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聂露儿-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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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我回头盯着爹爹,“为什么要把我的名字和娘刻在一起,不是只有夫妻才能刻在一起吗?”
“是么?”爹爹又按住了太阳穴。
“爹爹,你这阵子到底怎么了?”想起这段时间我的担心受怕,委屈就像抑制不住的泉水,哗哗往上涌,“爹爹,你变得不像你了。爹爹,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我不懂,爹爹是我的天,爹爹做的全是对的。可为什么,为什么爹爹现在一天三变,一会是爹爹一会又不是爹爹,有时连自己说的话都不记得,你在想什么?”
“想什么?我要做什么?”爹爹用双手使劲揉着太阳穴,“我到底要做什么呢?对了,我要带你走。”
伴随着尾音,爹爹忽然转身,一掌朝我劈来。他的速度太快,我甚至没时间反应,只能木然地盯着他那双仿佛没了生命和灵魂的金色眸子。
“啸——”,伴着鬼哭神嚎的掌风,他的手掌从我眼前掠过,硬生生地折了回去。紧接着又是“砰”的一声,爹爹飞了出去,弹到墓碑上,颓然落地。
不过他立刻挣扎着坐起,扭头望着墓碑,如梦初醒般问:“我在干什么,阿晨,我又对露儿做了些什么?”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呆了半响后,我用手摸摸嘴角边多出的温热,拿下来一看,刺眼的鲜红。
“嗤——”爹爹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夫聂倾念”几个字。
我终于回过神,脸上的温热是爹爹的血,赶紧扑过去掏出手绢替他擦嘴:“爹爹,别吓我,别吓我。”
“露儿,打着你没有?” 爹爹捉住我的手急切地问,眼中竟然写满了惊慌。
那个刹那,我的心头一阵晕迷,所有的不满、愤懑都不见了踪影,甚至还泛起了些许模糊的甜蜜。
我之前怎么会生爹爹的气呢?我的爹爹,我如天神般完美的爹爹只属于我一个人,只会为我担心。我之前竟然因为完全属于他而生气,我真可笑。
“没有,爹爹,你疼不疼?”
“咳咳,”他勉力一笑,回头盯着身后娘亲的名字,眼中柔情漫溢,“挺疼,你娘说得对,人是会疼的。我这是第一次受伤,还好是被自己打伤的。我是天下第一,别人哪能伤我聂倾念。”
我不喜欢他说话的时候看着别的东西,急忙爬到旁边,挡住了娘的名字:“都是我不好,我又对爹爹发脾气了。”
他目光半沉,似乎有一丝凄凉闪过:“不是露儿的错,这样反而能让我清醒清醒。阿晨,怎么办,临走之前我竟然铸了大错。”
看着他风云变色的眼神,我有些慌,伸手想架起他:“没有没有,爹爹没什么错,爹爹,我们回家找大夫去。”
赶快离开这里,不能让爹爹和娘呆太久,不然他老是想起娘。
可不管我怎么用劲,爹爹都不动一下。
“爹爹不回家,从今以后爹爹要在这陪你娘。露儿想回家么?回家露儿会受苦的,要不要陪爹爹和娘?”他说道。
我的心冷得坠入了冰窟,我不想和爹爹一起呆在这里。这么多年,我已经快忘了娘的模样,现在即使知道娘躺在我眼前我也没有多少感觉。我只想和爹爹一起回家,过和以前一模一样的日子。
爹爹轻声一笑:“看来露儿还不想留在这呢。”他抖抖从怀里掏出一只漂亮的纱蝴蝶,放在我手心,“去吧,如果走投无路,想爹爹,就咬破舌尖,将这纱蝴蝶含在嘴巴里。等它活过来,跟着它,平安进入坟地后,在爹爹和娘的墓前磕九个响头,然后去聂氏祭坛,帮聂家家徽扫扫灰,你就能再见到爹爹。记住,只有一次机会,再进来你就永远出不去了。”
我捏紧蝴蝶,默不作声。
爹又掏出了一只纱蝴蝶:“爹爹给你做个示范,看,先咬破舌尖,在把蝴蝶放进嘴里。”说完,爹将那只纱蝴蝶放进了嘴里,然后闭上了眼睛。
不一会儿,爹猛地睁开眼睛,张开嘴,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从他嘴里轻快地飞了出来。
“露儿,追上它。”大概是内伤的关系,爹爹的脸已一片煞白,说话也气若游丝,“趁爹爹还能控制自己,快走。”
爹爹在赶我走,我怔了一下,几乎不能适应这个变化。在我下定决心,从此不再抗拒,生死都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竟然赶我走。
我不愿意!
“娘不要你,我要你,我不要一个人走,我要和你一起走。”我斩钉截铁地说道。
他一下子呆住,直直瞪着我,眼中现出复杂的神色。
我亦坚定地瞪着他。
“你想留下来么?”爹爹忽然一把将我搂到胸前,金色的眸子里荡开了闪烁的光,“爹爹一会儿又会变回这个样子,你想陪我么?”
我知道他在吓我,忍不住浅浅微笑:“我喜欢爹爹这个样子,真的。”说着,我抖抖地撅起嘴,眯起双眼,“爹爹,吻我,我喜欢你吻我。”
作者有话要说:欺负这个单纯的女儿不是我的本意,谁叫她姓聂呢。
我去文案上加工加工,嘿嘿,试试不CJ的东东,嘿嘿嘿嘿
第二十二章
坟地里静得出奇,只有小草随风摇曳的刷刷声,还有我如小兔般咚咚乱蹦的心跳声。
终于,爹爹爱怜地捧住了我的头。
我呼吸困难,激动地抓住了他的衣襟。
一个温暖的吻轻轻地印上了我的额头。
我睁开眼睛望着他,心脏直坠无底深渊。
“对不起,露儿,是爹的错。”他的眼神里有痛惜,有懊悔,可偏偏少了那几夜看我时的迷离,“大错特错,走,快走。”他突然决绝将我推开,“爹爹要陪你娘,爹爹没法再陪着你。听话,走吧,或许爹爹安排得天衣无缝,能保你一世平安。”
“爹爹,你负心?”男人对不起女人,叫做“负心”,若雨这么教过我。
“是,我负了你娘,乖,爹爹受伤时对你很凶,不要恨爹爹,忘了那个凶巴巴的爹爹。”爹爹往后移了移,轻轻地靠在石碑上,嘴角扬起了一丝平时里我最熟悉的宠溺微笑,“者童很喜欢你,等无双长大了,他若还没成亲,你们就在一起吧,爹爹准了。现在,宝贝儿,擦掉最后一滴眼泪,跟上蝴蝶。”
我现在根本没功夫想者童,也不想离开爹爹。可既然爹爹这么赶我,我就不会再死皮赖脸的,我可是有傲气的聂露儿。于是我擦擦眼泪,狠狠心,站起身朝蝴蝶跑过去。
“露儿,”爹爹突然叫住我。
我转身,发现爹爹居然红了眼眶。
“如果,如果无双还没有到十八岁,如果那时你有急事,你也可以取出钥匙去拿金子。一次不要拿太多,最多拿十两到银庄换现银,用完了再去拿。别轻易让别人看到你的钱。买东西的时候先看别人花了多少钱你再买,懂吗?”
我突然觉得他很残忍,恼怒地一跺脚:“聂倾念,我长大了,以后不要你管。”话刚说完,连我自己都有些发怔。
这是我第一次直呼爹爹的名讳,还是怒气冲冲的。
爹爹愣了愣,苦笑起来:“对,我家露儿长大了。宝贝儿,受不了委屈就用纱蝶,爹爹不放心呢。”
永远没办法做的事,就是真的生爹爹的气。
看着爹爹两鬓的几根白发,我心里一阵酸楚,忙扭过头,逃似的朝蝴蝶追去。
跑到青砖道尽头,我再也忍不住,仰天长啸:“啊——”
滚烫的眼泪沿着眼角簌簌滑下,划破冰冷的脸颊。爹爹再也不会替我擦眼泪,安慰我了。以后的路,我得一个人走。
那只色彩艳丽的蝴蝶像是通人性一样,我跑得快它就飞得快,我跑得慢它就飞得慢,始终和我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有几次我回头,发现刚刚走过的路谜一般消失,气得暴跳如雷,发疯地在树林里寻找。平静下来后,抬头一看,那只彩蝶依然在我前方不远处徘徊着,等待着,像极了爹爹平日里望向我温柔而无奈的目光。
跟着它跑啊跑,跑累了,我跟它商量能不能休息一下,它同意,停在草茎上,我缩在它旁边安稳入睡。醒来,我又跟着它跑。当看到久违的阳光时,蝴蝶在我眼前上上下下地飞了一阵,然后在夕阳的红光中化成了点点星辉,而我的指尖上多了一颗鲜红的水珠。
我慢慢地将手指送进嘴里,轻轻一抿,爹爹的血香好美,胜过世上任何的玉液琼浆。
“姐姐,爹爹放你回来了?”耳畔响起了无双的惊呼。
我两眼一黑。
房子还是那些房子,家已不算是家。很多人都假装无意地从我嘴里套话,问我爹爹到底去了哪里,是生是死。
无双搬到了另一个院子,和他师傅大胡子叔叔一起住。很多次我去探望无双都被大胡子叔叔拒之门外,所以我和无双只能在议事厅见上几面。
若桃经常出门,她喜欢跟着风临哥哥。风临哥哥在哪里,她就在哪里。
不变的只有若雨,她还是叫我少主,每天陪着我,照顾我。
一天半夜我睡迷糊了,爬起来就往爹的房间跑,那里空无一人。如霜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安静的雕花十二弦筝上。
我慢慢地走过去,凉意顺着我的脚心漾遍我的全身,舒爽无比。走到床边,我脱下贴身小衣,爬上床,拥住暗红色的锦被。
柔软的布料,沁香如花,全是爹爹的气息。
光滑白皙的双腿在勾魂的暖香中轻轻磨蹭着,修长的手指在皮肤上舞蹈,带起一波波令人疯狂的战栗。
我仰着头,脑海里全是那双摄人心魄的金色眸子。
爹爹在我耳边柔声道:“露儿。”
好听的声音落在耳朵里,像一簇旺盛的火苗,将我全身融成灰烬。
极致的快乐中,我终于呻吟出声。
“爹爹,额——”
……
月凉如水。
白色纱帐在夜风中云一般地飘动着。
我喘着气,一边享受身上酥麻逐渐褪去的感觉,一边问:“若雨,你看了多久?”
“我一直跟着少主。”黑暗中,她的声音弱不可闻。
我轻勾手指:“过来。”
她低着头走了过来。
我直起身,跪在床上,隔着纱帐,看着她清秀的脸。
“我爹爹亲过你。”
那日,若雨仓皇从爹爹房中跑出,我当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可现在,我明白了。
她敛眸:“是,少主。”
见她答得这么干脆,我莫名其妙有些恼火。
“你为什么从不问我爹爹去了哪里?”
若雨不言不语。
我更加烦躁,不知出于什么心思,我一把抱住她,吻了下去。
尽管中间有一层轻纱,她的馨香还是很迷人。
爹爹当日是怎么想的呢?
迷惑中,我沿着记忆中爹爹留下的痕迹,慢慢地啃上了她优雅的脖子,她瘦削的肩膀……
她呼吸急促,胸膛激烈起伏,声音发颤:“少主。”
“嘘,若雨,我是聂倾念,我要给你更多的。”我喃喃地说着,手伸出纱帐,钻进了她的衣襟。
“嗯。”若雨扭动着肩膀,娇吟出声。
爹爹做的事原来这么容易,我也能轻松办到。
“不——”若雨突然一声尖叫,挣脱我的怀抱,退到桌子旁,慌乱地抓着自己半褪的衣衫,“少主的味道和主人一样,可少主不是主人。”
顿时,心中的躁动迅速退去,眼前的一切开始清晰起来。
我在干什么,我怎么会欺负若雨?
“若雨,对不起,”我坐回床上,抱着自己的双腿,吸了吸鼻子,“我是不是变坏了,很坏很坏?”
“少主很好,很善良,只是最近经历了太多事。”听声音,若雨的情绪已恢复了正常。
我把腿缩得更紧:“若雨,我害怕。”
她叹了一口气,走过来撩起纱帐,温柔地将我的头搂进怀里。
第二十三章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闷得狠,因为风临哥哥说我不用再去议事厅,把所有事情交给他即可。我也就不再去议事厅,整天呆在自己的庭院玩耍。
服侍我的的下人越来越少,品茶丫鬟梳头丫鬟打帘丫鬟都不知去了哪里,若桃也很久没了踪影。院子里只剩两个刚进庄的小丫鬟和若雨,安静得像一滩毫无波澜的死水。
一天早上,远处传来了热闹的鞭炮声,激起了我久违的好奇心。
爹爹讨厌嘈杂声,所以园里禁止放鞭炮,谁在玩这么好玩的东西?
若雨不在,我趁两个丫鬟不注意,心急火燎地溜了出去。
一路走,园里的变化颇大,大得连我这个主人都不认识了。
沿途曲折的门廊上,如瀑的吊藤,如雪如雾的云纹纱踪影全无。不管是门廊柱还是门两侧,鲜红的对联贴得到处都是。
西院的池塘里,如火的红烧莲已全部被人拔去,养上了一群雪白的鸭子。有的站在岸边扇着翅膀,有的神气活现地在池塘里游来游去,嘎嘎嘎地叫得让人心烦。
雪园中名贵的沐雪花一株不剩,变成了几垄辣椒,几副扁豆架子。爹爹最爱的楠木茶亭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名唤“蝉鸣桑田”的茅草亭。
……
我的心中渐渐地积上了一些分量沉重的东西,压得我喘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