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苏念-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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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若回去,你可与我同去吗?”柳默顿道。
清漪只望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柳默亦望着她,温柔笑道:“既如此,何必着急,且在这儿过些时日,待天寒之时,再回不迟。”
“算算日子,只怕已是……”清漪微微皱眉道。
柳默轻轻揽过她,柔声道:“你总记挂别人作甚,一切都会过去的……”
清漪将头轻靠在他胸前,叹道:“终究是我们对不住她……”
“她自有父母兄弟扶持,会好的,你不必如此……”柳默仍柔声道。
“但愿……”清漪只轻轻点点头道。
“我饿了,今日吃什么?”柳默笑道。
“这山中左右不过些山果野味,你这些日子还没吃够吗?”清漪亦笑道。
“此间皆是美味,自然不够。”柳默道。
“那便再去采来便是。”清漪笑道。
说罢唤来青思,两人乘了,在青罗峰上慢慢飞行,不一时便见一棵树上满结着乌红的杨梅,便落了青思,两人坐于高高的树枝之上自去采来,便在那枝上吃了。
白日无事,两人便在青罗峰中信步游来,若觉疲累时,便在那山石上坐了,说些闲话。
黄昏时分,仍回至流霜林,坐于大石之上,看那晚霞将天边流云遍染霞光,两人静静相偎。
晚间,柳默待清漪睡熟,便悄悄起身,来至流霜林外。
桀风已等候在此,奇虎自在他身旁,不时用头蹭蹭他。
见他出来,桀风亦不多言,跃上奇虎背,道:“跟我来。”
柳默便随他之后,向前疾掠而出。
奔走一时,来自一处。
桀风拨开密叶,现出一个半人高的山洞来。
桀风下得虎背,弯腰进入,柳默便也随之进得洞内。
只见方伯正坐于洞内石上等候。
见他二人来至,只微微点了点头。
柳默上前与他见礼,道些别后之话。
寒暄毕,方伯沉吟道:“这离魂之术,亦是有些凶险的。若你不能在七日内回魂,便再不能生还了……”
“出得终忆城之后,柳默立时便回。”柳默道。
“当日清漪耗费一月之久,方回至这青罗峰中。”方伯叹道。
“瀚重与赤雪自会在终忆城外等候,带他按时回转。”桀风道。
方伯对桀风点点头,仍望着柳默,又道:“那终忆城、非常人能受,你可想好了吗?若此次不能脱出,你前世今生皆毁,且、恐怕再不能轮回……”
“柳默必然回来!”柳默只道。
“其实,你与清漪今世相许,已然足够,何必冒此大险……”方伯道。
“我的开始,比她、晚了三百年……”柳默沉吟叹道。
“你们皆言我是那个人,可我却对他一无所知,这岂不荒谬?既然柳无言就是桑长离,那我定要将这两人真正变成一人,否则,怎对得起清漪……”
言罢,向方伯一揖,道:“开始吧。”
“你、若不能回时,可知清漪该是何等情状……”方伯叹道。
柳默直望着他,道:“我绝不会再留她一人独在这人间!”
桀风在旁,只沉声道:“你莫要忘了今日之言!”
柳默只对他点了点头,道:“绝不敢忘!”
桀风向方伯点了点头,方伯便起身,引二人走入洞内深处,让柳默躺与一块平整的大石之上,道:“我这便布阵施法,你自加小心。”
“有劳。”柳默道。
方伯抽出剑来,划开阵法,白光万丈,将柳默笼罩其中。
柳默只觉一股异常沉重的力量狠狠地压着自己,动弹不得,身体中似有什么正在汨汨流出。
且说清漪熟睡中,忽觉怀中金环大震,忙起身看时,柳默已不在身边,不禁大惊失色,不知发生了何事,他如今身在何方。
当下自怀中取出金环,金光散出,清漪便纵身跃入。
及至穿出时,却见柳默置身于一片白光之中,方伯在旁布阵施法,清漪惊呼道:“快停下来!”
桀风见她紫衫赶至,知是千里音阵示警之故,忙拉住她,道:“此阵一旦开始,绝不能停!”
清漪狠狠地瞪着他,道:“是你?是你要他死吗?”
“清漪,你冷静点儿!”桀风大声道。
“怎么冷静?你们到底要做什么!”清漪亦大声道。
又大声唤柳默:“无言!无言!”
柳默在阵内已知清漪赶来,亦闻得她急痛呼唤之声,然而已然不能回应,只在心中道:“清漪,等着我……”
清漪见柳默毫无回应,便欲去阻止方伯,桀风运起掌力,定定拉住她,道:“此阵一停,他可就真死了!”
清漪回头死死地盯着他,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快说!”
“他要去天命城!”桀风道。
“天命城?!”清漪更是大惊,“那他是要过那终忆之城?!”
桀风只微微点了点头。
“怎么这么胡来!!那终忆城岂是这般容易!!”清漪急痛道。
又对着阵中柳默叫道:“无言,你千万不可去!”
此时柳默只觉身体忽然轻了很多。
白光消失,柳默便坐起身来,回头看时,自己还躺在那石上。
立起身来再看时,自己仍躺在那石上,方知自己已离魂出来。
清漪见他魂魄,忙上前抓他手腕,然而手之所触,却空无一物!
“无言,你切不可去!快回你肉身!”清漪急道。
柳默对她微微笑着,柔声道:“清漪,我定会将长离无言一并带回,你只耐心等着我。”
清漪急痛之间,已然泪下,泣道:“我有无言,已然足够!你万万不可犯险!”
“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柳默仍柔声道。
“你这个傻瓜!你是要再次将我抛在这世上吗?”清漪泣道。
“你忘了吗?我曾答应你、永生永世、再不会忘了你,你信我便是!”柳默道。
“我早就信你!你不要去!”清漪道,又回头对方伯道:“方伯,快将他送回肉身!”
说着,已然跪倒在地。
方伯伸手去扶她,她往后退了一步,叩头于地,道:“求你快送他回去!他若有事,我再无指望……”
“清漪,你还是不信我啊……”柳默在旁叹道。
抬眼向桀风道:“走吧。”
桀风点点头,唤出瀚重,对柳默道:“你过来。”
柳默便走至他身侧。
清漪见状,忙起身去拉,然而,仍是空无一物。
又忙去拉住桀风,道:“桀风!不可!”
桀风侧头看看柳默,柳默只对他点点头。
桀风唤出赤雪,对柳默道:“它可代你脚程,助你速去速回。”
又道:“天命城中置有一面大镜,你走入其中,自会回至心中所想之世。”
说至此处,望着柳默,道:“出了天命城,就是终忆城了……”
柳默点点头,只道声:“多谢相告。”
桀风便对瀚重道:“走!”
瀚重口中射出两道幽兰光芒,将柳默赤雪罩住,不一时便消失无踪。
清漪再看时,柳默赤雪皆已不见,呆立当场,不知如何。
桀风方侧头对她道:“我并不去。”
清漪回头狠狠盯着他,道:“你为何要告诉他!?”
“他欠你的,理应还你。”桀风只淡然道。
“他若有事,我定不原谅你!”清漪咬牙道。
“他若不能回来,便不值得你为他如此!”桀风直盯着她道。
“值不值得,我自知道!”清漪道。
“你们两人不必再争了。”方伯在后道。
又对清漪道:“清漪,你不要怪桀风,那柳默和你,是一个性子啊……”
清漪转身看他,默然半晌,方缓声道:“都是我……害了他……”
方伯拍拍她肩,叹道:“他自有命数,如今,且在这里等着吧。”
清漪走至石床前,轻轻握住柳默一手,此时,他身体尚有余温。
方伯在旁道:“此阵虽已撤去,自有些法力护着他肉身,如今,不过如睡去一般,并不要紧。”
清漪只轻轻点点头,心中忧虑万重,然而此时亦无他法,只能在此等候。
桀风带了奇虎,出得洞来,自回明溪不提。
且说柳默来至幽冥之界,乘了赤雪,自空中居高临下,找寻那天命城。
低头下看时,只见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有一条窄窄的路,绵绵不断的魂魄在那路上走着。
再往前飞行,只见一条黢黑的河流滚滚而去,暗涛汹涌。
河上并无桥可通,几只小船飘荡其间,似乎随时会被倾覆。
只觉一股刺骨的寒气透体而入,虽然在这几十丈高的空中仍然觉得彻骨地冰冷。
柳默不禁打了个寒颤,想这定是当年何秀所言之“三途河”了。
柳默心中暗暗点头,想那何秀在此候得金氏多年,实属不易。
赤雪不一时便飞过那三途河,又过了阎城十殿、地狱城十八司,四方寻找一番,终于来至天命城外。
那城门外自有人看守,见有生人来此,自然前来阻挡。
然而天命城虽是如此重地,但因出口布有结界,连至那终忆城中,几乎无人能逃得,是以防守之人法力普通,其实并不难入。
柳默只几个回合,已然将其制住,与赤雪并瀚重别过,自入天命城内。
入得城来,只见大殿巍峨,金碧辉煌,东南西北四面墙上金笔勾勒着十殿阎王宝像,分别是一殿秦广王、二殿楚江王、三殿宋帝王、四殿五官王、五殿阎罗王、六殿卞城王、七殿泰山王、八殿都市王、九殿平等王、十殿转轮王。有的神态庄严、有的面恶如魔、有的微笑不语、有的慈眉仁心,虽神态各异,然而法相自有威严。
大殿中空无一物,只在中心之处置了一面约十尺宽的大镜,柳默走近看时,却并未照见自己人影。
伸手轻轻触碰镜面,只觉一股强大的吸引之力将自己向内拉扯,回想桀风所言,便将脚跨入,霎时便如跌入一个无边深空一般,不断下坠,只闻耳边风声如戾,其速之急,已不能呼吸……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七章 樟树下孤女解病急 元宵夜长笛染清辉(上)
冬日虽天寒风冽,桑洛却如往常般卯时三刻便已起身,穿了件薄衫在院中持剑修习。
他并未拜过名师,不过是将父亲所授一一练来。
父亲名桑远,本是州府衙门中一名捕快,随着年纪增长,越来越觉吃力,亦有些厌倦衙门中难为人言之事,因此告老还乡,回至出身之地,颐养天年。
桑远平日无事,一如从前一般,倒喜弄些花草。
这小院虽是木门竹篱,略显简陋,然而倒甚是宽敞。
西边墙根下矗立着一棵高大的梧桐树,如今已叶落殆尽。
南边一片竹篱,却围了一个小花苑出来,种得各式花草。
如今冬日严寒,多已收入屋内,只是那几株梅树、九香木、桂树等移动不得,尚在苑内。
梅树已然片叶也无,亦还未见花蕾,只得一树疏枝,别有风味。
今日晴好,却将几盆水仙摆放在那窗边,雪白花瓣拥着淡淡黄蕊,映着那冬日暖阳,如娇睡的美人一般。
桑洛一套剑法演罢,便将那院中花草修整一番。
正在院中将那残菊搬至桂树之下,父亲出来,对他道:“洛儿,今日不去学里吗?”
“爹,今日怎地这般早?”桑洛回头向他道。
“今日天气晴好,便早起些。今日学里无功课吗?”桑远道。
“明日便是冬节,家家皆要祭祖,因此学生们都告了假。”桑洛道。
桑远便点点头,又道:“那君子兰的花盆有些裂了,你既无事,便去袁伯处看看,可有好的,选一个回来。”
“这便去来。”桑洛点头应道。
回屋内换了冬日厚装,便出了家门,去往村西袁伯家中。
袁伯烧制的花盆结实、透气良好,父亲常在他处买些。
走至街道中时,忽见一群人围在一棵樟树下。
听有人道:“哎呀,真可怜!”
又有人道:“是啊,唉……”
桑洛便分开人群,走进看时,却是一个乞丐倒在树下。
浑身褴褛、手脚长满冻疮、头发已然结成块状、身上还不时发出恶臭。
人群虽围着他,却在中间让出一个大圈来,无人敢靠近他。
看他紧闭双眼,气息微弱,想是冻饿又兼疾病缠身,已然危急了。
忽有人招呼道:“陈大夫,这里有人病倒,你可来望一下吗?”
一边便有人让开路来,一个长衫方冠之人走进人群,道:“何人病急?待我看来。”
入得人群,见了那树下乞丐,忙以衣袖掩住口鼻。
“陈大夫,快给他看看吧。”旁边一人道。
那陈大夫远远拿眼瞧了一回,只道:“他已病入膏肓,实已难救。”
说罢,已分开人群,远远走开了去。
人群中不免又有叹息之声,道:“看来已是无命了。”
“唉,真是可怜……”又有人道。
忽见一个年轻女子进得人群来,远远立于旁边拿眼将那乞丐细细看了一回。
走近乞丐身侧,自袖中取出一块四方绢巾,搭于其腕,以指搭住脉搏,细细诊来。
桑洛细看她,约莫十五六岁,清眉水目,肌肤如雪,乌发如云,却不曾见过。
只见她微蹙眉尖,凝神细思,心神全然只在脉象之上。
诊罢,自袖中取出一个深蓝小包,打开来时,里面细细地插了一排针。
她取下两根来,分别扎在那人太阴、人中两穴。
又取出一个碧色香袋,置于那乞丐鼻下,与他嗅了半刻,那乞丐竟悠悠醒转,睁开眼来。
“觉得怎样?”那女子对他笑道。
那乞丐陡然晕厥,及醒来时见了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