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心期千劫在-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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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夜慢慢抬起头来,举袖擦掉唇边的血迹,一抹嘲讽的笑容从他唇边掠过:“子涵,你这样羞辱我,当真觉得与子淹不同么?”
“羞辱?”子涵咀嚼着这两个字,“你见识过什么是真正的羞辱,不要试图激怒孤,否则,孤就让你尝尝真正的羞辱。”
苍夜笑了:“我被狗咬了两年,就算再咬两次,也不过是皮肉伤而已。”
子涵勃然变色,正要发作,对上苍夜的眼睛。
他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一丝怜悯。
“为我摘掉你完美的面具,真是不值得。”微弱的声音,却直直地穿透子涵的心脏,“为我放下你帝王的身价,更是不值得。子涵,你是在贬低自己。这份虚妄的感情,移了你的性情……你看,你变得歇斯底里了,这不是你。
“身为帝王,尤其是身为一位野心勃勃的帝王,你必须斩断一切羁伴,不让这些羁伴成为你的弱点。”
子涵觉得手脚冰凉,他蓦然意识到,在这场游戏中,他注定是个输家。即使地位尊贵、权势滔天,他得不到这个人的心,就只能失败。
自己已经沉沦了,而对方依然清明。他可以像个旁观者一样,淡定地说出富有理智的话,因为他没有动情。
他是自由的。
这种认识几乎将子涵的心撕裂开来,他感到绝望。
不,不,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早就打定主意,即使得不到他的心,也要得到他的人。身与心,至少要束缚一样。
只有留住他,才有机会改变。若是放他离开,那就再也见不到他,再也没有机会了!
想到这里,他又开解自己。沉住气,慢慢坐下,与苍夜之间拉开一段距离,方便自己更好的观察他。
“荆离绪刚刚来过宫里。”他平静了,说出来的话让苍夜有些意外。可是意外过后,心里又微微一沉。子涵说的话、做的事,不会没有用意。
他不语,只是撑着自己听下去。
“你那两位朋友托他的,他进宫来试探孤。”子涵笑了笑,“其实,他何必来问孤,问他自己师父就好。”
苍夜一震。
“昨晚将你劫持回来的影卫,便是独孤玄派去的……”
“不!”苍夜几乎下意识地打断他,“不可能……”声音低下去,微微挣扎,“不,就算是师父,他也并不知道你打什么注意。”
“哈。”子涵笑出来,“夜,无极是孤的工具,无极信奉的唯一准则便是效忠主人、服从主人的命令。孤这宫里的侍卫影卫,每个人的命都是孤的,孤要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孤要了他们的身子又有何妨?”
他慢慢往后靠,显出几分疲惫与落寞:“孤只为你一个人隐忍、克制,而你却是最早背叛孤的人!”
“我并不知道……而且,我已付出了代价。”苍夜的声音里有了一丝歉意。
“那你现在知道了?”
苍夜无语,沉默了一会儿,道:“我那两个朋友只是偶然结交,并无多少渊源,希望你放过他们。”
子涵目注他,面沉似水:“孤还是那句话,只要他们不惹事,孤会放过他们。还有荆离绪。”他冷哼,“孤看他快要步你的后尘了。”
“不,师兄不会的。”苍夜连忙道,“他只是关心我。”
子涵不置可否:“孤没有给他答案,但让他下午再来。”
苍夜一愣,子涵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孤要做什么,想必你能猜到?”
“不,我没有你的心机,我猜不到。”
“好,好。”子涵竟然笑了,“夜,孤想不到,你一变变得这么彻底。现在敢这样跟孤说话了,胆子不小。”
苍夜淡淡一笑,若是以前,我根本不会有半点忤逆,可是现在,你让我看到了完全不同的你,你在我心目中失了信用,你让我寒心。
“孤要你写一封信,劝你两位朋友离开。看在你的份上,孤不想对他们赶尽杀绝。但是,如果你不写,他们还会继续纠缠下去,那时,就怨不得孤下狠手了。”子涵一字一句,语气平稳,“还有荆离绪,他是无极大护法,孤对他十分器重,不想看他重蹈你的覆辙。”
苍夜暗道,以沐央与小妹的性子,必定不会撒手离去。他们一定会到王宫中来寻找我的下落,以他们两人,如何对抗整个王宫?
小妹是大凤郡主,身份绝对不能泄露。
而师兄若是护着我,再与子涵起了冲突,事情就更加不可收拾。
连师父都……
心寒,却没有怨愤,师父职责所在,对子涵忠心耿耿,可以谅解。
子涵注意到他脸上的变化,更加笃定:“孤不管你用什么理由,总之你让他们走。”
“好,我写。”
子涵冷峻的面容一下子变得柔和了,对门口三击掌。乔麦匆匆走进来,跪倒在地:“大王有何吩咐?”因为嘴肿着,口齿都有些不清,可他的神态没有半点委屈,只是那么恭敬。
“拿纸笔来,研墨,夜公子要写信。”
苍夜忍着疼痛,坐到床沿上,把脚放下。乔麦挪了桌子过来,铺好纸,研好墨,把毛笔递给苍夜。
苍夜写信的时候,子涵一直在旁边看着。
苍夜避重就轻,没有说自己被劫持,只说自己现在在宫里,大王恩赐,命人将自己照顾得妥妥帖帖。虽已辞了侍卫籍,但忆及大王的种种好处,决定留在宫中,做一名书吏,用另一种方式报答大王。
遗慨不能与他们同行,但请他们离去,不必流连。
子涵一边看,一边露出笑容。苍夜果然是个聪明人,编谎言编得天衣无缝。而且语气自然,没有半点矫揉,令人不相信都难。
等他写完,乔麦封好信,双手呈给子涵。子涵揣入袖中,极为满意,对苍夜道:“你若一直这样听话,孤也少生点气。”目光掠过乔麦的脸,“这宫里的奴才们也少受点罪。”
苍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子涵,真的变了,他的心理有些扭曲了。这样的他,于国于民都不是好事。
暗暗叹息,他垂下眼帘:“请大王保重。”
这句大王,听在子涵耳朵里像是讽刺,可他竟未纠缠。站起身,扬长而去。
苍夜以为太平了,谁知没过多久,听到脚步声和搬动重物的声音,只见几名内侍抬了一张床进来,就放在离苍夜不远的地方。
那只是普通的床,及不上龙床半分奢华。可子涵竟坦然地由内侍伺候着,躺到了这张床上,闭目小憩。
苍夜只当没看见。他打定主意,不再浪费自己的力气。他要与子涵虚与委蛇,暗地里养精蓄锐。虽然武功已失,可他不甘心像一只折翼的鸟儿,被囚禁在这里。他一定要逃。
宣城,慕容家,夜幕已经来临。
南宫雨陌坐在客房里,看着门外朦胧的树影,一个人怔怔出神。
“雨陌。”慕容笙的声音。
南宫雨陌抬头,灯光里看到那个明亮的笑容,依然像以往一样洒脱,只是目光里多了什么,若隐若现。
“笙哥哥。”她起身让座,“请进来坐。”
“不要了,你出来吧,我们就在院子里坐着聊一会儿。”慕容笙道,“你看,今夜月光多好?对着月光,会少了很多烦闷。”
南宫雨陌搬了两张椅子出来,与他一同坐在月光下,轻轻道:“你也有烦心事么?”
“我是为你烦啊。”慕容笙默默看着她,眼里满是怜惜之意,“白天爹给你看过那封揭发苍夜的匿名信,我相信,这封信也已落到各个武林门派手里。眼下,苍夜已成为众矢之的。”
南宫雨陌心头一颤,咬住嘴唇,左胸剧痛。
“那又如何?”
“雨陌,在我面前你还要掩饰什么?”慕容笙肃容道,“我看得出你在逃避,不,你在包庇他。”
“我没有!”南宫雨陌猛地抬高声音,急切地申辩,眼里却闪过仓惶之色,“我只是实事求是。若果然是他,我第一个为爹报仇,将他碎尸万段!”
“雨陌。”慕容笙叹息,了然地看她,眼里有痛心,也许些许不甘,“你心里还喜欢他,是不是?你这样,真的能够面对他么?”
“我没有……”南宫雨陌重复着这句话,声音却有些哽咽了,“笙哥哥,我没有忘记爹与哥哥的仇,还有武林大义。”
“可是你内心充满矛盾,爱与恨,在你心里苦苦纠缠着,你根本无法分开!”慕容笙语声温柔,但言词犀利、一针见血,“你要我怎么相信你会真正狠得下心报仇?你要我怎么相信你自己不会受到伤害?雨陌,你是南宫家的女儿,你身上责任重大,你不该这样软弱,不该这样为情所困……”
“笙哥哥!”南宫雨陌猛地抬头,直视着慕容笙,眸子黑得照人,脸色却一片苍白,“笙哥哥,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第一百三十三章 温柔宠溺
看到那双眼睛里绽开碎裂般的痛苦,慕容笙慌了手脚:“雨陌,对不起,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想要扶住她的肩,给他一点依靠。可是手刚伸出去,就像触电般缩了回来,因为他听到一声咳嗽。
他的父亲慕容迁正负手站在院门口,身影半明半暗,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可慕容笙不用想都知道,他肯定沉着脸。
他站起身,倒退两步,低下头去:“爹。”
南宫雨陌也站起来,低声唤:“义父。”
慕容迁走过来,步子有些迟缓,及至走近,他身上的气息已变得温和。
“雨陌,既然认我为父,萧儿他们就是你的兄长,你这笙哥哥该改为三哥了。”
南宫雨陌有些恍惚,明明是认他为义父,怎么省略了一个字?义父与父,毕竟还是有区别的。
可是听着慕容迁亲切的语声,她心中充满温暖,不想去细辨这两个词的区别,只是顺从地应道:“是,义父。”又转头冲慕容笙唤了声:“三哥。”
慕容笙感觉到心脏抽了抽,嘴里发苦,好一个三哥,这下,真的只能做兄妹了。
见父亲没有发怒,他的心终于安定下来。暗想,幸好当着雨陌的面,否则,父亲恐怕又要不分青红皂白,一巴掌打上来了。
只要触及雨陌,自己准会遭殃。
想着,他不禁苦笑。明知道父亲不准,可自己就是控制不住想去亲近她、关心她。
看到她对苍夜的态度,他又心痛又妒忌。心痛她的痴迷,妒忌苍夜得到她的感情。
“刚才收到丐帮仲帮主的信,他们也得了苍夜的画像。”慕容迁的声音在夜色中有些沉重,“爹相信,武林各大门派都会纷纷拿到这封信。”
“义父,你也会凭这封信就断定苍夜是貔貅堂主么?”南宫雨陌微垂下头,一缕发丝从额前滑落。
有晚风穿庭而过,瑟瑟低吟,宛如谁的叹息。
“爹不会这样武断,可是,你自己呢?”
是啊,如果连自己都深信不疑了,还有什么立场去劝说别人?
南宫雨陌茫然抬起头,看着庭外星星点点的灯光。那些灯光,照不亮她的眼睛。
“是,义父,雨陌有九分怀疑。”难难地承认,心像被刀尖剜着,“只是,这件事背后依然迷雾重重。至少,写这封匿名信的人,这样藏头露尾,着实可疑。”
“不错,这个人不是苦心孤诣,就是另有目的。”慕容迁冷静地道,“不管出于何种立场,它必会再次掀起武林风云。因为,这件事已不仅关系到武林安危,更关系到大凤江山。我们大凤的土地上,绝不允许异国的魑魅横行!”
南宫雨陌一震,第一次看到义父大义凛然的样子,令她肃然起敬。
蓦然想起萧暮寒,他是大凤的擎天之柱、万里长城,第一个不容貔貅堂的应该就是他。可为什么他与苍夜……
“雨陌,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有说出来?”慕容迁敏感地问道。
南宫雨陌摇摇头,是否,要再去一次京城,找萧暮寒弄清楚这件事?哪怕结果比任何自己能够想象的情况更伤人,也好过自己在这里猜疑不定。
“好吧,你若是想到什么,就来告诉爹,记得我们是一家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慕容、南宫两家,在雁宿谷一战中损失惨重,貔貅堂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是……雨陌谨记。”
慕容迁看儿子一眼,“笙儿,让你妹妹早点歇息吧。”
这声“妹妹”好像坚硬的石子,在慕容笙心上硌了一下。
很痛,可不能出声,只能带着帅气的笑容,对南宫雨陌道:“雨陌,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南宫雨陌报以微笑。
那笑容含着淡淡的忧愁,看起来像隔雾看花,格外动人。
慕容笙落荒而逃。
黎国京城,穆沧,横河里,苍夜旧宅。
沐央与萧琼宇坐在客厅里,大眼瞪小眼,两人都像被烈日暴晒的茄子,蔫蔫的。
崔望与兰襟伺候他们吃过晚饭,便各自回房去了。他们毕竟是 子涵找的人,是黎国人,沐央与萧琼宇并不敢完全信任他们。
荆离绪还没消息来,外面的影卫却不曾撤去,摆明了要看住他们,不让他们造次。
沐央一个人苦笑,长到二十岁,还没有谁能限制他的自由。可现在为了苍夜,自己却甘心被困在这儿。
苍夜,你欠我的,这笔账我肯定会跟你算。所以,你最好没事。
萧琼宇坐立不安,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像一只被困的小兽。
“要是爹和暮寒大哥在就好了,没有什么事能难倒他们。”萧琼宇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