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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绛苏念-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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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默有时只望自己好得再慢些,可以让这样的日子再长一些。
此时见清漪这般情状,亦全心只在自己,不免心神摇动,情满不能自已。
他颤然伸出右手,轻轻抚过清漪脸颊。
清漪此时,亦是柔情满怀,竟忘了自己该做什么。
柳默将她的脸转过,对着自己。
清漪只觉他的手干燥、温暖。
此时离他如此之近,只觉他身上特有的气息将自己牢牢锁住,一双星目,柔情似水,不禁醉于其中,不知身之所在。
柳默见她面泛红润、眉目如烟,知她亦是情动,心下如饮甘醴,凑近她脸颊,在她额上轻轻吻下。
清漪此时,只觉他的气息如云海一般将自己紧紧包裹,那唇上的温润,穿越流光,唤醒了沉睡三百年的温暖记忆,她只轻闭着双眼,不愿醒来。
柳默见她并不再躲开,心中轻叹,伸出右臂,将她整个揽入怀中。
清漪本是侧坐着,这一跌,猛然惊醒,心中寒颤顿起,立刻推开他站起身来。
柳默忽见她如此,不觉心中一痛,拉住她的手,直望着她泪痕犹存的双眼,哑声道:“忘了他,只看着我,好吗?”
清漪不忍见他情状,转身欲走,柳默更用力地拉住她,望着她的背影,声音仍然嘶哑着,道:“就算,你不能忘记他……也无妨,让我来照顾你,陪着你,可好?”
清漪不知如何解释这一段伤心,听他话中,竟将长离视为阻碍,既如此,不如将错就错。
清漪狠下心来,亦不转身,只道:“方才不是让我忘了他吗?”顿了一顿,又道:“跟你一起,心中却只想着他,你真的……”
柳默闻言,心中剧痛,比那肩上之痛更甚千倍,一时无言以对。
清漪知此话已奏效,心中亦是剧痛难已,随即推开他的手,走出洞外。
清漪自在山洞外泪流不止,柳默自在山洞内心痛难已。
一段相思,两处真情,却只落得无限伤心。
当日清漪便宿在洞外,晚间只默默与柳默上了药,便悄然出来。
柳默亦不知再说些什么,两人都只是默默无语。
次日,柳默走出洞外,见清漪已立在那杉木之下,呆望着绵延的远山。
见柳默出来,远远与他施了一礼。
经昨日一番,柳默左肩伤势尚重,也不便还礼,走到清漪身边,道:“下山吧。”
清漪亦点点头。
如此尴尬,实难再同处狭室。
若要弃他而去,只怕他左肩伤重,多有不便,又怕那些人再来,只能随行不离左右。
二人默默前行,前往繁州,一路无话。
行了半日,柳默道:“累了吗?且歇一会儿吧。”
清漪只怕他重伤初愈,远行艰难,便点点头。
柳默先坐在树荫之下,清漪也依言坐下,只不过,特意坐在了稍远的另一棵树下。
山风拂过,木叶沙沙如声声低诉,两人却只是默默无语。
柳默之前所乘柳权所与马匹,此时已不知去向,两人没有坐骑,柳默重伤初愈不便疾行,因此两人走得甚慢。
两日后,柳默肩上伤口已然全部结痂,疼痛已大减,走得稍快一些。
这日已到繁州境内。
略行一段,两人来至一处,远远见前面有些人家,只怕是个村落。
看看天色将晚,正好借地歇脚,于是两人加快脚步向前赶去。
只是越走越觉蹊跷。
已接近村子,却不闻一声鸡鸣狗吠,也不见有人影。
穿过农田窄堤,进入村子时,见地上血迹斑斑,像刚刚干了不久的样子。
清漪已觉有些不适。
两人警觉,小心前行,又行得几步,见两个村民模样的中年男子一左一右,胡乱倒在路旁,已然没有气息。
两人更加小心,再走时,又见一个妇人、并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倒在村道上。
血腥味更加浓了。
清漪只觉胸内微微发闷,有些作呕。
越往里走,血迹越多,一路都是尸身,男男女女、妇孺小孩,皆是村民打扮。
清漪已觉身子僵硬、头有些发晕,那些本已干掉的血似乎又开始汨汨地流淌起来。
及行至一颗三人环抱的大槐树前,那里竟然横七竖八,躺满了百来具尸体,血液已如河流一般!
清漪已难以举步,耳边只闻得刀砍于人身之声、小孩妇孺哭喊之声、火焰灼烧房屋之声……,眼中所见尽是飞溅的鲜血、奔逃人们恐慌的面容、满是血迹的长离的脸……
她站在那里浑身发颤、脸色、嘴唇苍白至极、眼睛直直地盯着地上那些杂横的尸身。
柳默见她如此,只当她不乐见此种场面,忙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冰冷如雪、且正在剧烈地颤抖。
柳默大惊,忙叫她:“清漪、清漪!你怎么了!”
清漪耳边隐约闻得有人呼唤自己,侧过头时,只见长离正在侧旁,忙伸手紧紧抓住他的胳膊,口中哭道:“长离,快,快跑!快!长离,快跑!”
柳默此时不知她为何如此,一时怔在那里。
清漪仍然哭道:“快跑!长离,快跑!快!”声音渐轻,突然缓缓倒下,竟已晕了过去。
柳默自见清漪以来,一直见她坚强平和,今日这场景常人或许会惊慌失措,清漪却不该如此,一时也不知为何,只知定与那个人相关。
当下抱起清漪,疾步赶出村去,直远远奔出了十几里,方才停下,将清漪放在树下。
已是夜幕遮下,只见明月高悬、将天地照得如白昼一般。
夏日之夜,和暖的气息从地面、石头、草丛中缓缓散出,并不觉寒冷。
然而,清漪仍然浑身发颤。
柳默只怕她冷,便将她抱在怀中,亦坐在那树下。
夜已过半,清漪方悠悠醒转。
她晕迷不醒,柳默心中难安,一直未睡。
此时见她醒转,轻声唤她:“清漪,清漪。”
清漪缓缓睁开眼来,见眼前仍是那张熟悉的面容。
轻声道:“长离,我刚才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柳默默然不语。
“还好,只是一个梦,你还在。”
清漪转脸四周,忽然发现这里完全是个陌生的地方,身体突然僵直,手撑着地面,半坐起来,盯着柳默道:“你,你是谁?”
“清漪……”柳默轻声唤她,一时却又不知说些什么。
清漪忽然抓过他的右手,翻过手心细看他小指,虽然细微,但一点紫光隐约可见。
顿时心中惨然,原来,这并不是一场梦。
她抬眼望着柳默,眼中珠泪扑簌。
柳默不知她为何看了自己手心便如此落泪,但见她如此伤心,欲将她拥入怀中,她却背转身去。
一时止了泪,清漪起身往前走了几步,道:“我们赶路吧。”
柳默在后,叫她道:“清漪。”
清漪停下脚步,却并未回头。
柳默缓声道:“既然他留给你的记忆如此痛苦,何不忘了他?”
清漪回头深深地望着他,道:“留给我痛苦记忆的,并不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四章 粮草祸百姓殃 前世债今世偿(上)
两人行得半日,至下一个村落时,远远看见四处皆布士兵,并无百姓出入。
见有官家之人,清漪对柳默道:“我不便与你同行,你先去探听,我在这里等候。”
柳默点头自去。
把守的士兵见有人靠近,将手中长枪对着柳默,道:“这里不许人出入。”
柳默施礼道:“不知有何紧要军情,要封锁道路。”
其中一个士兵道:“与你无干,速速退去。”
柳默也不与他争执,离了村口,悄悄绕至一侧,跃进外围矮墙,进入村中,只见村内寂寂无人。
柳默四处寻找,忽见一处粮仓外一队士兵围坐在前面空地处,像是在休息,粮仓门口有四五个士兵把守。
柳默便从屋后摸至屋顶,掀开瓦片,往下望去。
只见百来个村民,皆被捆绑了扔在粮仓内,男女混杂、妇孺皆有。
不知有何事,要将这些村民羁押于此。
想起上一个村子的惨状,柳默心中只怕不好。
在屋顶等候了约半盏茶的功夫,见一个士兵离了粮仓往东走去,便下得屋来,悄悄跟去。
那人至僻静处便要小解,柳默将长笛抵住他。
那人只当是刀剑之物,不敢作声。
“若要性命,只管如实答话!”柳默道。
那人忙点点头。
“为何将这些村民羁押此处?”柳默道。
“好汉,我们只是当差的,并不知晓。”那人道。
柳默手上加了些力道,那人忙道:“是知府大人下的令。”
“所为何事?”柳默道。
“只因茅庐山草寇劫了官中粮草,知府大人几次攻打,都、都没能取回粮草,所以拘了这些村民,责令草寇十日内归还,如若不然,每过五天,就……”那人道。
那人顿住,柳默道:“说下去。”
“每过五天,就将一个村子的人全部、处死。”那人道。
柳默闻言大惊,道:“匪寇劫了粮草,与村民何干?”
“繁州赋税沉重,那些人多是村中无有生计,落了草的,各村中总有几个,其家人都还在村中。”那人道。
柳默手起一掌,将那人击晕,复悄悄出了村子,回至清漪处,将所见情形告知。
“这知府这般泯灭人性!朝廷竟无人管吗?”清漪亦是大吃一惊。
“这繁州远离京城,那知府周德最善与人周旋,朝中人大多得了他的好处。他在此地苛捐重税,滥施酷刑,并无人管。”柳默道。
“他既这般了得,为何还会为了这区区粮草之事,行此恶孽?”清漪道。
柳默一时不语。
“怎么?”清漪道。
“那周德、在这远离皇城之地呼风唤雨,且向来独断横行、说一不二,”柳默道,“他此举,只怕并非为了粮草,只是……”
“只是什么?”清漪道。
“只是、不容许别人挑战自己的权力罢了……”柳默皱眉道。
清漪忽然跃出几步来,道:“走,去繁州知府衙门。”
“作甚?”柳默道。
“杀周德。”清漪道。
“不可。”柳默惊道。
“为何?”清漪道。
“牡丹之事时,你曾言,杀孽最重,轮回时须受极刑,你不可鲁莽!”柳默道。
“我却不怕。”清漪道。
“无论如何,万万不可。”柳默道。
“我自有道理。”清漪道。
说着已飞身出去,柳默亦跟出。
柳默在后道:“周德此举,不过是为粮草被劫一事。若粮草能追回,或可一为。”
清漪此时想起柳默亦是为此事而来,听他言之有理,便停下脚来。
柳默亦停下,对她道:“如今我且去与那周德借些兵力,将粮草找回。”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四章 粮草祸百姓殃 前世债今世偿(下)
当下两人绕过此村直奔繁州知府衙门。
到得地方,清漪仍然避过,柳默自上前报了姓名。
不一会儿来人将他请进府内。
周德迎出,道:“柳公子,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柳默只道:“不敢。”
看那周德身形瘦削,举止儒雅,不想竟有这样禽兽心肠。
这边清漪隐身梁上,瞥见这周德样貌,险些掉落下来,真是前世今生,冤家路窄!
周德这边问柳权安好,柳默谢过。
一时寒暄已毕,柳默道:“不知粮草之事如何?”
“匪寇猖狂,不过下官定当追回,以报朝廷。”周德道。
“不知周知府如何追回?”柳默道。
“柳公子不必忧心,下官自有安排。”周德道。
柳默知他不欲人知,也不再细问。
只道:“如今我奉父亲大人之命,前来追回粮草,望周知府借我些兵力。”
“这个容易,今日便可点去。”周德道。
周德见两番攻打,皆未成事。
今见有人愿替自己去教训那帮不知死活的匪寇,自是乐意,当下点了八千士兵交给柳默听令。
柳默谢过,当日便在府衙内歇下,只待明日出兵。
次日辰时,柳默领兵来至茅庐山下。
兵贼对阵,双方皆是摇旗呐喊。
柳默未及出言,一阵已然箭雨飞出,柳默自以长笛嗑开飞来之箭,其后兵士则以盾遮挡。
一马当先前来迎战的是个四十岁左右、皮肤黝黑的中年壮汉,使两柄大锤。
柳默仍是一管玉笛。
那壮汉将两柄大锤舞动起来,招招生风。
柳默并不与他硬接,下得马来,展开身形,轻灵避过。
虽然左肩伤未痊愈,但清漪所用药甚有奇效,如今已无大碍。
那双锤力道虽大,却是笨重不堪。
柳默看准时机,玉笛点他手腕,他忙闪过。
然而柳默比他更快,二次点至,终未能避开,左锤脱手飞出。
那壮汉只得右手一锤,仍砸将过来。
柳默仍然闪身躲过,玉笛击在他右臂之上,此锤亦落地。
柳默身尚未稳,忽自林木间飞出一支箭来,直指柳默,眼看避之不及。
清漪隐于树上,见此情景,忙将一枝树枝掷出,将箭羽打落在地。
那壮汉失了兵器,打马而回。
又有十数支箭同时飞向柳默,此时他已站稳身形,舞开长笛,将飞来之箭尽皆击落。
忽又上来一人,长髯宽脸,使的却是一把剑。
剑术大抵轻灵,柳默与他战了十来个回合,尚未得势。
再战了两个回合,柳默佯装败落,回身便走。
那人见得了利,赶将上来,柳默迅速飞身而起,玉笛点他百会穴,那人应声仆倒在地,晕在当场。
若论这二人身手,与那日长鞭者及九环刀者较之,其实相去不远。
只是今日单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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