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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镇魂歌-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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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在周围的兵士们顿时喧哗起来,七八个人一起围了上去。黄仲远心底发出一声冷笑,大洛的士兵们除了以多欺少以强凌弱还会些什么呢?他眼光一转,发现那个七八岁的犬戎孩子被挤到了人流外面,睁着彷徨无助的黑眼睛哭个不停。他心头微微一动,朝小赵挥挥手悄悄走过去。
看看没人注意,黄仲远一弯腰将孩子抱到一面酒幌子后面。孩子显然吓坏了,双手撑在这个陌生人肩头推拒,睁着大大的黑眼睛里盛满了惊恐。
“乖孩子,跟着我就能活下去,留在这里是要死的啊。”黄仲远学过犬戎语言,他柔声说,“做个选择吧,要死还是要活?”
孩子用柔细的哭音说:“姐姐死了,姐姐被哥哥杀死了,哥哥……哥哥在那里……我要姐姐,我要阿喀丽姐姐……姐姐死了,姐姐死了……”
黄仲远心里咯噔一声,却继续柔声安慰:“乖孩子,别哭别哭,我带你去找你的姐姐好不好?” 
孩子瞪着面前的陌生人,他亲眼看见那些洛人撕掉阿喀丽姐姐的衣服,哥哥大吼一声扑上去,夺过洛人的刀刺进阿喀丽姐姐的胸口。很多的血从阿喀丽姐姐洁白的胸口流出来,那么那么的红,战场上,很多人们都是这样死掉的,他不明白这个陌生人要怎么带他去找阿喀丽姐姐,迟疑着,他问:“能找得到吗?”
“当然能。”黄仲远轻轻一笑,“乖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宝音……”
“宝音是个好孩子啊。”黄仲远微笑着,使了个眼色,小赵连忙解下披风罩在孩子头上。黄仲远将孩子交到小赵手里,用大洛的语言低声交待:“立刻带他出城,南郊七八里外有个塌了一半的破屋,在那里等我。”
小赵坐上马车飞快地去了,黄仲远若无其事地回去看热闹。多年在凶险中磨练出的敏感使他觉察到异样的东西,越过嘈杂叫嚣的人群望去,远远看见驿站门前站了一名模样俊秀的年轻人。那人穿着一件翻羊皮领子的皮袍,腰间束了条寸宽质地奇特的腰带,腰间左侧挂一条流苏嵌玉宝饰,右侧悬一柄弯月形佩刀,正是路上遇到的那名单掌托起差点摔倒的马匹的年轻人。
年轻人身材修长,面对长街很随意地站着。孙驿丞一脸谄媚笑,正仰望着年轻人的脸解释着什么。年轻人神色淡定,漫不经心地听着,眼光从人群中央抽开,轻飘飘地朝黄仲远站的地方看过来。这轻飘飘的凝视却仿佛有千钧之重,黄仲远深经凶险,也不由得生出惧意来。他心里一片雪亮:刚才他做的一切都没逃得出那年轻人的眼睛。那些孩子是帝都元明城要的,谁要的?要去干什么?动了元明城里要的东西是什么后果?黄仲远心惊胆颤地望着年轻人,全身僵硬,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年轻人并没有揭穿他。他随即转开了眼睛,仿佛那一眼不过是为了告诉黄仲远:我看见你做的事了。
黄仲远心里微微一松,转身朝平安客栈走去。他刚才见财起意,混水摸鱼,这时才真的觉出后怕来。冷汗从毛孔中轰的一下子涌出来,心脏跳动的声音越来越响,方才那大祸临头的感觉令他此时仍感到不寒而栗。
一片洁白的雪花从天空飘下来,落到那孩子身下汇聚起的血泊中。
天色阴沉,铅云浊重,被踩脏的雪更显得沉黯了,血色却更加鲜明。那个犬戎孩子俯卧在雪地上一动也不动,身子底下那汪血的面积在不断扩大,仿佛蘸饱了朱砂的笔头重重按在雪白宣麻纸上的墨迹。
“打死了么?”
“谁知道呢,翻过来瞧瞧。”
兵士伸出一只脚拨动地上犬戎孩子的脑袋。那孩子身子忽的一震,挣扎着爬起来,手背在染满鲜血的脸上抹了两把,猛地睁开眼睛,用兵士们听不懂的犬戎语言大骂起来。不知谁轻轻推了一把,那孩子猛地向后倒去。
兵士们狂笑起来。有人一脚朝那孩子心窝踩去,然而一只手托住了沾满雪渣子与污血的牛皮烂靴。那是一只劲瘦的手,一看就是惯于掌管一切的手。手的主人是个年轻人,模样俊秀,淡定的形容间自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仪。有些眼光的人已避到一旁,偏那踩人的家伙不懂眉眼高低,喝道:“大爷的事儿也敢管,活腻歪了!”
姓孙的驿丞小跑着赶过来,汗都出来了,陪笑道:“韩大人,别污了您的手。”一转脸瞪住刚才说话的兵士,喝道:“小兔崽子,瞎了你的狗眼,御门右军卫总卫长韩大人在这儿,你乱吠什么!”那名兵士吓了一跳,顿时噤若寒蝉,缩头缩脑退到一边。
孙驿丞望着这位元明城来的贵人,心里暗暗惊异。驿站大门离这里少说也有两丈远,刚才电光石火之间,他明明看见那名兵士的脚踩了下去,忽的眼前一花,这位韩大人就托住了那名兵士的脚。那份快捷,大概也只有闪电能够形容。
他愣神间,却见韩渥不避血污,将那犬戎孩子抱了起来,他忽然明白韩渥用意,抢上一步压低声音说:“韩大人,他刺伤了我们一名小将军,是王府张统制的侄子。”
韩渥“哦”了一声,看看孩子肩头深可见
骨的刀伤和苍白脸色,又看看那批兵士的服色,忽然笑了。他神色淡然中有一股沉郁之气,笑时沉郁之气一扫而空,整副面庞仿佛都光亮了起来:“孙大人,看这刀伤他是活不成了。我们只当好玩,来试试他的运气。我带他走,要是救不活,算他倒霉,小张将军私入驿馆□女囚的事我便当没看见。要是救得活,算我做了一件好事救了一条性命,他受的这份儿罪也足以抵尝小张将军吃的苦。你看如何?”
孙驿丞怔了一下,连忙陪笑称是。韩渥这番话似在谈笑,却是绵里藏针。在夔州,放人进关押战俘的囚室玩漂亮女人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但这种事于法不合,没人理会便罢,真捅出去无论是他这个小小的驿丞还是张统制都吃不消。更何况这一回,这批战俘里的孩子是上面传下话来要送往元明城的。就算那些统统不论,韩渥身上无论是皇亲国戚的身份还是御门右军卫总长的身份都显赫无比,御门右军卫直接向皇帝负责,代表的是帝君权威,拥有先斩后奏的权力,莫说是在夔州,即使在帝都元明城又有谁敢轻易违逆他?
一名驿馆仆从将韩渥的马牵出来。韩渥翻身上马,将那个犬戎孩子放到身前马鞍上。
孙驿丞追上来叫道:“韩大人……”韩渥孤身一骑来夔州,若是在这儿出个什么差错,谁能担当得起这份罪责,不由得他不担心。
“哦,”韩渥抬头看看天色,淡淡道,“我有些事要办,今晚不一定回来,不必给我留门。郡王那里还要劳你派人去送上一份名刺,就说我有别务要办,回来后再去府中拜谒。”
先是元明城里来了一条密令,要将十五岁以下的孩子秘密押送入京,紧接着御门右军卫的总长孤身来到夔州,近来的事儿一件比一件透着古怪,驿丞心里好奇,但他混迹官场多年,深知不该知道的事一句也问不得,只好一口答应。
“那些孩子一个个面黄肌瘦的,要给他们吃饱。”韩渥深深看了驿丞一眼,“俘虏也是人,太糟践他们不怕折福?”
驿丞吓了一跳,连忙说“不敢不敢”。马蹄声响,韩渥已去得远了。





、第二章 烈火姬

城西长乐巷的尽头是两扇窄小的黑漆木门。韩渥也不确定他要找的人在不在这儿。他只是在很多年前听那个女子提到过这个地方,她说他日后若有事可以来这儿找她,但后来发生了那么多的变故,又过了那么些年,她还会留在这儿吗?
一片大得叫人觉得恣意的雪花从空中落下,韩渥仰头望了一眼,雪片被风一吹,沾在他睫毛上,忽然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变成了模糊的白色。
韩渥身上、头发上、眉毛上已经落满了雪,露在外面的脸和手冻得通红,一动不动地挺立在寒风中宛似一尊石像。夔州多雪,中午天刚刚放晴,黄昏时又飘起了雪花,还是这么大的雪片子。他牵着马匹在这儿站了一个多时辰,身后的幽长小巷里,琼玉般的积雪整洁平滑,他的脚印和马匹的蹄子印已被落雪掩盖,然而他仍然不能确定要不要敲门。
如果敲了门,里面却人去房空,那要怎么办呢?
韩渥微微苦笑,终于抬起了手。但就在他的手指将要碰到门板的刹那,门里突然传来木屐踩在雪上的声音。他微微一怔,缓缓收回了手。吱吱哑哑一阵涩响,缓缓打开的门缝里露出一张清秀的少女面孔。韩渥到现在还记得殷慧当年愤怒地指住他说“此生再也不收弟子”的模样,那么,这个女孩子和殷慧是什么关系呢,或者,殷慧早已离开这儿,这个女孩子和殷慧没有任何关系?
韩渥欠身一礼,“请问,殷先生是否住在这里?”
那女孩子打量韩渥,平静坦然的眼中透出绝顶锐敏的神光。
韩渥解释道:“在下韩渥,曾追随殷先生学习剑法。”
“我知道你是韩渥,不过,你还是走吧,”女孩子平静地说,“师叔说,你这小子竟然还敢来,不怕我敲碎你脑壳吗?识相的就快点儿滚。”
她口齿清楚,语调温柔,学殷慧那种任性的说话腔调竟学了个十足十。似曾相识的感觉令韩渥心里涌起一种春风拂面般的暖意。
“我不能走,非见殷先生不可。”韩渥从马背上将那个犬戎孩子抱下来,“这孩子被人打成重伤,快活不成了,除了殷先生没人能救他。”
女孩子搭眼看了看,点头说:“你在这儿等一等,我要进去问问殷师叔。”
韩渥所料不错,因为那个犬戎孩子,殷慧放他进去了。他早知道那个女子外表刚硬,心肠却软,临行前灵机一动把这个孩子带上,但事情解决得这么容易,多少还有点出乎意料。经历了那么多的世情反覆,那个女子难道还是没有一点变化?
走进院门的一刹那先闻到的是香,清新淡雅,带着凛冽的寒气。紧接着便看见那株开在白雪琉璃世界里的腊梅。一树玉蜡般的淡黄花朵宛似透明一般,映亮了薄暮飘雪的小院。树下衰草丛生,大半为积雪覆盖,斑驳地露出一根根孤零零的草头。春天来时这小院必是芊蔚郁郁、生气勃勃的景象吧,然而这个季节里却让人不由得生出萧索的颓败感。
院子里没有打扫,仅有的一条狭窄小道很明显是人从上面走过踩出来的。
小道尽头是五楹精舍,外廊上的柱子黑漆剥落露出里面的原木,因年代久远,杨木的廊柱泛出暗黄的光泽。
从台阶上去,沿外廊往左走,看见那两扇打开的房门,韩渥便开始感到多年没有体验过的紧张,仿佛还是少年时候因犯了错怕被惩罚而瑟缩不前。
门是向外打开的。
没有风,雪静静地落着。
房内,火光在火盆里跳跃,炭火将胭脂般的明亮色泽均匀撒播开,暖洋洋的色调令人感到舒适幽寂,靠在旁边榻上饮酒的女子却仿佛置身无边的夜色里。浓密的长发不束不挽从她头顶倾泻下来,黑发落在黑色宽松衣袍上分不出界限,因着这浓重的黑更衬出女子肌肤近似透明般的白,不知是酒意还是火光,两抹淡淡的嫣红自她两颊透出,给那张清艳尖瘦的面庞凭添了几分妩媚。
韩渥微微地恍惚了一下。他知道自己看上去还是年轻人模样,但不能细看,早在两年前照镜子鬓边就已生出极细碎的白发。十五年的时光催朽拉枯,急流般带着人事奔突翻覆,当年娇嫩如春柳的少年已长成坚毅沉稳的青年,功成名就、宝马金鞍,当年娇媚动人的少女也已嫁作人妇,生子持家、红颜褪去,所有人都在时间的洪流中浮沉,惟有她……惟有她玲珑身姿,清眉雪颊,还是旧时模样。
一瞬间,韩渥忽然觉得中间阻隔的烟尘年月都回来了。
“看到这个孩子我就想起当年的自己。”将受伤的犬戎孩子放到门口地上,韩渥执弟子之礼恭谨地垂下头去,“要不是先生,我那天大概会被活活打死。”
当年他只有十二岁,偷偷溜出家门去玩,因为一时意气与一群小流氓动手,双拳难敌四手,被揍得惨极了。也就是在那天与殷慧相识,从此萧、韩两世家与大荒门这个高深莫测的术士流派结下了不解之缘。
殷慧没有理会韩渥的感慨,懒洋洋地饮尽杯里的酒,扔下酒杯走过来俯身查看那孩子身上的伤。看了片刻,她忽然问:“秦柠,你学的是木宗吧?”
“是。”引领韩渥进来的女孩子回答。
“他的伤你能治吗?”
“不知道,要看一看再说。”
“那就看一看吧。”
女孩子又说了一声是,半跪到地上动手解这个犬戎孩子的衣服,血污凝住的地方则以小刀割开衣裳,将布缕细致地揭下来。
“肩头和左胸的伤最重,是一种窄身厚背的刀砍伤的,入骨二分。肩头的筋断了,手臂可能要废掉。”这个名叫秦柠的女孩子嗓音清脆动听,如薄冰碰在脂玉上,“好在我来北海时带了碧瑚续玉膏和金藻丝,先用金藻丝缝合,辅以碧瑚续玉膏应该可以治好他……”她忽然发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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