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剑立云沙-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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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绝已然出手,却不是对凤奇来。他拉着玉心避开那道浮动的蓝烟,退入甬道。无邪既痛且怒,抬起了手掌。谁知凤奇双膝跪地:“蒙碧门授弟子一身技艺,弟子有辱师门,恳请自裁谢罪。”
指尖一道银光,已没入凤奇心口。男人嘴角挂着一丝笑意,看向券洞中茫然回顾的女子。玉心,回羽城去吧,阿昀在等你。你要为玉氏报仇,他必不会再容你。三百年前,她无力阻止玉旸。但三百年后,你绝不是他的对手。回去吧,你不回去,瑶川容不下你。你回去,看看阿昀是不是容你。
什么都在他的算计内,他死了,玉心仍在他算计内。杀断魂,是为了砍去这女子的臂膀。断魂一死,幻门何足患也?至于云门,顶多会出手保护祁风,是不会过问世间的俗事的。
呵呵呵,男人口中发出最后一声轻笑,血,自嘴角溢出。
无邪真人收了那些青珠,带上贺兰凤奇的尸身,未作停留,即刻返回玉山碧门。玉心向他深深一拜,他闪身避开不受此礼。真人只是深深看着玉心,良久,绝尘而去。
天绝大师在一旁,目送真人远去,而后也对玉心默然注视,久久无语。
泪,冲进了玉心眼中,她哽咽着:“大师,请讲。”
“为了风儿,我自是希望你随我去。若为了天下……”老人喟叹一声,“他在丹江边断崖上等你,你自己定夺吧。”
丹江边断崖上,那曾是她冲向自由的地方,如今却成了她无法登上的彼岸。
天绝大师摇头叹息,飘然远去。
玉心命人收敛了断魂的尸体,她独坐在几案旁,瞪视着那只青玉壶,叶凤奇斟满的那杯酒静静地等在那里,女子双手托起,一饮而尽。
遇到凤奇,是她与祁风的劫数,逃不开的。现在想来,那时凤奇会出现在未央城,也许正是为查寻祁风的踪迹而来,却没想到与她巧遇。他小心刺探,从她的言谈中查到了蛛丝马迹。他让修衍送她去鹤山,那时,他是不是已经料到她要找的云门中人是祁风?一定是的。祁风打发诗儿回家乡,他失去了祁风的踪迹。可后来诗儿竟能找到鹤山下,等着他们出山。自然是他送诗儿去的。他为什么要为她打通任督二脉?为了拖延时间?为了赢得她的信任?他是那么强大,强大到不惧她会变强。这点,他和昀很像。
想到昀,玉心内心惊悸不安。他会怎样对她?她又要怎样对他?
她必杀凤奇,不是因为二十多年前的那场颠覆。她是为了养父母和小武哥哥,无辜的人不能白白死去。还有风,凤奇不死,必会想方设法去杀祁风。祁风,是无辜的。所以,她早早做了安排,她以玉氏第十四代嫡传子孙的身分修书一封,令断魂亲自赶往碧门,请无邪真人出山。除了碧门的师尊,还有谁能拿下凤奇?
如今,仇人死了,她的心却一点也不轻松。凤奇,那是她心中最仁厚的兄长。曾经,她忆起他时内心总是充满了感激、温暖和安然,她以为即使瑶川大地都不容她,他也是她最后能够投奔和依靠的人。却不想,他正是那个布下棋局,一步步将她引入绝境的人。
恨吗?不,她恨不起来。他眼中的痛与恨,愤慨与决绝,寥落与凄戾,都似利剑,直刺她的胸膛。他说的那些话如一块巨石压在她心头,沉重,怆然,悲凉,令她无法呼吸。凤奇,为什么,你我注定是敌人呢?
有许多谜团仍没有解开,随着叶凤奇的死,将被永远地埋在地下。
玉心起身,沿着甬道原路返回。她低垂着头,步履沉重,石壁上油灯闪烁跳跃,昏沉黯昧。前方什么东西挡住了她的去路,玉心猛抬头,看清后,惊得跳了起来,直向后退出两丈远。随即双腿一软,站立不稳,斜靠在冰冷的石壁上。
镜花台,那块状似曼陀罗花的黑水玉灵石诡异的坐落在拱券下,花瓣如一只大手,向她伸展着,召唤她上前。玉心定定地看着它,似乎要被它蛊惑,双腿也不再受自己的支配,缓缓迈步向它走去。
深吸了一口气,她强迫自己停住了脚步。她的心智是无比强大的,片刻间便恢复了镇定。不,她不会去探问前世,那些前尘往事就让它随风而逝吧。
玉心绕过灵石,缓缓向外走去,迈出大殿高高的金丝楠木门槛,斜阳的金辉洒在她的脸上。却原来刚刚过去不过两个时辰,可怎么她竟觉得好像过了一辈子那么漫长。
阿勇牵过飞雪,玉心摇摇头:“我想在山间走走,你们在山脚等我。”
阿勇偷偷看了她一眼,默默离开。玉心沿着浓荫遮蔽的山间小路缓缓走着,红衣翩然的少年从树冠上飞跃而下,悄无声息地落在她身边。玉心瞥了他一眼,这少年少有的沉默着。她知道他一直跟着她,一定是昀让他来保护她的。那个男人为她撑起了一片天,也为她织了天大的一张网。
刚刚长云进入后殿了吗?他有没有听到她和凤奇的对话?
“兰心,你回羽城么?”
“嗯。”
“按大曦律,贺兰氏当夷三族,要不要我帮你?”
玉心猛然顿住脚步,侧首盯着长云看了半晌。少年嘴角挂着妩媚妖娆的笑,而眼神却如玉山长年不化的冰峰,闪着冷铄刺目的寒芒。玉心收回目光,没有理会他,缓缓下山。
秦长云跟在她身后,又问:“刚刚镜花台现身,你可看见了?”
“看见了。”
“你没有上去探问前世么?”
“我说过,我和你一样,不想被前世所累,更不想被来生所困,今世好好活着就好。”
少年盯着女子单薄的脊背,再次沉默。这个女人,内心不是一般的强大。他就没能禁受住诱惑,他刚刚坐上了灵台。
玉心步下碧霞山,皇陵守将诚惶诚恐前来见驾,玉心淡淡看了此人一眼,却懒得与他计较,上马绝尘而去。她命人前往华景苑送信,要那三万军马立刻返回京师,自己则带着三千金麒卫直向羽城飞奔。
而此刻,麟德宫中,贺兰昀的外公姜子良、父亲贺兰杰、族兄贺兰修衍齐齐立在他的面前,神情凝重。
修衍眼中有痛:“海东青从碧霞山飞回来了,凤奇已死。”
贺兰昀怒:“他是贺兰牧的后人,修衍,你以前不知么?”
修衍急了:“我若知道这等大事怎会不对你说、不对外公说?”
“不要再为这些小事争执,昀儿,你待怎样?”姜子良目光矍铄,定定看着外孙,“她已知所有真相,叶凤奇言道,她回羽城必夷贺兰氏三族。如此,贺兰氏、姜氏尽灭。”
“她不会。”
“昀儿,你不要执迷不悟。玉家人的心,狠呐。”
“她不会这么做。”贺兰昀玉色容颜血色褪尽,目光深窈华彩尽失,“她说过,我不负她,她绝不负我。”
“可笑。”姜子良喟叹一声,“昀儿,贺兰家负了玉氏,你能说你没有负她?她说此话时,就已经在算计你了。只有你这个傻孩子,痴心一片真情不疑。你可知祁风就在丹江边么?她杀我三族后,会不会立刻迎祁风入城,共享天下?”
昀和修衍齐齐喊出:“外公!”
她怎会绝情如斯?
“叶凤奇的信上还说了什么?”
“他言道,将郡主亲手杀死世子的事宣告天下,郡主必遭世人唾弃。而后幽禁郡主,令玉融登基,瑶川可泰定。”姜子良眼中有痛,“这也是迫不得已,我们都被叶凤奇逼上绝境,无可挽回。”
“玉融登基,第一件事便是杀兰心。”
“那是他玉家的事。”
“然后,他就会杀熠儿。”
“他杀这孩子也是他
玉家的事。昀儿,这孩子根本不是你的,你为何执意要护着他?”
“外公,你不信熠儿是我的骨肉,玉融可会信这孩子不是我贺兰家的血脉?他不杀这个孩子,心可能安?他杀了这个孩子,可容得下孩子的父亲、家族?”
姜子良顿时语塞,始终沉默的贺兰杰缓缓开口:“昀儿,你说这些是不是只为护住你的女人?你不会为了儿女私情不顾家族的生死吧?若是如此,你就不配掌宗子之权。”
昀儿因为他母亲的缘故,和自己从来不亲,但贺兰杰却深深了解这个儿子,知道他认准的事,谁也难以让他回头。
“我不会让兰心夷我三族。”贺兰昀话音平静却不容置疑,“她若负我,我绝不容她。”
“金兰卫报,她已在回京的路上,明早就到。”修衍看着弟弟,心情沉重,“阿昀,凤奇先前曾向我提起碧门中的一种奇药,用药者心神疲敝,神智混沌,施药者可控其行止。哼,我原不知他为何说起这个,只觉得莫名其妙。谁知前日,他命人将药送与了我。现在,我明白了。”
碧天虚旷,瑞日瞳胧。玉心立在麟德宫的玉阶前,仰望碧瓦飞甍,雕栏画栋,只觉寒气森森,扑面而来。
好重的杀气。
昀,我们终要相负了么?
、(大修)锦瑟华年谁与度 一
作者有话要说:******
修文了,这回应该把我想表达的,比较无误地叙述出来了。当然,亲们可能仍觉得愤怒,唉,先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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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一看,被抽走的评和我的回复又抽回来了,我晚上细细看。刚码完字,赶快发上来。
唉,自从昀和玉心成亲后,喜欢风的亲就渐渐沉默,到了今天的地步,亲们可以开口了,把心中的愤闷都向我发泄出来吧。亲们怎么骂我,我都受着。
锦瑟华年谁与度是结局篇,后面可能再虐虐心,也会说说悠悠的前世神马的,就放在结局里说吧,不另写番外了。
另外,后面再来点肉肉,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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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金麒卫整饬地肃立在玉阶两旁,森严肃穆。而玉心愣愣地看看前方敞开的朱漆大门,踯躅不前。
“杀气森森啊。”秦长风冷然一笑,“兰心,我去调御林军来可好?”
玉心淡淡瞥他一眼,她不信他:“你回去好好睡上一觉,养足了精神好在我的即位典仪上行护卫之责。”
嗯?长云一愣看向玉心,女子神色淡然缓缓跨上阶陛。
阿勇上前,低声道:“小玉,这里很奇怪。我率金麒卫先上去检视一番,可好?”
玉心摇摇头:“谁也不许跟来。”
言罢,她迈步向前,一阶一阶,走向她的宿命。红衣少年才不理会她的话,笑嘻嘻地跟上。阿勇定在原地,心沉到了谷底。他并不了解所有内情,小玉似乎有意瞒了他什么,但他跟在她身边,知道了不少秘密,也能猜出几分。这事和祁家有关,祁家被人陷害,断魂要为祁家伸冤。而陷害祁家的人,应该就是叶凤奇。而这个叶凤奇,似乎和贺兰家有脱不开的干系。如今,断魂死了,叶凤奇也死了,祁风在城外丹江边等着小玉。可是,小玉已是贺兰家的媳妇,而且她如今是什么身分,怎么能再跟着祁风走呢?最重要的是,昀少爷待小玉是真的好啊,他等了她那么久,真心真意地待她。因着她,自己这个当哥哥的也得了善待。他是真心希望小玉和昀少爷好好过日子……。但若小玉还是要和祁风走呢?他也只能帮着她。他们是兄妹,是亲人,他不帮她还有谁帮她呢?这里杀气很重,会不会出什么事?
想着,阿勇也迈开大步,跟了上去。
玉心迈进麟德宫正殿的大门,只见贺兰昀头戴珍珠飞翅碧玉簪缨素冠,身着一袭玉色羽缎青色莲花常服,安坐在几案前,烹茶以待。男人是那么的洁净淡雅,又是那么的华美尊贵,他手捧香茗,神色安详,抬眼望过来,那双内敛金芒的瞳仁与晨曦辉映,华彩熠熠。玉心一颗惴惴的心,忽地平复下来。
她缓缓上前:“昀。”
男人微微一笑:“兰心。”
而后,两人对视,沉默。
大殿正中玉台上三足金鼎香炉中龙涎香袅袅升腾,馥郁芬芳。朱漆殿柱后厚重的华锦帷幔低垂曳地,上织百蝶穿花,舞动翩然。几案两旁的铜鹤翘首振翅,金光闪闪灵动辉煌。这一切都只是陪衬,更显得男子超逸拔俗,卓然独立。
玉心傻傻地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他,忘了所有的言辞。男人抬手一指身边,示意她坐下,她便乖乖坐了过去。他为她斟满香茗,她端起茶盏,鼓起腮帮吹吹,咕嘟咕嘟灌了下去。而后便见男人挑眉看着她,她不服气地瞪他:“我渴了,怎么,你是不是又在心中笑话我粗俗鄙陋,不及你高雅雍容?”
“没有,我早就习惯了。”
他一句话堵得她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他一盏盏为她斟着,她咕嘟咕嘟灌着,大殿寂静无声,隔间的滴漏清晰可闻,朝阳徐徐升空,渐渐竟然将近午时。帷幔后、四壁间、画栋上暗藏的金兰卫傻眼地看着,握着刀剑的手心里蓄满了汗水。碧玉屏风后,老当益壮的姜子良披挂齐整,贺兰杰一身黄金锁子甲立在老岳父身边。他们身后的修衍目瞪口呆,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阿昀说,她不负我,我不负她。
阿昀说,她先动手,外公尽管拿人吧。
阿昀说,她不出手,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