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书生-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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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兄。”柳梦语望着唐元的脸，“我们生在世上，出生便是小姐、公子。无论吃喝行住，都有人安排。我活着，我不觉得痛苦，也不觉得快乐。”
“所以你才逃婚的？”
柳梦语声音淡淡的，声调平平：“听说，真爱能让人很快乐，很幸福。”
唐元看着柳梦语的脸，迷茫得像个孩子。
奢华舒服的生活蒙蔽了她的感觉。
纵然活着，却如同行尸走肉。只好去追求理想的爱，来确定自己活在世上的意义。
唐元轻轻叹了口气，觉得柳梦语很笨：“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来到世上，为什么活下去。可是我仍然活着，活着是没有理由的。我们订了亲，注定要在一起。这也是没有理由的。柳梦语，你却要为了一些没有理由的事情去苦恼，真是……不好玩。”
“呵呵，是我庸人自扰。”柳梦语苦笑一声。却见一只手伸到自己面前。
“柳梦语，你腿伤好了。起来吧，我们回钱塘去。”唐元道。
那只手修长有力，贵公子的出身让手上没有任何老茧的痕迹，想来握住唐元的手，是像握住一团云一般的。
柳梦语静静地坐着，任唐元拉住了她的手，将她从轮椅上拉了起来。脚踩在坚硬的土地下，柳梦语垂下头，眉头微微的皱起，又松开。
山坡。
天涯跳过拦路的大树，远远见前面路上有三十多个强盗，心头一怔，想要往身后退去躲开。又看到当中的强盗头手上拿着唐元的纸鸢，迟疑了片刻。
强盗们也发觉了出现在远处的天涯：“小子，过来！”在众强盗虎视眈眈的目光下，天涯吸一口气，缓缓走到了强盗们面前。
“这个纸鸢，是不是你的？”强盗头摆弄着手中的纸鸢，问他。
三十多个强盗围着天涯。天涯孤身一人，长剑也因今日的出行而放在客栈了。沉默片刻，天涯望着强盗头，努力的用很真诚的口气道：“不是。”
“不是？”
“绝对不是！”
话音刚落，强盗头双手一折，将纸鸢折成了两半。天涯吸一口气，强盗头又折了好几次，将它扔在了地上。天涯有心发作，又在众强盗的目光下微微偏过了头。待强盗头折腾完了：“哼，做了事还不敢承认？孬种！”青铜重刀向天涯挥起，斩去。
天涯连忙向旁边一避，旁边的强盗反应过来，再将天涯往前推去。刀光沿着天涯的鼻子划了过去。好歹是避过了这一刀。
若说这一避是运气。强盗头又拦腰横刀一斩，天涯就在强盗面前，急急的一弯腰，手抓着刀锋，也不顾刀口的锋利，右脚踢出，蹬在强盗头的手腕处，便是要夺过刀去。
“小子，有点身手。”强盗头眼睛一亮，仗着膀大腰圆，被天涯一踢一抓刀，虽虎口酸麻，只退了两三步，刀不脱手，还将天涯摔了出去。
一边的强盗们不待天涯滚地跃起，立刻围住了他。
一人打三十多人本就不可能。何况天涯没有长剑。被强盗们围住了，脸上略有恼怒，也不多反抗。
强盗头一挥手，让推挤着天涯的强盗们停下动作。在天涯望来的目光中，慢慢走到天涯面前。手中的刀上还有天涯握着刀锋时的血迹。
天涯不怕被打，就怕强盗将自己的胳膊或腿斩下来，做个残废，那就倒霉了。撑着地也慢慢地站起。手脚都极度警戒着，只要强盗有什么动作，立刻挥拳击出。
强盗头却在三步外，停在了天涯面前，手中重刀从肩上落到地下，插进土中：“小子，跟我打一架？”口气轻慢。
天涯眼睛一转。想了片刻问道：“我若赢了，你就放我走？”
“自然。”
天涯露齿一笑。又突然想到这山坡跟柳夫子在的山坡很近，打起来怕那儿听到。
他一个人不打紧，要是柳夫子唐元听到声音跑过来，让他们陷入危险中就糟糕了：“这儿山坡不宽敞，我们换个地方打？”
“就打个架，还嫌山坡不够宽敞？”强盗头嘟囔，看天涯坚持。也就挥了挥刀，“走，回我们山寨打去！”
十几个强盗在前头开路，十几人簇拥着强盗头，还有几个跟在后面，看着天涯不许他跑了。天涯捡起被弄得破烂的纸鸢，缓缓跟在众人的身后。
（二十六）发飙
更新时间：2011121 21：13：02 字数：1993
天快黑了。
柳梦语和唐元等在客栈里。本以为天涯是先回了客栈，却不见人。又派了小厮去山坡上找，也没有找到：“该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吧？”唐元有些担心。
“肯定是跑去什么赌场了！”柳梦语却气恼的道，“我就知道他迟早会犯这个老毛病。小二，你去关了了门，谁人叫也不许开。让天涯被关在外面，到了宵禁被官兵抓去！”
从下了山回到客栈，柳梦语就似乎不太高兴。
唐元急急拉住前去关门的柳梦语：“还是去找找他吧。万一出点意外，就糟了。”
“我才不去！”
“去吧。”唐元硬拉着她，总算将她扯出了客栈外。
两人晚饭都还没吃。去山坡的半路上，柳梦语又闹着肚子饿了，让小厮去给她买小吃。到了山坡上，天彻底黑了，月亮发着微弱的星光。几个小厮拿着火把，大声吆喝着天涯的名字。
柳梦语拿着火把，跟唐元寻了一会儿：“我都说了他肯定跑去赌场了！不然怎么可能找不着！”正吵着，一声大喊声从远处传来：“找到了！”
柳梦语一怔，低声嘟囔：“找个大活人找了那么久。”唐元拉着她，快步跑到声音传来的地方。柳梦语脚伤刚好，却也勉强跟住了唐元的脚步。
一到那儿，便见一个青衫人影双眼紧闭的倒在土地上，左腹下方被手捂着，可手指间还是不断的溢着鲜血。一行血迹从人影倒下的地方，一直往山坡那头延伸去。
乍一见鲜血，柳梦语一吓，下意识的退后一步，撞在唐元怀里。她没接触过什么血腥。又抓着唐元的手臂，小心的回头看一眼，认清了是天涯：“快带他下山去看大夫！还呆呆站着干什么？”
一边的小厮们才行动起来，一人抱天涯一只手脚，将天涯抬起来。柳梦语看着几人的背影，剩下的小厮也要跟着过去。被柳梦语叫住：“天涯怎么会变成那样？”
“找到他时便是那样了。我们也不知道。”小厮低下头。
柳梦语拿火把端详地上的血迹。静默片刻后：“你们去山下找官兵来。”指了两个小厮道。又跟余下小厮招呼，“你们跟我顺着血迹找。”握着火把的拳头握紧，“他们敢伤了天涯，我不饶他。”
强盗窝。
同样重伤的强盗头昏倒在床上。他的手断了两根指头，即便用绷带包扎，也捆绑不了。只能看他的血染红了灰色的床单。一边的两个丫鬟扶着哭哭啼啼的强盗夫人。
回想刚才一幕，强盗夫人哭得异常伤心。
黄昏时，强盗头和天涯在强盗窝的前门院子里，拔剑相对。强盗头黑着张脸，平日皱紧的眉头愈发严肃。天涯也紧紧握着强盗送来的长剑，一触即发。
一个稳重有力，一个灵巧敏捷，一刀一剑相碰后，刚好打个平手。
天渐渐暗了，风刮起来。
或许是体力不支，天涯开始显得有些气喘，在一阵阵刀光剑影中寻找后退的空隙。强盗头却越战越猛，一气之下甚至割破了天涯的一片袖子。
忽然，天涯高高跃起，长剑迎头刺下。在众强盗的惊呼声中，强盗头沉稳的退后半步，举高重刀挡住剑刃，右手一抖，袖子中的一枚短刃骤然飞出。
短刃刺中了天涯的腹部。在强盗头的一拳下，天涯顿时凌空飞起，挺拔的身子此时却如空中落叶一般，轻飘飘的飞出了十几米，直到落在墙上。
天涯抓着长剑抬起身子，还未有什么动作，腹部鲜血就因过激的动作而溢了出来。
强盗头紧追其后，重刀砍出。
天涯闭上眼沉下心，一甩重剑，强盗头就见极凌厉的剑势破风而来，不管是躲、退、避、跃，没有一招能挡得住。长剑像变大了许多，将强盗头牢牢地笼在了剑气中，其中剑刃对准了强盗头的手。
众看热闹的强盗纷纷吸了口气。
好在剑刃最后只是砍在了强盗头的手指上，将他三根手指砍断了，趁着强盗手指被砍，拿不稳重刀，天涯踉踉跄跄的夺门而出。强盗们要追，被强盗头斥责做人守信。只得将强盗头先送回房间中。
“良人，你可不能出什么事啊。”强盗夫人哭着道。这时，一声大喊从院子中响起：“着火了！”
“着火了！救命啊！”几声呼喝随之传遍了强盗窝。
强盗夫人怔住了，手绢擦着哭红的鼻子。房门从身后被“砰”一声撞开，几个强盗冲进来：“夫人，着火了！快带头儿走！”背起床上重伤的强盗头，扯着强盗夫人和丫鬟往外走。
“等等，我还有金银首饰没拿呢！”
“夫人，这时候顾不了银子了！”
大火烧红了山头，在这月黑风高的夜晚，显得格外的凄迷。冷冽的风吹来，强盗们的心凉凉的。
今晚强盗头重伤，许多强盗都围守着强盗头的房间，对外面的警戒稍稍松了一些。却是这稍稍的疏忽，给了别人报复的机会。放哨的强盗们被迷晕，火自后门柴房一路烧到了前院。
十几个跑出来的强盗哭着跪在着火的强盗窝外面。
他们几年来辛辛苦苦的积蓄，他们的家啊……就这么一把火，烧尽了。他们哭得伤心，连随后赶到的官兵的逮捕，也没有多去反抗。
山坡的远处，桃花林下。两个人影静静地立着。
柳梦语望着强盗窝的燃燃烈火：转身往轿子那边走去：“我现在觉得好受多了。”
“其实小厮会将官兵带来，将这群强盗抓住。你用不着烧强盗窝，多此一举。”唐元满不在意道。跟着柳梦语，朝她旁边的轿子走去。
柳梦语没有回话。直到小厮放下轿帘的一刻，忽然唤住了小厮，对唐元笑道：“唐兄，我饿了，待会儿去吃夜宵好不好？……我想吃火烧包子。”
抬眼望着柳梦语的笑颜，唐元缓缓走进了轿子：“好。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二十七）一辈子不行
更新时间：2011121 21：13：21 字数：2205
天涯睁不开眼，也看不到东西。脑子沉沉的，比身子还要重，压得他整个人要倒在地上。只有耳侧传来的一声声轻微的走路声，将他从一次次惊醒。
他漫无目的的走，不知前往何方，不知该往哪儿走。只是停不下来。
过了许久，一声沉稳的低喝声响起。声音不大，却将他耳朵差点震聋。他也被震得停住了步：“天涯？……你还未到死期，为何会来阎罗殿？”
这便是死么？
可他当时脑子沉重，什么也想不出来。回话也是脱口而出，不禁考量：“我自幼父母双亡，终日为衣食奔波，生无可恋，只求一死。”
话音落下，对面沉默了片刻。再响起，声音严肃的审问：“真的再没有活下去的想法么？”
“再也，没有。”
“哼，有想法却不敢承认？……孬种！”
奇怪，这阎王的声音怎么这么熟？
天涯心头一诧，脑子才清醒了些。许多过往也如瀑布般，涌入他的脑中。
阎王冷冽的声音再次响起：“天涯，既然你真的生无可恋，一心求死，那你也不必在世上苟活了。判官……”
阎王的声音依旧如刚才般严肃沉稳。天涯却再听不进去，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吵着。
“因为，我的爹娘要我嫁给一个‘无恶不作、恶贯满盈，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大恶人’。我迫于无奈，只好逃婚出来了。”
“我会的可多了！我会吃，会喝，会玩，会听戏，会在夫子的脸上画乌龟。”
“既然我们相遇，就是一种缘分。我愿意当你的夫子，教你读书习字。”
“虽然我不是江湖儿女，不过戏台上都说江湖儿女，击掌为盟。”
“等我以后成家了，你就在我家边建个房子，我们可以做邻居嘛。这样约定期限就是永远啦。”
那时初遇他，他在桃花林下，独自面对十几个强盗，一双大大的眼睛朝他一眨，天涯就不由自主的过去了。他说，他叫柳无语。真是个令人无语的笨书生。
“柳无语，身长五尺许。十六岁。出身富家，书生。喜欢白色。喜欢弹琴。喜欢小吃。喜欢玩游戏。最喜欢看的书是《西厢记》和《红楼梦》。最喜欢的小吃是德丰楼的莲子冻……”如果他要听，天涯还可以讲出好多好多。
“等一下！”
“怎么？怕死了么？”阎王的声音有些不屑。
“不。我想起我活下去的原因了。”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天涯的世界骤然亮了起来。所有黑暗，瞬间瓦解。
躺在床上的重伤者天涯，眼睫毛一颤，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入眼，是蜡烛明亮的光芒，将整个房间都晕染出淡淡的黄光。天涯呼吸了一口，是新鲜的夜里的寒冷空气。
目光往四周探去，那个熟悉的绿裳身影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