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玄谣-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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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眸里满是烟火的绚烂,沈绾道了声多谢,便想把手抽回,却感觉到对方握得更紧,两朵绯云顷刻爬上脸颊,又试着甩了甩,依旧挣脱不开,只得作罢,任由对方牵着手,随他而行,却不说话。熙攘的大街上仿佛一下子变得安静,安静的可以听见心跳的声音,过往的行人皆成为了布景,只有他二人静静地走着,路仿佛也没了尽头。
许久,秦洛倏然收住了脚步,表情坦然,看着沈绾,侧头问道:“累不累,我们找个地方坐坐。”
堂堂鲁国世子要歇脚的地方,自然不会是普通的地方,估摸着是哪家茶馆酒楼长期包下的雅间,谁知二人径直走进了一家古董店,并且还是家打了烊的古董店。
对上沈绾不解的眼神,秦洛轻描淡写的解释道,“这里清静,没有不相干的人打扰,你就不必一直遮着面了。”
店里二楼临窗的位置放了张桌子,从窗口刚好可以看见舞龙舞狮的经过,既清楚又不必在人群里挤来挤去。古董店的老板满脸堆笑的端上热茶,几碟点心也甚是精致,像是一早就预备好的,对秦洛更是毕恭毕敬,丝毫不敢怠慢。
“这些可是你事先准备下的?”沈绾捧着热茶,直直的瞅着秦洛问道。
秦洛夹了一块芙蓉糕放进她面前的碟子里,却不回答她,只是说道:“走了大半天,也该饿了,随便吃点。”
沈绾笑着眄了他一眼,转头面向窗外,居高临下看去,正上演着双龙戏珠,围观的人各个翘首,两条纸糊的长龙在火光锣声中飞舞欢腾,真如活了一般。
秦洛品着茶,深深地看了一眼沈绾,突然冒出了一句,“开心吗?”
沈绾移回眸子不解的看着他,不知道他所指什么,火光映红了她的面庞,诚如盛开的牡丹娇艳惊人。
秦洛撂下茶碗,强调道:“离开了王宫,你可觉得开心了?”
沈绾脸色微变,眼里笼上一层惆怅,“就算开心,最终还是要回去的。”
秦洛攥紧茶碗,面色平淡,沉声道:“你很不愿回去吗?”
沈绾抬起头看向他,眸色黯淡,是往日的神情,脸上的欢乐不知何时已经消失殆尽,“愿与不愿都不是由我做主的,自从父王离开之后,我就再没有想过什么事是自己愿意的,又有什么事是自己不愿意的,想得太多只会徒增哀伤。”
秦洛一脸凝重的看着她,茶碗在手里转了几转,“始终还是会有人在意你的感受的。”
正说着,古董店的老板复再上来,将一个锦盒放置桌上,打开,里面躺着一只晶莹剔透的玉镯。
秦洛拿起来看了眼,递给沈绾,随口问道:“好看吗?”
沈绾接过,仔细端详了一番,赞道:“好看。”之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将镯子放回锦盒里,推至秦洛面前,“我只是随口说说的,不必破费了。”
秦洛合上盖子,将锦盒收进衣袖里,不以为然道:“这镯子是要送给我心上人的。”
沈绾听完,面露窘色,将目光移向窗外,不再理他。
窗外,一朵烟花在高空中裂开,明艳的光芒罩在她的脸上,虽是惊艳,甚是凄凉。
对于某些人而言,即便拥有至高无上的尊荣也只能是命运的追随者,每踏出一歩都是身不由己,而唯一能为自己做的就是一路走下去不要太过艰辛。这样的处事态度谈不上乐观也谈不上悲观,也许只能说是妥协中积极的生活。
不过,有些事情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就算是命运有时也会睁一眼闭一只眼的。自从那日一道离宫游玩回来之后,秦洛与沈绾的关系仍旧一如既往的保持在君子之交淡如水的程度上,只不过眼神举止间多了些默契,而秦洛出入灼华西殿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一有机会,他还是会带着她出宫,春天他们会去郊外骑马,夏天他们会去湖边泛舟,秋天他们会去茶楼听书,冬天他们会去山间赏雪;那段日子真如灌了蜜糖一般的甜,仿佛生活原本就该这么简单,简单到可以忘记尘世的一切琐事。然而,即使他们忘记了尘世,尘世也不能忘记他们。
当命运再次惊醒的时候,我才真正明白,原来这段故事不单单只是他们两个人的故事。
晋昌公八年,十月秋风瑟瑟,各国接到讣告,晋国昌公薨,五个月之后下葬,晋世子沈央继位为王。
对于此事,各国百姓也不觉得有什么值得稀奇的,就连史官也懒得多费笔墨,只用寥寥数字就概括了。贲王朝大大小小册封了近百个诸侯国,几乎每年都要有那么一两个国主薨逝,所以也是司空见惯了的。不过,真正让大家意想不到的是晋威侯新继位不久,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用三座城池赎回拘禁在鲁国多年的无忧公主。
喜欢歌功颂德的时论家忙着借用此事殷勤奉承晋威侯的仁德,不过,也有好事者翻出了陈年旧事大做文章,将威侯与无忧公主之间的关系说得暧昧不清。由此,无忧公主又多了个倾城的美名,当然,倾城之后必然紧跟着红颜祸水,大凡红颜都要经历过祸水才算是修成正果。
三月芳菲,杏花褪尽桃花开。
秦洛踱步在桃花林中,修长的身影隐在重重花海之下。
“世子今日为何只在殿外徘徊,不进去喝一杯绾儿亲手泡的茶?”沈绾信步而至,裙角滑过地上的花瓣。
秦洛背起手,定定的看着她,缓缓道:“刚刚在朝堂上,父王对我说,晋威侯愿意拿三座城池赎你回去,很多大臣都赞成,所以要问问我怎么看。绾儿,你想回去吗?”
沈绾看了眼他,淡淡道:“你知道的,这些从来都不是我能做主的。当初千山万水的来到这里由不得我,终有一天离开这里也由不得我?”
秦洛走上前去,眼中万般怜惜,抬手抚平她眉间的忧伤,说道:“怎么又是这样的神情?纵然曾经的你只能受人摆布,但有我护着你,以后再也不会了,你想要怎样就可以怎样,没人能再逼迫你,即便是我也不可以。”
眼里泛起层层涟漪,沈绾握住他的手,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说道:“我想要留在你的身边。”
秦洛抑制不住眼中的惊喜,嘴角的笑容渐渐加深,冷不丁的从怀里掏出只玉镯套在她的手腕上,见她挣扎了一下,紧紧握着她的手指,沉着声音说道:“你既然肯戴上我送的镯子,就算答应了你我的婚事,没得反悔!”
这一幕是我梦中看见的场景,原来镯子是秦洛送给沈绾的定情信物。
第二十三章 诀别
更新时间2011114 10:52:57 字数:2876
两个月之后,鲁国世子秦洛与晋国的无忧公主沈绾举行了大婚,各国纷纷派使节送来贺礼,唯独缺了晋国的一份。
新婚的第一个清晨,几缕阳光拂过明晃晃的铜镜,沈绾愣愣的坐在镜前,盯着镜中那对未能燃尽的龙凤烛,仍旧耿耿于怀。宫里的老人曾跟她说过,新婚之夜,只要一对龙凤喜烛能够顺顺利利燃到尽头,那么一对夫妻就可以平平安安的白头到老。可是昨夜,忽来的一阵阴风倏然将喜烛吹灭,她猛地张开眼睛,感觉到秦洛温热的吐息就在唇边,身子烧得发烫,心里却掠过一丝凉意,这不是个好兆头。
床榻那边,秦洛披着外衣,眼里噙着笑,戏言道:“你呆坐在那里,是等着我为你画眉吗?”
沈绾的脸微微一红,转过身子梳头,却不理他。
秦洛挪了挪身子,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柔声说道:“过来坐。”
沈绾犹豫了一下,可还是走过去,背对着他坐下。
秦洛嗤嗤的笑了笑,扳过她的肩,说:“你是准备一辈子都不理我了吗?昨晚不是好好的,今日为何这般扭捏?”
沈绾羞红了脸,嗔怪的眄了他一眼,就要起身躲开,又被秦洛一把拽住,“好了,不要闹了,我有东西送给你的。”说着,从床头拿过一幅画轴,笑道:“这份礼物是我一直都想送你的,你自己打开看看。”
沈绾接过,看了他一眼,满心好奇的展开,突然眼前一亮,张大嘴巴,惊讶道:“这,这不是……”
“不错,你还记得。”秦洛揽过她的肩膀,看着画里的美人,贴着她的耳边,轻声道:“第一次看见这画时,我就在想,画师米芾被誉为神来之笔,原是言过其实了。不然,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怎么会有这种历经沧桑的眼神,还有那眉宇间若隐若现的忧伤,究竟是忧伤什么?直到真的亲眼见了你,我才算明白,原来画师已经是笔下留情了,那忧伤不只是停留在眉间,根本就是刻在了脸上。”
沈绾收起画,靠在他的怀里,脑海中登时浮现出初次相见时的情景,夕阳之下的隅安城外,淡淡扫过的眸光,和微微蹙起的眉头。
“那时我就在想,怎样才能让你感到快乐?所以我送了各异的花草哄你开心,甚至想过送你回家,可是,你依然如旧。你对我说,那里只是另一个困着你的牢笼,心被锁住了。这一刻,我才真正懂得你的忧伤。所以,我才会想到带你出宫,除夕夜里,你脸上的笑容是我这辈子都忘不掉的,我想,你原本就该是那个样子的。可是一回到了王宫,你就又变回了之前的样子,原来这个王宫将你困得那么辛苦。我一心想留你在身边,却始终不敢对你说,我不知道,在这个王宫里怎样才能让你感到快乐?”
沈绾伸出双手环过他的腰,打断了他的话,哽咽道:“我现在就很快乐。”
秦洛抬起她的下巴,眼中情深似海,翻滚着浪涛,“所以,我更喜欢你如今的样子。”
如果没有之后发生的事情,秦洛与沈绾会是很幸福的一对。我现在终于能够体会,为什么每每听来的王子与公主的故事,都只讲到“他们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就没了下文,原来幸福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而接下去发生的常常事与愿违。很多时候,美好只是停留在表面,而深处总会暗藏着危机,关键是,危机从来不甘于隐藏在美好的背后,等待着爆发的时机。我实在不忍心再看下去,眼睁睁地看着美好的事物被彻底的毁掉,可是,事情终究是要发生,不会因为我的恻隐之心而有所改变。
晋威侯继位的第二年,也就是贲安帝十三年,隐藏在背后的危机终究浮现了出来。
九月时节,万木萧瑟,落叶纷纷,注定将是一个多事之秋。
九州的百姓都还没有搞清楚状况,晋国的十万大军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逼近了鲁国边境。
各界纷纷传言,说晋威侯沈央之所以背弃盟约,倾尽国力讨伐鲁国,为的是晋国的颜面。怪只怪鲁国迟迟不肯将拘禁多年的无忧公主送还,伤了两国的感情。至于鲁国世子与无忧公主缔结的百年之好,却是只字未提。
因此,但凡有点智慧的人心里明白,此番说辞不过是巧立的名目。鲁国虽是贲朝最大的诸侯国,可近几年也是江河日下,国力大不如前,再加上鲁国公晚年宠信佞臣裴信、尹照等人,更依照他们的意思敛财行乐,连番增加赋税,征讨粮饷,造成民间的积怨颇深,各地揭竿起义之事屡有发生。为此,世子秦洛曾多次上书直谏,奈何鲁国公不知悔改一意孤行,反而疏远了世子。所以,晋国此番只不过是瞅准了时机发难而已。
说起来,诸侯国之间的征讨并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贲朝这么多的国家,没事打打仗是常有的事,打完之后还可以坐在一起数落皇帝的不是。可是,直到大将军徐竛率领的军队屯守在隅安城外,大家这才想明白,晋侯沈央此举并非想要夺几个城池讨些便宜,根本就是蓄谋已久有意吞并了鲁国,九州一片哗然。
十二月的隆冬,天气阴霾得很,如眼前的战势一般沉甸甸的压在心头。自晋国军攻入鲁国境内之初,鲁国就已经多次派人急慌慌的跑到齐国搬救兵,可直到晋国都打到了家门口,齐国仍是无动于衷,摆明了态度乐得在一旁隔山观虎斗。救兵没搬来,鲁国公在朝堂上气得呕血,又将齐国的祖宗十八代骂了遍,这才安安心心的昏厥过去,慌得一众大臣哭天抢地,不知情的小太监还真以为是死了国君,差点跑到**回禀了一众夫人们,幸好撞见前来就诊的御医,才知道是虚惊一场。不过,在最关键的时刻,鲁国公病得只剩下了半条命,千斤的重担全部落到了鲁世子秦洛身上。
大殿之内,万盏灯火如昼,罩在冰冷的盔甲上,拖出沉重的身影。
沈绾将战袍披在秦洛身上,眼中隐忍着泪意,嘴边却挤出个笑,勉勉强强说了句“万事小心”,说完,自己就先不自觉的摇了摇头,如今的态势又该怎么小心?
秦洛看着她,眼中静若深潭,隐约有灯火的影子闪动,沉默了许久,握起她的手,语气沉痛,“绾儿,当日你点头答应嫁给我时,我就暗自发誓,要好好地照顾你一辈子,不离不弃。可如今只怕做不到了……”
沈绾猛然抬手堵住了他的嘴,慌乱的摇着头,不想再听下去,虽然有些事情是无法逃避的,可真真正正说出来,心里还是接受不了。
秦洛拿开她的手,握在掌心,继续说道:“这些话对你来说太过残忍,可是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