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外传-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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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过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年夫人听得很仔细,末了喟叹道:“想是命中的劫数,贝勒爷毋须太过介怀。”
胤禛本来心中极是忐忑的,无论这马是否冲撞了这位姑娘,既然他把她带回了府内,便已经是脱不了干系了。二品大员的女儿,想来也是如珠似宝,胤禛原已经做好了准备,便是被责备一顿也是意料之中的,不想年夫人冷静至斯。他倒是有些愣愣的,“什么?”
年夫人道:“孙大夫也说了,身上并没有外伤。许是只是巧合,年府是诗书之家,我们断不会因为这个无理取闹。贝勒爷肯将小女带回府中休养,我们已是十分感激。”
胤禛说不清是庆幸,还是震惊,总觉得年夫人的冷静得近乎冷酷,全无长辈该有的慈爱之心,当下便有些厌恶,却也不好表现出来,笑容里已经透出三分鄙薄的意味来,道:“年夫人深明大义,实在让人敬佩。大夫虽是这么说了,但是这件事我也有不是。”
方才胤禛匆匆说明了事由,福晋那拉氏素来心地善良,也觉得此事既然与贝勒府有关,自是应该全力救人为上。她原也担心年夫人惊痛之下,情绪会有所失控,哪里料到会是这番情形。年夫人忙着为贝勒爷开脱,贝勒爷却一力将责任揽在了肩上,真真是诡异到了极点。
年夫人淡淡地说,“贝勒爷不必过于自责。如此,便由我将小女带回去,如何?”
福晋那拉氏向来以胤禛的意见为她的意见,胤禛在,她也不便多发表意见。此时听了年夫人这番话,更是震惊得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胤禛也是惊骇莫名,勉强镇定道:“年夫人想是方才听得不够清楚。年小姐病势沉重,能不能捱过这一关,就看今夜了。她又如何受得了奔波之苦呢?”
年夫人静静地听完,“生死有命。小女尚未出阁,留在贝勒府中,多有不便。名节攸关,贝勒爷想必明白。”
胤禛依稀瞧见年夫人的那张嘴不停地翕动,吐出来的话俱是冠冕堂皇,内里的心肠却是这般冷酷。只为了区区的名声,便枉顾女儿的性命?名节又如何,难道重得过女儿的性命?胤禛勉强忍耐着,保证道:“此事贝勒府上下几百人俱皆会守口如瓶,年夫人请宽心,万请以令爱性命为重。”
于情于理,年璟瑶都该留在贝勒府休养,但年夫人却是铁石心肠,不为所动,“所谓天和,地知,你知我知。名节至重,鬼神难欺,还请贝勒爷成全。”
胤禛的怒火噌的一下窜了上来,若是细究起来,自他从闹市之中将她抱了起来,这名节早就已经毁了,当下便冷冷道:“现在已经晚了,人现如今已经在我府上了。住一日也是毁,住几日也是毁,不妨等痊愈了再走。出了任何事情,我自会担待。你莫不是信不过我么?”
“出了任何事情,我自会担待。”
——胤禛的这番的保证,听在年夫人耳里却是另一番的解读,精明的年夫人心中已经有了盘算,她一改方才的坚持,“贝勒爷既这么说了,一切就都听贝勒爷的安排。深夜不敢多扰,这就告辞。”话风转变之快,让人吃惊
胤禛也无心细究,只想尽快将人打发了。福晋那拉氏忙唤了身边的嬷嬷送年夫人出府。
第7章 听天由命
胤禛一个晚上都睡不踏实,三更天的时候忍不住披了衣裳到赏心斋看过一回,孙百常和一应侍女都在一旁守着,人仍是昏睡着,看不出任何转好或者转坏的迹象。胤禛第二天还要早朝,接近五更天的时候,便急急忙忙地往宫里赶。回府的时候就接到了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孙百常妙手回春,年璟瑶幸得转危为安,眼下虽还未醒,性命却是无忧了;坏消息是,孙百常自己累得病了,他是上了年纪的人,耐不得这么昼夜守候,只一个晚上,他老人家就吃不消了。胤禛无可奈何,厚赏了他一笔银两,又派人悄悄地送他回府,暗自琢磨着另寻大夫。
找合适的大夫并不容易,一要医术高明,二要口风紧,京城里医术与孙百常相当的,屈指可数,像他这么老于世故的,更是没有。不得已,胤禛将目光转向了太医院,请了右院判刘声芳私下看诊。刘声芳不过三十多岁,年纪轻轻就官居右院判,是太医院中的后起之秀,平日与胤禛也有些来往,倘若请他帮忙,十之八九是会答应的。果然,刘声芳却不过贝勒爷的情面,又因着治病救人也是功德一件,也顾不得私下看诊有违规矩,答应了下来。
府里的总管傅鼐过来请示调派的人手。胤禛这才发现,昨晚他竟把这件事情给忘了,便吩咐傅鼐将自己名下的使女嬷嬷拨了三四个过去,又另派人到年府,接了年璟瑶的贴身侍女过来。谁知道来的却是一个一团稚气的小丫头丽珠,胤禛听说后大是皱眉,好在她年纪虽小,做事也还伶俐。
年璟瑶昏迷了两天才悠悠醒转。柔软而温暖的被褥,浅紫色的帐子,边缘绣着繁复的花草,隔着床帐也可以察觉出这里的格局与自己先前的房间大是不同,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一切都是如此地陌生。年璟瑶心生警觉,下意识地摸索着身上的衣服,身上只有一套白色的中衣,当日的衣服早就不知去向了。年璟瑶脑子里乱哄哄的,想揭开帐子,僵硬的五指将床帐猛地一扯,闹出极大的动静来,立时就有几条人影立在床前,惊得她一哆嗦,本能地缩到了墙角。只听有人欢呼道:“小姐,你终于醒了!”
头仍然昏昏沉沉的,隐约觉得声音有点耳熟,难道难道是……
年璟瑶不由地向前移了移,已有人勾起了床帐,眼前顿时豁然一亮,年璟瑶焦急地在人群中搜寻着,终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年璟瑶顿时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问:“这是哪里?府里几曾有这幢别院?”几天不曾开口说话,声音便有些哑哑的。
丽珠返身去拿水,年璟瑶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丽珠才答道:“小姐,的确不是在府里,这里是四阿哥府。”
年璟瑶吓了一跳,惊得说不出话来。丽珠却全然不曾留意,像巡视领土一样四下打量着房间,神色满足,一张小脸笑得极舒展,“这里比小姐的房间还要大还要漂亮!夫人说了,让小姐在这里安心养着,缺了什么就去府里拿。可是,我觉得这里什么都有!这里地方好大,比我们府里还要大十倍,大门挂着一个匾,刻了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晃得人的眼睛差点花了,真的好威风!哎,可惜我不认得字。花园里的花也比我们那里多,有些也叫不出名儿,可是,很香!改天我折了几朵过来。这里的人很和气,昨天我走得迷糊了,傅总管人很好,派人送我回来。”
年璟瑶见她说得毫无头绪,又叽叽喳喳地将人都吵得晕了,有些哭笑不得。一旁已有嬷嬷取了盆水给她洗脸,又有侍女问她可要吃点什么。她们神色谦卑,服侍也很妥贴,可毕竟不是自己府里的仆役,年璟瑶总是不自在,更不好随意支使她们。丽珠见她许久也未出声,便问,“乌鸡核桃粥可好?”
一时四五个人俱都望着她,殷殷相询的样子,年璟瑶只得点头。见她首肯,立马有一人转身出去张罗,立在一旁的一位嬷嬷含笑道:“小姐想吃什么尽管吩咐。服侍好小姐,是奴婢的本份。”
年璟瑶心想:“丽珠既是母亲派过来的,住在这里想必也是她的意思,只是这事蹊跷得很。倘如丽珠所言,贝勒府尊贵无比,岂是寻常官宦之家能望其项背的?瞧着这些侍女嬷嬷,也与别家不同。父亲早已休致,两们哥哥虽也出仕了,官阶并不高,也算不上显贵,他们何必如此礼遇于我?贝勒府,与年家几时有这么大的交情?就算薄有交情,也没有在别人家中养病的道理。”
年璟瑶微侧了头凝神思索,她在床上昏睡了两日,头发有些凌乱,一低头就有几绺头发散落下来,她正觉得有些不舒服,一旁的嬷嬷已经道:“小姐,让奴婢帮你梳个头。”
年璟瑶自然还是点头。
嬷嬷的动作极是娴熟,一边梳顺她的头发,“小姐肯定是个福寿之人,头发也这么齐整。”
年璟瑶失笑,她的头发太细,又不够黑,她自己怎么会不清楚?她知道嬷嬷是说惯了场面话的,想起前几日在街上晕倒,当时她几乎都以为自己会没命了,又何来的福寿之说。
“我前两天是不是险些死了?”
嬷嬷手上动作不停,“小姐芳年美质,后禄正长,怎么会说这样的话?人一辈子,哪会没灾没病的,好好调养些日子就是了。”
年璟瑶脑子里一团浆糊,理不出头绪,便问:“这里是贝勒府?我怎么到了这里?”
嬷嬷含笑道:“小姐想是都不记得了,是爷将你送来的,又延医治病……”正要继续往下说,旁人已有人咳了一声,那嬷嬷立刻将话停住,只是专注于手上的活,最后再麻利地将头发束好。
年璟瑶努力回想着,只依稀记得自己晕倒在集市,一个陌生的男子救了她,就再问:“那位爷是……”
那嬷嬷却不肯再说,只是笑道:“小姐若是有幸再遇上的话,不就知道了。您前日病得凶险些,受不得奔波之苦,是以才在这里调养数日。年夫人尚且放心将你放在这里,难道还怕我们将你吃了么?”
年璟瑶自然也知道他们定然没有恶意,对于他的救命之恩,也极是感激,只是还猜不透他的身份,弄不明白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心里多少还是有一点不踏实。
“我,想见见他,可以么?”
已有侍女将粥端了进来,丽珠顺手接过来,一勺接着一勺地喂她。年璟瑶还想有个确切的答复,嬷嬷和侍女却已经各去忙了。
第8章 花园再会
年璟瑶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有些事情是比不得的。就算是同父所出的女儿,待遇也会有天壤之别。年璟瑶觉得自己就像个物件被扔在角落里,年家上下几乎已经将她遗忘了。对于这个长年居住京城的女儿,父亲年遐龄只怕早就不记得了吧。而对于年夫人来说,可以攀上权贵之家的女儿才是值得体贴看顾的好女儿,像她这么体弱多病,一出生就要花费很多银子的,是从来不怎么放在心上的。年璟瑶本能觉得这件事情并不简单,嫡母或许另有盘算,却也只有听天由命的份。她身体确实虚弱不堪,如今唯有安心养病而已。
除却那日的出言顶撞,年璟瑶一向安份守已,如今客居在贝勒府,更是好品性,给什么吃什么,从来不曾挑剔。刘声芳每日宫中下值,换过了衣服才过来看诊。病情不稳的时候夜里还得宿在贝勒府里,现下年璟瑶已经好些,看诊之后他就依旧回自己的府邸了。这种虚弱之症,每日除了吃药,唯宜静养。药是不曾间断的,每天饭后都是一碗汤药,黑乎乎的一大碗,年璟瑶都乖乖地喝了,没有多话。服侍的使女嬷嬷将刘声芳的话记得牢牢的,处处都帮年璟瑶做得周到,这样被众人呵护了许多日,年璟瑶也渐渐有些精神了,躺得久了,便想出去略略走动。
大夫没有发话,侍女嬷嬷便断然不敢作主,便苦口婆心地再三劝她,年璟瑶不好坚持,实在无趣时只能拖了丽珠过来闲话。丽珠毕竟是小孩子心性,每日里将贝勒府里的新鲜事说给她听,虽极琐碎,却是她长日里的唯一消谴。独处时她也不止一次地回想起市集的遭遇,他可以一力作主将她留下来,在贝勒府里一定颇有份量。年璟瑶不止一次旁敲侧击,其他人却是守口如瓶,只是说见时就必定知道了。然而,自从她住进贝勒府,那个人就从她的视野里消失了。
其实,年璟瑶这边的情形,胤禛听了回报也大致晓得,也犹豫着是否再见她一面。一个是身份贵重的皇子,一个是未出闺阁的少女,彼此之间都有一些忌讳。
一日,年璟瑶歇过午觉,再也睡不着,觉着睡得浑身骨头疼。年璟瑶坐了起来,春日好眠,伏在床沿上的丽珠睡得正香,年璟瑶也不惊动她,悄悄地披了件衣裳,趿了鞋,踱到窗户下透气。窗户半掩着,偶然有风灌进来,墨色的窗纱被吹得鼓起来,而后再落下去。当一切重归静谧,屋内越发显得空寂。撩开窗纱一角,天气渐暖,各式各样的花次第开了,挤挤挨挨在一块,无限生机的样子。年璟瑶静静地看着满院的繁花,阳光透过厚厚的窗纱照进来,仿佛也失去了它原有的温度,变得苍白而无力。屋前石阶两旁种着高大的树木,枝叶繁茂,浓荫如盖。树下站着一个男子,身材颀长,着藏青色长袍,背对而立,只能瞧见乌黑的辫子,辫梢弯弯的,竟是天生的卷发。
年璟瑶微吃一惊,她在这里住了十多日,不曾看见任何男子在附近走动。她原该回避,却又隐约觉着这人有些熟悉,正在犹豫间,那人却已转过身来。四目相对,彼此都吃了一惊。直直打了个照面,这才发现此人偏瘦,衬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