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剑立云沙-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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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心姑娘还不谢主人抬举。”
谢？玉心此时恨不得这人去死。她强忍下愤怒，扑通跪在地上，磕磕巴巴地开口：“昀、昀少爷，兰、兰心还小，什么都不懂，怕、怕、怕服侍不好少爷。”
贺兰昀冷眼瞅着少女，他就知道她不愿意，当初说什么感恩戴德的话，都是狗屁。
他看着她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微微一笑：“不懂？这不是有后院管教坊的仆妇么，她们来就是为了教你懂事。”
“少、少、少爷，兰心丑陋配不上您，求您收回成命吧。”
“唷，兰心姑娘，若说不好意思推拒那么一回两回也就该适可而止了。总是这样的嘴脸，倒让人以为兰心姑娘这是在拿糖了。”那妇人话中带着讽刺，嘴角也向下撇着。
另一个向着贺兰昀福身道：“世子，这兰心年纪小，确实诸事不懂。我们领回管教坊好好教她，过几日再给您送回来，可好？”
玉心已经不磕头了，她跪伏在地上，愣愣地听着。跑！她告诉自己，出了这院子，她就跑。
贺兰昀扫了眼少女僵硬的脊背，淡淡地说：“不用了。你们只需按王府规矩记下，兰心是本世子的人就是。”
“是。”
“那不知世子何时收她进房？”
“今夜。”
玉心霍地挺直了脊背，仰头瞪着这人。
贺兰昀眸中金芒闪烁，这个女孩子终于藏不住了。他缓缓起身绕过几案，来到玉心身边。少女始终防备地盯着她。他玉手轻扬，似乎只是轻轻在她肩头一拍，玉心却觉得一阵剧痛袭遍全身，所有的力气立刻抽离，身体再也承受不住为了练习轻功而穿的铁衣和铅瓦的重量，她委顿在地。
贺兰昀废了她的功夫？她吃惊地看着他，而他不再看她一眼，只是神色淡然地挥了挥手。
那两个仆妇立刻扶起她，出了轩堂，让丫鬟指点着往她的小耳房来。
轩内，贺兰昀淡淡地看着少女的背影。他又感觉到她身上氤氲的恨意了。他蹙了蹙眉，这个女孩子不驯顺，一直如此。但这次，他一定要让她乖。
“阿勇。”
“在。”
阿勇始终默默地站在一旁。今天正午他被叫到这轩里来，就觉得不寻常。他什么身份？什么时候进过这个大门？果然，一到轩堂上，蓝峰就向他道喜，竟然是主人看上了他家的小玉。他的心一下子揪紧。但是他能不答应么？能么？可小玉要是不愿意怎么办？她从小就是与众不同的。虽然他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渔家孩子，他也知道，小玉，是不同的。
果然，小玉不愿意。可那又能怎么办？这都是命！
“你多大了？”
“回主人，小人今年二十岁了。”
“嗯，丹江上的渔人二十岁都成家了吧？”
阿勇有些愣，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贺兰昀本也没想让他答话，他接着道：“我的大丫鬟墨梅跟随我多年了，性情乖巧模样也美，本世子做主，你们三日内成亲吧。”
阿勇和墨梅都傻在当地，连伶俐的蓝峰一时都没弄明白状况。
半晌，这对男女都跪倒叩头谢主人大恩。对阿勇来说，这样的恩赐他想都不敢想。而对墨梅来说，这是她能有的最好结局了。她早已看明白了，与其做一个任人宰割的婢女、小妾，真不如嫁个寻常人家的男人做婆娘好。更何况蓝勇，是个好人。她是怀着深深的感激跪拜的。却在不经意地侧首间，看到了蓝勇眼角的一滴泪。
心，倏地，一惊。
“墨梅，你嫁了人，就不用在轩里伺候了。让燕儿替你，你这几日好好教教她规矩。”
“是。”
玉心并不知道贺兰昀把墨梅给了她的阿勇哥哥。她现在周身无力，如一块软泥般靠在自己的小床上。
那两个妇人先看看她，又互相望望。
“我说李家姐姐，这世子也太心急了。今晚就收人进他的房，可要我们怎么调*教这丫头？”
“嗨，安妹子，依我看世子想必也不在意这丫头懂什么不懂什么。我们只管给她梳头开脸，洗漱打扮一番，随便点播点播她也就是了。”
“说的也是。”
说着她们又看向玉心：“李姐，你说这个丫头是真不愿意还是怎么的，这头都磕红了。”
“能跟着世子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傻子才会不愿意。”
“我说也是，她拿糖作势的干什么？”
玉心怒极，却不再言语，也不看她们。可这两个妇人边说边过来解着她的衣裙，玉心连忙用手护住，不解地问：“你们做什么？”
“哎呦，这孩子真是不懂规矩。世子命我们来伺候你，不然你以为我们会给一个奴婢梳洗打扮么？”
玉心浑身发抖：“我不要你们伺候，出去！”
这两个妇人立刻变了脸。她们不是一般的奴仆，她们是后院教管坊里的管事仆妇，是被准许用娘家姓氏的上等仆人。府中各房的媵妾、通房丫鬟都要经过她们的手来调*教。各个房中的小妾再得宠，见了她们也要礼让三分。这个黄脸丫头，竟敢这么对她们说话，她们如何不恼？
两人对望一眼，李氏道：“安家妹子，这兰心想必是恃宠而骄。你看我们……”
“恃宠而骄？她也配？”安氏不屑地上下打量着玉心，“她那病恹恹的脸蛋有什么好？谁知她用了什么法子勾搭上世子？依我看，世子也是一时迷昏了头。但若说得宠？哼，今天唤我们来，只说给她收拾收拾，连桌酒席都不摆，更别提给她个名分，得什么宠？”
“我说也是，看来我们得好好教她些规矩。再受宠，也得懂事理，这样不知深浅的对我们大呼小叫，一看就是少教养。”
两人说着上前，一把扯开了玉心的衣带。
、薄雾浓云愁永昼 四
贺兰昀靠在软榻上，随手拿过一本书看着。
轩中很静。阿勇和墨梅已经退下了，只有蓝峰侍立在一边。
蓝峰小心抬头查看主人的脸色。他知道，刚刚兰心不住地磕头请主人收回成命，已经惹得主人不开心了。若是没有上次丹南郡王讨要兰心的事发生，他也会认为这少女装腔作势。但如今，他相信，女孩子是真的不愿意。
又倔、又拗、又不那么漂亮，自家世子也喜欢，祁家郡王也来抢，怪不怪？
别的仆役婆子喜欢说三道四，说什么少爷看走了眼。若是灵儿那丫头，的确是少爷错爱。当初少爷对灵儿多好啊，而那个蠢丫头，急急地追求她的富贵去了。背弃了少爷，最后落个弃妇的下场，活该。可少爷，本就孤僻的脾气变得更加乖张。灵儿，成了安澜院的忌讳。唉，这院子里的下人从此日子都不好过啊。
这个兰心呢？真如表面上的那样么？原先他也是这么以为。可有一次，兰心跪坐在书房伺候主人读书，一缕冬日的阳光正好照在她的脸上，那病怏怏的黄被金辉掩了，一张精致的小脸竟闪着灿灿的光。他进来回话，一抬眼间，兰心恬静悠然的样貌就入了他的眼。
他大吃一惊。不仅惊异于她日常被遮掩住的美，更惊异于她的沉静恬谧的态度。那时她才不过十岁吧？怎么会有那么雍容闲雅的气度？他忽然就明白了少爷为何要把兰心放在身边。这样的女孩子，绝不是俗物。可她不俗，就看不上他家少爷了。
“发什么呆？”
忽然耳边一道低喝，蓝峰吓了一跳，抬眼一瞅，昀少爷正斜睨着他呢。他立刻笑着上前一步：“主人，小的正想向主人道贺呢。”
贺兰昀哼了一声，没有理会。
蓝峰又说：“兰心只是太小，什么都不懂。等她懂了，就会念主人的好了。”
贺兰昀沉思不语。
她什么都不懂？真的么？她是不懂还是不想懂？
她七岁时，他遇见她。那么个小人，毫不起眼，本来就错过了。可他无意间的回眸，被她眼中层层迷雾后一抹异样的翠慑住。虽只是一瞬，那抹翠就隐去不见，但他知道，那绝不是他的幻觉。
她那么小，却挺直了瘦削的脊背，仰着头，倔强地瞪着斜阳。
七岁？那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应该有的眼神么？迷一样的烟波后隐着淡淡的悲哀、伤感和无助，却又有着一股子不甘、倔强和执着。
他倒要看看，拥有这样一双眸子的，会是怎样的人儿？
谜一样的眸光，谜一样的人。
贺兰昀挑了挑黛色细长的眉，他等着夜晚到来，想看看她到底会怎样？心中忽然莫名的烦躁，手中的书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
玉心已经被撕剥干净，无力地蜷在床上，羞愤地垂着头，双手护在胸前。
安氏看着从她身上扯下来的铁衣，十分吃惊：“这是什么？”
李氏有几分见识，看看这件铁衣，又看看地上的铅瓦：“莫不是练武用的？”
“啧啧，这个丫头真是古怪的很，女孩子家的习什么武？”说着安氏又笑，“你在我们面前遮遮掩掩的干什么呀？我们什么人没伺候过？俊的、丑的、白的、黑的，我们都见识过了，你不用怕羞遮丑。”
“这丫头肤色真黄，按理说，这皮肤不该这么细腻才对。可是摸上去却是柔腻腻、凉丝丝的。”说着李氏的手在玉心身上上上下下地摸着，“这身形也好看，就是肉太少，身子有些硬。”
玉心想躲，可根本躲不开。这两个妇人一左一右把持着她，像验货似的将她从上看到下揉捏了个够。她们两个刚刚被玉心给了气受，心里愤愤，下手也重。看到女孩子战栗躲闪不敢再吱声，颇为得意。
安氏又笑：“这肌肤还真如丝缎般的细润，身上还有股子暗香，我先前还真没看出来。难怪世子会收她进房。”
“是啊，你看现在已经入夏，天这么热，可她身子冰冰凉的，让人忍不住想贴上去。妹子，你不知道，她这身子正是夏凉冬暖，伺候人的好材料。”
“哈哈！”安氏大笑。
两个妇人肆无忌惮地取笑羞辱着她。玉心浑身颤抖，却再没有说话。她知道，此时反抗没有丝毫意义。她只是在想一件事，晚上逃得过去吗？
那两个妇人嘴里取笑着她，手脚却麻利地收拾着。她们是专门调*教各房新宠的人，手段不是一般的多。两人把玉心从头到脚洗的干干净净，梳头开脸描眉画眼……忙活了一个下午。之后再看看玉心的小脸，忽然觉得，虽说黄吧，也还别致。
“妹子，这太阳都快落山了，房中之事你点播点播她吧。我忽然想起来得赶紧去后院寻一身新人的衣服来，世子说的急，怕寻不见呢。”
“好，李姐姐请了。”
李氏正要出门，燕儿端了茶水来，恭敬地开口：“李大婶、安大婶辛苦了，用些茶水吧。”
“唷，这丫头模样也俊，嘴儿也甜。”李氏笑，“我急着有事，回来再吃。”
随后她又想起了什么，嘱咐道：“兰心今晚要服侍世子，必须斋戒沐浴，晚饭免了。”
燕儿偷眼看了看玉心点头称是。
李氏出门了，燕儿也赶紧退出去了。她看出来，始终赤着身子团在床上的玉心，早就羞愤难当了。她来本是想向好姐妹道喜，可看到玉心这模样，她竟有些手足无措，慌慌张张地出了门。
屋里，安氏递给玉心一本册子：“看看这本书，好好学学。”
玉心不知是什么，伸手接了。浅黄色的封皮上没有书名，玉心翻开书页，脸立刻红透，她想把它扔到一边却又忍住。
“看仔细了，晚上伺候好世子！”
玉心浑身都在发抖，猛地感到气息在丹田聚集，可她无法运行，那气息凝聚在那，无处发力。她使不上力气，她恨透了贺兰昀。
华灯初上，身着大红襦裙的玉心被搀进了澜清轩。李氏和安氏向稳坐在轩中的贺兰昀施礼，一旁的蓝峰赶紧替主人打赏。这两人欢欢喜喜地走了。
贺兰昀打量着玉心，烛光下，少女绷直了身子立着，小脸异常的严肃和冷淡，却凸显出五官的精致。他笑了笑，摆了摆手，早就侯着的燕儿连忙扶着玉心进了寝室。他也跟着踱了进来。
燕儿想扶玉心坐到牙床上去，可玉心僵立不动，燕儿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下去。”少爷低低的一声，震了她一下，她赶紧跑了出去。
玉心挺直了脊背立在寝室中央，脸色苍黄，身子也开始发抖，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仇恨。或者，二者兼而有之。
“兰心？”
他轻唤。她不答。
呵呵呵，贺兰昀笑了：“怎么，你不装乖了？”
玉心震惊地抬头，那双金芒正紧紧盯着自己。忽然她悲从中来，再也站不稳，跪在地上扶地痛哭。
贺兰昀静静地立着，看着少女肆无忌惮地宣泄。
等着她宣泄之后的爆发。
不足一盏茶的功夫，这少女就收了泪，立起身来，无喜无悲地看着他，缓缓地说出两个字：“我乖。”
他愣住，竟有些无措。很快，他恢复了常态，淡淡地道：“那让我看看你怎么个乖法？
玉心走到了他近前，仰着头看他。那双烟波水眸极其平静，不见雾霭，不起微澜，她的声音也淡淡的：“主人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