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雪奇缘-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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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风吹过，撩起了她的长发，露出她白皙的脖颈和小巧的耳轮。纱衣随风飘起，衣裾飞扬，她好像就要乘风而去了。
冷烨的心一下提了起来，又自嘲的笑笑。所谓飘飘欲仙，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就在此时，一阵洞箫声从后面的大屋响起，几个转折之后，跟随着琴声，来来往往，似在倾吐着追随之意，又隐隐有开解之心。
亭中之人，双臂微抬，手下一急，琴声陡然变得抑扬顿挫，顿失悠扬委婉，嘈嘈切切之间，却似有金戈之声。
箫声也随之陡然拔高，似慷慨而高歌，彷若壮士断腕般的悲凉而壮烈。
似乎在考验着洞箫之声，片刻之间，琴声几个起伏，时钢时柔，时高时低，时急而时徐。最后琴声又变的舒舒缓缓了，如长江流水般倾泻而下，漫过听者的心田。
突然，亭中之人微微抬起头来，看着天上的明月。她肩上的顺滑的长发纷纷向后流去，银色的月光给她那娇好的容颜镀上了一圈美丽的光晕，两只闪亮的星辰落入那双摄人心魂的眼眸中。
冷烨此时已经如痴如醉，只觉得眼前的景物和人，琴箫合音，仿佛都来自与天际。
“此声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这句话说得岂止是乐音，此情此景，这般人物，又怎么不令人恍然如梦。
琴声渐渐低沉下来，终止消亡。只留下洞箫之声还在如泣如诉地飘荡在空中，她忽然站起身来，一回身，抽出了裹在丝绢里的无鞘宝剑。
只见沉甸甸的剑身在月下泛着乌沉沉的光芒，凭空而出的剑气，仿佛那柄剑上伏着一个未曾消散的魂魄。
冷烨暗自一惊：莫非她发现了自己，以为自己是名刺客？只见眼前一花，却已失了月仙子的踪迹。一转眼，却见她在亭子前的一片空地上，举起宝剑。翩然起舞。
乌亮的宝剑划开了如银的月色，无数个光圈在空中编制成一个无形的网，把长裙掖地长发飘飘的她，罩在了其中，也把冷烨那颗迷惑不解的心网在其中，无法飞身而去。
随风而摆的身姿，柔若柳条，与那乌亮刚直的利器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忽然一眨眼的功夫，那种感觉好像又变了。利器不见了，破空而出的剑光却显出弯弯的痕迹，那柔若无骨的白色身影，瞬间变成了那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器，那些弯弯的光亮，倒像是她身上的点缀。
四周的树叶摇摆着，发出沙沙的声音，剑气划过空气的声音也伴随在其中。
渐渐的，沙沙声没了，箫声也渐渐消失在夜空中。不知何时，月儿已偏向了西边。夜深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剑舞吗？那样的一个女子，能奏出这样的音符也就罢了，怎么还会这已成绝响的剑之舞呢？
傲霜，她到底是怎样的女子，她的身上到底有多少神秘难解的谜团。
“冷先生，傲霜小姐请你早点歇息，明天一早她要请你去骑马！”
丫环的声音惊醒了兀自沉思的冷烨。他一回头，站在身边的正是刚才亭子中的那个小丫环。
难道说，她早就知道自己站在这里？还是她走的时候才发现了他呢？
冷烨的心不觉吊了起来。
第十一节 试探
在上海这座繁华的大都市拥有一个跑马场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青龙会的跑马场，虽然位于城郊，面积却是不小，还带有一座雄伟的农庄。健壮挺拔的马匹，四周散居的马厩和农舍，高大的不落叶树木，冬天里有些泛黄的草地，显出一种特别的田园风味。
冯元赶到骑马场的时候，只见冷烨一身简装，白衣黑裤，牵着一匹毛色黑亮的骏马独自站在场外。他的视线紧紧追随者骑马场上的人影，脸上的神色却有些矛盾，似痴迷，似犹豫，似欣赏，似遗憾，还有……？
为什么他的神色间，还有一点点难以觉察的恨意和痛苦？
骑马场上，傲霜正在纵马飞驰。今天她上身是一件白色的骑马装，领口和袖口都飘飞着镶有一条银丝的荷叶边，下身是一条紧身的银灰色的骑马裤，锃亮的马靴衬着马裤上翻卷的银线，在和煦的阳光闪着耀眼的亮光，更衬托出窈窕的曲线。低伏在马上的疾驶中的身影，弯曲成一张漂亮的弓，像是随时要弹射出去。
冷烨好像觉察到有冯元的到来，一回头，看到冯元有些失神地站在那里，他突然明白昨天冯元的百般刁难是为了什么，心里说不出为了什么不爽起来。
“冯先生，作为一个属下，你逾矩了！”
“那你呢，作为一个客人，你也不该这样盯着她看！”
马蹄声渐近，两个大眼瞪小眼的男子都齐齐转过头去。
飞驶中的高大白驹，突然刹住了脚，人立起来，然后落下前蹄，在原地踱着小步，不时地甩着头，嗤嗤有声。好像不满主人突然停下来。
傲霜翩然而下，像一片轻盈的树叶落在了地上。她顺手把缰绳搭在马背上，握着马鞭向两人走来。
一缕碎发从她高挽在脑后的发髻中脱落出，弯弯地贴在白皙的脑门上。激烈的运动为她的双颊染上了淡淡的红晕，双唇更显娇艳欲滴，好像……
冯元低下了头去。
冷烨也不自在地掉转视线，心里更加乱了。
如果她真的是表哥口中的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自己能杀了她，给那些已经生疏了的家人报仇吗？
如果她那么作，有着合理的原因的，自己就能不计前嫌，和她……？
天哪，他把自己坠入了怎样尴尬的境地，却又无法自拔……无法自拔！无法自拔？难道自己已经无法自拔了吗？
“你们在说什么呢？”
冷烨转过头来。傲霜站在两人的面前，手中的鞭子折叠在一起，轻轻敲打着另一只手，发出啪啪的声音，眼睛在两人的身上来回扫过。
“…我们在说你的骑术很不错！这匹马也很配你！”冷烨嘴角一裂，露出一个阳光般的笑容。
“对呀，小姐的这匹‘雪影’果真是匹良马。”冯元一起打着哈哈。
“是吗？”刚才两个人的气氛好像没有这么轻松吧？当下傲霜也不点破，顺手拍拍那匹黑马的脖子，在它那油亮的鬃毛上拂过。黑马舒服地喷着鼻，伸出舌头来要舔傲霜的手，却被冷烨一拽马缰，没有得逞。
“这匹‘黑旋风’是我新得的好马，脚力只怕不亚于陪我多年的‘雪影’。冷先生何不试骑一下，等一下我们可以来赛一下马。我一直都想知道两匹马哪个更快一些。”
“好呀，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既然我们都这么熟了，好像不用先生小姐的这么客气了吧，以后何不直呼其名呢？”
真正面对她时，冷烨心中的挣扎全都不见了。只想多看看她的笑颜，多亲近她一点。不管两人之间的樊篱有多高，那都是以后的事了。
这种前后矛盾的心情到底又是为了哪般？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你觉得该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吧！”傲霜毫不在意地回答道。
“那么，以后你叫我冷烨，我就称呼你傲霜吧！傲霜，那我先去骑马了！”他双手一搭马背，纵身跃了上去。马靴轻磕马腹，缰绳一松，黑马迈开矫健的步履，骄傲地昂起头向场中走去。
傲霜静静地站在那里，注视着他穿着白衬衫的背影。掩藏在西服下的原来是一个精壮的身体，挺拔的身材，宽阔的双肩，结实的身上没有多一块的赘肉，坐在马上的，随马而动的身材实在无可挑剔，无论从哪一点讲，他都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俊帅男子汉。
那声轻轻的“傲霜”，只是一个简单的称呼，为什么能在她那深不可测的心湖激起一波涟漪？
“小姐！”
“冯元，你觉得冷烨这个人如何？”
“…他功夫高，又有文化，是个人才。”而且一表人才！
“如果我把他留在青龙会，你以为如何？”
“…只怕他未必肯！”
“冯元，你有什么话就直说，不必拐弯抹角的！”
“也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他有些来历不明，而且他的出现也太巧合，太突然了！”
“奥？你认为他另有所图？”
他自然是另有所图！而且所图非常！可是他绝不能这样照实说。
“属下也只是这么猜测，没什么凭据。毕竟是小心驶得万年船，现在小姐还没有站稳脚跟，凡事都要多留个心眼。”
他抬起头，看着仿佛入定的傲霜，不知道她要作何决定。
“属下多嘴了”
傲霜眯着眼睛细细地打量着马上矫健的身姿，突然问了句离得十万八千里的话。
“那天抓来的俘虏招了吗？”
“呃？…为首的那个不肯招，但据另一个的供词来看，那些人都是火龙帮的余孽，好像有个什么人在指挥他们，而目标只有一个——你！”
“他们想要取我的命，为方盾报仇。所以这几天你对来到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特别紧张，是吗？”
“也许是属下多虑了！”冯元低下头去，努力着保持脸上的平静无波。
“不，你说得也没错，小心无大错。就让冷烨陪你去审讯那个人吧。”
“您是要试探他？”冯元又喜又忧吃抬起头。喜的是帮主能够接纳柬言，当机立断；忧的是，小姐为那个姓冷的，付出了太多的心力。
“你听说过分筋错骨手吗？没有人能在尝了那种生不如死的味道后，还能够挺住不说的。”
“您的意思是……？”分筋错骨手，江湖上口口相传的那种折磨人的残酷手法，难道小姐也会吗？
“我现在就传授你分筋错骨手的用法，你可以在那个坚持不肯说的俘虏身上，试试怎么用。”
“我明白了！”谢天谢地她不是自己的敌人！这一辈子，他也不会选择站在她的对立面！
“记得留意冷烨的反应。”
“是！”
审讯室里幽暗的灯光下，几个人的面孔都晦暗不明，看不清各自的心思。铁门外，一盆炭火熊熊地燃烧着，并没有给那阴森的屋子带来一点温暖，却更增加了诡异的气息。
冷烨盯着地上翻滚嚎叫，痛不欲生的囚犯，额头上渗出细小的汗珠。
二十几年的生命里，没见过如此惨不忍睹的情形，一个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样子，超出了他的想象。
是别人的心肠太硬了，还是他的神经太脆弱了？为什么其它的人都能视若无睹，还是也和他一样，被这情景震撼住了，失掉了自己的声音？
他有些后悔那天为什么答应傲霜，来观摩这场不人道的审讯。他原本是要拒绝的。可是她的一句“帮我个忙”，就让他丢盔弃甲，点头应允了。
她知道是这样的情形吗？她也是不忍心看，才要他代替的吧。那么她是知道也首肯手下的行径的了。那她的心，到底是柔软的，还是冷硬的？
“冯元，能不能先给他解了这种痛苦，也许还有其他的方法能让他说出真话。”
冷烨实在看不下去了，趋前一步，低声劝说冯元。他看到冯元的双鬓也微微渗出了冷汗，两眼紧张地盯着地上快没有人形的囚犯，他心里终于好受了些。
“你在替他说情？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不管有什么样的意味，我都实在看不下去了！这太残忍了点！”
“你！”两个人像一对斗架的公鸡对视着，神情却较刚才有了一丝缓和。这时，地上传来一个满是痛苦的微弱的声音及时地替他们解了围。
“…我招…我招…我什么都招…快饶了我吧…饶了我，我什么都招…”
冯元令人无法觉察地长舒了一口气，出手如电，点在地上囚犯的几大要穴上。
“快说，到底是谁在幕后指示你们的？”
“是…是个叫沈刚的，他是方老大的表亲，他要我们务必取下李小姐的性命！”
冯元低着头紧盯着地上的犯人，却没看见冷烨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
第十二节 十三大老
“他真的不避嫌疑，向你求情？”傲霜自顾自地修剪着花枝，好像对于冯元的报告根本无动于衷。
“是真的。”
“那么，他听到沈刚这个名字的时候，有什么反应吗？”
“…这个，属下当时没有注意。”冯元感到有些汗颜了。
“罢了，就先让他参与一些帮中外围的事务吧。”
“可是……”小姐这是表示信任冷烨了吗？这种反应好像和通常人该有的不一样吧？
傲霜终于完毕了她的园艺，放下剪刀，直起身来，看着冯元的目光里有些感到有趣的味道。冯元觉得心里直发毛。
“冯元，你想想，如果他果真有什么问题的话，又何必自暴其短，替那个人求情呢？”
“…小姐教训的是！”冯元恍然大悟，可是心里还是有一些不确定，又不知道为了什么。
“不过涉及帮中机密的大事，就先不必让他参与和知道了。明白了吗？”
“是！我明白了！”这么说，冷烨所要面对的考验，并没有结束，而是刚刚开始。就算他别有所图，只怕也要有好长一段路可走。
像是没看到冯元如释重负的样子，傲霜微微低下头，沉吟半晌，欲言又止，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最后终于忍不住问道：“……当时，那个人…真的很惨吗？”
“那个俘虏？好像是有些痛不欲生的感觉。可是，最后他到底是说出实话了。”
“那个……分筋错骨手，今后不用也罢！”
“……”冯元猛地抬起头，吃惊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