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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绛苏念-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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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思?”柳默道。
“青山的青。”清漪道。
“这是何意?”柳默道。
清漪一时语塞,桀风在旁道:“飞鸟思林,有何不可。”
“受教。”柳默道。
青思见了柳默,倒也不躲闪,仍自在啄食桌上谷粒。
清漪对它叫道:“青思,来。”
它果然振翅飞起,停在清漪左肩之上。
“它也喜欢这个名字!”清漪喜道。
柳默亦微笑颔首。
桀风见二人情状,知他二人只怕已有了约定,如今自己事了,便向清漪告辞。
清漪与柳默便送他出了院门,与他作别。
桀风伸手轻抚赤雪翅膀,赤雪霎时化作鹏鸟大小。他自乘了赤雪,回转青罗峰。
柳默见赤雪与清漪肩上小鸟颇相似,对清漪道:“它可也是这般?”
“是。”清漪道,“不过如今还不能负人,须待来年春天。”
“天地如此钟灵毓秀,竟有这等灵鸟。”柳默叹道。
心内已知能驯化此种灵鸟,桀风只怕甚是了得。
清漪曾言道,父母兄弟皆已不在,家乡亦归了它镇。
看她不过十八/九岁,何能识得这样的人?
又何能在这十几年内有如此大的变迁?
况自己查阅典籍,那闲月镇落叶村并无任何记载,那逐沙县近三十年亦并无郡县更换,心中亦是不解。
然而亦知清漪不愿作答,便皆闭口不提,只是心中常感不安,不知清漪是否又会忽然消失不见,就如同悄然来至这慕州城一般。
思及此,不由得紧了紧握着清漪手的右手。
清漪不知他此时心中作何所想,怪道:“怎么了?”
那日之后,她几乎没有称呼过他,既不似从前叫他柳公子,亦未再叫过无言这个名字。
虽然与她日日相见,亲密无间,柳默总觉得她的心里,还隐藏着自己无法触碰的角落。
他不知是否有那么一天,她不再对他有任何秘密,只是耐心地等待,也许,那一天总会到来。
秋日风疾,她发丝微乱,柳默抬起手来,将她鬓边发丝轻轻理好,轻声道:“回去吧。”
清漪点点头,两人自回屋内。
进得屋来,柳默见书案上墨迹犹新,道:“写些什么?”
“只是描些花样。”清漪道。
柳默拿起几张绛石苏花图样,奇道:“这是什么花,未曾见过。”
“是、绛石苏花。”清漪轻声道。
“绛石苏,竟未听过。”柳默道。
“世上花草品类何止千万,岂能皆见过听过的。”清漪仍轻声道。
“确是如此。”柳默点头道。
想清漪游历遍地,见些稀有之物也是自然的事,又道:“是要以它做花样吗?要做什么?”
“还未想好,只是随手描画罢了。”清漪道。
“只看这墨迹,想是极有风致之花,不知开时,是何颜色?”柳默又道。
“是、紫色。”清漪顿了顿,道。
“如此风致,确该是紫色。”柳默叹道。
又见旁边一幅字,只写得一半:“淇水汤汤,草木凝霜。北燕南翔,嗟鸠何往。”
不禁心有所思。
清漪拿过那副字来,道:“随便写的,写得不好,你别看了。”
柳默抬头看她,柔声道:“你过来。”
清漪便走至案前。
柳默在身后,扶住她的手,蘸了墨汁,落笔纸上,写道:“锦水淙淙,烟波朦朦。霜月无尽,长与卿同。”
写罢,又把着清漪之手,在落款处写下 “无言”两个字。
在清漪耳边轻声道:“这两个字,很难吗?”
清漪已深知其意,自己何尝不知该改口叫此名。
只是,那一个名字在心中叫了几百年,虽然明知他就是他,仍然无法叫出来。
那日天齐山下,只当又要与他生死相隔,情涌难抑,不知不觉竟脱口而出。
只是如今,却仍是出不了口。
柳默搁下笔,将清漪身子转过,面对着自己,直望着她,道:“清漪,真的,这么难吗?”
清漪只是轻轻摇摇头。
柳默轻叹一声,在她额头轻轻吻下,柔声道:“我会等你。”
清漪将头埋在他胸前,轻声道:“对不起,再给我一点时间。”
秋日和暖,西风寂寂,青思在桌上兀自睡着。
幽微的草木香飘散在屋里屋外,两人只是静静相拥。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七章 桀风赠青思 无言受君封(下)
这段时日倒还平静。
清漪闲暇无事,想着很长时间没见过秦老夫人了,这日自己做了些九香花糕,带了进城,探望秦老夫人。
前一日便已告知柳默,今日不知何时回转,且不用来了。
到得秦府,秦老夫人见了她来,自然高兴,尝了尝九香花糕,清新可口,吃了有两块。
秦贤自那日把脉之后,倒经常在家与秦老夫人一起用膳,两人一起说些话,秦老夫人自是老怀大慰,身体也觉健朗了些。
如今秦贤已捐了郡尉之职,老夫人自然更是放心,清漪去时,他并不在府内。
天气和暖,秋阳杲杲,秦老夫人便命人将茶点摆在后花园内,与清漪坐于萧竹之下,赏看那几株黄白秋菊。
见秦老夫人有些咳嗽之症,清漪与她把了脉象,并无大碍,只嘱咐将梨三只捣烂,加些蜂蜜,以水煮了,每日分两次服下即可。
两人坐于园中说些闲话。
忽见秦贤领着一人进得园来,青色衣衫,素净无绣,却是柳默。
“今日怎么这么早回?”老夫人道。
“今日无事,回来陪祖母说会儿话,可好?”秦贤道。
“那自然是好。”秦老夫人笑道。
这边柳默与老夫人及清漪见礼,秦老夫人命人再添上茶盏,四人同坐。
柳默落座,对清漪微微一笑。
清漪亦还以微笑。
四人坐罢,秦老夫人道:“今日清漪做了九香花糕来,你们二人也尝尝吧。”
“正是,还未尝过百里姑娘的手艺。”秦贤道。
吃了一块,道:“清淡了些,怕是合祖母的口味。”
“我吃着倒正好。”秦老夫人点头道。
又问柳默觉着如何,柳默只道:“甚好。”
“昨日送了些新茶来,不如今日泡了来,大家尝尝。”秦老夫人道。
便命人去准备,嘱咐道:“这茶需用热热的水冲开方好。”
不一会儿丫鬟便斟了四杯,端至园内。
先置一杯于秦老夫人跟前,然后是柳默,然后是清漪。
不想到得清漪处,那丫头脚下裙角绊了一下,杯子脱手,眼看倾覆,柳默忙翻身伸手接住,人已在对面清漪侧旁。
那丫头忙跪在当地。
“怎地这么不当心。”秦老夫人道。
“也不曾洒落,并不要紧。”清漪道。
“也罢,且下去吧。”秦老夫人道。
那丫头叩了头,自退去。
“贤侄好身手。”秦老夫人对柳默道。
“过奖。”柳默道,将杯子放在清漪面前桌上,仍坐回原位。
秦老夫人细看柳、清二人神色,二人皆不觉。
四人仍旧饮茶闲话。
此茶之香亦较淡,秦贤也道:“淡了些。”
“饮得淡些方好。”秦老夫人道。
又问柳默与清漪,二人皆道:“正好。”
“正是,清漪口味倒与我相似,倒像我孙女。”秦老夫人道。
“不敢。”清漪道。
“清漪,今年多大了?”秦老夫人道。
“十九。”清漪顿了顿道。
“可许了人家吗?”秦老夫人道。
“不曾。”清漪忙道。
“你这样品貌,若给了些不知根底的人家,老身断不能放心,不如就与我们家做了孙媳妇,可好?”秦老夫人笑道。
清漪闻得此言,吃了一惊。
虽说秦老夫人素来豪气爽直,此时提及此话,况秦贤与柳默皆在座中,实是突然。
清漪一时怔住。
秦老夫人又笑道:“你来往我家已非一两日,我只当你是自己的孙女,你不必拘束。待进了门,你我就真是一家人了。”
那边柳默已然变了脸色。
清漪起身施礼道:“老夫人玩笑了。清漪不过是贫贱之女,不敢高攀。”
“贫贱富贵不过是世人眼中,但得品性脾气好的,自然能配了我秦家门第。”秦老夫人仍笑道。
“老夫人气节了得,只是清漪暂无此打算。”清漪道。
秦贤只在一旁笑而不语。
秦老夫人又道:“他如今捐了官,仍是不常在家,你进了门,可多陪我说说话,我们一处做个伴,岂不是好?”
清漪方要开口,这边柳默已然起身,道:“她既无此意,老夫人何必强求。天色已晚,不如我送百里姑娘回去吧。”
秦老夫人笑道:“也好。那便早些回去吧。”
于是清漪柳默告辞离去,秦贤相送到府门前。
二人走远,秦贤回转,秦老夫人已在大堂内坐了。
“祖母今日怎么提这个?”秦贤笑道。
“怎么,你不欢喜?”秦老夫人亦笑道。
“她自有属意之人,我可不去凑趣。”秦贤道。
“他们二人只怕已非一日。”秦老夫人点头道。
“只怕是牡丹之前已有了。”秦贤道。
“不知将来是何结局。”秦老夫人叹道。
“听说唐家调任京中,已要回转。如今那唐增欲在慕州购置府邸,以备老后居所。”秦贤道。
秦老夫人点头不语。
“祖母何须忧虑。自然是唐家之女为正室,百里姑娘做个侧室有何不可,柳兄自可享齐人之福。”秦贤笑道。
“若能如此,倒也罢了。”秦老夫人微微点头道。
于是二人又自说些家中事务,且不提。
柳默与清漪皆是步行,并未乘马。
出得城来,展开身形,不一时来到锦水边上。
夕阳无边,远草染黄,秋意初透。
“以后不可再去秦家。”柳默对清漪道。
清漪亦觉暂时不宜再去,便点了点头。
“我今日便去禀了父亲。”柳默道。
“不可!”清漪忙道。
“为何不可?”柳默哑声道。
“先前不是已说了吗?要等合适的时机。”清漪道。
“什么是合适的时机?”柳默道。
清漪一时怔住,何时才是合适的时机?她自己也并不知晓。
柳默直望着她,哑声道:“清漪,你可是,后悔了?”
清漪忙摇摇头。
柳默逼近一步,仍直望着她,哑声道:“我一点儿也比不了他吗?”
清漪仍然摇头,道:“秦公子他……”
柳默突然打断道:“我说的并非是他,你该知道!”
他眼中痛楚之色,清漪望之心碎,然而此时,亦无话可回。
清漪依上前去,轻轻环住他,将头靠在他胸前,柔声道:“不,你无须与他比,我如今只有你,无……言……”
听得这声轻唤,柳默只觉心中柔情涌动,再无半点不快。
亦伸出双臂将她轻轻拥住。
清漪见他已平静下来,轻声道:“我亦不知何时方是合适的时机,如今且耐心等些时日。”
柳默轻轻点头,道:“那便再等。”
一轮明月悄悄升起,不知天下几人共看。
清漪与柳默并坐于水边,仰头看那秋月如霜,寂寂无语。
次日柳默并没有再来,只嘱了勤羽过来道:“今日家中有些事,怕这几日皆不得闲,姑娘自己多珍重。”
清漪无事,便仍整理院中花草,所幸近日长势颇好,每日多得些银钱贴补,尚能过活。
且说柳默这日回到家中,只见柳占跪于院中石地上,看脸上青紫,已是受过柳权几掌了。
柳权在屋内暴跳如雷,道:“成日家不好生在家习武读书,即至军中才好了几天,就仍与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柳默进得屋内,见钱氏坐在正厅,亦是满面愠色。
嫂子秦氏带了柳直亦立于钱氏侧旁。
秦氏微微皱眉,柳直尚年幼,不明祖父如何这般威怒,怯怯立于秦氏身旁,不似平常活泼。
陈氏则跪在屋内,道:“老爷何必生这么大气,如今哪个官家子弟不去一次两次的,占儿善心,定是为人所骗。”
柳权指着陈氏道:“你生出这样无用败家的东西来,又不好生教养,还有脸跪在这里?”
“岂是我不好生教养,老爷何时许我管过他?”陈氏哭道。
“哼!你若教养得好时再说!”柳权怒道。
柳默听得一时,不明所以。
这边勤羽悄悄告予他道:“三公子近日不知在哪里认识了些好赌的公子哥儿,常去赌坊玩耍,将身上银钱皆输了不说,还将去年老爷予他的别院抵了债。”
柳默听了,心下自明。
如今柳权正在气头上,劝也无用,反而会火上浇油,便亦在旁沉默不语。
柳权见了柳默,更是生气,道:“一个败家忤逆,一个不知上进,我柳家作了何孽?”又道:“若是聚儿还在……”说至此处,声带哽咽,长叹一声。
那边钱氏已是泣不成声。
柳默在旁闻得此言,亦是心下惨然。
柳权对左右道:“看着那个畜生,给我拿棍子来!今日我便要好好让他长长记性!”
下人不敢违抗,果然抬了棍子来。
柳权接过,就要去打,这边陈氏爬过来拖住他右腿,哭道:“老爷,他纵有万般不是,也是你的儿子!你就饶了他吧。”又对柳占道:“快,给你爹认个错。”
“孩儿有错,任爹爹责罚,并无怨言!”柳占道。
“好!今日便让你知道知道!”柳权道。
一脚踢开陈氏,到了院中,左右上来两个家丁,将那柳占按倒在地。
柳权真是恨极了,下手丝毫不软,没几下已是皮开肉绽。
柳默看柳权下手如此之重,那柳占咬得嘴唇出血,却一声不求饶,忙上去截住柳权棍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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