正好,大方露出两条藕段子似的胳膊,托着一张粉面桃腮的脸蛋儿,倒更显得娇媚可爱了。

刘义符这皇帝当得极为放纵,不过几个月,后宫已经是金钗十二红粉三千。回想来,他不过听我弹奏一曲便扬言上门提亲,这般毛躁性子的人,热情也最是来去皆匆。我因对他无甚期待,倒也谈不上失望一说。

只司马茂英显然对此介怀。她终于开口,声线仍旧高傲,听起来却又添了几分沧桑和疲惫。她道:“淑妃妹妹真是叫本宫好等,九日前就传了讯来说到了南衮州,这短短一段路程竟走了这么些天。”
不待我答,那湖绿衣衫的女子便插了嘴,“妾听说送淑妃回宫的是庐陵王,想来他二人一路行来相处日久,倒不舍得分开了……”
她说罢又掩唇睥了我一眼,神色暧昧不说,还“吃吃”笑了几声。
这番被她挑了个头,众人即刻七嘴八舌起来。

“庐陵王?可是那以文才著称的逍遥王爷?妾听得他相貌也生得极好呢。”
“可不是个人中龙凤!昨年十二月,庐陵王在路上遇害的消息传到宫里,多少小宫女碎了芳心,有不少嚼舌根子说……你们倒猜猜她们是说的什么?”
“什么?”
“怎么说?”
“宫女们都说,是淑妃姐姐掳得了庐陵王的真心,俩人遁世隐居去了呢。”
……
那几个妃子均“咯咯”笑起来,再打量我时,神色更是不堪。
*****************************
“够了。”司马茂英道,“你们瞧瞧方才说的话,可像个妃嫔的样子?谢淑媛,你出身大家,又最得皇上宠爱,也同她们一般不知轻重么?”
那湖绿衣衫的女子嘟了嘴道:“妾不说就是了,可别提什么宠爱不宠爱的。皇上近些日子都同那老道士混在一起,妾都好些天没见到他人了。”
“可是那铁阑道长?据说他成日带着皇上炼丹修仙,搅得式乾殿乌烟瘴气。皇后,您可要劝劝皇上,这样下去,实在是……不好。”
“怎么不好了?眼下春日降临,妹妹就那么思念皇上?可惜如今淑妃姐姐回来,即便皇上不求仙问道了,怕也轮不到妹妹你去承恩。”
……
她们说得好好的,矛头却又指向了我。

司马茂英似这才念起我来,温言叫我入座,又道:“近日妹妹舟车劳顿,真是辛苦。本宫听闻是北朝刺客将你掳走,怎么好端端又到了滑台?”
“是半路承蒙庐陵王相救,然他又有军务在身,妾只觉家国为重,便随他先去了滑台战场。”
司马茂英微微颔首,道:“淑妃妹妹真是识大体,也难怪皇上宠你。”
这一语显又触了众怒。

谢淑媛忙道:“妾听闻,淑妃姐姐与皇上成婚那天也是庐陵王代行的礼,淑妃姐姐有难,竟又是庐陵王搭救,你二人真是……真是有缘哪。”
司马茂英眉头一紧。
那谢淑媛却不知收敛,愈发煽风点火道:“不单如此,据闻登基大典上,淑妃姐姐与庐陵王合奏一曲《广陵散》,竟引来凤凰来仪!妾才疏学浅,只听闻古有萧史弄玉夫妇一曲引得百鸟朝凤,”她“咯咯”笑了几声,一边故意瞥皇后几眼,又突转了话锋道:“该打,瞧我这张嘴,真不知道在说什么了。”
再观司马茂英,已是满面愠色。昔日登基大典,刘义符分毫不顾皇后颜面,将我与他合称夫妇。此举显是成了司马茂英的一处心结,如今谢淑媛有意提及,分明是挑拨其中。
我知今日势必要有一通纠缠。

司马茂英道:“据闻淑妃妹妹于滑台战场上只身对抗北魏太子,又为宜都王取得解药,真正是巾帼本色。”其声岿然,不怒自威。
底下自有人拿捏了准话头,纷纷过来帮腔。
“呀,淑妃姐姐竟这样厉害?我听闻北魏太子的武艺高得很呢。”
“女子可不需要武艺厉害,”谢淑媛道:“据闻北魏太子生得奇丑,一见到淑妃姐姐姿容,还不愣成个木头人?”
“说是取得解药,那不是成了换得?”
“听闻淑妃姐姐被掳了三天,那北魏太子好色之徒,姐姐过得定是十分……辛苦罢?”
……
众妃嫔又“咯咯”笑作一团,个个眼神促狭。她们初时提及刘义真,现在又提到拓跋焘,无非就是要治我个不守贞洁之罪。

我冷笑:“皇后,妾今日蒙众姐妹盛情迎接,铭感于心。有什么不方便的话,但管说出来就是。众姐妹待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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