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剑立云沙-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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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之一同出征。玉心则着男装,伴在祁风身边。不出她所料,修衍果然在长云军中。
每日里,他们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修衍的目光总驻留在她身上。每当此时,玉心就觉脸上热辣辣的。她尽量回避着修衍,生怕祁风多想。不过,如今祁风很有男儿的气度,对叶修衍谦和有礼,泰然处之。玉心也就放下心来。
放开他们私下的情愫不谈,这三个男人在一起讨论起做战方案来则颇为融洽,甚至可以说是相得益彰。
大军向着羽山行进,斥候不断递送回前方的消息。拓拔瑛三十万军也在向未央城进发,不日便到。看来决战羽山不可避免。众人都想起三百年前大曦军与昊朝王师在羽山的那一场恶战。开国帝君高祖圣武皇帝玉旸亲率曦部落大军,在大将秦枫的辅佐下,大败昊朝七十万军,奠定了玉曦数百年基业。
玉心立在主帅大帐望向羽山的方向,沉思默想,此番,历史会不会重演?
“兰心,进帐来,外面冷。”祁风唤她,她连忙走进大帐。
那三人坐在一张宽大的桌案前审视着案上的地图,那是一张详尽的瑶川内陆军事地图。见她进来,三人齐齐抬头都将目光投向她。玉心被看得颇不自在,快步走到祁风身边坐定,借男人挺拔的身躯挡住某君灼灼的视线。
“兰心,你怎么躲躲闪闪、鬼鬼祟祟的?呵呵,我怎么看怎么觉得你像足了一个小贼。”秦长云又拿她调笑。
玉心现在对他的话一律无视,否则他会像块黍米糕似的粘上来,没完没了地逗弄你,不胜其烦。因而玉心缩在那里,不吭一声。
“咦?我记得你胆子贼大啊,牙尖嘴利的,怎么现在一副小女人嘴脸?你装给哪个男人看呢?”
“长云。”修衍睇了一个警告的眼神,少年嘻嘻一笑,止住了话头。
祁风已听玉心说过这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现在看来的确如此,他倒略略放下心来。秦长云是武圣秦枫之后,秦家为玉氏抛洒热血有目共睹。而秦长云其人,表面上举止轻狂、放浪不羁,实则重情重义、气冲霄汉。他对秦长云是信得过的。也因此,对叶修衍的敌意缓和了三分。只是他又头痛,秦长云这小子对兰心似远又近,看兰心的眼神复杂纠结,实在难以琢磨。一个叶修衍已够他防备,如今似乎又多出一个竞争对手来。不过,他回首看看小女人乖乖依在他身边的样儿,宠溺地一笑。兰心,才看不上这小子呢!兰心是风的兰心,她亲口说的。
玉心迎上祁风的目光,回以微笑。
谁知那边那人又喊:“嗨,我说你们两个,大庭广众之下,眉目传情勾勾搭搭,给谁看?”
一边侍立的白炎、白浩兄弟悄悄背过身去地捂嘴偷乐。
祁风瞟了眼小子,淡淡道:“师弟,非礼勿视,非礼勿言。再对你嫂子无礼,为兄用云门门规惩戒你。”
嗯?何时祁风也学得牙尖嘴利了呢?秦长云瞪着他,才不怕什么云门门规。不过,偷眼看看身边的男人嗅着一张脸,他摸摸鼻子,算了,说正事吧。
“我说,你们别净看这个丑丫头了,她有什么好看的?来,好好研究一下羽山的地况,选一条路径,以便我军进发啊。”
一句话,立刻觉得身上冷飕飕,祁风和那阎罗都用冷眼觑着他,那眼神警告的意味颇深。得,他一指地图,乖乖闭嘴。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张羊皮地图上。那地图奇大,绘制极其详尽,玉心细细看着,忽问:“长云,这地图你是从哪得来的?”
秦长云好笑:“怎么,哪里不对了?”
“哦,我看这图的材质是由几块羊皮拼接缝合而成的。这羊皮打磨得薄厚适中,摸上去手感柔软,色泽也亮。再看看这接缝处,针脚细密丝线毫无磨损,触手还有弹性。这羊皮上的绘图,线路、标记色彩鲜明清晰。这分明是一张新绘制的地图。”
“是新的,又怎样?”
“我想知道,它是照哪个底本临摹来的?”
这是古代,没有高科技,没有精密仪器,瑶川大地广袤无垠,想绘一张全貌图实属不易,更何况是如此详尽的地图。这地图不可能是新近勘测地形地貌绘制而成的,那底本是参照哪家的?
“这图主要依据两个底本绘成。一是圣曦疆域图。那是大曦朝恒川历一百八十一年圣孝文帝时令宠信的内臣组织人力游走天下,历二十年才绘制成的一张详尽的瑶川军事地理图。另一底本,说起来还要感谢师兄。”
祁风一愣,随即明白:“潜龙图。”
“正是。那应是三百年前高祖圣武皇帝时派人勘测天下后着工匠用奇特手艺制成的。两图比较之下,瑶川主要地理地貌并无变迁、民用商路及军事要道也大同小异,没有多少变化。不过,潜龙图上有某些特殊的标记是圣曦疆域图所没有的。包括世子在内,都不明白那些标记的意义。至于其他底本,就不足道也。”
玉心怀疑地问:“世子准你看了潜龙图?”
少年俊眉高挑:“那是当然。”
“我不信世子会将潜龙图给你做临本,那绘制此图之人是谁?”
“哼,你以为我和你男人一样不受世子信用么?”
“长云。”修衍扫他一眼,“谁绘的?”
“谁绘的,我不知。不过世子交给我时,说是军师命专人临摹的。”
“哦,果然是他。”玉心又问,“那,圣曦疆域图也在军师那里么?”
“兰心,你为何总是关心这些不相干的事呢?”秦长云皱眉睃她一眼,但还是说出了答案,“圣曦疆域图,世子那里的是临本,呵呵,底本在我这里。”
“在你这?”
“那是当然。我秦家为玉氏开疆扩土,戌边卫国,这图是当年圣孝文皇帝御赐我先祖的,我自然要留着。”
这小子真贼啊。
玉心笑眯眯地看他:“那你赶紧拿出来吧,还藏着干什么?”
秦长云也好笑地看着玉心,她脸上堆笑的样子可真俏皮可爱啊。
“白炎,取来。”
“是。”
这张图被秦家人珍藏了一百五十余年,如今又用在了为玉氏兴复的大业上。
其实,众人皆不知玉心为何要问起地图的来源一事。而玉心盯着长云这张泛黄的古老地图,与那张新图比对着,片刻,纤手一指,断然指向一地:“这里不同。”
几人细看,只见圣曦疆域图上描绘羽山通往未央城的路途共有四条。其中三条道路为军民两用商路,有两条各从羽山南北山麓绕山而行,分别通向未央城北门与西门城关,这两条路比较宽阔平坦但绕行遥远。另有一条商路翻山而过,需盘山而上再通过山中谷壑。此路虽近,却忐忑崎岖且狭窄陡峭。再有一条路则是军事要道,此乃三百年前开国帝君派亲信大臣修筑的横跨羽山的干道。当年从龙大将姜越率十万兵卒开山铺路,生生凿通羽山山脉,构筑了一道山关一条坦途。再看军师的那张新图,也是四条路径啊。有何不同?
几人目露疑惑,看向女子。玉心叹息,点了点这条驰道所经羽山第一高峰削崖峰的方位。貌似两图没有区别,细看下却原来临摹的新图上这条驰道在削崖峰下兜了一个小圈。图上一小圈,实际上却要多走一道山岭。再看这兜转的路径上,又多出了一条小路,蜿蜒没入大山丛林中。
“咦?你看得真仔细,我的图上路在这里是直去,他那图上却拐了一个小弯。怎么回事?”
“军师可知你献给世子之图是临本?”
“他怎会知。那临本亦是当年我秦家时任西疆大吏的先祖驭威将军秦峥在一百多年前绘制好的。两图都历经了百年,没有见过御赐之物的人根本分辨不出。我献上了一张,留下了一张,没对外人说。”
说着这小子忽然对玉心眨眨眼:“兰心,我没拿你当外人哦。”
玉心只当没听见,祁风却道:“当然不是外人,那是你嫂子。”
“呵呵,师兄也不拿自己当外人了啊。”
玉心没有理会他们,凝眉沉思。当年圣孝文皇帝将此图赐给西疆大吏驭威将军秦峥,秦峥乃大将,深知此图关系重大,立刻临摹了一幅,以备不时之需。周泽显然是不知道这段隐情的。他改了道路方向,要将他们引向哪里?
“这图,你是什么时候拿到的?”
“在渠城时,世子亲手交给我的。”
“哦。”玉心思索着,又问,“那时,世子可知祁风要来你军中担任副帅?”
秦长云上下打量着玉心,回道:“当然知道了。世子当时还专门问起师兄和你呢。”
“哦?怎么说?”
“世子说师兄文韬武略是大将之才,要我收敛起嚣张狂肆的脾气好好与师兄相处。还问你是否会和师兄一起出征,说你巾帼不让须眉,令多少男儿汗颜,他钦佩之至。”
玉心默然无语。
“兰心?”祁风唤她。
“嗯?”
“你怎么一下子就看出不同了?”
是呃,最纳闷的当属秦长云,这图他事先看过,都没发现纰漏,她怎么看出来的?少年的目光中有一丝精芒闪过。
玉心看着那张泛黄的羊皮地图,思绪飘回很多很多年前。
、长河渐落晓星沉 三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我回来啦。感谢亲们的包容,让我好好休息了这么久。
***
文的思路已理通,就是落笔时感觉艰涩,我努力地写,希望亲们满意。
***
文已接近尾声,不过还应有些章节,祝我们的玉心幸福哦。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似乎久远得她都要忘记了。
可是,怎么可能?
一阵阵裂肤之痛袭过全身。疼啊,她想开口喊妈妈,可又怕深更半夜的吓着了家人。她强忍着痛,伸手摸索着台灯开关,触手冰凉潮湿,怎么回事?终于,她睁开了眼睛,四周漆黑一团,可有什么比此情此景更令人惊悚的事吗?她能将黑暗中的一切看得真真切切。她身处的不是温馨熟悉的小屋,没有了窗前昏黄路灯照耀下的海棠树影。那是一间石室,她靠着石壁躺着。她想用手撑起上身,可双手根本使不上力气。低头看看自己,震惊得冷汗湿透了后背。她的身体小小的、被裹在被子里,因为疼痛挣扎,小胳膊冲出了束缚。小小的一双手啊,在眼前晃着。那应该不是自己的手,可它们确实受自己支配。她试着挣了挣,浑身刺痛。等一等,那双经年麻木的腿,也在痛,而且,在动、在踢腾。那是怎样的感觉啊?过去可从来没经历过。这梦奇特又可怕,那么真实的可怕。她再也忍不住痛,哭了出来。这哭声又吓了她一跳。哇哇呱呱清脆的婴儿的啼声,从她嘴里传了出来,在空旷的石室中回荡,回荡。她吓懵了,哭声立止。
有人跑了过来,石壁上蜡烛点亮。一个古装的美女出现在眼前,真美啊,比现代人手绘的古典仕女图还要美上百倍。她惊喜地看着自己,嘴里不住地喊着:“小郡主醒了!小郡主醒了!”
接着,女人抱起了小小的一团——那是自己。
她用了多久来接受这个事实?她重生了,重生在一具小小的身躯里。她的愿望实现了,她却不知该不该欣喜。身体的巨痛令她痛哭不已。她想喊妈妈,却不敢张口说话。“生而能言”的孩子会不会被当成妖孽?她忍着,忍不住就失声痛哭,那哭声倒是正常的婴儿的啼哭声。
有人对她做了什么。不,是对这个婴孩做了什么。婴孩死了,她替她活了过来。她,成了她。
她的母亲,高贵的德王妃生她时难产,薨了。那个美丽的女人是母亲的族妹、她的姨母。在后来几个月的逃亡日子里,她把她当成了自己的母亲。她,为她死了。
至于她的父亲,气势磅礴光华烈烈的德王玉文攸,分离时他还活着。她清清楚楚记得他的胸膛坚实又温暖,他有力的双臂将她紧紧裹住,坚毅的目光深深地凝视着她的双眼。他们久久对视,他似乎将她看穿,但他没有说破。只是轻叹一声,在她耳畔叮嘱:“心儿,活下去。”
她在丹江上获救时,他已经兵败自焚了。但那时,她不知道。她装成普通孩子的样子,该说话时才开口说话。江边的渔人不会有人议论国事,她也从来不问这些,她怕问了,得到的是噩耗。她以为她不问,那个男人就会好好地活着。多可笑!
她还是进了安澜院后,在书房翻看瑶川凤鸣史时,无意中瞥见了那一页载着德王自焚的段落,得知她该称为父亲的人,死了。她偷偷为他落泪,知道从此后,她真的无依无助,唯有自强,靠自己的力量生存下去。
那间石室,她记得,正在羽山山脉中。前世,上天给了她一副残缺的身体,却也给了她惊人的记忆力。这一点,她带到了新的躯壳里。修衍送她过羽山去云门,进入崇山峻岭,她忽认出了路径。他们曾在此处藏身,那间石室应是玉氏龙脉帝陵中的某间寝殿。
她想忘记,偏偏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那么多人为她死了,而她,一直在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