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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喋血(舒晓晓前传二)-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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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大叫:“他是石府看大门的单伯,单老头!”这么一叫唤,立即换来一片嘘叹声。有人叹道:“惨哦,石府上下一夜间满门被杀,当真鸡犬不留……”又有人道:“谁说不留,那单伯和石家小姐不还好好活着么?”当先一人立即回道:“我只是打个比方……”
单伯眼泪又禁不住流了下来,哭道:“小姐,回家吧,老爷夫人的灵柩还摆着堂上,今儿正好是头七,你回去磕个头吧!老爷夫人见你没事,不知会有多欢喜……”
小雪打了个酒嗝,一股酒气从她嘴里直冲了出来,她大叫道:“不认得!不认得你啦!”手臂一挥,单伯被她大力摔了出去,砰地一声剧响,撞倒一张桌子,单伯一大把年纪,这一撞显然撞伤了腰骨,疼的直哼哼。早有围观的人将他扶起,怒道:“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老人?他就算是你家的仆人,你也不能这样没人性吧?”
舒蝉厉声道:“小雪,道歉!”小雪目露凶光,将下巴高高一昂,虽然个子要比舒蝉足足矮了一个头,但在气势上却一点也不输给她。舒蝉见她不讲理,气得“啪”的甩手掴了她一耳光。单伯惊道:“你……你别打她……”
话未说完,只听小雪一声大吼,双手一抬,一张桌子给她彻底掀翻,桌上的碗碟乒乓摔个粉碎,她似乎还不解恨,扬手从人群中抓出刚才责骂她的那人,甩手扔了出去。舒蝉忙施展轻功,跨步追上,托住那人的身体,将他平稳放下。那人吓得脸色发白,腿脚发软,落地后连站都站不直了。
小雪双手挥舞,不断有围观的人被她抓住,随手乱扔到空中,舒蝉忙着一一救人,却远不及她扔的快速,终不免有人无暇顾及,狠狠的摔个半死。一时间,围观的人四下里尖叫逃窜,整个酒楼嘈杂的像炸开了锅。舒蝉怒喝道:“小雪,住手!你要闹到何时?”
小雪脸蛋憋得通红,正奋力举起一人,预备远远扔出门去。舒蝉一晃身,闪到她面前,出手快如闪电,食指戳中她胸前的“膻中穴”。小雪双眼一翻,整个人便软软的倒了下去,舒蝉伸手扶住,又将那名被扔的受害者稳稳放下,说道:“对不住,我妹子她喝醉了,不是故意的。”那人早吓傻了,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怀里的小雪微微动了一下,舒蝉早知道她和普通人有点不一样,点穴制不住她多久,忙大声叫道:“绳子!绳子呢!给我拿根绳子来!”


石府
临邛县北有座偌大的庄院,朱红漆的大门,门前蹲了俩威风凛凛的大石狮子。但,门楣上头原本悬挂的匾额却只剩下歪斜的一半,上头只剩了一个模糊的字迹——“石”。另一爿边写有“府”字的匾额砸在了门前石阶上,摔成了几块碎木屑儿。
踩着门前石阶往里走,庭院内空潇潇的,七天前的那一夜大雪,融化后又冻成了冰,覆盖住整个庄院,冰晶莹然,状似透明,却是殷殷的红色——红色的冰雪!
整个石府的颜色,一望过去,除了高处悬挂着的白布灵幡,就是地上殷艳刺目的红冰。
假山旁的水池,池面上结了薄薄一层浮冰,咚地扔块石子进去,溅上来的水也是红色的。看得出来,这里曾经怎样惨烈的遭到过一场灭顶的杀戮。
厅堂的几扇门户大开,飘动的灵幡布条儿张扬着。昏暗的高台上密密麻麻的陈列着三排的灵位,灵台后赫然摆了两具薄薄的白皮棺木,棺木旁是一具具用白布盖住了,并排躺着的尸体。
小雪身披麻衣,头上扎着白布条,直挺挺的跪在灵台旁,面向着门外走进来悼念的客人——其实所谓的悼客,也只舒蝉以及张老头两个而已。
据单伯描述,石府上下连同仆人丫鬟加起来,共有三十一人。七日前的夜里,石府被一伙来历不明的强匪洗劫一空,除了他和刚找到的石小姐,所有人都被杀死了。虽然已经报了官,但石府的男主人石松原本是江湖人,与黑道上的人结仇甚多,所以若是仅靠官府的力量,要报仇恐怕是无指望的。
石松这个人,舒蝉是听说过的。事实上他是她爹爹少有称赞的英雄豪杰之一,舒蝉来临邛县为的也就是一睹石松的风采,只可惜迟了一步。
小雪是石松的小女儿,原名叫石蝶雪。
应着规矩,舒蝉和张老头上完香,磕头鞠躬后,小雪该磕头回礼才对。可是,她却直愣愣的跪在地上,僵硬的背脊甚至连弯一下的意思也没有,一双眼睛空洞洞的,无神的瞪着门外,整个人像在神游太虚。
单伯咳了一声,再次唱道:“家属谢礼!”小雪仍旧没半点动静。单伯急道:“小姐……谢礼磕头啦!”舒蝉忙道:“别为难她啦,反正都是自己人,也不用那么多客套。”语气一顿,走到小雪面前,蹲下说道:“小雪,姐姐知道你心里头难受,你若是想哭,就哭吧!”
小雪眨了眨眼,虚无飘渺的轻轻说道:“不记得了……”单伯激动道:“蝶雪……小姐!你真的……对石府一点印象也没有了吗?”小雪皱眉,很不耐烦的尖叫道:“不记得!不记得!不记得……放开我!”
她的双手双脚被一条金色的细索捆绑住,她不住的挣扎,厉声大叫:“放开我!”她发狂般扭动身体,拼命挣扎,细索震动,索端的金球碰撞,发出悦耳的铃声,正是舒蝉用来装饰腰带的细绥。
舒蝉喝止道:“够啦!小雪,你冷静些!我带你瞧大夫去……”小雪低吼一声,张嘴去咬那金索。舒蝉道:“这条金球绥,是用乌金丝与金蚕丝糅合了数十种坚韧的细丝搓制而成。你咬吧,试试是你的牙硬,还是它硬!”她硬起心肠,一把将小雪拉起,拖到灵台前,手指向那一排排的灵位,大声道:“小雪,睁大眼睛瞧清楚了!那可是你的爹娘,你的兄姐,他们都被人害死啦!你老是逃避算什么呢,你是‘傲骨雪剑’石松的女儿,就该拿出你爹的傲骨来。石家既然剩了你一个,你就该去追查凶手,替他们报仇雪恨才是!”
小雪目光被动的一一扫过灵位上的名字,她全身逐渐颤栗哆嗦,喉咙里嗬嗬的发出沉闷的喘气声,突然尖叫一声道:“杀——”单伯在她大叫声起,一个箭步抢到她身边,抱住她,哀痛道:“求求你啦,舒姑娘,你莫再逼她了,她若忘记了,就让她永永远远的忘记好啦!”
舒蝉黯然心伤,喃喃道:“我……我也只是为了她好。”张老头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以作鼓励。小雪将头深埋在单伯的胸前,只听得见她沉重的喘气声,闷闷的透了出来。
舒蝉默默替她解了金球绥,转向单伯问道:“官府那边可有消息传来?”单伯答道:“官府早落案啦!”舒蝉惊道:“怎的,抓到凶手啦?”单伯道:“是这么说来着。那夜大雪,事发翌日,天一亮,官府的差爷就赶来了,当场点验尸体,发现了一男一女两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那女的已断了气,男的被割断了手足经脉,半死不活。官差们将他抓了回去,审了半日。后来城门口贴出公文说那男的便是凶手,当日便砍了头,正法啦!”
舒蝉道:“胡扯哩,凭他一人就想杀了那许多人?若说他武功奇高,怎不见他逃走,却还落了个被人挑断经脉?分明是有人不让他有机会逃走,要将这桩血案嫁祸给他嘛!这官府的狗屁老爷,会不会审案啊,简直就是一个草菅人命的糊涂昏官!”她恨恨的直跺脚,义愤填膺道:“这事既然给我撞见了,我就偏要管到底啦,非找出凶手来。就算他躲到海角天边去,我也定要揪他出来。”
单伯见她年幼稚嫩的一黄毛丫头,居然夸口说大话,心下正不已为然,舒蝉却突道:“先走一步!我要去瞧瞧那被砍了头的男人,或许能找到些线索!”她说干便干,当真行动如风,晃身已踏出门槛去。张老头赶紧追上,喊道:“闺女,血腥腥的死人,有什么好瞧的!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可别惹出什么麻烦来。官府可不是咱们能管得了的……”
单伯也追出门来,喊道:“舒姑娘,听说那男人姓张,叫什么张大武,他和那女子的尸体现在还吊在城外鬼树林里呢!”他话才说半句时,张老头脚下一滑,仰天摔倒,就听扑通一声,他后脑勺重重的砸在红色的冰地上,晕厥了过去。
又一夜的好雪,与十天前一样。
雪花朵朵飞扬,黑暗里的山间小道上,一道白色身影飞快奔跑着,叮铃叮铃的撞击铃声在寂静的荒野里,分外入耳。
舒蝉连夜从临邛县赶回。这三日,她一直帮着张老头料理丧事,张大武夫妇俩的尸体,也是她帮着从鬼树林里偷回来的。等到张氏夫妇皆入了殓,她看着哇哇啼哭不休的豆豆,突然想起同样丧父丧母的小雪来。于是,她今日便抽空去了趟石府,哪知单伯却哭诉着说,小雪不见了。
小雪的失踪没使舒蝉太过焦急,反倒使她心里莫名的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她不由加快脚步,急急的往村里赶。许是赶得急了,脚下给一高高的凸起物绊了下,她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急忙中舒蝉一拧腰身,使了招千斤坠,这才堪堪站稳。心里正纳闷,鼻子里却猛然嗅到一股血腥味来。她慌忙掏出身上的火折子,点着后,借着那微弱不住晃动的火光,她赫然看清这地上竟躺了个人——是个死人!一身青衣小袄,看身形却还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子,他惊恐的双眼大睁着,小手僵硬的捧着自己的心口,心口上正汩汩的冒出鲜血,那血淌了一地。
在这荒凉的黑夜里,猛然间看见这样一具死状恐怖的小孩尸体,舒蝉骇得脸都白了,手一颤抖,火折子掉到地上,忽闪下便熄灭了。她连连退后,心乱道:“是村里的孩子么?村子……难道是村子出事啦!”她脚下一蹬,人便像似一支离弦箭,快速往村里奔去。
沿途不断有尸体横在路边,等到舒蝉奔到张老头家的草屋门口时,她惊呆了。草屋的东西两屋被通红的火焰吞噬,噼噼啪啪的火星爆裂声中,翻卷的火舌在房顶蹿的老高,火光映红了整座村子。
舒蝉放声大叫:“爷爷——张爷爷!爷爷——小武哥哥!你们在哪?回答我啊!”叫声响亮的回荡在山脚下,可是喊了老半天,不只张老头和小武他们音讯全无,就连那些住在附近的村民也都毫没动静。整座山脚下的小山村,仿佛在这一刹那成了一座空洞的死村。
舒蝉绕着村里跑了两圈,她每推开一户人家的门,总能在寂静昏暗的屋里发现血淋淋的尸体。凶手杀人的手法很残忍,也很快速,每个人几乎都是一招致命,那致命的一招,伤口绝对是在人的最薄弱处:心脏!
舒蝉颤抖着重又走回张老头的屋门前,这时火势渐熄,三间草屋给大火烧得一干二净。舒蝉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上,雪花漫天的撒下,落了她一身,她就像个石像一般,动也不动,心如乱麻,狂想道:“冷静,冷静……好好想想!他们不会死的,他们一定还活着,他们会在哪儿……舒晓晓,你不能慌,不能乱,要冷静,冷静……”
她正大口大口喘着气,忽然黑夜中,有一阵熟悉的铃儿当啷声,由远及近的传入她耳朵里。舒蝉猛地跳起,欢叫道:“小黑!小黑!是你么?你在哪里?”似是回应,远处“汪汪”响起两声狗吠,舒蝉大喜,顺着狗吠声传来的方向追去。


杀手
东方渐白,大朵的雪花不知什么时候起,变成了一粒粒的冰珠子。天空中噼啪落下,那些冰珠砸在人脸上,刮的皮肤好疼,但令舒蝉更疼的是心。
她的心,在追上小黑时,便整个儿的冻成了冰,那股凛冽冰冷的寒意从心里一直扩散……
从临邛县石府里失踪的小雪,正静静的侧身蹲着,手里不知雪地上在拨弄着什么,她的背影很寂寥,小黑在她背后转着圈子,呜呜的悲鸣,时不时抬起前肢推她的背。
舒蝉鼻子发酸,眼泪险些夺眶而出,猛一摇头,她牙缝里蹦出三个字来:“石——蝶——雪!”
小雪抬头,茫然的眼里有了些许生气,她站直身,唤道:“蝉姐姐!”舒蝉喝道:“你莫要叫我姐姐,我没你这种毫没人性的妹妹!”小雪愣住,错愕道:“姐姐……”见舒蝉怒目而视的瞪着她,那厌恶鄙夷的目光着实令她一颤,傻傻问道:“我又做错事,惹你生气啦?”
舒蝉哈的一笑,冷道:“我生气?我生气了么?我难道不该生气么?”她伸手一指石蝶雪脚下,问道:“这可是你干的?”
小雪身旁不远,躺了一具小孩子的尸体,那副惊恐的模样和舒蝉在村口看见的,如出一辙,那件青灰色的棉袄,胸口破了一个大洞,小孩子的一颗心已不在了,胸膛上是一个深深的空洞,鲜红的血正从那洞里如泉水般直涌出来。
他的那颗小小的心脏就搁在小雪的脚旁,她不悦道:“是!”脚尖轻轻一踢,那颗血淋淋的椭圆的心脏,骨碌碌的朝舒蝉滚了过来。舒蝉瞪大眼,仿佛看到那颗脆弱的心还抽搐的动了一下,她面色发白,厉声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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