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苏念-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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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便跳出窗外,柳默欲拦时,他已在几丈之外。
却见那院中正栓着自己那匹黑马玄夜。
柳默只得出门来,牵了马欲走。
店家出来相送,是一位五十几岁的老人,只道房钱已结过,并已备了饭菜,只是些清粥并小菜。
柳默此时亦觉饥饿,于是也便略吃了一些。
告辞店家出来,问道:“此地是何处?”
“吉州。”那人道。
“去往慕州该往何方?”柳默又问。
“往西即可。”那人道。
柳默谢过,自寻路回转慕州。
此番并不赶路,心中又无处着落,便只慢慢行来。
几日后方回至慕州城。
先至锦水边清漪居所,仍是空院寂寂,毫无人声。
院中花草多有发黄干枯之象,知她真是弃了此处了。
自屋内取出她素日所用花洒,取了水,将院中花草皆浇一遍。
虽然自己并不会得,只是平日见她多是如此浇来,便也试着做一遍。
又将枯黄之处截去,盆中杂草亦尽拔去。
收拾停当,掩好门户,方进城回府。
进得府门,那边已有人进去回报,道:“二公子回来了。”
只听得柳权在内大声道:“孽障,还知道回来!让他到正厅来见我!”
柳默便至正厅。
柳权坐于堂上,见他进来,喝道:“还不跪下!”
“柳默何错之有,为何要跪?”柳默道。
“无故离家,惹父母担忧,还不该跪?”柳权道。
柳默闻言,便默默跪下,叩头道:“一时紧急,未及禀报父亲,是柳默疏忽。”
柳权见他服软,又安然回来,气已消了大半,只道:“知错就好!”又道:“去了哪里,还不从实说来。”
“故人无踪,自去寻来。”柳默道。
柳权闻言,叹道:“她既识趣,自己走了,你何苦去寻。如今亲事巨细皆已筹备妥当,你只安心便是。”
柳默亦不再言语。
柳权见他不语,只当他已无他辞,认了亲事,心中自是欢喜,便道:“且进去好好歇着吧,这几日也不必去军中了。”
柳默便告辞出来,仍回馨兰苑。
在屋内两日未出,只是呆坐案前,看那幅墨梅,寂然无语。
这日清晨,听得窗外喧嚷之声,不一时,一人推开门,急急进得屋来,却是秦贤。
柳默仍只坐于案前,并不言语。
秦贤见他在,不由得喜出望外,几步走至书案前,道:“柳兄,百里姑娘何在?”
柳默抬头望他,又叹息道:“我若知晓,何必在此发愁。”
秦贤闻言,不由得急道:“怎地你亦不知?”
“寻她何事?”柳默道。
“如今祖母病急,请了几位大夫,皆束手无策,只想着百里姑娘颇通医理,或可一为,特特地去请,却不见人影,所以才来寻你。你若知晓,千万告予我。”秦贤急道。
“我亦想知道,她究竟在何处?”柳默叹道。
秦贤方觉他容颜似乎变了些,顿道:“才多久不见,你怎地这般消瘦?……”又道:“她是不愿你娶别人,离了慕州城了?”
柳默摇摇头,亦不多言。
秦贤寻人不见,只好仍去医馆,再请别的大夫。
这边柳默却心有所动,悄悄来至秦府外,隐在街边树后,盯着出入秦府的一干人等。
半个时辰之后,果见一人素白衣衫,乌发如云,肌肤胜雪,进了秦府大门。
不是她是谁?
她怎地便在此时来至?难道,她根本就没有离开过?
清漪进得秦府,秦贤自然喜出望外,忙带她来至秦老夫人房内。
进得房内,只见秦老夫人躺在床上,已是人事不知,面色发灰,唇无颜色。
拿起老夫人手腕,细细诊来,心中自有论断。
先予她服下一粒双宜丹,又写下一方,交予秦贤去照方抓来。
下人将药煎好端上,清漪自予她喂下。
三服药喝下,方觉面色渐有好转,只是还未曾醒来。
秦贤一直守在房内,此时见有了效用,方才舒了一口气。
“既有起色,想来已无大碍,你可去歇息一回。”清漪道。
“姑娘辛苦,你且去歇下,我在此照看即可。”秦贤道。
“此病只怕夜间不妥,须我在此照护,你且去歇下吧。”清漪道。
“那便有劳姑娘。”秦贤便道,告辞出去,自去歇下不提。
清漪命人取了热水来,时时为老夫人擦拭手脚,给她添些暖气。
次日拿过方子,又加了一味人参,重新熬过,仍是一日三次与她服下。
夜间仍以热水为她护暖。
三日过后,秦老夫人方才苏醒,见清漪在旁,叹道:“也只有你,还救得了我。”
“老夫人是有福之人,自然长命百岁。”清漪道。
看她眉眼之间,尽是憔悴之色,秦老夫人道:“听说,他要娶那唐家小姐,你亦不可太过伤心,看他非薄情之人,定会念你情分。”
“老夫人怎知?”清漪奇道。
“那日茶未倾覆,他已接在手,对你之事,洞入细微,老身怎能不知?”秦老夫人笑道。
“那老夫人还……”清漪道。
“不过是再试他一试罢了。听了你要结亲,那般着急,应是真心对你。他与唐家之事早年间便已定下,况男人有妻有妾也并无不妥,你也无须太介意。”秦老夫人道。
“我并未介意。”清漪缓声道。
“那为何这般憔悴?”秦老夫人奇道。
清漪便低头不语。
“可是那柳家欺你无有家人父母,提那门第之事?”秦老夫人道,“此节你亦不必忧心。与我做了孙女,自能配了他门楣。”
清漪摇摇头,只道:“多谢。只是我与他……缘尽于此,从今往后,……再无……瓜葛……”
“这又是何道理?你既不介意他娶妻,又无有门第之忧,为何作此说?”秦老夫人奇道。
“老夫人病体尚弱,别说那么多话,且歇下吧。”清漪轻声道。
秦老夫人拍拍她的手,叹道:“你有何为难之处,只管说与老身,总能为你谋划一二。”
“多谢盛情,只是、如今……谁也帮不了我……”清漪叹道。
便扶她仍躺下,唤了人进来,又命去请秦贤。
秦贤进得屋来,清漪将一张新药方与他,道:“七日后换此方调养即可。”
秦贤自然谢过。
“如今已然无恙,这便告辞。”清漪便道。
二人皆留她在此多住些时日,清漪只道:“尚有要事未了,各自珍重。”
自起身离去,秦贤亦起身相送。
出得内府大门,转至前廊,却见一人立于廊前。
玄色衣衫,素净无绣。清癯脸庞更显瘦削,两眼分明有些凹陷,脸上尽是憔悴之色。
正是柳默。
秦贤见二人神色,道:“只怕祖母有事呼唤,二位自便。”言罢自回后院。
清漪怔怔地望着柳默,春日暖阳融融,廊前芍药粉妆艳丽,草木争绿,高树成荫,这般春/色却掩不住他满目忧伤之色。
廊下黄鹂婉转、百灵脆啼,二人却只两两相望。
他直盯着她,尚未开口。
清漪亦不言语,半晌,终于还是转身,自顾往前走去。
柳默几步抢至她身前,阻住去路,哑声道:“难道、竟没有一句话与我说吗?”
“并没有。”清漪只道。
“我四处寻你,你可知道?”柳默仍哑声道。
“何必去寻。”清漪道。
“这就是你的答案吗?”柳默痛声道:“清漪,究竟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是她?”
“她才是你命中的人,……你、会喜欢她的。”清漪低头道。
“命?”柳默道,“你……是吗,清漪?”
“是……什么?”清漪道。
“绛石苏……”柳默轻声道。
清漪闻言,一时怔在当地,稍时转过身,面对着廊前盛开的芍药,缓缓道:“你、这是何意?”
柳默拉住她手,一路走出秦府大门,解了门外玄夜,先让清漪骑上,自己随后掠上马背,一路出了城门,往锦水方向去。
多日四方苦寻,今日再这么拥着她,只觉发间身上散发出的气息那么熟悉,那么久违的熟悉,不觉又紧了紧拥住她的手。
清漪却直了直身子,离他远了一些。
柳默立刻觉察到,不觉心中一痛。
不一时,来至锦水边上。
岸边草木葱绿,繁花怒放,春情正盛,两人却无心此景。
柳默下得马来,伸手拉她时,她却自另一边自行跃身下来。
隔着马身,柳默哑声道:“你是……真要与我生分了吗?”
“你我已不便相见……”清漪轻声道。
柳默默默望了她片刻,道:“青罗峰中绛石苏……,可是你吗?”
清漪走至水边,只道:“……不是……”
“那是何处?”柳默又道。
清漪顿了半晌,终于轻声道:“你怎会得知?”
“方伯一家,亦非人类,是与不是?”柳默道。
清漪闻言倒吃了一惊,回身望着他道:“你……何处得知?”
柳默已知自己所想无差,亦不答话,走至她侧旁,轻轻拉过她手,道:“清漪,凭你是什么,于我而言,只要能与你同享朝夕,便此生无憾……”
清漪闻言,心中自是震动,半晌方叹道:“你既已知晓,又何必太执着。你自有你的人生、你的缘法,而我……本就不该出现……”
柳默柔声道:“什么该不该,你已经出现了!”声音忽然提了一些,又道:“无论什么,都不重要,你只管安心就是。”
清漪却挣开他的手,仍转过身去,道:“说到底,总是我……对不住你……”顿了顿,又道: “你我就当从未见过罢了……”
“那日你亦在青罗峰,对吗?”柳默却又缓声道。
清漪尚未开口,柳默又道:“别说不是你!吉州距离青罗峰近千里,若不是青思这样的灵兽,怎地远远将我送至那里?”
清漪沉吟片刻,叹道:“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你自己、多保重……”
“你怎知我在那里?还有,那秦老夫人病重,怎么秦贤一来你便知晓?”柳默望着她,长声叹道:“清漪,你一直都在的,对不对……”
清漪默然望着他,终于还是道:“如今我已决意,再不与你纠缠,以后……我们再不相见……”
柳默伸出双手,抓住她双肩,将她转过身来面对着自己,哑声道:“你怎地还是这样?……”
忽又提了声音道:“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你绝对、不能离开我!”
清漪直望着他,缓声顿道:“你我之间,缘尽于此……”
“你真要如此吗?”柳默哑声道。
“过些日子,你自会忘了的……”清漪轻声道。
言罢,挣开他来,向前掠出几步。
柳默在后疾步追上,伸出手来紧紧抓住她手腕,清漪只觉一阵疼痛,但亦不出声,任他抓着。
“你到底有没有心?难道我所做的一切,你皆视而不见吗?”柳默痛声道。
然而清漪只是沉默。
“还是,你心里其实只有他,从来……就没有想过我?”柳默又哑声道。
清漪忽回头直望着他,缓声道:“是,我心里、从来……就只有一个人……”
言罢,挣脱他手,又急掠出,几个起落,便已不见踪影。
柳默闻她此言,心中痛如刀割,亦不再去追赶,只呆立在原地,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只觉她从此就这样走出了自己的世界,再也不会回转。
不知这样站了多久,玄夜伸头来拱他,他方回过神来,亦不知该往何处,恍惚中,又来至清漪居所,坐于院中兀自发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三章 混沌世柳府罹祸难 青罗峰绛苏生死劫(上)
且说清漪夜间方至莲姨处。
“怎地一去几日,可有何事?”莲姨道。
清漪点点头,将秦老夫人之病并今日之事说予莲姨。
“他怎知你我皆为异类之事?”莲姨奇道。
“我亦奇怪。”清漪道,“不过……你可记得,他送予榆儿的银簪子?”
“怕是榆儿无意间说与他知晓了。”莲姨点头道。
又对清漪道:“他既知晓此事,仍愿与你……,你何不便应了他,也了却自己心愿……”
“当初纠缠一处,自是难脱出;如今既已决意离开,又何苦回头……”清漪叹道, “也许这样,对他、才是最好的……”
“你莫要后悔才好……”莲姨道摇头道。
清漪只默然不语。
“你便回青罗峰吗?”莲姨道。
“如今那公子之事尚无结果,我暂于城外,布下香阵,知他动向即可。” 清漪道,“若依那日霍云剑与那几人所言,那公子似乎不愿城内动手,只需防他出城之时便可。”
莲姨摇摇头,叹道:“你又何苦……”
“待了了此事,我便回青罗峰,再不下山……”清漪道。
柳默在院中呆坐至暮色笼下,起身来,打开门户,推门而入。
屋中一桌一椅,皆如从前。
再进至里面小屋,亦恍然如昨。
然而夜色昏暗,无半点灯光,夜间凉意弥漫,只觉冷气侵肤。
走至床前,忆起那日午后在此歇下,忽觉那缕隐约的幽香,此时似乎亦浮于这夜色之中。
只是那香味极淡,若非刻意去寻,则难以知它存在。
又至窗前默立半晌,终于出得门来,仍掩好门户,骑上马匹,懒懒回往城中。
回至柳府,径直回了自己居室,便不再出来。
次日秋棠早晨送了粥菜进去,再去取时,竟未动过。
只道他晨间不思饮食,略劝得几句,原样端出。
谁知到得晚间,仍是水米不进,方惊道:“二公子这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