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剑立云沙-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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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心走到了他近前,仰着头看他。那双烟波水眸极其平静,不见雾霭,不起微澜,她的声音也淡淡的:“主人要奴婢怎么乖?”
他的心,忽地,被什么狠狠刺了一下。这个法子对她没用。却使她真的恨上他了。
她恨他,会怎样?
杀了你,有朝一日,我会杀了你。玉心平静地看着贺兰昀,在心里对他说。
她刚刚为了自己的清白痛哭。可躲不过,唯有面对。哭过了,祭奠过了,她会好好活着。她能拥有这副健康的身躯是上苍的恩赐,她不会轻易放弃。
她说过,哪怕让她变成一只蚂蚁、一条毛毛虫,甚至是只丑陋的飞蛾,她也愿意。只要能拥有一副健康的身躯,自由自在地行走在天地间,什么都无所谓。只一回,足矣。就算顷刻间,被一只大手碾死,她也心满意足。
自由地呼吸,自由地行走,自由地徜徉在天地间,是她的追求和梦想。她相信,有一天,一定能实现。而现在的一切她会忍,但将来,所有加诸在她身上的痛,她都会加倍奉还的。
贺兰昀,你等着吧。
、薄雾浓云愁永昼 五
长久的对视。久到痛苦的地步。
玉心觉得自己的颈子酸疼难耐,便收回了目光垂下头去。现在她与他之间力量悬殊,但她相信,有一天她会强过他。
她体内的气息没有消失,只是汇聚在丹田,她不知如何运行周身。贺兰昀是很强,他封住了她的武功,但他并没有强到能探查出她体内涌动的真气。她会忍,忍到她有能力杀他,并且从容离开的那一天。
这人忽然变了话题:“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瞳仁的颜色很不一般?”
玉心一愣:“有。”
“你自己见到过么?”
“嗯。”
“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玉心疑惑地看着他,摇摇头。
她眼底的那抹翠并不是经常闪现,看到过的人也有限。不过,阿勇、祁风都不止一次对她说过,随着她年龄的增长,那翠意越来越多、越来越盛地显现出来。似乎越发的明显,有些藏不住了。
难道这就是她吸引这个骄傲高贵的少爷的原因?玉心难以置信。
“晚了,我们睡吧。”
玉心浑身一颤。接着贺兰昀把她抱上了床。
烛光瞬间熄了,唯有琐窗上树影斑驳。
玉心僵硬地任他搂着,眼睛大大地瞪着,等着他夺走自己的清白。
贺兰昀轻柔地搂着她,让她靠近他的胸膛。随即,就不再动了。玉心等着,等着,原本平复下的心又开始躁动不安。
突突突,惴惴难平。
贺兰昀温热的手指划过她的额头,把额前一缕秀发拢到她耳后:“睡吧,明日五更我们一起练武。”
玉心真的愣了,他是什么意思?她不明白,她想不通,她看不透他。不过,她也不想看透他了。她被折腾了一个下午,早就疲惫不堪。此时神经已经紧张到了极致,再也绷不住了。她瞪大了眼睛最后看了眼贺兰昀,头一歪,缩在他的臂弯中,沉沉睡去。
贺兰昀轻轻搂着她,在黑暗中,看着少女美丽的面庞。她被他吓坏了。其实,他只是想留住她而已。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一个人的路,太孤单。
祁风已经得到了消息,那个混蛋收了兰心。一拳重重地捶在湖堤的柳树上,他咬牙切齿:“贺兰昀!”
“主人,为了个奴犯不上和贺兰世子交恶。”方霁小心地劝着。
祁风的胸膛剧烈的起伏,在他眼里,心里,他真的没把兰心当奴隶待。他府中有的是女奴,娇艳的、清丽的、妖娆的、秀美的,可那些都是奴。她们低声下气奴颜婢膝地刻意讨好他,千方百计地想上他的床,想翻身做主子。可骨子里还是个奴。
兰心不同。她的身份是奴隶,可骨子里全身傲气。她是惟一一个敢正眼看他,不被他的权势迷惑和震慑的人。
她说:“祁风,你是我的朋友。”
她说得认真,发自真心。
朋友!她这个朋友,是他那些身份显赫,终日只知声色犬马的朋友根本就比不了的。
他想起他初次遇见她的那个夏夜。
她在水中浮游好似一尾自在的鱼,荡漾的湖水裹着她轻盈的身姿,又宛如水中仙子似乎一瞬就会飘摇远逝。
他的心,一颤。
他当然知道她水性好,可他就是想看看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儿?
出水的一刹那,他就看清了。诶——,好丑的一张脸。可当月华的清辉洒进她眼底时,他被摄走了魂。她那双慧美的眼中一片空灵,那么纯粹、那么皎洁、那么真。
篝火边,她因何伤心,脸上莹莹的泪珠滴落,珍珠般碎在了他的心上。
她清越的歌声宛若在耳畔:一双又一对才美,不怕天黑,只怕心碎,不管累不累,也不管东南西北。
可是,他用错了方法,这一错,就真的错过了。
气血上涌,怒火难耐,扑通一声,祁风跳进翠波湖中,只希望清凉的湖水能洗去心中的焦灼。却哪知,焦灼未去,心底,又冷如冰。
子时,玉心忽然睁开了眼。她正蜷缩在贺兰昀的臂弯中,那人隽秀的脸离她很近,气息均匀地喷在她额上。
玉心没有动。丹田的气息凝聚,缓缓沿着奇经八脉游走。运行不畅,似乎在什么地方被阻住,气集结在一点,激荡不平。她的呼吸变得急促,一颗心怦怦乱跳。良久,气息归拢,回聚丹田,又渐渐消散。被封住的穴道没有冲开,玉心不由叹了口气。
揽住她的臂弯忽然收紧,玉心吓了一跳,身子不由自主地绷紧。
一只手温柔地在她背上拍了拍,帮她翻了一个身,她仍在他的臂弯中,……不知怎么又睡着了。
这一睡,天光大亮。
玉心猛地坐起身,却见燕儿正服侍贺兰昀洗漱。看样子,他是刚刚练武回来。湖蓝色的短衫已经褪去,宽广的后背对着她,上面汗水淋漓。
听到声响,他回身:“醒了?”
玉心立刻垂下头去。这一低头,吓了一跳。她不记得昨日脱了衣服,可现在,她身上只有一件大红丝帛兜肚和一条粉红色亵裤。她猛地拉起薄被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贺兰昀面色平淡,声音却很轻柔:“我看你睡得沉,就没有叫你起来练功。”
玉心死死攥着被子,气红了脸。贺兰昀只是盯着她,也不再说话。燕儿服侍他穿戴整齐,他吩咐:“去伺候兰心。”
玉心霍地抬头:“我不用人伺候。”
这人眼里有了笑意:“乖。”
一个字,堵得玉心说不出话来。燕儿倒是蛮开心的,端了铜盆去换水。她刚出去,这人从床头拾起一方白布,银光一闪,白布上就落了一块鸡心大小的殷红。玉心只是不解地看着他。
少顷燕儿打了水来,贺兰昀把沾了血的白布递给她,淡淡地吩咐:“着人送到后院管教坊。”
玉心顿时明白了。脸,红了又白。
仅仅一个上午,睿安王府人人皆知世子收了一个叫兰心的婢女进房。人人皆知那兰心不美却深得世子宠爱。
玉心被封的穴道已经解开,而且,贺兰昀也许她在府中四处走动。
四处走动?玉心可没有心情了。
先是她听说了阿勇和墨梅的婚事。那时她在轩堂里坐在贺兰昀的身边,燕儿来服侍他们用早膳。玉心一直垂着头,被伺候的感觉并不好,一点都不好。因为心情不好,她都没有去想,为什么墨梅换成了燕儿?
贺兰昀忽然问:“阿勇和墨梅的婚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蓝峰赶紧在一旁回话。最初玉心没听清楚,可后来,她终于弄明白贺兰昀说的是她的阿勇哥哥。她霍地抬头瞪着这人。
贺兰昀看着她微微一笑:“你哥哥要成婚了,开心么?”
原来真是她的阿勇哥哥。开心?怎么可能?玉心瞪着他,眼中的雾气弥漫,那翠绿也失了颜色。
贺兰昀一愣,她在伤心,为什么?
而玉心低垂下头,沉默不语。她曾经怀着点点希望,阿勇哥哥能够陪着她浪迹天涯。可如今,她只能是一个人了。一个人。
为了这事,她坐在窗边,发了半天呆,连午饭也吃不下。
可午后,王府中的各房妾室、甚至有一两个侧室竟像是约好了似的,带了礼物来看她。玉心怎么可能见这些人?全让燕儿回了。结果,府里各房得宠的、不得宠的媵妾都被她得罪干净了。王府上下都传,世子的新宠傲得没边。很多人心中都不忿,都等着看她倒霉的那一天。
玉心可没有功夫理会这些闲人,她瞥见了镜中的自己,心情更加低落。原来少女的双丫髻如今变成了妇人的发式,她痛恨之极,终日躲在小耳房中,不肯出来见人。贺兰昀命人唤她到书房陪他读书,她也没理。
昀少爷眉头紧锁,燕儿吓得樱唇都没了颜色。不过还好,少爷没有发作。
到了晚上,昀少爷又命人告诉玉心,从今后她就搬到轩里住。玉心也不理。燕儿再不敢去回话,只在小耳房中看着玉心发呆。
贺兰昀等久了,出了轩堂,直奔耳房来,哐当踢开房门进去了。安澜院中的大小丫鬟、管事仆役都有些怕,躲得远远地看着。
少顷,又是哐当一声,人人的心都跟着一颤。却见昀少爷抱着人儿出来,进了轩堂。
哐,又一脚,踢上了轩门。
满院寂静。人人大气不敢出一声。而轩中,再没有一点声响。惴惴中,又是一夜。
、惆怅落花风不定 一
贺兰昀胸膛起伏,少有的失了往日的雍容气度。他将人紧紧桎梏在怀中,想要看看这个人儿怎么挣扎反抗。怀中的人儿脸儿绷着、身体也绷着,硬得像块石头。她蹙着眉,紧闭着眼,一动不动,根本不搭理他。
贺兰昀看了她半晌,不见她动作,索性将人抱上床,相拥而卧。少女的身体绷得更紧,但就是不睁眼,这回连嘴唇也抿成了一道线。
真拗啊。贺兰昀看着看着,心情渐渐平复,忽又觉得好笑。自己和她置什么气?这个兰心,再怎么倔,也挣不脱他的怀抱不是?他微微松了些力道,托起她的小脑袋枕在自己的臂弯上,让她睡得舒服些。这个小人儿,不领情的缩了缩,尽量向后靠想离他远些。他又把她圈回来。
如此反复了几回,她似乎有些泄气,不动了,可浑身还是如石头般僵硬。
他们就这么僵持着,他以为她会跟她别扭一夜。最初她紧闭着双眼,可长长的弯曲上翘的睫毛微微颤着,眼珠在眼皮下轻轻地转着,说不出的可爱诱人。
他看着她,想看看她要别扭到什么时候?谁知渐渐地,少女的呼吸越来越绵长,身体也越来越放松,神情似乎也安详了许多,她就这么睡着了。只是眉头还蹙着,好像受了极大的委屈似的,不肯松开。贺兰昀伸出修长的手指,在她眉心揉着。
揉着,揉着,那个疙瘩,终于开了……
谯楼五鼓响,玉心睁开了眼。她刚刚做了一个梦,一个好梦。她睡在妈妈的怀里,觉得那么温暖、那么美好。可惜,睁开眼,时空全错位了。
她再也回不到过去。不过,她也从不想回去。
健康的身躯,她已经拥有。自由,就在前面等着她呢。她不怕,一个人,也不怕。
缓缓坐起身,手腕立刻被人攥住,力道并不大,但她知道,她无法挣脱。她平静地看向贺兰昀,他半睁着那双美妙的眼,貌似慵懒地睨着她。四周黑漆漆的,没有光,他的金芒不再,变成了黑暗的深渊,透出的全是危险的气息。
他不说话,手上的力道开始收紧。
玉心轻轻开口:“昀少爷,五更了,您不起来练武么?”
这人明显露出了诧异之色,也缓缓地坐了起来。玉心从他身上爬过去,赤脚踩在地上,拿起了案头的火折子,点燃了油灯。就像她过去曾做过无数次的那样,她取来了他练功的常服,要伺候他换上。
她认命了?
贺兰昀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迫她抬头看他。少女的目光平和,没有什么异样。雾气氤氲,如融融春水,暖人。
可是,他不信她。黛色秀美的眉,蹙紧。
她当然不会认命。但这种境遇她改变不了,唯有面对。眼下,她不是他的对手,她和他力量对比悬殊根本是天壤之别。所以,她不再徒劳地反抗了。
那天,她难抑悲伤,在他面前爆发痛哭失声。因为她的清白没了,即使他到现在仍没有碰她,她的清白在别人眼中,也不存在了。她哭,祭奠过了,就不会再自卑自怜。她还要向前走,日子还长着呢。更何况,这个人还时刻盯着她呢。
现在,他是猫,自己是老鼠。他逗弄她,戏耍她,她无力反抗。能做的,只是保存力量。昨天她感受到了他熊熊的怒火,心里很怕。他对她还没有失去兴趣,还能容忍她一时,但不会长久。她不会再激怒他了。但她会等待时机,蓄势待发。她不会认命的,决不。
下巴上的手捏痛了她,她轻轻摇摇头,甩不开,只得费力开口:“昀少爷,奴婢伺候您更衣吧。”
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