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两字怎生书-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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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牛昧耍惆残乃伞!
阿燊不依不饶道:“你陪我一会儿。”
“好,我不走,我在这儿陪你。睡吧。”
他这才合上眼睛,不一会儿却又睁开,低低道:“对不起……我不想和她有孩子的。”
我微微一惊,道:“这是什么话,要做爹爹的人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似的。”
“我不想。”他还是说下去,“我真的不喜欢她,哪怕她年轻、漂亮,但再好看的脸都有看厌的一天,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她要是有了孩子,该更跋扈了。紫蔷,我真的已经厌倦了每天忍着她那些小性儿,也不想忙了一天还要回来哄她开心。你知道吗,我不喜欢长庆宫现在的样子,不喜欢她房中的熏香,不喜欢她对旁人那副高人一等的样子。紫蔷,从她眼里,我会觉得她也看不起我,她要的只是王妃的身份。”
“可你会喜欢那个孩子的,相信我,你会的。”
“或许吧。可是……我真正想要的,是和你的孩子。”
我心中一疼,声音也微微发颤:“别这样说,阿燊。我的年纪……我……”
“不会的,我们一定会有自己的孩子。”阿燊匆匆否认,但是,想必他也是明白的吧。
“你还会有其他侧妃,有良娣、良媛、乘徽、昭训、奉仪……你会有很多孩子。”我终究是无法按捺自己的失意,梦呓似的说出这些话来,只觉得难过。
“那不一样!”阿燊正色道,“如果有我们的孩子,那和他们都不一样。”
“随你怎么说吧。阿燊,不要再想了,好好睡一会儿。”我劝着他,待他真的睡熟了,才有些安心。
他有多么好看的眉眼,张凌月也那样漂亮,他们的孩子,一定是让人喜欢的。我不知道自己会以怎样的心情接受那个孩子的降生,但是,一切都会好起来。
次日我去探望玉彤。这个我先前最不敢信任的婢女,因为维护我而落难,我心中不是不感动的。比起身边人真诚的接纳,旁人的奚落算不得什么。
或许我这样想只是自我安慰,可是,真的,我不能让宫中的绝大多数上位者喜欢,而我仅存的优势,正是他们的生活中最不需要的东西。幸好我真正在意的只是阿燊,从小,我的全副心思就是保护他,就是要他好,这份习惯的延续,会带我渡过眼下的难关。
我结算张凌月修缮宫殿的账目,对那份巨额的花销,只当做是个数字——我也确然没有对那些银钱的成型概念,就好像只见过小土堆的孩子无法想象泰山那样——从前在诗里读到“一丛深色花,十户中人赋”,也是此时才真有几分了然。阿燊后来看过账册,也说太过奢靡了,然而,莫说木已成舟,即便没有,想来他也不会为此违逆张凌月的意思吧。
他还是要倚仗她,或者说是倚仗她的父亲张相。当初皇上教我说那些话,让我以家国天下施压,迫使他就范,而今他也的确被囚禁于皇上为他建造的牢笼。皇上调看过阿燊的文章,他知道他在乎些什么,阿燊为了我的事情违逆过他,他知道阿燊在乎我。我不清楚他究竟是否在真的阿燊身上寄予了那样的期望,可他为了那个目的,的确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事情。
为了张凌月的身孕,皇上额外给阿燊指了两位良娣。她们的出身没有十分显贵,但她们的父兄多少与福王翊炆相关。相对于辅助,我更愿相信这是一场测试。阿燊和福王的较量,早在这之前就已经开始,却会因为她们的到来进入转折。两位良娣一个姓吴,一个姓蒋。吴良媛肌肤微丰,鹅蛋脸,笑起来两腮有深深的酒窝;蒋良媛削肩细腰,很有几分弱柳扶风的意味,眼角微垂,显得娴静而温柔,乍看起来都不算太难相处的人。吴良媛住在景麒殿,蒋良媛住在晴翠殿。平常与我来往也不多,但大抵是因为我位分稍高,还保有些尊重。
看得出,阿燊很喜欢那位蒋良媛。他很少在我面前提到吴良媛,但时常提及蒋良媛,也会用她的名字“韵之”来称呼,这与旁人都不同。蒋韵之是个才女,擅丹青、喜书法,古筝弹得很好,歌喉亦婉转动听。这样的女子,的确是配得上他的。
随着阿燊提及她的时候渐渐增多,他也逐渐意识到我在他生命中所扮演的角色的多元,并渐渐认可和接纳。他在我面前,更多地开始依赖,开始展露自己的脆弱,而不是像从前一样,装作百毒不侵。我们找回了从前的某些默契,这让我觉得有莫名的安心。
不久之后,蒋韵之也有了身孕。我极庆幸,这一回阿燊没有再说出那些话来。他会守着蒋韵之,他对他很好,相较于同样怀着身孕的张凌月,蒋韵之要幸运很多。
吴良媛为此闷闷不乐,也就时常来找同样寂寞的我说话。大多时间里,我一面与她谈天,一面给那两个未出世的孩子缝制些衣物——入宫已经一年多,我的刺绣功夫明显比先前有了很大长进——吴良媛对我此时的心如止水颇为诧异,我也并不愿从头解释,只劝她说,日子久了就会习惯。
我想她会的,习惯这里长夜的寂寞,习惯院子里看出去的四角天空,习惯阿燊和蒋韵之的恩爱。就像我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一四 流光
一晃又已是很多年过去,阿燊二十四岁,我三十三岁,张凌月的女儿梦真、蒋韵之的儿子儁垚都是六岁,他们都是很聪慧漂亮的孩子。
十九岁的福王先前也已经娶妻,有了个一岁的儿子儁垣。可惜的是,福王妃生下这孩子的时候难产而死。福王性情乖戾,但与王妃的感情很深,彼时很是发了一阵疯,在那之后也没有再纳其他女人。阿燊在那段时间里多有动作,借着福王的颓丧收买人心,在朝中的势力又获巩固。
这段时日里,蒋韵之一直是长庆宫中长盛不衰的花。儁垚出生之后,阿燊升了她做侧妃,因为她那儿人手不足,阿燊从我这儿要了芳绫给她。
芳绫临去前找我哭了一场,我安慰她说:“蒋娘娘那么个神仙似的人物,不会难为你,你跟了她,也算能有个好前程。”
芳绫却道:“可是不会再有人像娘娘这样了。娘娘是奴婢遇到的最好的主子,真的。”
我微微苦笑,道:“去年还说,要寻个机会放你出宫去,你既去了晴翠殿,我就不好开口了。”
芳绫道:“娘娘的好意,奴婢心领了,可能是奴婢就没有那个福分吧。”
我怜惜道:“别这样说,不会的,你这一去,有更好的机缘也不一定。遇到难处就告诉我,但凡我做得到的,都会尽力帮你。”
芳妤用力点头,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她抬起头来,忽然问我:“娘娘,你后悔不后悔?”
我微微一怔,芳妤道:“如果娘娘不曾入宫,还在那处宅院,王爷仍会不时去看望,再见面也不会像现在一样尴尬。娘娘可曾想过?”
怎会没有想过。但那和现在,又有多大的区别呢。芳绫不知道我们从前的事情,不知道多年之前的那次□□、不知道会试之后的那纸婚书。不论我们身在哪里,其实阿燊从前的誓言都已经不再真实可信。我始终不敢把那当做是真的,但毕竟怀着一点可悲的、渺茫的希冀,觉得或者有一点点的可能,阿燊对我,比我想象中真挚。果然,这样的奢望是要不得的。
“无所谓后悔,”我答她,“芳绫,有些事,不论怎样选择,来日都免不了要后悔的,多想也无益。我是知足的。”
岁月是古井无波。
我的刺绣已经练得很好,我毫不怀疑,自己现在的绣件可以与民间最好的绣娘一较高下。春来绣桃花、夏日绣莲,秋菊、冬梅都被记录在针线之间。我学会了分辨不同品种的山茶和杜鹃,识得各式的牡丹和芍药,那是富贵闲逸的功课,我已对自己身处的繁华习以为常。
阿燊对我还是很好的,虽然不像从前那般耳鬓厮磨,但这些年,也从不曾真正远离。
他的第一根白发,是我为他剪下。那时他笑了笑,说:“从今往后,你再不能说我是小孩子了。”但其实我很心疼他,那时他还不到十九岁。
他在朝上遇到不如意的事情,时常来找我说。我听不太明白,也没有去记他所说的那些个人名。漫长的夏夜里,他时而激愤、时而懊丧地说着,我就坐在旁边打扇,一下一下,也不觉得疲倦,直到他发泄完了情绪,吃一点新制的点心,那时他就还是我熟悉的阿燊。
他记得我身上的不好,冬日里给我的炭火总比给旁人的多些。秋天,有急雨的夜晚,他若在宕旱睿嵊檬峙两巳人∥业氖郑坏愕闳嘧盼易魍吹墓亟凇B《狈郑嗉堑梦沂纸乓咨炒芴崆把傲艘┓旁诔樘肜铮杂裢⒙桃舴愿劳滋
只是,再没有拈花品茗,再没有煮酒论诗。那些幽微细致的心思,他给了蒋韵之。终究,他精准地分割了对我的感情,把世上大多数人认为不该有的那一份,交给了别人。
或者我该为他高兴。与常理相悖的感情,注定会成为他白璧之上的瑕疵。那是画卷上不合时宜的墨迹,不论本身有多么无辜,都不会为世间所容。世人眼里重要的,并非事情本来的样子——没有那么多人,会知道事情本来的样子。
阿燊觉察我的变化,冥冥中我会觉得,他所受的触动比我想象的要大很多。有几次他因为其他的事情烦心,握住我的手,很有些怅然地说:“要是还能回到以前该多好。”他看着我的神情,会让我以为他所指的,不是那个没有尔虞我诈的以前,而是有我全心待他的以前。我害怕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从不曾真的深究,阿燊也没有再多说。
他在那一年被立为太子,与福王的较量当中,他笑到了最后。他对我说起他的胜利,他说福王是败在了女人的手里,两个女人,一个是福王妃,一个是蒋韵之。他对王妃用情太专,为此拒绝了皇上很多次或明或暗的指婚,由此也失去了很多原本唾手可得的助力;而蒋韵之,一个女人的爱情可以引导她去做很多原本不可能的事情,比如劝服父兄倒戈。
阿燊对我说这些的时候是夏天,可我没来由地觉得冷,好像从前在没有棉衣的冬天也不曾这样冷过,有冰凌从我的心里长出来,侵入血脉,把我整个人都冻住。手里的象牙柄团扇掉在地上,有一声喑哑的闷响。阿燊问我怎么了,我摇头未答,那时也真的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
我理解他所做的一切事,包括对福王势力的趁虚而入,包括很多时刻的笑里藏刀,但我无法接受他适才那番笑谈中未加掩饰的轻蔑,对福王和对蒋韵之的轻蔑,对爱的轻蔑。我知道自己这想法天真得简直可笑,但他带给我一种错觉,似乎由爱而生的痴情不过是当事人的痴傻,似乎成败可以衡量一切。我问他:“若是蒋韵之不在了,你难道不会与福王做一样的事情吗?”他笑了,他说:“我不会,不值得。”
很熟悉的笑容,很陌生的眼神。
作者有话要说:
、一五 雨夜
我生命中最黑暗的日子,就始于阿燊无意之间的那句“不值得”。我做不到像张凌月或是蒋韵之那样,为他终于获得太子之位而感到纯粹的高兴,我想,或许是我心中还有不合时宜的坚持,以及在我眼里,阿燊不单单是用来标榜身份的夫君。
之后先皇驾崩,阿燊继位。两年之间,我的身份由安王侧妃变成太子侧妃,再至后宫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贵妃——皇后之位属于诞育了皇子的蒋韵之——可我甚至连自己该不该高兴都不知道。听闻阿燊曾经在朝堂上引用“故剑情深”的典故,想要立我为后,最终被大臣们劝住了。消息传来,我的第一反应却全然不是为他的心意感动,而是觉得这是他又一场高明的别有所图。
册封诏命正式下来的那天,阿燊来到我宫里,我提前得到消息,准备了他素来喜欢的饭菜。清炒芹心、首乌鸡丁、绣球干贝、什锦紫米粥,调味也是按照他的口味。不知何故,他见了这桌饭菜,先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是这些菜肴太平凡,蒋韵之不曾给他做过,所以让他觉得粗陋了么?是他的口味早已变了,我不再熟知了么?阿燊没有多说,我也就没有问。
他照旧给我夹菜,难得地避开了芹菜和干贝——那是他喜欢而我不喜欢的东西,阿燊自小对喜欢的饭菜就有几分执着,认准了就百吃不厌,所以我会时常做给他,他便理所当然地以为我也喜欢,总夹给我吃,我又不好明说,颇有几分苦不堪言,而今想来竟也是好的——我并没有什么胃口,故意拖延着咀嚼的时间,避免只他一人吃饭的尴尬。
他似乎很累,饭后说肩颈腰背都僵硬酸痛,我便耐心地为他揉。他伏在床上,半闭着眼睛,忽而道:“对不起,我还是没做到让你做我名正言顺的妻子。”
这让我想到了当年那个十七岁的少年人,手上不觉就失了分寸,以至阿燊轻唤了一声疼。我竭力控制,但少年的影子还是如在目前。他有明净的目光、如画的眉目,他说“在我心里,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